╔梅勒°冰凌══W╦R════════════╗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书本网整理。 │   │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 ↓ 版权归作者所有 │   ╚═════════════════════╝ 《重生之将军送上门/将军送上门[娱乐圈]》作者:萧莫人 文案: 白镜作为一个小小的武术替身,每天的日常只有打人、被打、当沙包,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也只想安静地跑个龙套赚点小费填饱肚子就好,可某一天,他遭遇了一只莫名其妙的胖纸。 穆胖儿,“小白小白,我会让你当上影帝哒!” 白镜,“没兴趣!” 穆胖儿,“小白小白,我每瘦十斤就亲你一下好不好?” 白镜,“很不好!” 安静的美男子从此就不淡定了,周围的每个人忽然都有点儿魔性。 导演,“哎呀妈呀白镜!刚那采花贼演的,绝了!那猥琐劲儿跟亲身经历的似的,杠杠的!” 白镜OS:可不就是亲身经历么…… 制片,“哎哟白镜我的祖宗!你可不能罢演啊!我上有八十老父母,下有断奶宠物狗,你走了穆总让我挥刀自宫啊!自宫啊!宫啊!!” 白镜,“……” 粉丝,“哦哦哦~~~哦吧!你说的每句台词我都倒背如流!每个眼神都让我情难自已啊!!” 白镜,“……妹子,整部戏我只是扶太子下轿的小太监,一句台词也没有的……” 白镜他就搞不懂了,某人堂堂一个大写的霸道总裁,为何偏偏爱上我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呢! 穆胖儿,“小白小白,我觉得我最近又变帅了耶!” 白镜,“……你咋不上天儿呢!(╯‵□′)╯︵┻━┻” 避雷温馨提示 1、前世今生的重生故事,古代上一世是帝王攻和将军受,现代这一世是娱乐圈的金主攻和明星受,不论古今都是强强 2、本文虐点只存在于序卷[前9章],第一世将军受为了国仇家恨亲手杀了皇帝攻,转生后受有前世记忆而攻没有,受以赎罪的心态为攻默默付出,直到最后生死相随。 第二世的金主攻生前的确是渣中的战斗机,而重生后变身为护犊子老母鸡,正卷只有甜甜甜苏苏苏宠宠宠,所以只看了前几章就骂渣贱的读者还请有点耐心,两世清零后的相依相守是本文主线,还请各位hold住小心脏,手下留情 3、攻前期胖纸,后期大写的男神苏,请给每一只减肥的汤圆儿一点点耐心~ 4、开篇是“活着时不知道你爱我,重生后全世界只宠你”的狗血桥段,如无法接受此设定请慎重入坑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重生 娱乐圈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镜,穆枫 ┃ 配角:一二三线小明星 ┃ 其它:金主攻,明星受,娱乐圈,强强,攻宠受 序卷:人鬼情未了   第1章 幽魂      穆枫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他前一刻还在晚宴上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被碾成了一摊肉饼,肥胖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在荒郊的土楼边上,几只野狗绕着那遗留的血迹晃了几圈,随便叼了几块零星落下的肉骨头便摇摇摆摆地走了。   穆枫盯着那几只土狗看了半天,心里狠狠问候了一遍它们的老娘,而后蹲下来心情复杂地瞅了瞅埋着自己的小山包。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现在谁能告诉他,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枫认真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韩清邀请自己参加他的生日Party,那小子现在也算是当红巨星,影帝的头衔拿到手软,这后面当然少不了他穆枫的帮衬。怎么说那家伙也是从18岁出道开始就给自己暖床的角色,穆枫觉着自己不用点心也说不过去,十多年时间能捧则捧,往他身上砸钱也从未皱过眉头。好在那小子也挺争气,每个机会都抓得很牢,有现在这样的地位也算是他该得的。   穆枫下意识想揉揉眉心,垂眼正看到自己抬起来的手指近乎透明,他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句,甩开手盯着土楼的墙壁继续思考。   晚宴结束……然后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去……再然后呢?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震荡起一阵激烈的喊叫声。   ‘啊!你干什么?!’   ‘干什么!杀的就是你这个死肥猪!’   ‘你是谁?!谁指使你的!’   ‘嘿嘿,你手上染了多少血你自己清楚!想杀你的可不只有我一个!’   ‘住手!你——啊!!’   ‘去死吧!!’   穆枫眯了下眼睛,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从街头的地痞流氓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几十年踏过的血路里藏匿了多少肮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三流舞厅起家到现在整个大陆的娱乐圈都称得上自己的囊中物,这中间经历的,或者说失去的,绝不是那些光鲜和荣耀可以相提并论的,他知道自己树了数不清的仇敌,可那又如何?早晚不过一个死字,活得再不痛快一些,怎么对得起那二十多年来摸爬滚打的苦痛。   早晚不过一个死字……死?   穆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果然,直接穿透了过去,并且毫无感觉。身体不冷不热,整个人像是虚空了似的,走一步都轻飘飘的。   这算什么?死不瞑目?厉鬼么?   穆枫忍不住冷笑一声。   二十多年辛苦打拼,最后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抔黄土,可笑自己舍弃了太多东西换来那些辉煌,死了竟然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呵,自己这辈子活得还真是悲哀,一个死了的人,心里竟没有一个值得牵挂的东西……或者人。   真是奢靡又腐朽的一生。   穆枫勾勾嘴角,抬脚踢了踢那个土包,无奈身体仍是直接穿透了过去,脚板子看起来傻不啦叽地在空气里抽搐,他沉默了一下,最后无趣地耸耸肩,扭头走了。   百无聊赖地晃了几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哪,活了四十来年,“死”可是头一遭,说好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呢?自己坏事儿干了不少,估计没啥好下场,搞不好魂飞魄散了,也算为社会和谐做了点儿贡献。   不过话说回来……死人到底该干什么?不会就这么一直悠悠荡荡,游荡到天荒地老吧?那还不如魂飞魄散来得干脆,无聊死了。   穆枫正无聊地冥想着,忽然感到脚下有丝细微的震动,他下意识低头,正看到脚边孤零零躺着一部丢下的手机——哦,自己的手机。   昨天争斗时候落下的?这时候找我的能有谁?   穆枫难得好奇地蹲下来,他现在算是半个废物,空有一双手却什么也抓不到,只得凑近了瞅瞅。他费劲儿地伸了伸脖子,这一看,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   白镜。   “……”   穆枫沉默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干看着,等着对方挂电话。可对面人显然很是执着,震了好半天才总算挂掉,穆枫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的未接来电,心里微微有些异样——39个,都是同一个人,白镜。   手机安静了没几秒钟,低低的震动声再次响起,他昨天在晚宴时候嫌电话铃声太吵就调成了震动模式,这会儿看着那孤独又沉重的细微震动,竟觉得比听到那些嘈杂的铃声还要烦闷。穆枫看着屏幕上不停闪动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身,慢吞吞地走了。   死都死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   白镜……   不由地停住脚步,穆枫抬头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头顶倾泻下来的阳光。   多少年了?那人跟在自己身边有多少年了?   穆枫眯着眼睛回忆了半天,终究是想不出来,只得愣愣看着头顶的光晕发呆。那男人在身后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习惯到完全不用费心思去看去找,以至于自己连他年轻时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最开始……只是自己的一个跟班吧,那时候自己还是个人人喊打的地痞无赖,然后呢?开始费尽心思地创建“天娱”,白镜……好像是当时众多力捧的新星里的一个,发展得还算不错吧,可后来为什么过气了?穆枫皱着眉头使劲儿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些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自己从没在那人身上费过一点心思,死了难得回忆一下,却还是跟活着时候一样,一片空白。   说起来,过气的明星公司根本也没心思续约的,要不是当年看他太可怜,随口让他继续当自己的助理混口饭吃,估计现在他穆枫脑子里是完全剔除了白镜这两个字的。   昨晚自己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他让他来接自己回去的,这么说来,那人是打了整整一晚上电话,担心到现在么?   担心……哼,也是啊,自己可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大度的金主,金饭碗不见了,当然是会担心的。所谓的担心也不过如此罢了,这种人他穆枫几十年来见得太多太多,心里的那点自作多情早就彻底麻木了。   穆枫收回眼,背着阳光慢慢远离身后不停震荡的声音,也不知怎的,二十多年来那人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忽然就止不住地一个个冒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白镜。’   ‘白镜?名儿不错啊~不过……哥们儿,你干嘛老这么看我?我很吓人吗……’   ‘没什么……’   他依稀记得,第一次见白镜时那人眼中有着明显的惊怔,那双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秀美的眸子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瞳孔死死盯着自己,搞得穆枫还以为自己被人揍了一顿就毁容了似的。   有必要那么一副见鬼的表情么?   他记得那是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是身无分文崇尚古惑仔的街头混混,整天打打杀杀杀气腾腾,一条街的小流氓没一个敢惹他这个不要命的,所以敢惹他的自然也是更惹不起的狠角色。可被打成那个熊样儿在暗巷子里要死不活的时候,这个叫白镜的男人冒出来救了他一命,之后便是一路护着他,跟着他,跟了二十多年,沉默寡言,无欲无求。穆枫搞得定所有人,唯独摸不透这个白镜,死心塌地跟了他半辈子,图什么呢?   ‘白镜,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要什么?给你好角色你不要,带你认识些人你也不积极,酬金你也不上心,你到底要什么玩意儿?你给我今天说明白。’   男人当时回答了什么?穆枫记不得了,只记得后来自己因为他的无所求好奇了一阵,好着好着就好到了床上,那时候他对白镜还算不错,那人本来就话不多,要的也不多,很容易满足,唯独就是喜欢跟着他,看着他,偶尔发发呆,温顺无害。见了太多圈子里热烈而虚假的面具,白镜这样的起初觉得有趣,久了渐渐也腻了,到后来穆枫甚至开始厌烦,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对别人,他穆枫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姿态,唯独这个白镜,总让他有种隔空一切的错觉,好像自己拥有的所有奢华都是毫无意义的废纸,那人眼里没有那些东西,那双二十年都浅淡无波的眸子里只有他穆枫一个人,只有他这个人。   这个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很烦躁,自己外形上胖得都要走形了,名声那更是臭不可闻,手段从来残忍冷酷,对待情人更是随便玩玩,玩过就丢,他自己都没法找到一个让人恋恋不舍的理由。   更何况,那人的眼神太澄净,净得好像都穿透了他,穿透过他,看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别的什么东西。   ‘白镜,秦佬说找你谈谈事,你过去一趟吧。’   本来这圈子里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也是常事,更何况秦佬那种财大气粗神通广大的大粗腿,小明星们哪个不是当大馅饼扑过去,被送了只会感恩戴德。只是没想到,那一夜过去后,那人曾经流动着清泉似的眸子再没亮起来过。   似乎就是从那之后,穆枫再没见那男人笑过,曾经宠他的那几年里,那人是很爱笑的,笑容很淡,却让人如沐清风。那之后白镜也再没有莫名其妙地愣愣盯着他了,反而只是坐在角落里发呆,看着天,看着云,默默不语。   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过时间久了,渐渐也就只把他当助理,除了偶尔兴致来了让他陪几个晚上,其他时候也就不怎么在意这人了。现在想想,却也只有这个人还留在自己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吵不闹,像个只会听话的机器。   穆枫飘荡在荒无人烟的林荫道上,想到这里脚步忽然就停了。   在黑白两道起伏了二十多年,包养了数不清的情人,不论男女,只要他穆枫看上的人,晚上就得乖乖躺在床上好生伺候他,他一直觉得那不过是各取所需,到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白镜只是其中之一,在遍地俊男美女的娱乐圈里那人的姿色只能算得上中上,可偏偏就这么一个不太起眼的家伙,偶尔竟会让他觉得怪异。   怪在哪里他说不出来,总之是哪里不太一样,他懒得想,也不想去弄明白,这个圈子太脏,都是一样的烂泥,只有爱这个字,在这个圈子里是最可笑的东西。   “啧啧,死得真惨哦,面目全非了呢。”   穆枫一愣,回神看了看四周,免不了再次惊诧。   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换了地方?   这又是哪儿?   “哎哟,那死胖子是扁是圆,还是骨头散了架,都一个样子的嘛。”   “哈哈,死了也是老色鬼一个啦,他那个软趴趴的肚子啊,垂下来可以榨出来一斤油,哈哈。”   “何止肚子啊,他下面那根也完全是个肉团好吗,每次都觉得自己是在跟一头肥猪人兽,我都佩服自己怎么忍住没吐呢!”   “《青色》的女一号不是给你了嘛,他对你还是挺够意思呀。”   “嗤,要不是为了那个角色,他那样的癞蛤蟆想碰我一根手指头都是做白日梦!”   两个女声的交谈声渐行渐远,穆枫眯了下眼睛,勾着嘴角哼笑了一声。   蓝贝儿,自己曾经花费了一番心思捧过的一个女星,现在已经是天后级的身价了,不过那有什么稀罕,还不是从自己的床上爬出来的。   早就想过这些贱货在背后会如何评价自己,死肥猪?老色鬼?癞蛤蟆?穆枫挑挑眉,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和预想的差不多,不过他听了也没多大感触,甭管这群小婊子嘴巴上说了些什么,到了晚上还不是要乖乖脱光了躺在自己床上,任自己一身肥油压上去,还腆着笑脸夸赞自己的技术,嗯啊呼哈的叫得一个比一个淫荡。   这些所谓的光芒灿烂的明星,也不过就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两个玩物,价值还没有后院里的那条藏獒高,顶多玩儿两天丢几个肉骨头,权色交易罢了,当真的才是傻子。   耳边又响起几个人的议论声,都是关于自己的,也基本都没什么好听的话,穆枫听得兴趣缺缺,暗想难道老天爷是想让每个死人在投胎前都听听大家对自己的生平概述,好忏悔一下来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穆枫无聊地打个哈欠,他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纯粹的快意人生,该有的都有了,顶多遗容不太美丽,可这真不能怪他,喝水都长膘的体质是爹妈给的,应酬太多喝出了一身肥膘也不是他乐意的,胖怎么办?他哪有那美国时间坚持锻炼减肥,睡个好觉都够奢侈的了。   所以睡觉前想搂个美人儿做做运动,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吧?怎么就因为他有点儿钱,胖了点儿,没个固定伴侣,名声就臭成这个样子了?   穆枫抠抠耳朵,直到把最后一个人的骂声听完,才悠哉地朝外走了出去。   说起来,自己这个鬼魂还挺不错的,回到年轻时候的标准高富帅身材了,这模样有二十年没见了吧,自己看着都快不认识了,难为天王老爷还记着。   穆枫对着一旁的玻璃臭美了一会儿,再次发现了一个身为鬼魂的乐趣,玻璃映得出自己,也映得出别人,但自己的那个影子却只有自己看得到。穆枫对着玻璃抓抓头发,弄弄衣领,摆了几个帅气的POSE,自我陶醉地纪念了一下逝去了二十多年的外形,等彻底美够了才两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开,顺便抬头瞅了瞅现在呆着的地方。   从这装潢来看,这里看起来像是警局,周围人都在谈论自己的死亡,陆陆续续还有人走出来……难道,是警方在调查自己的案子?不过这可真够奇怪的,刚才蓝贝儿她们说的面目全非是怎么个意思?自己的尸体不是在那个荒郊野岭的土墩下面么?难道这一眨眼就被搬到警局来了?莫非自己这个游魂不仅能莫名其妙地瞬移,甚至还能跨越时间不成?   想到这儿穆枫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挂钟。   没差啊,跟刚才手机里显示的日期时间差不了几分钟,郊外那土包里埋着的绝对是自己,自己最后的意识里的确是被那群王八蛋给活埋了,那现在警局里的那个是啥玩意儿?   难道……是有人拿个假尸体来冒充自己?那个什么“面目全非”的尸身根本不是自己的?   穆枫细想了想昨夜的晚宴,还有那个杀手,越想越觉得这是一场预谋,凶手知道他的行踪,连他什么时候会落单都掌握得清清楚楚,穆枫他这辈子树敌太多,想弄死他的人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他想不清楚最后下手的到底是谁,可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了,自己死都死了,死无对证,那些人怎么编排就怎么是了,往后人们再提起“穆枫”二字,除了老色鬼之外也不会有人记得他背后付出过什么。   自己臭名昭著,死了反而痛快了一大批人,尸体是真是假,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了吧……   “这不是他!”   一个清凉温润的声音带着些急迫从不远处传过来。   “白先生,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不是穆先生的尸体?”   “我……”   穆枫有那么一刻恍惚了一下,可也很快回神,抬脚一步一步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瞳孔里映出一个男人瘦高的背影,和记忆中一样,略显单薄的背影,过分苍白的皮肤,那人正紧抓着警官的手臂,急切地解释着。   “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不是这样的,”男人试图想碰一下那盖着白布的尸身,被阻拦后深吸了口气强调,“这个人的脸被毁了,皮肤也被烧焦了,只有右手手背是完好无损的,这是凶手遗漏的地方!我发誓这绝对不是他的手!”   “白先生,仅凭您的感觉这一点是无法定论的,您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呢?”   “我……我拿不出什么证据,可是我可以肯定这……”   “哟呵,我说白镜白大助理,你连穆大哥的手背都认得出来,看来平时很辛苦啊。”   一个讽刺的笑声从背后传来,穆枫沉默着缓缓回头,正看到昨日晚宴的主角韩清优雅地倚靠着一旁的墙壁,笑吟吟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男人轻声笑道,“可惜啊可惜,就算你把他全身上下都认遍了,他还是一点都没把你放在眼里,到死都没有,真是让人伤心呢。”      第2章 情深      穆枫看着韩清嘲讽不屑的表情,心里忽然涌出一丝迷茫,自己生前对这个韩清真可谓是百般地好,和其他包养玩弄的人相比,自己对他可真是太够意思了,可现在是怎么了,自己死了,这人竟这么痛快吗?   韩清仍是笑吟吟望着对面,目光穿透了穆枫,定定锁在白镜身上,“白镜,我真是不明白,你这是何必呢?”   白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回望着韩清黑得过分的眼睛,半晌垂下头呆呆看着眼前面目模糊的尸体,过了很久才再次转头看向身旁的警察,“麻烦你们再确认一下,这真的不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对面警察的语气明显带着些不耐烦,“我们会查清楚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白镜沉默一下,然后弯下腰朝那几人鞠了个躬,“拜托你们了,有他的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有个警官看了看他,忽然问,“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也是演员吧?”   白镜弯着的腰顿了一顿,低低回答,“以前是。”   “哦,这样,”那警官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尸体,忽然意味不明地笑道,“那……你跟这胖子老总什么关系?你也是‘天娱’旗下的?我就纯是好奇啊,你连他手背都认得出来?”   话音落地,韩清的嘲笑声嗤地响起,另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后笑得都有些尴尬。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凝滞了,白镜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过了很久才一点点直起身来,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穆枫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需要我这边配合什么尽管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说完又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那警察被他太过淡定的表情唬住,回神后对着快要出门的白镜喊了一句,“我没和你开玩笑,你和他法律上是什么关系?后面得走一些程序,否则没必要通知你的!”   男人瘦高的背影微微一顿,逆光里,那背影仿佛凝冻住了,暗黑色的剪影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那略显疲惫的声音淡淡传来。   “法律上他只是我的雇主,人情上,他……”顿了一顿,低声喃喃,“是我最重要的人。”   男人说罢没再回头,沉默着离开了。   穆枫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头忽然觉得闷闷的。   白镜爱他,这似乎是很显然的事情,可活着的时候从来也不在意,死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探究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爱这个字,在自己的生命里分量实在太轻了,年轻时候也许有过冲动,有过幻想,可现在,却只觉得是个笑话。   笑话么?   穆枫垂眸发呆,想到刚才白镜眼里说不清的情绪,心里又闷闷地滞了一下。   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出去,穆枫脑子里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身子已经自发地朝着那个瘦削的背影跟了过去。眼前的人走路微微摇晃,步履不稳,沉默的背影显得更加萧瑟,穆枫忍不住加快脚步和他并排走着,侧头细细看向那人苍白的侧脸。   白镜的长相还是很帅气的,只是并没有太过出众,更何况年纪也大了,在娱乐圈里被埋没遗忘也是正常,只是,如果自己真的想认真捧他,别说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五十岁也能捧出个特色来。可这人偏偏从不求自己什么,只默默跟着,他穆枫身边叽叽喳喳的幺蛾子们太多,指着他自己想起来这么一号人,怎么可能呢。   白镜从来不和他要什么,这么多年来也只求过他那么一次,他记得那是白镜被送给秦佬玩弄了一整夜后,自己第二天得知他竟然割腕自杀,惊得匆匆赶去看望那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那时候白镜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眼里却满是万念俱灰的空洞。穆枫听护士说他手术中像是陷入了幻觉,不停在问为什么,之后又一遍遍说对不起,痛得像是想哭,却没法流一滴眼泪。穆枫听完心情复杂地推开手术室的门,只看到那一动不动的枯瘦少年微微颤了一颤,黑眸盯着他看了半晌,哑着声音一字字喃喃问他,穆总,您不要我了,是吗?   穆枫一向冷冰冰的心脏因为这几个带着碎裂气息的声音刺激得缩了一下,他沉默半天,只回了一句,“想在这个圈子里站住,这点事都受不了,干脆就不要混下去了。”   白镜当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穆枫忽然有些不太敢和他对视,少年的目光太过灰暗,死气沉沉,看得他透不过气来。白镜却是看了他很久,然后终于像是放弃了,慢慢闭上眼,每个字都透着无力和自嘲。   “穆总,当年您说让我帮您打龙港,我就做了您的保镖和打手,然后您要开酒吧开迪厅,缺个卖唱的,我就跟着做了驻唱的歌手。后来您创立天娱,说需要我接剧本,我就做了演员。再后来,您看中我的身体,我就成了您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这么多年了,现在……您又希望我为您做什么?生意场的筹码?可以用来谈判的工具吗?”   少年慢慢睁开眼,静静看着他,低哑的嗓音无波无澜,“如果您真这么打算,我求您还是杀了我吧。这么多年陪您走到现在的高度,我也算尽力了,您就看在我救了您七次,给您赚了些钱,又落了一身伤的份上,让我死前留点尊严吧。”   穆枫听得心尖发颤,这个人曾为救他皮开肉绽伤筋断骨无数次,也曾为帮他拉到客户接到好戏而没日没夜地排练奔波,可这些其他保镖、明星也都为他做过,虽然这人做得更用心些,可不管怎么说不都是为了金钱名利地位么?他都给他了,一分钱没欠他的,可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那双过分幽黑的眸子呢?   像是为了忽略心里的不安,他慌忙回答,“我还是那句话,想在娱乐圈混,吃点苦头是必须的,你要是真不喜欢,大不了我以后给你拒了这些人的本子,到时候你别后悔!”   白镜却仍是一语不发,那双沉寂的眼睛像是渐渐失了活气,穆枫看着心里不舒服,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叹了声气,放轻脚步坐到他床边,“这次算我不对,应该和你说明白的,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受……”声音顿了顿,见白镜睫毛颤了一颤,他赶忙补充,“这样吧,你有没有想拍的角色?什么本子都行,我都给你争取过来,主角也留给你,投资多少你随便提,就当我赔罪了,成么?”   穆枫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是预感到白镜不会动心的,可他不知道他还能拿什么更好的给他,他已经把最好的机会送了出去,一张空白支票,随便他写,随便他提,这可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大度的礼物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白镜竟觉得有些没底气。果然,少年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是沉默地看着他。   穆枫只得缓解尴尬继续加价,“人气多高的本子都可以提,改编成大电影也行,或者……我再投大一笔来做,配角也都选大明星给你配戏,声势做大些,保证你能彻底红起来……”   白镜仍旧无动于衷,却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尴尬,忽然很缓慢地动了动,离得穆枫更近了一些。穆枫愣了愣,心里放松下来,不由地伸手握住他没受伤的手,脸上也多了点儿笑意,“要不这样吧,以前你不是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么?就那个古代帝王和将军的故事,虽然结局有点惨,不过让老七他们好好设计一下剧情,拍出来效果应该会不错,而且……你怎么了?”   手心里的手掌忽然僵硬如铁,穆枫怔了一下,低头看到少年蓦然苍白的脸孔,“怎么了?”   白镜呆了好一会儿,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卷,看起来异常慌乱,他怔怔看着穆枫,半晌开口哑声问,“您……要拍那个故事?”   “呃……我就是随口一提,不过你要真想拍的话,我可以给你配最好的班底去做……”穆枫看他惨白的脸色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不,没什么,”白镜慢慢收回心神,只是心脏雷鸣一般鼓动,整个人像是忽然找到了支撑点,黑眸再次清亮起来,“穆总,那说好了,主角一定要给我的,而且剧本我要把关,不能让别人乱改。”   穆枫刚刚还有些晃动的心情此刻忽然就沉了下去,心里难得出现的那一点点愧疚瞬间就被抹平了。果然谁都一样,给点好处立刻就能摆平,自己竟然差点被他那虚弱空茫的模样给骗了过去,真是傻了,看了那么多演技派的情深意切,自己竟会因为一个白镜险些当真,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穆枫松开白镜的手,站起身,挂上一贯吊儿郎当的笑,“那你好好养伤,想想剧情和搭戏的演员找谁,我这边帮你联系幕后的团队,等你身体好了就开拍。”他再没多说一句废话,临出门前似笑非笑地看向少年惊喜的眸子,“放心吧,这个戏演完,你一定会大红的。”   后来也的确如他所说,《倾城劫》的票房高到离谱,打破了诸多记录,拿奖拿到手软,白镜凭借主演“白靖衣”那个隐忍坚强的卧底将军而彻底红透了半边天,穆枫毫不意外,大手笔大投资,一水的天皇巨星配戏,想不红都难,当时的白镜称得上家喻户晓,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他的大海报,穆枫有次看到那人穿着一身玄甲战袍威风凛凛的宣传照,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明明是那么英姿飒爽的身姿,他看在眼里竟觉得胸口有那么一处分外难受。   他当时也去探过班,白镜是真的很高兴,他从没在那人脸上见过那么张扬明亮的笑容,少年穿着戏服几次跑过来在他面前问,穆总,您看看我,这样您喜欢吗?   当时他回答了什么记不得了,只记得每次白镜问的时候眼里都是期待,自己说完之后那光亮就黯淡了,穆枫倒是真的挺喜欢戏里白镜的模样,只是喜欢之外还有一丝厌恶和烦躁,他想不清楚怎么回事干脆后来也不想了,眼不见为净。反正当时穆枫花了一大笔钱把这部戏捧完就再不费心在白镜身上,而那男人此后更是越发沉默寡言,直到他穆枫入土都没再看到那人露出和当年一样明亮的笑容。   恍惚着回忆这些陈年旧事,穆枫渐渐回过神,侧头再次看向身旁已年近四十的高瘦男人,似乎从那以后这人的脸上就只剩下这样的表情,沉默,隐忍,目光忧郁。穆枫心里有些复杂,不由地跟着他一路走到了洗手间,男人像是一路克制着情绪,等拐弯进了隔间终于忍不住,靠在门板上死死咬紧了牙关,穆枫看到他紧闭的眼睛里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要流下来,却被他强忍着克制住了。过了半晌,在一片压抑的沉默里白镜慢慢平稳了呼吸,然后推门走出隔间,像是想冷静下来走到洗手台洗了把脸。男人抬起的手腕露出了当年割得太深的伤疤,穆枫猛地看到这道深陷下去的痕迹,心里头又有点别扭起来。   正出神时,忽然听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白镜瘦削的身子顿了顿,从镜面里看到身后的人走过来,靠着墙壁一脸嘲弄地看着自己,他没说什么,只转身低头与那人擦肩而过。   “呵,你还真有意思,为他哭了?”男人在他经过时冷冷嘲笑,“你不会真对他那种人动心了吧?这可真是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白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男人直起身来,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盯着白镜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笑着走上前,几乎要贴上他的身子,“喂,你也被他潜过吧?多久?十年?二十年?”   穆枫闻言眯了下眼睛,白镜却是毫无反应,只沉默着回望他,半晌又收回眼低声开口,“韩清,你也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哈!他给的?”韩清的声音蓦然尖利起来,眯着的狭长凤眼里满是愤恨,“他给了我什么?屈辱,折磨?对,没有他,我走不到这个位置,可这一切也是我应得的,是他欠我的!”   “没人逼你,他从来不逼任何人,”白镜淡淡说着,声音平静,“你也不过是有求于他才爬上他的床,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有什么委屈的?”   “哈,”韩清怒极反笑,抱着手臂讽刺地看他,“说得好像你有多高尚似的,圈里谁不知道最不要脸的就是你白镜,为了留在他身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自尊两个字怎么写你才是早就忘干净了吧?可惜费尽心机牺牲了那么多,人气还是没有半点提升,穆枫压根儿就想不到你,白白当了人家二十多年的狗,我也真是可怜你!”   男人眼里毫不掩饰的嘲弄让他感到脊背冰凉,这样的诋毁二十年来承受了太多,可竟还是会感觉到疼。其实韩清说得没错,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要的那人给得起,而自己渴望的,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回应。   “你说得对,”看着韩清一瞬间的愣神,白镜慢慢呼了口气,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做的一切,忍受的一切,也就是想从他那儿要些东西,可惜他从来看不到,也永远都不会给我。”他一字字静静说着,最后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来,“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有,这一辈子,依旧得不到我想要的。”   白镜的目光落寞地看着前方,穆枫看着那双熟悉的、带着些无奈和忍耐的目光,心里一瞬间划过一种陌生的感觉,这个人一直这么看着自己,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沉默着,在人群的远方用这种让他很不痛快的眼神看着自己,可第一次,这样幽深的目光,竟让他有种陌生的钝痛。   “疯子!”这么多年了,韩清自然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可他回过神只觉得无比恶心,“那么个死胖子,今天在我身上,明天在你身上,后天又不知道在哪个男人女人身上,我光想想就想吐,你也不嫌恶心!”像是真的被恶心到了,韩清一秒也不想多待,转身离开前扔下最后一句,“你以为你的感情很神圣?简直脏透了!”   穆枫看到白镜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的颤抖,等韩清走远了才僵硬地动了动,拖着步子慢慢走出了大门。穆枫在他身后默默跟着,跟着他一步步走到了车库,又跟着那人上了车,最后飘在副驾驶上看到他疲惫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男人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逼自己又直起身,再次拿起电话长按了1号键。快捷键,显示的是自己的手机号码,穆枫再次感到心情略微有些憋闷。   意料之中无人接听,白镜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尝试,到最后穆枫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忍心,男人像是完全机械化了,只呆呆看着手机一遍遍拨号,穆枫看到他的指甲渐渐发白,手指细微地颤抖,到最后死死咬住牙齿,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直到对面声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穆枫看到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就瘫软了,像是所有的力气忽然卸了个干净,灰黑的瞳孔失了神似的黯淡无光。白镜呆呆看着手里的手机,忽然猛地发动起车子,油门直踩到底,疯了一般驾车冲了出去。两边的景色飞驰而过,男人简直不要命了似的,速度快得连穆枫这个死人都觉得瘆的慌,他定定看着白镜不正常的苍白面孔,看到那人的眼睛渐渐发红,眼泪再次要涌出来又被他生生逼了回去,那种隐忍的表情看得他心里一颤,不知怎么的,竟有种想给他擦擦眼角的冲动。   穆枫忽然觉得可笑,自己这是有毛病么?跟着他做什么?死都死了,何必给自己添堵,就算现在再有了什么想法又有什么意义呢。想着,他最后看了一眼白镜惨白的脸,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决定抽身离开。可刚飘出车门,身体忽然像是被一股怪力吸附过去,重重弹回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穆枫愣了愣,试探着再次移动身体,果然,又被弹了回去。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穆枫懊恼地咒骂了一句,忽然听耳边响起刺耳的刹车声,白镜像是发泄够了,停车那一下子太猛,险些让保险气囊弹了出来。穆枫烦躁的心情稍微顿了顿,不由地又看向身旁僵硬的人,白镜呆坐在驾驶座上,半晌终于一点点弯下腰,手臂交叠在方向盘上,头无力地趴了上去。过了很久,穆枫看到男人微微抖动的肩膀,明明车厢里很安静,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偏偏那颤动的肩膀像是一根根针,竟戳得穆枫那一团狼心狗肺都发起疼来。   “枫……”   低低的,带着些哽咽和无措的声音。   “你在哪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别再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枫……”   狭小的车厢里,只有那人低沉到发涩的声音,穆枫默默看着,看了很久,最后闭上眼靠坐在座位上,静静听着耳边那人呜咽的,忍耐的哭泣声,听了整整一夜。      第3章 遗嘱      之后的事情和穆枫预想的差不多,“天娱”老总的死亡调查草草结束,结果不过就是酒后驾驶冲出了高速路障,导致汽车爆炸当场死亡,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人证物证都在,怎么看都是自己作死,一场意外罢了,也根本没人质疑。葬礼上穆枫再次慨叹影帝影后们卓越的演技,韩清和蓝贝儿等人哭得简直像死了亲生爹妈,要不是亲耳听到那些刻薄言辞,穆枫还真要被他们诚挚的泪水给触动到了。一干人等来来去去,对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搞来的尸体鬼哭狼嚎,一整套程序走完,穆枫在一边看着都累了,兴趣缺缺地恨不得抠鼻屎。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沉默地、毫无情绪地随着人群走动,那人只是冷着眼看着眼前的众人,那目光甚至比他穆枫自己还要冰冷。   穆枫被迫跟着他走完了葬礼,也被迫在这一星期的时间里不得不了解了自己死亡案件的全过程,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儿他,反正他离不开白镜一米之外,连上厕所洗澡也得跟着,就差没看到这人自慰了。白镜一整天无动于衷地走完了葬礼,临走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穆枫冰冷嘲弄的心情在看到这人的表情时渐渐平缓,他跟着白镜离开大厅,看着男人明显又瘦了一圈的身子,心里的某一处又有些别扭了。   想想自己辉煌一生,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唯独对他真心实意的,竟是这个从未放在眼里的过气小明星,自己连他的具体年纪都记不清楚,也实在想不出到底因为什么能让这人不求回报地默默跟着自己,穆枫是真有些茫然了。   不受控制地被白镜牵引着上了车,又迅速晃过了N栋楼,最后飘到了一处暗黑色的摩天大楼下。穆枫看到这栋黑漆漆的高楼时微微愣了下,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袁泰律师事务所”,穆枫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干自己这行的法律纠纷太多,穆枫当初被各种明枪暗箭戳得烦不胜烦,干脆投资了一家年轻的律师事务所给自己擦屁股,只不过这家小事务所里有个叫袁宁的律师实在太能干,不仅天娱的几次商业纠纷和旗下明星牵涉的大小官司都解决得干净利落,连带还帮着穆枫反告了对方数次,还次次赢得名利双收。时间久了穆枫就起了别的心思,暗中把袁宁挖了过来,给他开了这家“袁泰”,条件就是让他除了平日替自己打官司之外,还要全权负责料理自己的身后事。   说起来,自己都死了一星期了,袁宁这小子屁都没放一个,难道是要爽约不成?   正胡思乱想着,身前的男人又动了动,牵引着穆枫慢慢走进了高楼的大门。白镜显然是有备而来,手里抓着一个棕色的档案袋,在自动门拉开的一瞬间暗暗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大楼前台是个小姑娘,这会儿听到开门声随意地抬起头,却在看清来人时本能地一下子拘谨了,笑得相当淑女,“您好先生,请问您找谁?”   白镜一改几日来的阴郁沉闷,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   “我找你们老板袁宁,袁律师,他在吗?”   姑娘被他笑得脸一红,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在是在呢,不过您有预约吗?”   白镜摇摇头,仍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就说我是穆先生的助理白镜,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   姑娘被他电得七荤八素,立刻应承下来,抬手就抓起话筒拨通了自家老板秘书的电话,余光还时不时地扫一眼面前的清俊男人,一颗少女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其实白镜在一旁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笑容也称得上温润无害,可偏偏就像是化成了一道强劲的移动荷尔蒙,不至于强烈扎眼,却有着不容忽视的绝对吸引力。   穆枫在一旁看到他似笑非笑的勾人眸子忍不住就抽了下嘴角,他作为娱乐圈内的龙头老大,到拍摄现场探班的经验数不胜数,他知道有一些人,尤其是演技派的演员会将自己的情绪表情收放自如,导演一句action喊下来的瞬间,这些人会立刻迸发出一种内敛而迷人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偏偏就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致命魔力。而现在,白镜对着一个前台小姑娘竟开启了这种“入戏”模式,而且还是一条过的高水准,看得穆枫简直哭笑不得。   这小子,竟然用美人计来勾搭人家小姑娘给自己办事,真是没节操……   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认真起来还真是……呃,还挺帅的哎……   穆枫迷迷瞪瞪地胡乱想着,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到了一个豪华办公室的门口,门内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瘦男人,此刻正一脸玩味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慢悠悠开口,“白镜?”   白镜点点头,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袁律师,我来是想请问您,一星期过去了,他的葬礼都举办完了,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哦?”袁宁挑挑眉,慢条斯理地回答,“谁的葬礼?穆总吗?哦也对,穆总意外身亡我的确很惋惜,您是要我发表一个哀悼声明吗?”   穆枫听到这儿忍不住骂了句我草你大爷,白镜却是冷着脸沉声道,“您不用掩饰了,您和穆总签订的遗嘱合同我这里有备份,影印版我已经带来了,您是要确认一下再和我好好聊聊么?”   袁宁立刻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容,黑眸定定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与您无关,我只想问,如果我不知道,您就打算这合约不存在了么?”白镜沉着步子走近一步,冷声道,“袁宁,我虽然还没查到凶手是谁,但是对不起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希望你别成为第一个靶子。”   袁宁眼眸一颤,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又笑眯眯说道,“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好好聊聊~”   白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从档案袋里抽出合同放到一旁的办公桌上,“穆总有次喝醉酒和我聊到过,如果他意外身亡,至少还有你袁宁不至于让他死不瞑目。他很信任你,生前对你也很好,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穆枫在一边儿挠了挠头,费劲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不过白镜照顾自己十多年了,每次喝高了都是这人把自己接走的,脑子一热不小心说了点儿什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说来,这小子是不是还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啊……   袁宁像是思考了什么,又问他,“你刚才说,凶手?”顿了一顿,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怎么,你觉得是谋杀?”   白镜盯着他,没说话。   “人证物证都在,你凭什么认为是他杀?”   “尸体不对。虽然面目全非,我还是认得出那不是他。”   袁宁愣了愣,有些惊讶,“都焦成黑炭了你也认得出来?你可别逗我了。”   “信不信由你,”白镜不再多说,只又敲了敲桌上的合同,“合约明确写了,如果是他杀,委托你查出凶手。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如果你想抵赖……”   袁宁却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恐吓我,我真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真不想做,枪抵在脑门儿上也别想让我改变主意,”说着,他低头看向白镜手指按着的合同,笑道,“我只是好奇,这合同你哪里搞来的?穆枫不至于喝多了连这东西都会拿给你吧?”   白镜收回手,淡淡回道,“这没必要告诉你,和这件事无关。”   袁宁走近他一步,笑道,“让我猜猜,你那里一定还有很多这种东西,穆枫想不到的、这些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东西,你那儿一定备了不少。哼,我以前就告诉过他,你这小子看着逆来顺受似的,可还真不是什么小白兔,阴着呢。”   白镜瞥他一眼,没回话。   “不过,我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他,所以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袁宁靠坐在桌沿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眯眯说道,“哪,白镜,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有赏哦~”   白镜皱了皱眉,“袁宁,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废话,你……”   袁宁却是打断他,左手伸出三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非答不可,否则我赖账不管,大不了你一枪崩了我呀。”   白镜攥了攥拳头,深吸了口气,“问吧,快点。”   袁宁总算慢慢收了笑,正色道,“第一个问题,这一星期你在做什么?”   穆枫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他俩剑拔弩张,此刻听到这个问题忽然一愣,猛然间想到一件事,心里竟也跟着紧张起来。   白镜却是站得笔直,立刻回答,“查他一星期前接触的人,还有和他有过仇怨的那些人。”   “总之就是在查他的事情喽?”   “嗯。”   “那好,第二个,”袁宁抱起手臂,继续问,“你很确定这是谋杀?除了你说的那具尸体,还有什么理由?”   “我确定,而且……”白镜说着,缓缓吸了口气,“那天晚宴结束后,穆总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接他,没道理之后他自己又开车回去。可就算是他把我忘了,他那么谨慎的人,喝多了酒也一定不会自己开车的。”   “……你还真是了解他,”袁宁忽然直起身子,定定看向他,“最后一个问题,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你都要替他查出凶手,替他报仇吗?”   白镜毫不犹豫地点头,“不错。”   “如果对方很危险,有可能会危及你的性命呢?”   “大不了早点去陪他,我不在乎。”   这话说完,不仅是袁宁,连一旁的穆枫也震住了。   大不了早点去陪他……这个人,竟愿意为我去死……   穆枫神色复杂地盯着白镜清冷的侧脸,男人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细小的皱纹,鬓角竟也有了几丝不显眼的白发,这个人从稚嫩清秀时的少年时期便跟着自己,二十年时间里熬成了如今这般疲惫清瘦的模样。他从来都在背后默默看着自己,保护自己,陪着自己活着时登上顶峰,死了便共赴黄泉。这样的人,我以前为什么会那么忽视他,还让别人去糟蹋他……   穆枫忽然感到心窝处升起一股说不清明的揪扯,有点疼,拽得他十分难受。   袁宁默默看了白镜好一会儿,终于转过身,走到办公桌的保险抽屉旁,从里面拿出一个式样罕见的文件夹来。之后他把那复杂东西慢慢解开,最后抽出一张薄薄的白纸放在了桌面上。   白镜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垂眼看着那白纸低声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袁宁又咧嘴笑起来,递给他一支笔,“签字吧,穆枫送你的。”   “什么?”白镜一愣,听到穆枫两个字立刻弯下腰把纸拿起来,结果看着看着手指就开始发抖,最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袁宁,“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合同的补充协议,只此一份寄放在我这里,你当然不知道,”袁宁说着,把笔塞到他手里,“一会儿我再把相关的转让合同都给你拿过来,后续的交接事情我都会给你摆平,你不用操心。”   “……”白镜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忽然抓住袁宁的胳膊急声问,“穆总还跟你说过什么?你……你再跟我说一些。”   袁宁摇了摇头,“没了,就这些了。”顿了一顿,他还是好心解释了一句,“当初他来签这个附属协议,只说谁会在他死后坚持替他报仇,会一直惦记他,他就把旗下所有的公司和财产都转交给那个人。本来时效是一个月的,我也一直在找这样的人,但没想到你竟然会直接找到我,还来得这么快。当然,我也没想到竟然是你,我本来以为会是韩清的……”   韩清……那个人,穆枫的确对他有过几分真心的……   白镜呆了好一会儿,拿着那份协议看了很久,终于回过神郑重地把它收到了之前的保密文件夹里。   “袁律师,”白镜又叫住走到门口的人,说道,“我要先找到穆总的尸体,不能让他走了都没人收尸。”   袁宁回头看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确定他一定死了?也许只是失踪,你没考虑过吗?”   白镜脸色蓦然一白,声音带起细微的颤抖,“我等了他……一星期,”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男人喃喃说着,“他那么聪明的人,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求救的,可一星期了,一星期过去了,他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他……”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语无伦次,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袁宁在一旁看得忽然心里发酸,忍不住低低叹了声气。   白镜失神了一会儿逼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声音说道,“总之,我要先找到他的尸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   “白镜,”袁宁打断他的话,眼里有些不忍心,“我一星期前拜托了一位做私人侦探的朋友,他说……三天前在城郊发现了一具男尸,已经完全腐烂了,不过,他从毛发中提取出了DNA……”   案桌旁的人猛然僵硬住,那一瞬间,穆枫望着那双蓦然灰白的瞳孔,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从胸腔处直窜而出,他茫然地感受着这股陌生的疼痛,愣愣看着白镜一瞬间煞白呆滞的面孔。   耳边,只余下袁宁带着些怜悯的声音。   “白镜,穆枫他……的确已经死了。”      第4章 凶手      穆枫趴在地板上无精打采地发呆。   这剧本走向和他预想的歪了太多,他有点儿蒙。   一米外是同样坐着发呆的白镜,当然,现在是接替了他董事长位置的白总,这变化太突然,别说白镜,连穆枫他自己都有点蒙圈儿。   饶是他千算万算,也料不到自己的庞大帝国最后竟落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过气小明星手里,现在各大媒体的娱乐头条都是“天娱”易主的新闻,白镜一辈子都在二三线飘荡,这下倒是彻底火了一把。拜袁宁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所赐,短短半个月时间内,财产继承的所有法律程序全部走完,该交接的事该见的人也全部搞定,整个娱乐圈都因为这事动荡不安,唯有当事人完全没有外人意想中的兴奋,反倒是整日目光呆滞,不吃不喝地在穆枫的豪宅里发呆,最后干脆搬进穆枫常住的屋子里,整天看着那些遗物沉默不语。   半个月,十五天而已,那人已是形销骨立,本就单薄的身形此刻更是瘦骨嶙峋。穆枫眼睁睁看着他两颊边的肉都快要凹陷下去,胸口那处又开始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   “铃铃铃铃……”   电话铃响,白镜仍旧不为所动,只坐在书桌边拿着一个镜框愣愣发呆,直到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他才惶惶然回过神,有些无力地伸手把电话接起来。   “袁律师?”   那边顿了一下,问道,“怎么声音这么虚?又没吃饭?”   “嗯,没胃口。”   “……算了,我过去看看你,有些东西也要拿给你看,你在穆枫家里吧?”   “嗯,”白镜也没推辞,手指仍旧抚摸着相框,“袁律师,上次拜托你的东西做好了吗?”   “刚做好,一会儿也给你带过去。对了,有什么想吃的么?顺便给你捎点。”   “不用了,我不饿。”   袁宁啧了一声,无奈道,“那我就随便买点了,你等一会儿。”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白镜像是有些累了,缓慢地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穆枫看到他露出来的一只耳朵微微泛白,胸口又莫名地紧缩了一下。白镜手里还是拿着那个相框,握得很紧,穆枫盯着画面中的一群人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又止不住地烦闷起来。   那是一张很老旧的相片,颜色不再鲜艳,照片里的人显得有些模糊,整个画面都灰突突的。当时白镜刚搬进他的宅子,在收拾遗物的时候翻到了几个旧相册,那些照片他看了整整一夜,最后抽出来这一张裱起来,然后就着了魔似的瞅着这张照片发呆了小半个月。穆枫起初没搞明白,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聚会照,当时自己刚成立了天娱,一群哥们儿在KTV里又唱又跳喝得东倒西歪,这就是一群醉鬼在包厢里鬼哭狼嚎地K歌的照片而已,直到前几天他偶然发现白镜干瘦的手指在细细摩挲着一个角落,才猛然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地方正窝着两个人,白镜和自己,那个当时还很年轻的、算得上英俊帅气的青年穆枫。   隐约想起来,白镜从很早时候就跟着他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称得上风流倜傥,对外人心狠手辣,对兄弟两肋插刀,浑身上下都是冒着傻气的锐利,虽然爪子还不够尖锐,却已是从头到脚的意气风发,锐气逼人。那时候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各个都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可到他老了、胖了,那些人一个个都不见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感情变得不再是简单的爱慕,而是更简单的权色交易,穆枫从来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而已,爱他的脸和爱他的钱又有什么区别?可只有白镜,他穆枫光有脸没有钱的时候,这人跟着自己,等有钱了不要脸了,这人还是跟着自己,二十多年的时间,一步也没离开过。   穆枫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闷得他难受,事实上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天天都觉得胸口沉闷闷的。他盯着照片角落里的少年白镜,那人正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沉沉睡着,头微微偏向一边,一只手还无意识地和自己十指相扣。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感觉到那人很放松地倚靠着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对他还挺不错的,愿意听他说话,愿意哄他,也愿意往他身上砸钱。只不过那段时间没持续多久,他也没有对白镜多么特别,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在意的时候费了点心思而已,可这个人……却记了二十年,想了二十年,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介意,只是简简单单爱着他穆枫这个人,是这样吗?   穆枫忍不住伸出手,覆盖住白镜细瘦的手指,指尖在那处灰暗的角落轻轻蹭了蹭。   自己和他……竟没有一张合影,唯一的一张却是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杂乱喧闹的角落里。这张照片就和白镜这个人一样,灰暗、不起眼,在他穆枫的整个生命里都无声无息地沉默着。   穆枫看着眼前年近四十的消瘦男人,忽然就有种冲动袭上来,他忽然很想和照片里一样抱一抱他,想让他在自己的怀里沉睡着,想让他疲惫的身子能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可他做不到,他甚至都无法安慰他。   穆枫肆意潇洒了一辈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感到烦躁。   *****   “扣扣!”   敲门声响,穆枫蓦地回过神来。   白镜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像是睡昏过去了,半天都没反应。   穆枫看着有点儿心疼,忍不住张嘴叫了叫他。   “白镜。”   白镜当然听不见,瘦削的身子仍旧沉重地趴伏在桌子上。   敲门声越来越响,穆枫忍不住又走近一步,蹲在他面前继续叫他,“白镜,有人敲门了,醒醒。”   白镜忽然稍稍动了动,穆枫心里一颤,赶忙垂下头在他耳边又叫了几声,可白镜又不理他,穆枫忽然觉得有些无助,他想伸手碰碰他,可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穿透过他的肩膀,他呆了好半天,失神似的喃喃问他,“白镜,你真的……完全听不到我,一点也看不到我么?”   对方仍是毫无回应,穆枫愣愣看着他,半晌沉默着直起身,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半天白镜才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他茫然地朝着大门看过去,然后勉力站起来,脚步虚软地过去开门。起身的时候身体再次穿透过了站在一旁的穆枫,穆枫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而后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怎么这么慢,以为你出门了呢。”袁宁走进屋,抬了抬手里的一大包东西,“有面有饭有馍有饺子,想吃啥随便~”   白镜愣了愣,“买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不还有我嘛,”袁宁笑了笑,把东西拎进屋放在桌子上,“你先吃饭,吃完跟你说点事。”   “先说吧,我也没什么胃口……”   袁宁却是递给他一双筷子,点了点那包吃的,“再怎么样都得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查案?快吃吧。”   白镜拗不过他,只得坐过去随便拿过一个盒子慢吞吞吃起来。   袁宁坐在一边看着他吃,穆枫站在一边看着袁宁看着他吃,心里忽然就有些不爽了。   这臭小子,干嘛对白镜这么上心,难道有什么龌龊企图?   真是反了他了,敢觊觎我穆枫的人,活腻了是吧?   嗯……虽然我现在好像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妈的,吃饭就吃饭,用你夹菜吗?他又不是没长手!   我擦,混蛋,给我离他远点儿!   总之白镜吃了十分钟,穆枫在一边碎碎念了十分钟,而袁宁却是变本加厉,体贴地给白镜递上纸巾,还倒了杯水过去,穆枫觉得自己像是活生生吞了只苍蝇,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拳。   白镜完成任务一样总算吃完了饭,抬头看着袁宁催促,“好了,说正事吧,你要和我说什么?”   “当然是案子的事儿啊,”袁宁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个白色的盒子,一个U盘,然后把后者丢给白镜,“我跟几个朋友查了半个月,总算有点眉目了。”   白镜拎起那个U盘看了看,“这是什么?”   “录音,”袁宁也不废话,打开笔记本电脑把U盘又拿过来插上去,“上次和你说过吧,在穆枫尸体附近发现了他的手机。”   “……嗯。”   “穆枫临死前用手机开了录音功能,录下了几个人的对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凶手了。”袁宁感觉到身边人猛然僵硬的气息,下意识放缓了声音说道,“还好他之前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否则你那么多通电话打过去,早被他们发现了。”说着,他调出录音,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穆枫心情有点复杂,再一次听到自己濒死的声音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当时他开启录音就是想给袁宁留下些线索,却没想到现在的听众里竟还会有个白镜,他有点不忍心看那人的表情,尤其是在听到自己的惨叫声时,男人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样子,让一贯没心没肺的穆枫都感到隐隐心痛起来。   整个死亡过程的声音凄惨可怖,最后是几个人铲土的声音和零星的对话。   “差不多得了,这地儿荒郊野岭的,随便埋了看不出来。”   “这死胖子长这么胖干嘛,浪费老子时间,坑挖小了都埋不住他。”   穆枫心里忍不住骂了去卧槽,这是他死后的对话了,他也算是第一次听到。   “你们……完事儿了吗?”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插入进来。   穆枫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猛地怔住了。   “哦,快完了!”   “完了完了,最后一下子!得嘞!”   一个脚步声逐渐走近,似乎是在土坑上踩了踩,确定厚实了才又走开。   “行吧,就这样吧。”那声音顿了顿,又说,“钱已经给你们打过去了,签证也办好了,以后……”   “放心吧,绝对走得干干净净,没人找得着我们!”   “嗯……”   之后的交谈声渐渐减弱,几个人走远了,余下的便只有手机的震动声和几只狗叫声。袁宁按下暂停键,回头看着面色惨白的白镜,小心措辞道,“这半个月我和朋友都在调查这几个声音,虽然很遗憾只查出来其中一个的确切身份,但是……也足够了。”   “是谁……”白镜喃喃说了一句,而后蓦地抬起头,带着血丝的漆黑眸子死死瞪着袁宁,“到底是谁!”   “我们能查出来他,是因为他的声音资料实在太好找了,电视剧,电影,综艺节目,还有很多……刚开始我真是不敢相信,只好委托了几位专业的朋友鉴定他的声波频率,可是……录音最后出现的那个声音,竟然真的和那个人完全吻合……”   袁宁顿了一下,终于冷冷吐出三个字来,“是韩清。”      第5章 复仇      “……韩清?”白镜不确定地重复,“怎么可能,他……”   袁宁没有回话,只把进度条又往前拉回去一些,将那个最后出现的声音重新放大了播放,白镜怔了好一会儿,手指开始细微地颤抖,指甲惨白一片。   “我也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毕竟穆枫对他真的不错,”袁宁扶了扶眼镜,不忍心再看白镜的表情,“可证据确凿,我不得不信。”   “不,不对……”白镜忽然握紧拳头,努力抑制指尖的颤抖,“韩清没理由这么做,他是恨穆总,但还不至于……”   “我也这么觉得,单只靠他一个人,这么天衣无缝地调包穆枫的尸体,还请来这么多杀手,他做不到,背后一定有人,”袁宁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白镜,“这是韩清的签约合同,这个月末就要到期了,我想看看他解约后去哪家公司,调查那家公司的老板或许会有些线索。”   白镜伸手接过来,手指用力按住合同的纸张,他咬着牙一页页翻过,最后把东西放到桌上深深吸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他,我不会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找到凶手的话。”   “让那个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白镜一字字咬着牙清晰吐出,侧头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如果法律拿他没办法,我会亲手宰了他!”   “你……”袁宁被他吓住,过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苦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律师,你对着我说这种话,好歹委婉点儿啊……”   白镜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沉声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袁宁赶紧转移话题,“反正公司现在是你的了,你就盯着点韩清,有任何异状告诉我就行。”   “嗯。”白镜点点头。   袁宁看着那双点漆一般的眸子看得毛骨悚然,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杀气”,他咽了口唾沫,讪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白色盒子,“哪,那个是你要的,做好了。”   白镜伸手拿过来,打开看了看,眼中恍惚了一瞬,冰冻的神色渐渐消散,“谢谢,辛苦你了。”   男人周身的煞气尽消,反倒升出一股温柔的味道,袁宁总算放下心来,又和他说了一些别的嘱托便离开了。   等袁宁走了,白镜站在门后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把手心里的白色盒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式样独特的暗红色宝石戒指,色泽醇厚明亮,却像是隐约有股灰败的死气环绕其中,而那个盒子内衬的正上方,安安静静地刻着两个字——穆枫。   穆枫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镜盯着那个戒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缓慢地把它戴在指间。他看着那暗红宝石在阳光下流动的光晕,半晌忽然抬起手,轻轻吻了一吻,而后喃喃叫了一声,“枫。”   穆枫蓦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   莫非……这是自己的骨灰戒指?   的确,那个冒充自己的尸体占据了自己的墓碑,自己真正的尸身只能悄悄火化,穆枫以为白镜他们会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自己的骨灰,却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将自己藏进了这方寸的宝石里,藏进了他的手指间。   “枫,”白镜笑了笑,很浅淡的笑容,在他亲吻宝石的唇间倾泻而出,“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男人说着,缓步踱到窗边,抬手拉开窗帘看向窗外温柔的日光,“你知道的,复仇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不是么?”白镜迎着阳光慢慢闭上眼睛,“快了,等一切结束,我就去陪你。这一次,我一定会陪你的。”   穆枫听得心惊胆战,陪我?什么陪我?他什么意思?   白镜伸手看着阳光下闪耀的亮丽宝石,半晌慢慢收了笑,转身一步步走上楼去。男人的步子又稳又沉,穆枫呆愣楞跟着他,似乎隐约听到他在哼一首很陌生的歌,激昂而又悲凉的曲调,在那人断续的哼声里流泻出来。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注释)   “天子,天子……”白镜反复哼着那两个字,最后轻轻转了转指间的宝石,低头微微笑道,“你看,又剩我一个人了……不得好死,不得好活,呵呵……”   男人的笑容虚弱而又空茫,他静静看着指间的那点暗红,忽然笑着问了一句穆枫听不懂话。   他说,“陛下,这样……您满意了吗?”   穆枫呆了一呆,明明是听不懂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竟忽然划过一阵清晰的疼。   白镜像是累了,走到卧室躺下来,然后脱下戒指握在了手心里。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眼角忽然突兀地划下一行泪来,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闭上眼,任那些泪水再无阻碍地一行行流下。   穆枫看了他很久,忽然走到他床边跟着他躺了下来。他伸出手臂横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   虽然再抱不到他,再无法帮他拭泪,但至少一个拥抱的姿势,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   一切如同袁宁所料,韩清到了月底果然没再续约,白镜做了一番挽留的样子给他看,之后便依依不舍似的放走了这棵摇钱树,而韩清又足足休假了一整个月才爆出了与“华烁”签约的消息,对方的大老板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大影帝韩清的保姆车,阵仗排场十足的奢华张扬。娱乐圈再次动荡起来,先是天娱老总意外身亡,接着又是一个过气明星接掌其亿万资产,如今天娱一哥韩清又跳到了竞争对手“华烁”的旗下,一连串的负面新闻导致圈里的大小明星和媒体记者纷纷对天娱不抱希望,尽管过去在穆枫的领导下,天娱的确缔造了无数辉煌荣耀,可如今今非昔比,众人反倒是对“华烁”有了更多的期待。   此刻白镜坐在袁宁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报纸一页页翻完了所有相关的报道,最后平静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如意算盘成功了,真是该恭喜他,”白镜低低说着放下茶杯,手指转了转指间的戒指,“可以确定了吧,是秦非做的。”   秦非,“华烁”的执行董事,穆枫一辈子的竞争对手,两人表面维持着君子之交,背地里却是处处针锋相对,秦非和穆枫一样是黑道出身,手底下的生意和几个重量级明星都不怎么干净,那人在圈子里的地位同样十分牢固,被人尊称一声“秦佬”,最喜欢玩弄胁迫刚出道的小明星,男女不忌。说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穆枫自认自己也没比他强哪儿去,嫌弃他等于也嫌弃自己,所以也从来没把那个人渣归为“穷凶极恶”的类别。   所以说,最后的幕后主使竟是这个秦非,穆枫不觉得难以置信,但实在还是有些意外的。   混蛋王八羔子,难为老子以前给你送过那么多美人陪你玩儿,竟然为了赶超天娱对我下杀手,真他妈丧尽天良的老畜生!   穆枫愤愤不平地骂完,猛然又想起一个事儿来。   等等……白镜……   对了,白镜……好像也被自己送过去过……对,就是那天晚上,他差点自杀死掉了……   穆枫心里猛地一缩,接着又是一疼,有点儿心虚地看向白镜,可男人只是静静坐着,面容平静毫无波澜。   袁宁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点点头回答,“有秦非这个线索就好查多了,录音里的另一个声音也确定了,是秦非的一个保镖,还好有过一些访谈可以查,”说着他把一叠资料递过去,“查出来这个保镖现在在美国了,彻底和华烁断绝了联系,和录音里说的‘签证’、‘离开’这些也对得上。”   白镜拿过那些报告看完,又摆弄了下电脑比对了一些录音资料,最后重又看向袁宁,“这些证据足够起诉他么?”   “够是够,但是不保险,毕竟死无对证。秦非可以把责任全都推给他们,说自己不知情都是手下人干的,”袁宁想了想,又说,“必须找到是秦非指使他们的一手证据,否则被他抵赖掉的可能性很大。”   “明白了。”白镜点点头,站起身。   “你去哪儿?”   “找证据,”白镜低头看他,微微一笑,“或者说,让人把证据送过来。”   “让人送过来?什么意思?”   白镜看向资料最上页的照片,是韩清的录音吻合的证明,他指了指那张白纸黑字,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利用他?”袁宁明白过来,只是有些担心,“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白镜转过身,走到门前时回头看他,“我在明,你在暗,不要暴露你自己,我一个人足够了。”说罢便利落地开门走了。   袁宁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终归是叹了声气,继续研究那堆资料去了。   *****   【注释:出自《诗经》中的《小雅·六月》】   第6章 胁迫      韩清此刻正在片场化妆,听到助理说天娱的老板找他,身子第一反应便僵硬了,等回过神才想起来穆枫早已死了,自己总算摆脱了那个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随他摆弄的小明星了。韩清深吸了口气,等镇定下来便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告诉白总我在拍戏,没时间。”   助理立刻领命颠颠跑走,没一会儿便又折回来,手里拎了一个盒子,“韩哥,白总说让你打开这个看看,呃,说你也许会改变主意……”   韩清皱了皱眉,打开盒子一看是个MP3,上面还附了一张字条——“友情提示:自己一个人听比较好。”韩清嗤笑一声,随手拿了个耳机塞进去便扣在了耳朵上,可下一秒,男人脸色骤变,一张脸瞬间惨白。助理在一边看得吓了一跳,忙过来叫他,“韩哥,怎么了?”   韩清立刻调整好表情,神色复杂地问他,“白总送来的?”   “是的……”   韩清暗自咬了咬牙,摆手让化妆师停下,拿起MP3站起身来,“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小李你去和导演说,等我半小时。”说罢也没等助理回复就匆匆走了。   此时的白镜在车里安然地坐着,戴着黑色的墨镜闭目养神。车窗被人敲了敲,白镜睁眼扫过去,嘴角轻轻一勾,点头示意司机把车窗摇下来。   窗外是韩清发白的脸色,白镜看得心情舒畅,慢悠悠说道,“韩大影帝不是忙得很么,这会儿有时间了?”   韩清攥了攥拳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前方的司机。白镜了然地笑笑,抬手摘下墨镜,那双悠长如墨的眸子看着韩清,微微眯起一个戏弄的弧度,“赏个脸,去对面的茶餐厅如何?”   *****   两人此刻面对面坐在茶餐厅的一个包厢里,一个紧张地绷着脸,另一个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唠着家长里短,什么公司离开他之后业绩不太好了啊,很想念他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韩清终于忍无可忍,压着怒气低喊了一声,“够了白镜,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镜呵地一笑,满脸温和无害的微笑,“不就是故人相见太思念你了么,韩大影帝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急躁。”   韩清深深吸了口气,对方越是这样和颜悦色,他心里就越是慌乱不堪,他控制住音量,带着点祈求催促,“白镜,你要干什么直说吧。”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白镜慢慢敛了笑,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就这么点本事,还敢谋杀天娱的老总?”   “我没有杀他!”韩清大喊一声,面色苍白,“我只是……只是被人胁迫……”   “胁迫?”白镜冷笑一声,“你要是真不愿意,凭你现在的地位还会被人随意摆弄?更何况穆总一直都罩着你……”   “罩着我?!”韩清蓦然低吼,声音都颤抖起来,“我只想好好演戏,为什么他一定要用那些事强迫我?!我凭实力也可以得到现在的地位!没有他我的生活不会变得乱七八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身体只能、只能对男人有反应……他从我十八岁开始就威胁我,这叫罩着我?这叫对我好?!”   “你可以拒绝,他没有使强,也没有逼迫你。”   “拒绝?”韩清忽然笑了,笑容却分外扭曲,“我拒绝了,那些角色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我永远只能在二三线飘荡,只能跑龙套……”   “所以你有什么委屈的?龙套也是要有人跑的,圈子里也不是没有人跑了几十年的龙套还在坚持,也不是没有到了四五十岁才开始成名的,你想演戏,又想要好角色,又想早点成功,不做点牺牲怎么可能?”白镜淡淡说着,语气蓦然一沉,“至少穆总给了你他能给的所有东西,你就算再恨他,怎么可以亲手杀死他!”   “我没想杀他,没有!”韩清慢慢颤抖起来,梗着声音低声喃喃,“他刚开始只说会让穆枫离开这个圈子,不会让他再来找我,他没说要杀他……”   “他?谁?”   韩清猛然一僵,望着白镜的瞳孔剧烈颤抖着。   白镜眯眼看着他,嘲弄地勾了下嘴角,“秦非?”   “你?!”韩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就不用你操心了,”白镜慢慢站起身,伸手从他手中拿过MP3,掂在手里笑道,“录音的备份可不止这一份,你猜,我如果把它公之于众,会有什么后果?”   韩清全身一震,下意识求他,“别……”   “我来给你预演一下,”白镜拿着MP3,悠然地靠坐在桌沿上,“首先你一定会身败名裂,相信我,我会倾尽天娱的财力人力来证明这录音是真的,你的声音也是真的,”韩清难以抑制地细细颤抖起来,白镜继续悠悠说道,“然后你会竭力证明你与此事无关,你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的时候会把秦非指证出来,可能还会把那些杀手的身份也公布出来。”   韩清忍不住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胳膊,面色惨白地瞪着他。   “之后,你会有两个结局,第一,莫名其妙暴毙在自己的公寓里,或者片场,或者又是个车祸什么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韩清重重喘着气,眼睛渐渐发红。   “第二呢,可能你躲得好,不至于死那么快,但是秦非一定会说是你诬陷他,联合那些杀手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是有作案动机的。然后法院会‘公正审判’,你就要做好牢底坐穿的准备,或许哪天还是会死在监狱里,死前么,也许还会再受点教育……”   “够了!!”韩清血红着眼睛打断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我只是好心告诉你背叛秦非的下场而已,算来算去,怎么都是死于非命,”白镜摊开掌心里的MP3,忽然笑道,“所以,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走这么一条路。”   “你……你什么意思?”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弯下腰勾起他的下巴,笑道,“做回你的老本行,帮我个忙。”   “你干什么!”韩清甩开他的手,羞怒得脸色涨红。   白镜低低一笑,收回手再次俯视着他,“现在我手里没有实际的证据能证明是秦非指使你杀害穆总的,你要做的,就是潜伏在他身边拿到这个关键证据,视频也好,录音也好,指纹也好,都无所谓,只要你拿到证据,我保证不会连累你。”   “潜伏?”韩清嘴唇一颤,呼吸都急促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对穆总的,再怎么对秦非好了,”白镜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看他,“讨好人这一点,你不是最拿手的么?”   “白镜!你不要太过分!”   白镜对他的吼声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你只是负责联络那些人,并且在那天晚上故意举办晚宴来邀请穆总参加,当然,你也灌了他不少酒,”见韩清瞳孔一颤,白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人不是你杀的,前面那些争斗的声音里也没有你,只要我把后面有你的对话都剪掉,你就没有责任了,警方也查不到你,只要我不说。”   韩清震了一震,目光有些恍惚,“你会放过我?”   “前提是你把证据拿到手,否则,就去给穆总陪葬吧,”白镜说完不再看他,收起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向大门,“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好了联系我,”说罢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韩清,微微笑道,“影帝大人,发挥你演技的时刻到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韩清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后消失的身影,竟有种恐惧惊惶的感觉袭上来。那个畏缩,沉默,任人欺凌的男人,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者说,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白镜吗?他挣扎着站起身,看着男人刚刚坐过的地方,过了好半天才勉强撑起身子,抖着脚步慢慢走出了包间。   *****   穆枫蹲在床边看着月光下白镜熟睡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黑软的头发。   他又瘦了,从那天去找韩清到现在又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这男人不要命似的日夜奔波,和韩清里应外合,不择手段地打击秦非的“华烁”,那个一向沉默的委曲求全的白镜像是不曾存在过,穆枫从没想过这人脱去伪装后的锋芒竟是如此尖锐又惊心动魄,白镜甚至比他穆枫还要强硬隐忍,还要心狠手辣,仿佛这世间除了替他穆枫复仇以外,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再值得他留恋。这样的人,这样爱他到疯魔的人,他却让他孤独痛苦了二十年。穆枫想到很多年前那人在自己怀里低头微笑的模样,清浅悠远,像是一幅描绘了轻风扶柳的山水画。明明曾经是那么淡泊温润的人,如今却棱角分明,眼里全是极目的灰暗,再也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   如果再来一次,穆枫忽然想,如果重来一次……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穆枫低声说着,手指顺着他的轮廓滑下来,最后轻轻握住他戴着戒指的手,“白镜,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会好好疼你宠你,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一定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向你发誓。”   白镜像是听到了似的,嘴角忽然弯了一下,嘴里喃喃说了几个字。   穆枫下意识低头凑过去,隐约听到那人带着微笑的呼唤声。   “陛下……”   穆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凑得更近了些,可对方却安静下来没再说什么。穆枫也没在意,只当他是说梦话,便又蹲坐在一边,看着白镜的睡颜看了整整一夜。      第7章 倾城劫      第二天白镜被助理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来,便听到对方激动的喊声,“白总,好消息!秦非被董事们踢出董事会了!”   整个天娱都知道新老板白镜接掌公司后和华烁斗得你死我活,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天娱的员工和旗下明星只道是过于激进的商业竞争,也没联想太多,反正几次争斗下来都是己方大获全胜,名利双收,他们乐得高兴,便和新老板统一战线一致“抗敌”。总之天娱在白镜的领导下如虎添翼,口碑和业绩比起穆枫在的时候更上一层楼,如今斗了半年终于斗倒了对方的一把手,助理当然十分激动,“而且董事们同意了我们的合约!秦非走,华烁和天娱联合控股,董事会超半数投票通过了!”   小助理是真佩服白镜,这男人当演员的时候低调内敛,管起公司来却是锋芒毕露,每个决策既险又狠,却总能剑走偏锋大获成功,现在提起天娱很少人能再想到前董事长穆枫了,反倒是对这个新老大白镜记忆深刻。   白镜闻言立刻坐起身,那张半年多都不苟言笑的脸上总算溢出一丝浅笑来,“很好,备几份大礼好好谢谢刘董他们。”   “晓得!”助理高高兴兴地应下来办事去了。   白镜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堆着十多张秦非照片的桌子边儿,伸手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拿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撕成了一条条,转手丢尽了旁边的垃圾桶。   “铃铃铃。”   白镜瞥眼看了下手机,忽然冷冷一笑,心情愉悦地接起电话,“秦佬,别来无恙。”   “白镜你这个贱人!竟然联合刘亚男那帮人一起整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白镜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走到窗边慢悠悠拉开窗帘,“秦佬别这么大火气,一大把年纪了,别不小心厥过去了。”   “臭婊子,你给我等着!想搞垮我?!找死吧你!”   “好啊,我等着,倒是秦佬您,可别让我太失望。”   那边忽然一声冷笑,听起来极其诡异,“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当了几天老板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我告诉你白镜,你就是个被穆枫玩儿剩下了丢给我的男妓而已,怎么,你是想报那天晚上的仇?哈!我真是后悔那天怎么没玩儿残你!”   白镜的脸色蓦然一白,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白镜你给我等着!我会让全中国的人都看看,什么狗屁白总,根本就是个撅着屁股求人干的的贱货、骚货!”   秦非没等白镜说什么便立刻挂了电话,事实上白镜就那么僵硬地站了好半天,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刺眼的日光,过了很久才机械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抬手用力按了按手腕间深刻的刀疤。   穆枫从听到秦非说那些羞辱的话开始就恨不得冲到那个老混蛋面前狠揍他一顿,可后来白镜的表情让他感到害怕,男人像是虚空了似的,整个人都木愣了。他想到十多年前那个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想到那人眼中绝望的死气,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慌,有种不安的预感蓦然袭上来。   白镜站在原地静默了很久,然后僵着脚步缓慢地走下楼,渐渐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是想要找到什么支撑似的,最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楼的放映厅,他急切地在一大堆层层叠叠的影碟里翻出来一张老旧的碟片,然后又愣愣盯着那个封面看了很久,细瘦的手指颤抖着摸了摸上面的名字。   ——《倾城劫》,那个曾经让少年白镜绝望的眼睛重新亮起来的电影,穆枫记得很清楚,白镜笑得最多的时候,便是在演这部戏的时候,那时候少年穿着戏服的模样他还记得异常深刻,明明探过那么多次的班,看过那么多定妆后漂亮的美人,唯有那个样子的白镜却给了他异常震撼的触动:俊逸漂亮的少年将军,脆弱又坚强的复杂眼睛,像是深泉一样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第一次见到那样子的白镜时,甚至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像是被蛊惑了,下意识把那纤瘦的少年抱进了怀里。怀里的身体蓦然僵硬,而后细微地抖动,穆枫猛地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松开手。   “穆总,我这个样子,你喜欢吗?”当时的白镜这么问他,满眼的期待。   自己回答了什么?穆枫记不起来了,他唯一清晰的便是那个装扮,明明蛊惑心神,却又让他隐隐厌恶。   穆枫看着白镜呆立的身影,隐约又想到电影里那个白衣飘然的少年和后来那个玄甲披肩的俊美将军。白靖衣,他还记得那人在戏里的名字,白靖衣,是和那身戏服一样让他很不舒服的名字。不过那个电影是他给白镜的道歉礼,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他还是一切顺着那人的意思,直到电影上映都满足了那人的所有要求。只是,影片下映后,他开始远离白镜,或者说,是刻意地远离那个让他觉得分外难受的模样。   穆枫茫然地回过神,看到白镜把影碟拿出来放进了播放器,之后仍是愣愣站着,眼睛看着电视荧屏,瞳孔却像是没有焦距似的空洞无神。   画面里渐渐映出一个帝王模样的男人,那人走近一个少年,低头看了看他,忽然勾起他的下巴笑道,“这次的贡品真不错,只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少年愤恨地抬起脸,毫不客气地朝男人吐出一口唾沫,却被对方轻巧地避过。男人不怒反笑,将那少年抱起来锁在怀里,不怀好意地调笑道,“不小心让你逃了,可真是让朕好找,没想到倒是自投罗网,怎么,白将军也很想朕么?”   “你放开我,畜生!我一定会杀了你!”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杀了朕之前,还是先成为朕的人吧,小美人儿~”   荧幕里的少年如同璞玉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让人舍不得让他疼,舍不得让他难过。那男人也一样,甚至比每一个看着这荧幕的人都要珍惜他,爱护他,宠溺他。一年又一年过去,他逗他开心,任他打骂,把那些骂声顺耳略过,把他的踢打都锁在怀里。   那人说,“靖衣,你其实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   “你、你胡说!”少年惊惧地瞪着他,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男人却仍是抱紧了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靖衣,你听着,我欠你的已经没法还给你了,但我能给你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给你。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别恨我了,好不好?”   “……”   “在宫里闷坏了吧?”男人抱着他转了个圈,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你以前也是个将领,怎么样,想不想再亲自带兵?”   少年震惊地看着他,难以置信,“你……你要让我带兵?”   “我说了,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男人抬头吻了下他温软的嘴唇,又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省得你在宫里呆烦了,我还挺喜欢你以前披盔戴甲的模样。”见少年惊得大大的眼睛,男人忍不住抬头又亲了他一下,笑道,“对了,我让兵甲库的人给你打了一把长枪,还给你抓了一匹烈马,明天都去试试吧。”   “……”少年愣愣看着他,过了很久忽然垂头挡住自己的脸,身子都微微抖起来。   “我……我不会感激你的,”虽然是这么说着,语气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沈漠风,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费神了。”   “哼,”男人哼笑一声,不甚在意地又把人抱下来,翻身压到他身上,低头咬他鼻尖,“就会嘴硬。”   “我没……唔,唔,你放……放开我……”   低低的抗拒声渐渐减弱,随着身上人起伏爱惜的动作逐渐变成急促的喘息,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吻着他的眉间柔声哄他,“乖,叫我名字听听。”   “不、不要……你住手……”   “叫我名字我就不折腾你,”男人坏笑着,逗弄着怀里情动战栗的身体,“否则你明日别想下榻了。”   “你……”少年羞怒地看着他,可黑润的眸子对上男人温柔的瞳孔时微微颤了颤,过了很久,似是不情愿地侧过头,低哑的嗓音微弱地低低叫了一声。   “风……”   男人眼神闪了闪,而后笑着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哄道,“真乖~”   穆枫跟着白镜一起,站在大屏幕前静静看着那些陈旧的画面一一晃过,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男人眼里的深情,竟觉得胸腔处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已经没有心脏了,竟还是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跳得他忽然间心如刀割。   直到最后电影播完,白镜都一动不动地站着,穆枫担心地走近了几步,忍不住伸手虚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过了很久,白镜慢慢抬起手上的戒指,看着那阳光下亮眼的红宝石,喃喃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他呆了一呆,哑着声音又问了一句,“枫,你还恨我吗?”   恨?穆枫愣了愣。   为什么恨你?   穆枫没听明白,白镜却又接着说,“不过,无所谓了,都快结束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包裹住戴着戒指的手指,“我欠你一辈子,你也欠我一辈子,我们扯平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恨了,好么?”   穆枫茫然地听着,不知道怎么的,他明明听不懂,心里竟觉得分外难过。   他忽然隐约想起来,很久以前白镜似乎也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那时候《倾城劫》快杀青了,最后的重头戏就是白镜扮演的复仇将军白靖衣举兵攻占皇都,亲手杀死了帝君沈漠风,那出戏拍完白镜很久都走不出来,整个人郁郁沉沉的,穆枫怕他又想不开自杀了,头一回起了好心去看他。那时候白镜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穆枫的眼睛,轻声问他,“穆总,您觉得,沈漠风他……恨我吗?”   穆枫只当他太入戏了,将那个“我”字自动翻译成了“白靖衣”,便回答道,“当然恨了,全心全意相信的爱人,宠了他一辈子,最后联合敌军背叛他,又亲手杀了他,怎么能不恨?”   白镜呆愣愣看他,喃喃问,“如果……如果您是沈漠风,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穆枫对他这个“我”字实在是有点儿别扭,不过看他精神恍惚也不忍心纠正,便继续说道,“不,我要让他活着。”   “……活着?”   “对,活着,生不如死的滋味才是最好的报复,”穆枫想着戏本里沈漠风最后说的那句诅咒,认真地回答,“他最后说,白靖衣你不得好死,其实更想说,你不得好活吧。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能痛苦一辈子。”   “不得……好活?”白镜喃喃念着,忽然神经质似的低低笑起来,“呵,呵呵……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原来是因为这样……”   “哎,你别这个样子,戏演完了就结束了,别太入戏了,”穆枫安抚地说着,很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白靖衣,不是你,你是白镜,知不知道?”   “白镜……对,白镜,我是白镜,不是白靖衣了……”他怔了好一会儿,空洞的瞳孔渐渐恢复了神采,他慢慢抬起头,目光描摹着穆枫的轮廓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慢慢笑了起来。   “穆总,我会一直跟着你的。”白镜轻声说着,抬手轻轻按住穆枫垂在身侧的手掌。   “这一辈子,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第8章 陛下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穆枫的回忆,他惶惶然回过神,正看到白镜接听了手机,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急迫又尴尬的声音,“白、白总……不好了……”对面像是在想措辞,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您、您方便的话,随便打开一个门户网站,都……传遍了……”   是白镜的助理,对方磕磕巴巴的慌张模样让穆枫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白镜却是沉默了一下,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男人并没有太过慌张,反倒像是早就料到了,静静看了手机屏幕一会儿,便把它随意放到了一边。   白镜似乎没有兴趣查看什么轰动的新闻,只慢慢走到厨房做了顿早餐,便坐到桌边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期间又响起无数个电话,白镜一概都没理,等吃完了又不声不响地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干净摆好了。   穆枫总觉得有种不安在心里晃荡,白镜越是这样安静便越让他感到焦躁。他已经摸透了这人的脾气,如果是有对策的事他反而会绞尽脑汁去琢磨,反倒是这么平静无波的模样,让穆枫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   “扣扣扣!”敲门声急切地响起,白镜没打算管它,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门外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拍了一会儿便扯着嗓子喊起来,“白镜,开门!我是袁宁!”   白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过去把门打开,袁宁立刻冲进来,看到他完好无损地站着才长长吁了口气,“你怎么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白镜沉默了一下,看着袁宁缓缓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袁宁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道,“那些照片……你看到了?”   白镜垂下头,没说话。   袁宁咬了咬牙,犹豫道,“要不……我想想办法告他诽谤,就说那些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   “不用,”白镜抬起头,面容分外平静,“本来就是事实,何必给你自己找麻烦。几张‘艳照’而已,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的。”   “可是那些照片实在是……”   “我想象得到,”白镜喃喃说着,仿佛虚空了似的,“那天秦非怎么对我的,我记得很清楚,整整一晚上不仅折磨我,还在不停地拍照片、录像,没完没了的……”   “白镜……”   白镜失了会儿神,望着前方呆了好半天,袁宁看到他垂在身侧紧握得颤抖的手,心里一疼,赶忙安慰道,“没关系,你相信我,我能找一些人做点儿手脚,反正秦非被华烁踢出去了,他打不起长久战的,我们和他耗时间,反告他诽谤……”   “……反告?”白镜喃喃了一句,茫然地抬头看着袁宁,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对,可以反告……”   “嗯,你相信我,我能做到,给我两个月时间……”   “不,”白镜缓缓摇了摇头,袁宁看到他的拳头握得更紧,抖得更厉害,声音却重又平静下来,“袁宁,我有个想法,想问你可不可行。”   “什么想法?”   “反告他强暴,反正也差不多,那天他给我下了不少药……”白镜慢慢说着,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告、告他……强暴?”袁宁惊得瞪大眼睛,“你疯了?我是让你告他诽谤,说那些照片是假的!你告他强暴那不是坐实……”   “如果告成了,秦非就彻底完了,不是么?”白镜静静看着他,苍白的脸瘦得只剩下一对漆黑的眼睛,“我们做这么多,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可是你……”   “我无所谓的,”白镜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是男人才更可怕啊……   袁宁心痛地看着他,试图再劝他改变主意,“我们可以再等等韩清,现在秦非刚被赶出华烁,一切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就像你说的,一切对我们有利,那如果在这件事上我们自己作假,以后就给秦非落下把柄了,万一他以后借此翻身怎么办?日后说天娱落井下石颠倒黑白,我们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白镜冷静地说着,最后平静地看向袁宁,“他想以此打击我,反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他彻底站不起来。”   袁宁没法反驳他的话,他说的都对,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可永远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不疼,自己都替他疼。   袁宁挣扎了半晌,试图用最后一个理由反驳他,“就算按你说的,反告他……强暴,可我们又没有证据,他要是否认……”   “我有,我有证据,”白镜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当年在医院养伤的证明我全都有备份,还有当时在医院拍的伤口照片。还有这个,是那天晚上之后我自己割下去的,这些做证据足够了。”   男人说得实在是太平静,袁宁听得心里发颤,忍不住问,“你说的那些伤口,难道是……”   “那种事,伤口还能是哪里?”白镜垂下眸子,声音低下来,“有必要的话,伤口照片也可以公开,只要能扳倒秦非就可以。”   “……”袁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梗了好半天才痛心道,“你这样……就把自己全搭进去了……”   “没关系,”白镜慢慢抬起头,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面具一般的微笑,“我没事,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袁宁看了他好半天,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深深吸了口气,责备似的说道,“你这是……这是何必呢?”   白镜看着左手手指间的戒指,沉默不语。   “我真是……实在是不懂,”袁宁看得心疼,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白镜,你到底爱他什么?他几乎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他那么多情人,他……我是说,我实在是搞不明白……”   “韩清也问过我这个问题,”白镜忽然淡淡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爱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人,爱得这么死心塌地。”   “你自己也知道啊……”   白镜笑着摇了摇头,“穆总要是知道你们都这么不看好他,肯定会很郁闷的。”   袁宁知道这人是不想说了,他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愤懑地骂道,“穆枫要是还活着,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白镜看着袁宁半晌,真心实意地眯着眼笑了笑,“袁宁,谢谢你。”   袁宁心里一滞,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心疼地长叹了一声,“你……唉,真是傻透了。”   决定了怎么处理这次的“艳照”事件,后面的讨论就快了很多,袁宁仍是老大不情愿,反倒是当事人白镜在一旁宽慰了他好半天。等袁宁走后,白镜在寂静无声的大宅子里静静站了很久,然后走到餐桌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页面缓冲的时间像是刽子手手中的刀斧,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白镜感到全身像是忽然被人推入了冰窖里,冰冻彻骨,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从胃部猛然袭上来,激得他险些站都站不稳。他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把那些照片一个个全部看完,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猛地按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间,把着洗手台不停干呕起来。   那个屈辱的,恶心的,永生难忘的夜晚……   额头冷汗直流,胃部翻江倒海地疼痛,他闭眼都能看到那天晚上秦非恶心的嘴脸,还有自己身上不停添加的伤口,比起身体遭受的痛苦,他只感到心脏痛得像是要撕裂开来,那个曾经把他捧在手心里,心疼到骨子里,爱他宠他恨不得把拥有的全部都拿给他的男人,如今只是忘了,只是因为忘了,就把自己送给这样一个畜生肆意玩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了那样的折磨,再睁眼时只觉得万念俱灰,自己坚持的,留恋的,想补偿的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人不是他,那人只是穆枫,再不是那个让他爱恨纠缠了一辈子的人。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却终究还是放不下?明明知道早已物是人非,为什么还是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离开那个折磨了他几十年的灵魂。如果这真的是报应,为什么现在,却还是自己一个人活着,活着怀念那个死了几千几百年的人,连一点念想和痴傻都无法留下?   那人对自己的恨,真的竟强烈到要活活再折磨死他一次,才能彻底结束吗?   “陛下……”白镜无助地喊着那个早已不存在的人,伪装太久的面具像是突然承受不住了似的,渐渐撕裂开来,“陛下,风,漠风……”   眼前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脑子昏沉得再也无法思考,他感到身体不正常地忽冷忽热,最后无力地跌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不想挣扎,也无法挣扎,他任自己胡乱躺着,最后一点点蜷起颤抖的身子,慢慢抱住自己的肩膀。   “风……”   自己其实一直,一直只有那个人而已,在自己漫长的生命里,只有那个人真心疼过自己,爱过自己,即便最后恨自己入骨,他还是无法忘记,无法放弃,还是幻想着那人能再爱上自己,再和以前一样疼爱自己,保护自己。那双眼睛,他还是想看到那双眼睛能温柔地看着自己,而不是那种让他的血液都冻结的刻骨恨意。   好疼……好难受……   漠风,我好难受,你不是最怕我难过的吗?可现在,你真的忍心再也不要我,再也不看我了吗?   漠风,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陛下……风……”   *****   穆枫隐约感觉到白镜在叫自己,他从看到手机里那些照片时起整个人就蒙了,他以为那天晚上只是单纯地陪睡而已,他以为白镜只是性情刚硬受不得一点屈辱才会自尽,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人竟遭受了那么严重的折磨,每张照片都控诉着眼前这个人经受过的非人虐待,那一张张哭泣的、绝望的、惊恐的脸,忽然变成一把把锐利的尖刀,割得他全身都痛楚起来。   他一定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他决定用天娱来对抗华烁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名誉扫地,被人指指点点嘲讽讥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为了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为什么,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他送给那个变态,为什么竟是自己把他送到了那人手里,为什么竟然……   穆枫死死咬着牙,看着白镜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看着他捂着胃疼痛的样子,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像个残废一样站着,他甚至连叫他安慰他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他痛苦得跌倒在地上,无助地慢慢抱紧自己。穆枫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他从来都不曾想到,竟会有一个人可以带给他这么强烈的、喷发的震怵和悔恨,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勒在了他的脖子上,压得他喘不上气,胸口撕裂一般地疼。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竟怕得浑身颤抖,他跪在白镜身边不停叫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一遍遍回应他的呼唤,可他除了心痛如绞之外毫无用处,连个废物也不如。   “白镜……”穆枫急急喊他,声音都嘶哑起来,“你哪里疼?啊?到底哪里疼?”他伸手想触摸他,可仍旧毫无意义地穿透而过,他顿住动作,忽然急得想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白镜,你别这样,你忘了我吧,我求你忘了我吧……”   昏沉中颤抖的男人忽然全身震颤了一下,汗珠滴过的眼睑艰难地睁开,竟正正对上了穆枫心痛的眼睛,男人忽然全身僵住了,震惊地看着他,然后不确定地、难以置信地、抖着声音喃喃叫他。   “风……?”      第9章 消散      “风……?”   穆枫看到白镜瞪得大大的眼睛震惊地盯着自己,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镜挣扎着起身,然后猛地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穆枫下意识拥住他的身子,等真切地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时,他才惶惶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盯住怀里剧烈颤抖的男人,“白、白镜?”   白镜一听到他的声音,浑身猛地一颤,而后死死拥住他的身子,声音战栗地叫他,“风,真的是你?是你对不对?!”   穆枫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伸臂用力抱住怀里的人,就像这半年多来每天期望的那样,用尽全力抱住这个快要崩溃的男人。白镜在他怀里抖得越发厉害,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停叫他,“你还活着?你没死?没死对不对?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手背上有一滴滴水珠坠下来,穆枫看到白镜满眼蓄不住的泪,心里痛得翻江倒海,一句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抬起手,用力地、一点点地擦掉男人不停泛滥的泪水,这两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最想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把这人抱在怀里,这样亲手擦掉他眼里的绝望和痛苦。   “白镜……”穆枫喃喃叫着他的名字,抬手细细擦拭他通红的眼睛,“别哭了,乖,不要哭了……”   白镜死死盯着他,用力抱着他,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抱得穆枫生疼,然后他忽然低下头,埋头在穆枫怀里抽噎着流泪,又和过去一样,用力忍耐着不出声,只有肩膀在剧烈地抖动着。穆枫被他哭得心肝俱颤,一遍遍拍着他的脊背,吻着他的发心,一声声安慰他,白镜恍惚像是回到了过去,留恋地蹭了蹭身后轻拍的手掌,穆枫像是感觉到了,把他抱得更紧,手掌更是温柔地安抚着他的恐慌,一下下哄着他。   直到白镜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穆枫才抬起他的脸,深深看着那双幽黑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白镜……”   “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们?”白镜死死咬着牙,声音颤抖,“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我、我都快疯了……”   穆枫听得心尖发颤,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半年多,你……您,您去哪儿了?”白镜渐渐回过神来,赶忙改口,“对了,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   “别叫您了,”穆枫低声在他耳边说着,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就叫枫吧。”   白镜蓦地僵硬住,像是不敢相信,呆愣愣看着他。   穆枫微微笑了笑,低头在他额头中央吻了一下,“就叫枫,我喜欢听。”   白镜像是有些不适应,呆呆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半晌试探地、小小声叫了一声,“……风?”   穆枫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单单只因为一个称呼便觉得整个胸腔都温热起来。他抬手轻轻抹他眼角浸湿的泪,柔声说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混蛋了,”看着男人眼中闪动的水光,穆枫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双秀美的眼睛,“白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再也不让你难过。所以……你可不要忘了我。”   “什、什么?”白镜还在为对方陌生的柔情而迷茫,却在听到这句话时莫名心慌起来。   “不过,忘了也没关系,”穆枫低头又亲了下他的头发,微微笑道,“我不会忘了你的,我会努力不忘了你,下辈子先找到你,然后好好爱你、疼你。”   白镜呆呆看着他,像是失神了,双眸恍惚地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温柔笑脸。   穆枫深深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依依不舍的男人,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慢慢松开了怀抱。   身体四处渐渐有些发疼了,穆枫有种隐约的预感,好像这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戏弄够他之后便彻底打碎他的所有期待。可就算是因此魂飞魄散了,他仍是感激上苍,在他彻底离开前能够最后拥抱一次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拥抱过他,那种不带情欲的、单纯的、只是想温暖这个人的拥抱,他从来都没有给过他。   所以不论结局如何,对他来说,这都是一个值得感激的玩笑。   果然,怀里的人猛然僵硬住,声音不可置信地强烈颤抖起来,“风,你、你的身体……”   小腿开始撕裂一般地剧痛,穆枫低头看到身体从下至上一寸寸地消失,他不在意地收回眼,抬头又看向这世上他唯一舍不得的男人。   “白镜,听我的话,不要再报仇了,”疼痛已经蔓延到了胸口,穆枫最后伸出手捧住对方震惊得惨白的脸,低下头,深深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好好活着,别再为我委屈自己,别再给我报仇了,已经够了。”   手指到手掌再到手臂渐渐碎裂消散,穆枫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低下唯一剩下的头颅,在男人剧烈颤动的唇间轻轻印下一个吻。   “白镜……对不起。”   最后彻底消失的时候,穆枫忽然有种整个灵魂都被洗涤了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上天的目的,褪去了一切的伪装和假象,自己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希望这世上能有个真心待他、让他留恋的人,而这个人现在是白镜,穆枫觉得,他是真的死而无憾了。   耳中最后残留的是那人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似乎是在叫枫,似乎又是在叫那个他听不懂的称呼,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是真的已经了无遗憾,他想如果真的要走过奈何桥,真的要经过那个叫忘川的河流,他会想尽办法不遗忘这个人,他会用尽一切去补偿这个人,他想下一辈子,死心塌地倾尽所有去宠这个叫白镜的男人。   这是他对他的承诺,他向他保证,他发誓。   眼中最后看到的,是那人瘦骨嶙峋的单薄身影,他深深望着,牢牢记着,让那个画面慢慢地、一寸寸地,融进了他的整个灵魂。   *****   “不要!!”   白镜猛然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着,瞪得大大的眸子惊惶地盯着前方,一时分不清刚才那一幕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梦吧,当然是梦,只有在梦里那人才会温柔地对他微笑,才会紧紧抱着他,才会在他耳边笑着说,叫我风。   竟然是梦,竟又是梦。   都说死后的鬼魂能入梦,只要活着的人的思念足够强烈,只要那缕残魂也一样舍不得那个极度想念他的人。白镜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那样的穆枫,那个声音和影像都太真实,真实得好像那人真的用尽全力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真的在他耳边低低说着对不起,真实得……都不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   白镜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直愣着目光呆呆躺在地板上,过了很久他艰难地撑起身,脊背无力地靠在洗手台的墙壁上,然后缓慢地、僵硬地弯下腰,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   身体一点点缩成一个小团,肩膀开始细微地颤抖,他不想哭,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软弱,他一直以来都在忍耐,在这查案的半年多时间里他一滴泪都没掉过,他只是不断地失眠、忙碌、恍恍惚惚,把所有的痛都撕扯进血管里,死死封闭住那些痛苦让它们一点点在身体里熄灭,可此刻眼泪无法控制地拼命往外涌,他忍了又忍,可抑制了太久的疼痛忽然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终于再难控制地疯狂倾泻而出。   冰冷沉寂的空间里,逐渐响起一个沙哑的哭泣声,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难听,最后像是要把心肺都呕出来一般,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晨曦的阳光明明那么温柔,照在那一小团枯瘦的、蜷缩的身体上,竟显得分外残酷起来。   *****   之后的几年时间忽然过得很慢,又或是很快,袁宁一直陪在白镜身边,帮他打官司,陪他复仇,看着他不惜自毁地把秦非当年的丑事公之于众,看着他在铺天盖地的舆论风波里,面无表情地承受四面八方的讥讽嘲笑。整整两年时间,他和白镜联手,将秦非从万人仰仗的高度推至谷底,他们终于从韩清那里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截断了秦非最后的生路。公司经营的失利,强暴艺人、发布艳照的丑闻,和最后谋杀天娱前董事长的确凿证据,让那个在演艺圈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的人被逼到了绝境,最后走投无路开枪自尽,甚至连葬礼都没敢举办。那个假尸体的坟墓被人挖开,占据了穆枫墓地的骨灰被白镜随手扔到了坟场外的垃圾桶里。那些杀手一个接一个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后韩清也因为吸毒的丑闻从神坛跌落,再不复往日的辉煌。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白镜替穆枫报仇报得干净彻底,搭上了自己的全部声誉,甚至自己的半条命。袁宁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的白镜,那个曾经俊雅温和的人再也消逝不见,袁宁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人早已是个行尸走肉,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他不敢想象,等一切全部结束,没了支撑的白镜会变成什么样子。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袁宁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他,“仇报完了,也该……好好休息了吧?”   男人侧头看着窗外的温暖阳光,如释重负似的,慢慢呼了口气。   “袁宁。”   “啊?”   “天娱,就送给你吧。”   “……”袁宁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沉默着看他。   白镜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这几年,真的谢谢你。”   “……你要干什么去?”   “我啊,”白镜抬起手,看着两年来片刻没离过身的戒指,眼里升起一丝清浅的笑意,“我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他看了戒指好一会儿,慢慢舒了口气,然后抬起另一只手一点点把那宝石取了下来,递给对面的人,“找个好一点的地方让他入葬吧,他也该安息了。”   “……”袁宁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低低问他,“白镜,你……真的是爱穆枫,他那个人吗?”   白镜莞尔一笑,侧头看他,“怎么这么问?”   “感觉,作为律师的直觉,”袁宁看向他掌心的戒指,犹豫了一下,忽然说,“不论如何……白镜,你对得起他了。”   男人瞳孔微微一颤,而后又轻轻笑了笑,“也许吧。”   把戒指放到袁宁手中,白镜最后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象,然后朝袁宁挥了挥手,笑着说了句再见。   他就这么在袁宁眼中慢慢走远,再没回头,踏着和两年前一样稀薄的阳光,终究和来时一样,独自一人安静地离开了。   之后,袁宁再没听说过那个人的消息。   只剩下那天下午温柔的阳光,和那个在逆光中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成了袁宁记了一辈子,也再难忘记的画面。      第10章 前尘      穆枫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叫沈漠风。   梦境的最开始有些朦胧,他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金戈铁马,山呼万岁,血流成河,遍野哀鸿。   渐渐地,他看得清一些模糊的画面了,自己似乎站在一方金鳞高台上,望着台下遍地的尸首开怀大笑。   “白靖衣,你降还是不降?”   “你做梦!”   远远的城墙之上,似乎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白翎、赤甲、玄袍、长枪,几乎一举一动都牵引着自己的炽热目光。   “小小一个迦兰国也敢反抗我们帝君陛下,吃了雄心豹子胆嘛!”   “太子殿下还是乖乖开城投降吧!你也知道帝君是不会为难你的嘛~”   城墙上的少年握紧了手中长枪,长臂蓦然一提,甩出一个俊逸的枪花,直直指向高台上不可一世的男人。   “沈漠风!”少年冷声说着,猛然跃上城墙,厉声吼道,“迦兰全族宁可战死也不会降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要城池,可以,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高台上的男人纵声大笑,缓缓抬起右手,身后的千军万马伺机而动。   “白靖衣,你的城,朕要了,你的人,朕也要了,”男人朗声说着,手臂终于用力挥下,“想死,就死在朕的龙床上吧!”   一声令下,尸横遍野,城破人亡。天地似乎都灰白昏暗下来,只余下满眼的血红夕阳,在天边凄然地悬挂着。   穆枫茫然地睁大眼睛,那些破碎的景象忽然一点点地,在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哼!反抗什么?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早都被朕玩儿遍了!收起你那个可怜的自尊,乖乖躺在下面好好伺候朕吧!”   “白靖衣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狗屁太子,更不是什么赤羽将军,你只是他们送给朕的一个贡品,只是朕的一个男宠、一个玩物,好好认清你的身份!”   “你干什么?!”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起来,“想死?!谁允许你死了!白靖衣你给朕听好了!你敢再割自己一刀,朕就把你剩下的几个族人一个个用刀剁了,不信你试试!”   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开,他看到暖帐温床上,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无力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眸子缓慢地眨了一下,似乎有眼泪从一旁悄然落下。   “怎么还治不好?”那个声音逐渐焦躁起来,“朕再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若还治不好他,提头来见!”   “靖衣,”男人走近那个消瘦的人,深邃的眸子微微颤了下,然后犹豫着,慢慢把人抱在怀里,“朕……朕、我……我警告你,你再不吃东西,我就叫人把你那些族人全打一顿,然后再丢到荒郊野岭去……”   “靖衣,你……别哭了,我不威胁你了还不行么?”男人咳了一声,伸手抚了抚他额角的碎发,“我把他们都放了,真的,不信你起来去看看……”   眼前的灰白渐渐退散,似乎有阳光倾洒下来,照得整个身子都慢慢温暖起来。   “靖衣,你看,这是你们迦兰国的汗血宝马,我给你抓到了一匹最烈的,你试试看……哎!你小心点儿啊……”   “靖衣,这是不是你们家乡的竹笛?以前……呃,以前在军帐里远远听你们那边有人吹过。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靖衣,过来看看,我让御储司的人赶制的,跟你以前穿的那个赤甲很像吧?来试试……嘿,真不错,我的靖衣穿什么都这么英气好看!”   晨曦般的温柔光芒逐渐浓烈,身体被照得热烘烘的,似乎连胸腔中的心跳也跟着温热起来。   “靖衣,霍飞说你的练兵方式很奇特,是你们迦兰国的秘诀么?我看赤甲营的兵比其他营的彪悍多了。这样吧,一会儿我再拟旨多拨几个营给你,你就继续那么练,很好。”   “靖衣,你耍枪的样子真是俊极了,来,教教我,是这样刺出去的?嗯?不对么?哦,嘿嘿……”   “怎么了?冷么?来,过来点,我抱你紧点儿就不冷啦。”   “在宫里闷了吧?走,打猎去,咱们再比比看谁猎得多,这次我可不让你了啊。”   “靖衣,我沈漠风这一生杀人无数,从来也没怕过死。可是现在……忽然就有点儿怕了。我死了,留你一个人怎么办?所以靖衣,我给你的兵你一定要练好,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得靠他们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男人低声说着,抱着怀里的人亲了亲,微笑道,“不过,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我可舍不得让别人伤害你。”   怀里的人似乎有些僵硬,男人笑了笑,伸手抚着对方苍白的脸颊,稍稍用力把人扣在怀里,“靖衣,我知道你早就爱上我了,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亲口对我说出那句话。”   说着,他低头笑着咬了下怀中人的耳朵,“真到了那一天,我就死而无憾啦。”   炽热的阳光逐渐消散,一切渐渐被黑夜吞噬,灰暗得仿佛不曾存在过。   “你说什么!领兵的是谁?!”   “是……是赤羽将军,白、白靖衣……”   “你他娘的放屁!”   “是真的陛下!他们快攻进帝都了!真的是他,臣、臣亲眼所见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靖衣是去搬救兵了,他是去救我的……”   “沈漠风,”眼前的男人目光冰冷,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温情,“你已经没退路了,别挣扎了,投降吧。”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忽然放声大笑,盯着对面长身玉立的青年将领止不住地大笑道,“白靖衣,朕真是佩服你,你还真是忍辱负重得令人钦佩,”男人拔掉身上所有的刀枪利剑,一步步踏着血路走近那个曾让他倾心相待的人,“为了这一天,你不惜躺在朕身子底下伺候了朕十年!真是厉害,朕看中的人,果然是厉害!”   男人最后站定在他面前,任全身伤口迸裂,血流不止。他抬起手,狠狠掘住那人的下巴,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狠厉的声音如同一个诅咒。   “白靖衣,你,不、得、好、死!”   他看着对方瞬间惨白的面孔,嗤笑一声狠狠甩开手,任对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来,来杀了朕,你不是想这一天想了整整十年么?”男人朗声笑着,逼近一步,再一步,“用朕给你的兵攻朕的城,用朕送你的马踏平朕的宫殿,现在,哈哈,来啊,用朕送你的枪,来杀了朕啊!”   男人望着对面呆滞僵硬的面孔,忽然冷冷一笑,手臂猛地一抬,狠狠抓住那人手中锐利的枪头,而后身子猛然一挺,任那锋利的兵器穿胸而过。   他仍是笑着,看着对面人剧烈颤抖的瞳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说,“白靖衣,我沈漠风这辈子唯一做错的,就是爱上你、相信你、宠爱你。如果有下辈子,我诅咒你和我一样,一辈子求而不得,不得好死!”   眼前的一切似乎渐渐又模糊了,声音也和那些画面一样,一点一点地消退干净。   穆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胸腔里涌出一股十分熟悉的悲伤。那些痛苦、愤恨、恼怒渐渐都淡了下去,到最后盈满这颗心脏的、刻入骨髓的,唯独只剩下那股浓浓的悲伤。   一辈子,求而不得的感情,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人。   穆枫闭上眼睛忽然低声笑了笑。   原来,曾经这颗心脏竟那么地深爱过一个人。   原来,千百年前,自己便已经爱他如痴如狂。   白镜。   穆枫低低叫了一声那个让他心疼的名字。   白镜,原来一切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原来你爱的,是那个消散了千百年的记忆。   即便是那般痛恨,竟还是那般眷恋。   你果然,和我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穆枫在黑暗中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最后慢慢停住脚步,长长舒了口气。   两世纠缠,究竟是你欠我多一些,还是我欠你多一些?   不过,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反正一切都结束了,不论你是白靖衣还是白镜,不论我是沈漠风还是穆枫,一切早已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白镜,如果我只是穆枫,你还会爱我么?   如果我只是穆枫,你还会愿意留在我身边,愿意守着我吗?   穆枫愣了会儿神,终究是苦笑了一声,再次朝着远方唯一的光亮慢慢走去。   模糊的光晕逐渐明亮,他眯着眼渐渐走近,任那刺眼的光芒一点点吞噬自己的身体。   闭眼前他想,这一次,终归算是走到尽头了罢。   ************************************************   ****前****世****今****生****分****割****线****   ************************************************   穆枫再睁眼的时候有些迷茫,他想象中的魂飞魄散,没有,自以为是的投胎转世,也没有,他以为刚才的那一瞬间就是一切的终结,可现在……   太阳照常升起,阳光照常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照到他穆枫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他想睡觉。   穆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种又被老天爷当着玩具耍了一票的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都快顿悟成佛了,这到底是搞哪一出?   “嗯……穆总,怎么醒这么早?”   一只白皙的胳膊伸过来,像是犹豫着,最后泄气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才不到六点,你怎么就起来了?”   穆枫身子猛地一哆嗦,惊住了。他瞪大眼睛侧过头,正看到少年模样的韩清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他,扯出来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穆枫心里咣当一震,胖嘟嘟的身体直接化成了一块儿坚硬的石头。   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大写的哀嚎——   卧、槽???!!!!    上卷:倾城劫   第11章 重生      穆枫死死盯着韩清,不确定地伸出手指头拽了拽对方年轻稚嫩的脸,韩清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僵,却仍是勉力维持着问道,“穆总,你怎么了?”   “……”   穆枫瞪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忽然仰起脖子哈哈哈哈哈地仰天大笑。   尼玛!!老子重生了!!尼玛!!老子回到过去了!!!   尼玛!!老子特么果然就是个皇、帝、命!!要啥来啥,天不欺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枫:“哈哈哈哈哈哈!!!”   韩清:“……”   穆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清:“……”   穆枫哈哈哈了整整一分钟,差点儿笑过气去,等到终于从兴奋过度的模式下切换过来,才忽然发现了一个窘迫的问题。   等等,为什么自己身边是这家伙??自己具体是重生到什么时间点了?   “韩清,”穆枫摆出一个自以为正常的表情,兴奋地瞪着他,“今天几号?”   韩清被他闪瞎狗眼的锃亮目光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戒备地往后退了一退,低低回答,“十三号。”   “不是,我是说几几年,现在是几几年?”   韩清愣了愣,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却还是乖乖回答,“三六年。”   三六年?   穆枫掐指一算,正好,十四年前。   这一年对穆枫来说是个重要的转折点,天娱成功上市,自己的身价也因此水涨船高,手里的生意逐渐由黑洗白,自己也总算和过去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彻底告别。   对,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自己的事业慢慢有了起色……   穆枫想到这儿就乐了,老天待他还算不薄,公司还在,省得他再打架斗殴重新奋斗了,他可以立刻用手里的权利财力来疼爱保护白镜,可以马上……   等等,白镜!   穆枫猛地回过神来,继而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零三六年……   糟了!!   “现在是三六年几月份?!”穆枫惊慌地抓住韩清的肩膀,急声问。   韩清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表情有点儿吓人,赶忙回答,“六月……”   我擦!六月十三号!距离天娱上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糟了!   穆枫总算想起来当年公司是怎么上市的,也总算想起来,当年自己为什么会把白镜送给秦非那个变态。   当时天娱申请上市还缺四千万的股本资金,十四年前的四千万对穆枫来讲还是个挺大的事儿,他当时在道上混的时候干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想再凑这四千万的流动资金出来实在是有点儿困难,正好那时候他和秦非关系还不错,那混蛋听说穆枫缺钱,直截了当地过来跟他谈了一笔交易,借他四千万,条件是把白镜送给他玩儿一晚上。   穆枫那时候已经和韩清勾搭上了,白镜早被他抛到了脑后,却没想到那人竟被秦非惦记上了,他心里权衡了一下,公司上市和一个陪床的旧情人孰轻孰重,简直一目了然,况且只是一晚上而已,能有什么问题?他当时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下来,之后钱款顺利到账,天娱成功上市,穆枫因此赚得盆满钵满,从此便走上了人生巅峰。   所以……我擦,所以什么所以,赶紧救人啊!   穆枫衣服都来不及穿,赶忙爬起来急急忙忙找手机,等找到了又是一愣,恨不得一棒子把自己打死。   白镜电话是多少啊……   自己从来没费心在他身上,没存号码的话根本记不起来,更别说是十四年前的号码了。他急得冷汗直流,实在是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一天自己把白镜送过去的,只记得是上市前的几个月内。可现在就剩三个月了,千千万万可别已经送过去了啊,那真是砍自己几百刀都不够赎罪的……   韩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人从醒来开始就有点儿不对劲,明明每天起来都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一番,今天这是怎么了?完全把自己当空气不说,现在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搞什么飞机?   他难得好奇地走下床,想了想还是给穆枫拿了个睡衣过来,走近了披在他身上,可对方完全没反应,还在拼命翻手机的记录,他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小心叫他,“穆总,你在找什么?”   穆枫听到他的声音蓦地回过神来,立刻抓住他的肩膀问他,“你有白镜电话没有?”   “谁?”韩清愣了愣。   “白镜!”穆枫没耐心地急声说,“别说你不认识他。”   韩清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才恍然道,“你说那个武替呀?”   “武、武啥?”   “武替呀,那个武术替身,我记得是叫什么白镜的……”   白镜当过武替么?   穆枫没印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说道,“管他什么武替,就是……”穆枫想到那个聚会的照片,那是刚成立天娱时候的照片,现在应该有!   他又急乎乎地跑到放相册的抽屉前,噼里啪啦一顿乱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他急得要死,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一沓资料,像是合同之类的东西,竟夹杂了白镜的证件照片。他也管不得是什么了,赶忙拿起来指给韩清,急声说,“就他!白镜!”   “哦,是他,”韩清点点头,“我怎么会有他的号码啊,他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的,都没几个人认识他。”   穆枫再次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按理说自己对每个情人都很不错的,白镜分手后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混到当武替的程度,况且韩清应该是认识他的,怎么这会儿又记不住他名字了?   穆枫暂时压住心中的疑惑,勉强问道,“你真不认识他了?他以前也陪过我的,你们不是还一起拍过戏么?”   “陪过你?”韩清更惊讶了,“穆总你在开玩笑吧,他才刚进演艺圈没多久,签约还不到一个月,什么时候陪过你了?”   穆枫直接蒙圈儿了,说出口的话都没了底气,“他……他以前还是我的保镖来着,天娱成立之前……”   韩清一副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着他,穆枫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谁能来告诉他,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   穆枫此刻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发呆,再发呆。   他已经发呆一整天了。   手中的白纸黑字明确写着以下匪夷所思的信息:白镜,男,二十一周岁,父母在高中时车祸身亡,不得已辍学打工谋生,做过的工作包括:保安、保镖、打手、协警、武术陪练,武术替身等等,初步鉴定为一级危险分子,少惹为妙……   这都什么鬼_(:з」∠)_   穆枫烦闷地把那张危险系数分析报告丢到桌上,拄着下巴开始沉思一个严肃的话题:白镜貌似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没关系了。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回到了过去吗?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想起了前世记忆后马上找到白镜,然后两人立刻相认,抱头痛哭互诉衷肠,最后夫妻双双把家还,顺便从床单左侧滚到右侧,最后开开心心地happy-ending么?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穆枫哭丧着脸拄着头忧伤,然后一个想法忽然窜上来,让他立刻有了精神。   自己和他的生活完全没交集,说明他还没见过自己,没见过自己所以才没找自己相认,才没留在自己身边……一定是这样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穆枫登时又神清气爽起来,脚步生风,赶忙蹦起来急匆匆冲出门去。门口的几个小弟立刻腰板挺直,精神抖擞地大喝一声,“老大好!老大再见!”   穆枫瞅都懒得瞅他们,只随手拎一个过来吩咐,“你去通知韩清,我和他玩儿完了,以后别再来找我,”说完又觉得不放心,补了一句,“通知所有我以前的老相好,谁再打电话过来我就揍谁,懂?”   不太懂……   众小弟愣了愣,面面相觑。老大这是干嘛?改邪归正?不不,其实是中邪了吧?   “你,过来,”被点名的小弟赶忙凑过去,穆枫抬起下巴问,“白镜的资料是你搜集的?”   小弟连忙点头。   “很好,走,带我去找他。”   小弟连忙摇头。   “干嘛?”穆枫两眼一瞪,怒目而视,“我的话你敢不听?!”   “不不不,老大说滚我绝对不爬!”小弟赶忙点头哈腰,“白镜他……呃,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见您啊。”   “不方便?有啥不方便的?”   小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老大,您今晚把他送给秦佬了呀,您忘了?”   穆枫猛地一惊,再次被雷劈中,“啥玩意儿?!!啥时候的事儿!!”   “白镜刚签约那天来公司,秦佬来和您谈事儿时候看着他了,就和您要了他一天啊,您忘了?”小弟小心翼翼地提示,“就今晚啊,他现在应该在去的路上了。”   “……”   穆枫呆滞了三秒,表情立刻凶狠起来,两脚一迈,虎虎生风地夺门而出。   丫儿的秦非你个老混蛋,你要是敢再碰他一下,老子一定把你那玩意儿切下来当球儿踢!   穆枫满腔怒火地跑下楼,边跑边打秦非的电话,意料之中地打不通,他更是心急如焚,赶忙又打给对方的助理,很快那边接起来,见显示的是穆枫,十分客气地嘿嘿笑道,“穆总有事儿呀?秦佬忙呢……”   “忙你玛丽隔壁!”穆枫暴怒地吼过去,把那边吓蒙了,“快说!秦非那个畜生在哪儿呢?!”   “啊、啊?”   “啊你大爷!快说!否则我现在过去把你们华烁整个儿拆了信不信?!”   “啊,是,是,”助理吓得直哆嗦,“秦佬在汇龙酒店,正在和……呃,您不是送了个小演员给他么?秦佬挺喜欢……”   “喜欢你妈蛋!”穆枫气得直跳脚,“房号!”   “穆总,您这是……”   “他妈的快说!房号!!”   “是是,5438……”   “草,真他妈适合他,”穆枫立刻撂了电话,到了楼下跨进车里朝司机吼,“汇龙酒店!限你五分钟立马开到,否则废了你!”说罢回头看着一众噤若寒蝉的小弟,面目狰狞地下了个指令,“都他妈给我上车,带上家伙,老子今天要好好干上一架,走!!”   作者有话要说:  穆枫:妈妈,重生的节奏哪里不太对,宝宝心里苦_(:з」∠)_   某萧:渣了一辈子还想顺顺利利接媳妇儿回家?美得你!回去默写《狗腿攻的修养》5438遍!   穆枫:嘤QAQ   嘛,穆渣渣其实是逗比属性的,尊的!原谅上一世那个没有爱情滋润的蠢蛋吧_(:з」∠)_   然后……二零三六年是我胡编的,当然也隐含了我对二十年后的广电总菊的期望!《倾城劫》这类电影二十年后能否真的上映捏……虽然还是希望渺茫的样子……但容我YY一下吧_(:з」∠)_      第12章 欠揍      穆枫带着众人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汇龙酒店,门口的保安看他们那架势吓得面色惨白,犹犹豫豫过来想要阻拦,被穆枫一个吃人的眼刀吓得屁也不敢放一个,哆哆嗦嗦地伸了伸胳膊做做样子,便任由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酒店。   穆枫拎着个粗大铁棍抗在肩上,虎背熊腰的身姿配上这么个吓人玩意儿,摆明了自己就是个凶神恶霸,他瞪着眼睛直奔前台,把人前台姑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颤颤巍巍地噎着嗓子哆嗦,“先、先生生生,您、您……是要开开开房房,还是……”   “开个屁,我要宰人!”穆枫撩起棒子往前台咣地一砸,在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大声喝道,“给我查!5438是不是叫秦非!”   小姑娘哪敢反抗他,赶忙抖着手查对,然后继续哆哆嗦嗦回答,“是……是是是叫秦、秦非……”   “很好,”穆枫眯起眼睛,从兜里掏出来白镜的证件照,继续往前台上一拍,“看到这人没!”   小姑娘立马点头如捣蒜,“来、来了一个来小、小时了……去、去的就是窝窝窝、斯斯斯斯……三八!”   “一个小时?!!”穆枫整个人的毛儿都要竖起来,活像个炸了毛的狮子,“房卡!”   “啊啊……啊?”   “特么的房卡,你傻啊?!”穆枫半点儿耐心没有,瞪着俩眼珠子吼,“5438的房卡,赶紧的!再墨迹一棒子敲死你信不信?”   “信信信!”姑娘立刻把什么狗屁气节骨气之类的东西抛到脑后,光速地从台子下面翻到房卡,恭恭敬敬地递给对面凶神恶煞的男人,“给、给您……”   穆枫二话没说拿了房卡转身就跑,边跑边气势汹汹地大吼一声,“兄弟们!”   小弟们配合地大声回应,“在!老大!”   “当年龙港咋打下来的记得不?!”   “必须记得!老大!”   “吃了几年大鱼大肉还会干架了不?!”   “必须会!一个挑十个!老大!”   “很好!我说一二三,都他娘冲进去,逮谁揍谁,懂?!”   “必须懂!老大!”   “歪瑞顾得(verygood)!”穆枫扛起棒子,带着一大波人冲到了5438的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准备!”   众人蓄势待发。   穆枫手一抬,房卡一插,蓄起全身力气狠狠踹了上去!   “都他娘的给我上!!”   “哇呀呀呀呀!!吼!吼!哈!嘿!!”   *****   秦非刚把人裤子扒开,盯着眼前已经晕迷的美少年口水都要流下来,忽然听房门碰地一声被人踹开,就见一群杀马特青年鱼贯而入,拿棍子的,拿刀的,拿锤子的,还他妈一个拿铁锹的……一个个斗志昂扬地吆喝着朝自己冲了过来,迅速把他围在了正中间。秦非整个人立马懵逼了,还没回过神儿就见领头的胖子直奔到他面前,看到眼前景象眼睛猛然一红,而后伸出两只胳膊凶狠地拎住了他的衣领,接着一个狠狠的过肩摔外加托马斯回旋踢,自己的身子便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完美地旋转了一圈儿,最后以格外清奇的角度摆出了一个实打实的狗啃屎姿态。   秦非:“……”   穆枫跨上前一步,不解气地又朝他撅着的腚狠狠踹了一脚,愤怒地骂了一句,“他妈的老畜生!老子的人你也敢玩儿?!”   秦非挣扎着爬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穆枫你他娘的干啥玩意儿?!”   “干的就是你,死肥猪!”穆枫怒吼着骂回去,转身赶紧跑到床边,弯下腰抱起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我草,你骂谁死肥猪呢!你好意思吗你!”半斤八两的秦非愤怒地指着他怒骂,“说好的送我一天,你干什么玩意儿这是?!”   “滚!我什么时候说了?!”穆枫干脆地不认账,伸手迅速把一旁的床单扯过来披在少年身上,回头怒骂,“你个死变态,他妈的我是瞎了眼睛认识你这种东西!”   他侧头看到床上一堆堆的性虐道具,床边还立着一个三脚架,上面摆着个摄像机,脑子里止不住就想到前世那堆恶心的照片,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妈个蛋的秦非,你丫儿特么找死!”他心里又是一阵疼,赶忙抱住床单中的人,回头对着众小弟怒吼,“瞅个屁呢!都给我上!”   小弟们愣了两秒,看了看自己的家伙,又看看正中央唯一一个光着身子的死胖子,顿时对这悬殊的人数差距有点儿犹豫。   秦非看得出来穆枫是真的万分恼怒,他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想原因的时候,赶紧搬出来一个理由自保,“穆枫你公司不想上市了?你丫为了这么个小鸭子四千万不要了?!”   穆枫一听小鸭子三个字登时火冒三丈,麻溜儿起来过去一脚把人踢翻,咬牙切齿地一根根掰自己的手指头,“你他娘的说谁小鸭子呢,啊?!那是我老婆我告儿你!”他掰完了手指头,立马又握成拳,朝着秦非的肚子狠狠砸了下去,边砸边吼,“四千万算个屁,你他娘的给我四千亿我也得干死你个老畜生!”   “住手!!哎哟!我草!穆枫你他妈疯了啊?!喂喂!打人不打脸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穆枫叮咣揍完神清气爽,站起身回头瞪着一众小弟,“想屁呢!继续给我揍!往死里揍!揍死算老子的!”   小弟们被老大高大威猛的身姿感动得涕泪横流,再没犹豫地抄起各种家伙,一窝蜂地从四面八方朝中央敲了下去,房内顿时响起一阵杀猪似的惨叫,穆枫懒得再瞅一眼,急匆匆回身从床上把人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又抱紧了些。   “白镜……”喃喃叫出压在心里一整天的名字,穆枫收紧手臂拍了拍他瘦削的脊背,“白镜,是我,我来了,我回来了……”   白镜显然是被下了药,整个人仍旧昏沉着,脸色煞白,全身细微地不停颤抖,呼吸十分急促,穆枫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和紧皱的眉头看得一阵阵心疼,生怕他有个好歹,赶紧把人抱出乱糟糟的房间,叫出一个小弟跟着自己便急匆匆往楼下跑了出去。   “叫林医生过来,快点儿!”   小弟领命,伸手给他打开车门,等人坐进去了便立刻拨通了林医生的电话。   穆枫没了别的心思,只伸手一遍遍拍着白镜颤抖的身体,他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气又是疼,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等把人抱回了自己的宅子,又等了好半天才等到林医生过来,穆枫来回踱着步,心急如焚地等结果。   林医生诊了一会儿,起身时忽然咳嗽了一声。穆枫赶忙过去,急声问,“怎么样?下的什么药?”   林医生有点儿尴尬,抬手挠了挠头,“呃……这个……”   “赶紧的,别废话!”   林医生讪笑了一声,小声说,“就是些春药,混着下的,烈了点儿……不过药性慢还没发散完,等过一会儿可有他受的了……”   “什、什么?”穆枫咽了口唾沫,犹豫着问,“那……咳咳,那怎么解?”   林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他,“就……做呗,不是你给下的么?”   “我他妈哪有那么变态,”穆枫又咳了一声,说的有点儿心虚,“反正做了就行了?对身体没有坏处?没什么后遗症?”   “没有没有,”林医生摆摆手,抬眼看到他通红的脸,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哪,穆总,好心给你个建议啊,明天有啥事儿提前吩咐好了,估计你八成起不来了。”   “……我擦,”穆枫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掩饰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林医生嘿嘿一笑,走之前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穆总,你一定得等他尽兴了才能停,否则药效散不完他会难受好几天的,哦当然,前提是你想让他舒服。”说完便收拾了药箱麻溜儿地离开了。   穆枫送走了他,又把小弟们全都打发完,等关上门忽然就有点儿尴尬。   这节奏有点儿太快,他还没回过神来。他犹豫着走近床边,果然看到白镜的脸从惨白渐渐开始泛红,身体也慢慢不抖了,反倒是难以忍受似的小幅度磨蹭着床单。穆枫渐渐看得口干舌燥,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坐过去,伸手慢慢把他身上的床单掀了过去。   白镜全身通红,胸前两点和身下的小小白已然不可控制地挺立起来,穆枫深深吸了口气,手掌按在他肩膀上,再次有些犹豫。   这是他重生的第一天,他发誓要好好对他的,他不想再强迫他,尤其是这种事情。   他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叫他。   “白镜……”   少年呜咽着低低呻吟了一声,穆枫下身跟着一紧,赶紧退后离他远了一点儿。   “白镜,醒醒,”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对方白皙的脸蛋,“你……你醒醒,醒过来咱俩好好聊聊……”   他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有点儿蠢,这情况,聊个屁啊?   穆枫抿了下嘴唇,眼前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强劲的勾人的雄性荷尔蒙,他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用最后的理智伸出手摇摇对方,想再努力把人叫清醒了和他商量商量。   忽然,白镜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正正对上了穆枫通红的眼珠子,他茫然地呆了一会儿,忽然眼眸一颤,急促的呼吸凝滞了一瞬,不确定地低低叫他,“……穆总?”      第13章 解约      穆枫猛地一僵,对上那双略微浑浊的黑色瞳孔,两世回忆如同洪水一般蓦地蜂拥而至,他眼眶一红,喉咙梗了一会儿,颤着声音低低叫他,“是我,白镜……是我,我回……”穆枫忍不住伸手用力把人抱住,哑着声音在他耳边低喊,“白镜,我回来了,我想起来了……”   怀中的人蓦地战栗一瞬,身体有些僵硬,却又抵不住药力在他怀中微微颤抖,“你……”   穆枫抱着怀中火热的身体,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心疼地说,“你被秦非下药了,放心,他没动你,我、我把他揍了一顿,他不敢再碰……”   话未说完,白镜忽然在他怀里挣动了一下,低哑的声音颤抖着开口,“你……放开我,别碰我……”少年急促地喘息着,身体软绵绵地推拒,“是你……把我送、过去的,秦、秦非和我说……”   穆枫心虚地哆嗦了一下,面上仍旧十分悲痛,心里却止不住地骂:秦非你丫个王八羔子,没事儿跟他坦白这些干什么玩意儿!现在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你要让老子怎么解释!!   穆枫心里流着瀑布泪,暗想老婆怀疑我虐待他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白镜压根儿不给他回复的时间,炙热发抖的身体抗拒地推搡着穆枫,湿润的眼睛昏沉地半眯着,“我……我警告你,别、别碰我……,否则……”   穆枫心疼得要命,想到林医生的话,心里更是着急,“我、我和你道歉,别生气好不好?我是王八蛋,混蛋,活该被雷劈……”穆枫骂了自己半天,又伸手抱住白镜的肩膀,“我要是不管你你会难受死的,这次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没有这种事,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真的……”   白镜已经迷蒙得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躯体让他感到焦躁又舒服,他急促地呼吸着,难耐地深深喘息,虽然理智让他想推开身上的人,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紧紧贴近。他迷迷茫茫地听到一阵低喘的呼吸和喃喃的话语,全身上下被身上人照顾得舒服至极,陌生的快感从身体四处电流一般窜过,他不由地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起伏的胸膛忍不住想贴得那人更紧一些。   隐约感到嘴唇被人疼惜地吻住,那种温柔的、珍惜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渐渐放弃了抵抗。   “乖,抱着我……我不会弄疼你的,乖乖的,放松……”   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带着诱哄的声音,白镜茫然地随着对方的动作慢慢抱住身上的人,只觉得全身一阵热一阵冷,一阵疼痛一阵酥软,让他在意识沉浮间忍不住地呻吟出声。   “嗯……呃啊,不要……疼……”   “不疼,乖,不会让你疼的,放松,对,别用力……”   温柔呢喃里,疼痛似乎真的渐渐远离,白镜费力地睁开眼,透过眼睑的汗水隐约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地眷恋地注视着他,满满的宠溺和疼爱让他看得呆了一呆,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心脏像是被撕扯了一下,有点疼,但又随着那目光渐渐温热起来。   一夜柔情旖旎,窗外如水的月色洒在两个缱绻相依的身影上,黑夜似乎变得悠长起来,带起一阵陌生的悸动,渐渐令人沉醉其中。   *****   穆枫感到身体有些疼,或者说,是意识有些发疼。不知道是不是灵魂还没稳固的原因,他隐隐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疼得他喘不上来气,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白镜,哀伤痛苦的眼睛,看得他刀割一般心痛。他忍不住朝那个影子走过去,忍不住低声喊他,“白镜,白镜……”   那个影子看着他,忽然低头哭泣起来,穆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把那个单薄的身影用力抱住,搂在怀里不停地哄,“乖……不要哭了,不哭了好不好?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都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哭了,好不好?别哭了,白镜,求求你别哭了……”   意识里的那股疼痛忽然停滞了一下,穆枫感到压抑着的那股气息终于通顺了,身体也渐渐不疼了。耳边似乎响起一些声音,穆枫又喊着幻觉里的白镜喊了好几声,耳边的声音跟着顿了一顿,然后又过了很久,那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直到日上三竿,穆枫总算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侧头,身边却没了人,穆枫惊得立刻坐起来,想到昨晚一整夜的纠缠,心里便止不住担心起来。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一个上人的都要累虚脱了,白镜怎么爬得起来?太彪悍了点儿吧……   不,关键是,他去哪儿了?   穆枫赶忙爬起身穿衣服,出门前下意识瞅了一眼门口的大镜子,他忽然一愣,盯着自己的脖子没回过神来。   脖颈处一片通红,有的地方甚至红到发青发紫,穆枫眨了眨眼,茫然地抬手摸了一下,忍不住嘶地痛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掀开衣服又小心碰了碰,果然,伤到肌肉了,碰一下就疼得一抽一抽的,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明显是被人掐的,下手的人是下了死劲儿,根本就是要勒死他……   穆枫浑身一哆嗦,立刻心虚起来。   昨天还没有这痕迹,今早便有了,一想就知道是白镜掐的,这痕迹深得都发紫了,显然就是想活活掐死他,穆枫一下子便明白早上意识里的那股疼痛和气闷是怎么回事了,他抬手后怕地摸着那道勒痕,小心地咽了口唾沫。   自己的确是太过分,把白镜送人什么的,他自己都想把自己一刀砍了,也难怪白镜气得想勒死他……不过,那人最后还是舍不得,还是放过他了嘛,嘿嘿……   穆枫挠了挠头,忽然又觉得奇怪,上辈子白镜遭遇了这种事只想着自杀了结,从没对他穆枫怎么样,这回自己明明是救了他,那人怎么反而要动手宰了他呢……   穆枫觉得有点儿怪,但也没费心思多想,把衣服整理好了便立马开门走了。他脑子里只想着赶紧把白镜找回来,从昨天相见到现在他还来不及和他说上几句话,这会儿刚见了面就和人滚了床单,白镜伤心地想躲着他也在情理之中。虽然重生后的轨迹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但好在自己对他的伤害都没有造成,他没当过自己的保镖就没替自己受过伤,没当过演员就还没有为自己去陪酒陪客,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事情还是会重合,但老天对自己还算不错,至少白镜现在只是简简单单地活着,没有那么多的抑郁和伤痛,只要他穆枫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还是指日可待的!   穆枫一路都琢磨着怎么开口和白镜承认自己想起前世的事情了,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已经不恨他了,他想告诉他那些仇恨早已是过眼云烟,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爱他,想对他好,想比以前对他更好,想这辈子都好好守着他。白镜那么爱他,那么舍不得他,一定不会真的生气的,一定会原谅他的。   穆枫信心满满地想着,等下了楼走到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让那人过得快快乐乐的,再不会让那人哭了。   “老大中午好!老大好久不见!”   小弟们依旧精神抖擞地打着招呼,“老大真是宝刀未老,兄弟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整整七个小时,牛逼!”   穆枫没心思听他们拍马屁,大手一伸捉住一个小弟劈头就是一句,“看到白镜没?什么时候出来的?”   被抓的小弟愣了愣,歪歪脑袋呆了一下,“出来?什么出来?”   穆枫翻个白眼,把人拎起来吼,“什么时候出门的!你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吗!”   小弟憋屈地回答,“没看到他出来啊,我们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穆枫皱了皱眉,忽然听另一个小弟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老大,四点多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后窗掉下来了,我还过去看了下,没人啊。”   穆枫立刻丢下手里的人,转头就往后院跑,果然,积了一层灰的后院台阶上正正留着两排脚印,穆枫没心思再教训后面的一群蠢蛋,赶忙顺着那脚印追出去,可出了后院那脚印就断了,穆枫担心得要命,正着急的时候来了个电话,他本来没心思接,实在是对面人太执着,便不耐烦地接起来喊道,“干什么!”   对面顿了一顿,哟呵了一声,笑道,“怎么这么大脾气啊,听韩清说你这两天不正常,还真抽风了?”   穆枫心里一顿,心情稍稍平缓了一些。如果说对白镜是怜惜和愧疚,对这个人,他穆枫是打心眼儿里感谢。   “袁宁,有事儿说事儿,我现在忙着找人。”   袁宁仍是不正经地笑道,“找谁呀,还找白镜?”   “韩清和你说的?”   “是呗,你都给人家整蒙了,还不许再联系你什么的,这是要丢金饭碗啊,他能不急么?”袁宁调侃了一句,正色道,“你怎么啦?突然演什么大圣人?最近有人要害你么?”   穆枫听得有些感动,这人虽然笑嘻嘻的模样,倒是真担心自己的反常,他虽然心急,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我没啥事儿,就是突然想开了。行了不说了,我找人呢,真急。”   “你要是找白镜的话就甭费心了,我看着他了。”   穆枫乱跑的脚步猛地一滞,赶忙抓紧了电话,“他在哪儿?”   “在我们事务所呢,他上次就来这儿签约的么,这还不到一个月呢,你到底把人怎么了啊?”   穆枫心里一紧,急忙问,“你什么意思?”   “他跟我老板谈解约的事儿呢,”说着,袁宁那边忽然调笑道,“人家是倾家荡产地要摆脱你啊,说真的,我都有点儿替你难过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白镜:第一次就这么给了一只胖纸,伐开心。   穆枫:媳妇儿你不能这么说,每个胖纸都是潜力股,你老公我未来是要成为男神的人,你造不造!   白镜:不管,瘦下来前别想再碰我╭(╯^╰)╮穆枫:切!谁怕谁!不就是肥肉么!你等我以后腹肌胸肌肱二头肌人鱼线甩你一脸!   肥肉:我默默陪伴了你这么多年,说分手就分手,人性呢?渣男!      第14章 尼玛      穆枫此刻无精打采地倚靠在墙壁上,一旁的袁宁幸灾乐祸地笑道,“啧啧,这是演哪出呢?浪子回头这戏码压根儿不适合你呀。”   穆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头瞅了瞅眼前紧闭的房门,犹豫着起身走了两步,最后又心虚地靠着墙发呆。   “袁宁啊……”穆枫有气无力地叫唤。   “干嘛?”   “我……”穆枫深刻地反省自己,“我这些年,是不是很渣啊……”   “干吗突然这么问?”袁宁挑挑眉,“你真要从良啊?”   穆枫悲痛地点头,“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儿渣啊……”   “呵呵,你可别夸自己了,何止是有点儿啊~”   “真的很渣么……”   “是呀~”   “看起来有救吗……”   “没什么希望的样子哎~”   “真的吗……”   “嗯哪~”   穆枫再次悲从中来,盯着眼前的房门抽了抽鼻子,“他进去谈多久了?”   “一小时了吧,”袁宁不再逗他,走到他旁边推推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老板可不敢得罪你,肯定会给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会让他跑了的。”   穆枫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半小时前的自信早就喂了狗了。   白镜看来是真的很伤心,谈了这么久还在坚持解约,是不是我真的让他太失望了,他忽然就想开了不再爱我了,以后都不想再见我了……   袁宁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着实有点儿纳闷儿,这人是真抽风了么?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他想了想,肩膀碰了碰对方,问道,“你认真的?”   “嗯,”穆枫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喃喃回答,“我这辈子就他了,就要他一个。”   袁宁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吃惊,穆枫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德行,他头一回看到他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还说着这么肉麻兮兮的话,便忍不住感叹道,“你这算不算是……一奸钟情?”   “去你丫的,”穆枫翻了个白眼,想了什么忽然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似的深深吸了口气,“不管了,我决定了!”   “决定啥?”   “我问你,”穆枫打起精神来,挺直腰板,黑亮的眼睛溜圆地瞪着袁宁,“白镜如果坚持要解约,他要怎么做才行?”   “艺人单方面解约只能通过两个途径嘛,要么告公司违约,还得告赢,要么就是赔偿违约金呗。”   “他违约金多少?”   “三千万吧,我记得是。”   “好,知道了!”穆枫眼睛一眯,目光瞬间贼亮,“他要是真告我,你就想尽办法打赢他,最好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违约金还得照付,总之怎么惨怎么弄!”   袁宁,“……”   “他要是想办法赔偿违约金的话,你找找看合同里有没有什么漏洞,把违约金再翻他个十七八倍,哦,再把时限缩短一半,付不出来就让阿彪他们去追债,天天去恐吓他!”   袁宁,“……”   袁宁沉默了两秒钟,不确定地抽了抽嘴角,“我说穆大老板,你确定你爱他?”   穆枫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无赖道,“反正他横竖走不成,必须在我跟前呆着!”   袁宁无力地摇头感叹,“你丫太不要脸了……”   穆枫嗤笑一声,“追媳妇儿要什么脸?”   我竟无言以对……袁宁越发无力,“也对,反正你也从来没有那玩意儿……”   穆枫扬起头来,深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腰板挺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那扇门跨步而去,“我要去了,祝我成功!”   袁宁嫌弃地立刻摆手,“上吧,皮卡丘。”   *****   “所以真的没办法嘛,”事务所老板不耐烦地解释,“你跟我说再多也没用啊,你要告穆总总得有个名头吧,再说你也才签约一个月,什么雪藏啊这种理由也用不上,想解约只能赔偿违约金,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白镜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握着合同的手指苍白一片,“三千万我真的拿不出来,有没有别的方法……”   “没有没有,哎你别烦我了,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   “赵律师,您再帮我想想,也许……”   “哎呀,还谈呢?”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又高又圆的男人推门而入,满脸不正经的嬉笑,“白镜,听说你要解约呀?怎么啦,天娱哪里让你不满意嘛?”   白镜猛地回过身,等看清眼前笑嘻嘻的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穆枫笑呵呵走过去,垂头看着他手里的合同大惊小怪道,“哟呵,三千万呢,数目不小啊,你拿得出来嘛?”   赵律师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直觉觉得此刻还是沉默为妙,他抬头正看到袁宁猫在门口拼命朝他招手,脑子一转便嘿嘿笑道,“穆总你们聊,你们聊,我都给他分析好了,他出不起这钱哈!”说罢一溜烟儿就跑了。   穆枫等身后的门一关上,脸上不正经的笑容瞬间收敛,反倒可怜兮兮地走到白镜面前,整个五官都摆出了一个囧字,“白镜啊……”   白镜立刻后退一步,黑眸微微眯了起来。   “那个……呃,这、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穆枫清了清嗓子,开始努力编理由,“秦非想用四千万换你一天,但是我拒绝了!真的!我拒绝了!”穆枫直起腰来,满脸的愤恨,“他竟然还敢骗你过去,简直是活腻了,我知道后气得要死,赶紧过去把你救回来,还把他揍了一顿,真的!揍得连他老娘都认不出来!”   白镜冰冻的目光颤了一瞬,狐疑地看着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然后,那个……他不是给你下药了嘛,呃……”穆枫挠挠头,特别委屈地说,“林医生说放着你不管会得病的,我昨天想和你商量的,真的,我忍了半天的!可是你根本不听我的啊,一个劲儿抱着我,还蹭我……”   “你闭嘴!”白镜浑身一颤,苍白的脸色立刻羞怒起来,“我什么时候抱着你了!”   “你这就不对了!”穆枫继续摆出一脸小媳妇模样儿,拼命挤了两滴眼泪出来,“你也知道这种事应该适量啊,可是你看看,你看看我昨天为了安抚你,我这老腰都要断了,整个人都要废了!我这么辛苦,这么拼命,牺牲了自己整整一晚上,你怎么还能翻脸不认账呢!”   “你……”白镜气得脖子都红了起来。   穆枫却仍旧理直气壮地指责,“你不承认也就算了,我就当干了一晚上苦力吧,可是你竟然要解约!这就让我很难过!一晚上吃力不讨好,腰也酸,腿也痛,一起来人还不见了,好不容易找过来你竟然还想赖账走人!你说说吧,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白镜,“……”   白镜被他控诉得都开始质疑自己的三观了,这整个一始乱终弃的戏码,对方委屈得要哭了似的,要不是自己的身后酸疼酸疼的,他都要怀疑昨晚其实自己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穆枫见白镜有点儿愣神,赶忙努力控制住脸上要崩坏的表情,迈着小步移过去可怜巴巴地求他,“你别生气了么,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种混蛋的话你怎么能信呢?更何况我昨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白镜,“……”   白镜沉默了好几秒,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其实他早上刚睁眼看到满身的狼藉,又想到昨晚的羞辱和难堪,他是真的气得浑身发抖,想都没想就翻身上去死死掐住了穆枫的脖子,他是真想活活掐死他的,反正自己一直活得辛苦,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他一个大男人遭遇了这种耻辱,就算是要偿命他也要亲手掐死这个混蛋畜生。   可是,他忽然怔住了,他听到这个人在剧痛中不停低喊着一个名字,是他的名字,白镜。   这人不断地喊着这两个字,皱紧了眉头,低哑地呼唤,仿佛那两个字被放在了心尖里,满满都是心疼的模样。   他愣了好半天,终归是慢慢松了手,可再一想到昨夜的纠缠还是无法忍受,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匆匆忙忙跑来这里决定解约,可现在……   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这个人满眼委屈地看着他,他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了。   难道……一切真的只是个误会,这人其实是保护了自己,昨晚也是为了救自己才不得已安慰自己么……   总觉得,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白镜烦躁地皱紧眉,内心有点儿挣扎。   穆枫见对方至少消气了,便又走近一步,试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住,“那个……”   白镜猛然一僵,立刻推开他,黑眸再次危险地眯了起来。   穆枫愣了一愣,只得继续赔笑,“你别气了么,而且……”穆枫微微吸了口气,眼神忽然颤了一颤,声音都有点儿哑了,“而且……我、我想起来了……”   白镜眉头皱得更紧,疑惑地看他。   穆枫当他没听明白,想了一想,终于说道,“靖衣……是我,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想起来了,我是沈漠风……”   本以为对方会震惊地瞪大眼睛,可此刻,白镜仍是不解地看着他,还很体贴地反问了他一句,“你到底在说什么?”   穆枫呆了一呆,脑子里倏然间闪过两人从昨天相遇到现在的所有情景,然后,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忽然窜进脑海,他慢慢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来,最后露出一个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尼玛……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穆枫你个凑表脸的(→_→)   关于小白的失忆,咱看完明天的更新后再统一解释,么么哒~   第15章 岔点      穆枫欲哭无泪地看着白镜一脸的莫名其妙,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一茬儿,赶忙从手机里翻出自己以前的照片。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献宝一样把自己当年的霹雳小身材秀出来,眨巴着眼睛做最后的挣扎,“你瞅瞅这个,这是我二十岁时候,你细看啊!这脸、这身板儿,有点儿熟悉的感觉没!”   白镜默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照片,又看看眼前的圆胖汉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特别客观地评价了一句,“……你变化挺大的。”   穆枫,“……”   穆枫简直想找块儿豆腐一头撞死。老天爷最近是在休假么!是很无聊么!无聊就不能换个人玩儿么,能不逮着我调戏么!宝宝心好累啊!!   他脑子里忽然就闪过当时自己消失那会儿对白镜情深意切的告白,自己当时嘴贱地说了那么一句,“……不过,你忘了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忘了你的,我会努力不忘了你,下辈子先找到你,然后好好爱你、疼你。”   ……尼玛,老天爷你不用这么爱我啊,这句可以剪掉的啊,可以掐了不播的啊啊啊啊!   白镜看着面前男人一副五雷轰顶的呆滞模样,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他不由地又看了眼穆枫手机里的照片,那方寸的屏幕里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那人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又明亮。白镜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今天早上这人呼喊自己名字的样子,那叫声凄凄惨惨的,听得他很不舒服,就和眼前这张照片一样,让他的心脏一颤一颤的,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白镜抬眼又瞅了瞅仍在发呆的穆枫,脑子里立刻又回忆起昨夜的抵死纠缠,一想到昨晚和这个人火热的身体接触,白镜便止不住地羞愤起来,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关键是……自己还是下面那一个……   白镜握紧了拳头,努力忍住想把这人再按到墙上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一整个晚上,从傍晚到深夜,再从深夜到黎明,他都记不得自己被翻腾了多少次,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却又舒爽到了极点……不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昨晚这个人真的很温柔,顾忌着他的情绪,安抚着他的所有躁动和不安,像是一门心思地让他感到舒服似的,极为温柔体贴……虽然自己和他折腾了整整一晚上,次数都数不清了,可早上起来身体却并没有太过疼痛,反倒还能起身,还能跑动,到现在身后除了有一点点酸疼以外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白镜烦闷地皱起眉头,盯着穆枫还在发呆的脸,挣扎了半晌后,犹豫着一点点松开了拳头。   他刚才的解释……虽然听起来不太靠谱,但是……天娱的大老板,自己的顶头上司,也的确没什么理由骗我这么一个十八线都排不上的小角色……   难道……是真的?是他救了我,昨晚只是为了……为了安抚我么?   白镜咬了下嘴唇,烦躁地吸了口气,他站在原地挣扎了好半天,最后像是泄气了似的,低低的嗓音带着沙哑快速说道,“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你也忘了吧。”说罢,连看都不再看穆枫一眼,逃跑似的急匆匆开门走了。   穆枫等门砰地关上才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想叫住对方,可话到嘴边忽然就卡住了,反倒是站在原地呆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开门离开。袁宁在耳边像是说了些什么东西,他一概懒得理,满脑子只剩下:白镜忘了,白镜不记得了,白镜想宰了自己,白镜不爱自己了,白镜对自己的好感度清零了……   穆枫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公司,从上午呆坐到下午,愣愣想着那些萦绕在脑海里的纷繁复杂的回忆,他想到前世那个爱他成痴的白镜,想到更早以前与他爱恨纠缠的少年将军,想着曾经自己对他的宠爱、对他的忽视和最后对他的依依不舍,他想了很多很多,脑中最后定格的,却是自己消失那一刻看到的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   他曾发过誓,如果有下辈子,他会死心塌地倾尽所有去宠这个叫白镜的男人,这是他对他的第一个承诺,而现在,他真的有了这个重头来过的机会。   穆枫低头看着桌面上静静躺着的那叠调查资料,他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拿起来,盯着扉页上那张方寸的证件照,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年清亮的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你吧,”穆枫低低说着,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那张严肃面孔,“以前我强迫你,后来又忽视你,说起来,还真没见过你真正笑起来的样子……”他顿了一顿,黑眸慢慢眯起来,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你心里装着国仇家恨都能爱上我,这一次,我就不信我成了穆枫,你就会无动于衷。”   笑意逐渐蔓进眼中,穆枫盯着白镜年少的脸孔看了半晌,然后慢慢把那张照片扯了下来。   上一世,我给得起你千军万马,这一世,我仍送得起你万众瞩目的荣耀辉煌。   “靖衣,你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注定都是我沈漠风的人,这一点,就算重新再活千百万次也永远不会改变。”   穆枫眯着眼睛笑了笑,最后把那张证件照片小心地夹到了钱包里,然后他伸手把桌上的调查资料重新拿起来,盯着封面上的白镜两个字看了一会儿,而后利落地翘起二郎腿,抬起手指轻轻弹了弹那个刻在了心里的名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靖衣,这可是当初你教我的,那么……让我来看看,这二十一年的时间里,我的小白将军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吧~*****   穆枫逐字逐句地把那叠报告全部看完,然后倚靠着躺椅闭上眼,脑子里慢慢整理上面的所有信息。   白镜这二十一年过得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可怜。他的父母当年是私奔后生下的他,所以和其他亲戚朋友几乎没有了往来,不过父母在世的时候他过得还算不错,成绩不上不下,体育方面倒是颇有天赋,他家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从小就送他去了各种道馆、武馆去学习武术,所以在十五岁之前白镜便已练成了一身杂七杂八的功夫,据说当时在武馆打遍天下无敌手,还勉为其难地收了不少小弟。   穆枫想到这儿就挺开心,心想果然我的小将军再活一世还是这么彪悍英勇,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在院落里舞弄那把长枪,那英姿飒爽的身影便让自己根本移不开眼。   穆枫悠悠想着,不由地勾着嘴角笑了笑。   之后在白镜高一的时候父母遭遇车祸身亡,事实上那次白镜也在那辆车里,只是大难不死被救了回来,之后他便靠着父母留下的一点积蓄独自一人到处打工过日子,学是上不成了,他连高中都没毕业,唯一会的便是一身的武术功夫,所以在后来的六年时间里,他找到的工作都带着点儿危险性质,不是给人打架就是保护别人不被打,要么当沙包,要么当替身,总之身上是落了不少伤。穆枫想到昨夜隐约看到的那些伤痕,心里微微抽疼,暗想以后再不会让他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   资料的最后一页就是详述了白镜加入天娱的原因,他当时给一个银行大佬家的小少爷做保镖,后来那小少爷毕业了自己开了家公司,专门投资各种非主流的情怀纪录片,纯粹就是玩票,但也因此认识了不少优秀的导演。后来那小少爷玩儿腻了不干了,又心血来潮地决定出国游学一年,便在走前好心地把白镜介绍给了当时认识的一个姓李的导演,那时候李导正在拍一个武打片,正缺一些专业的武打替身,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之后李导和白镜合作了几次发现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身手着实不错,自控能力也强,不管什么难拍的、危险的戏份一概都接,重拍好几次也没什么怨言,一来二去,李导便对白镜挺有好感,觉得他这么朝不保夕地接一些零碎的小活儿挺辛苦的,便给他牵线引荐到了天娱。天娱对替身一向没什么要求,尤其对这类武替的要求只有老老实实听话办事就好,所以招聘演员那边的主管便卖了李导的面子,没怎么硬性考核便要了白镜,而白镜自己看这工作薪酬不错,还有固定的活计,也没拒绝,就这么在一个月前正式成了天娱旗下的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   穆枫把这些信息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比对着前世的记忆总结出了几个不同点。白镜前世的确也出过车祸,而且正是他出院后没几天便在巷子里遇到了穆枫,穆枫之所以记得这个细节,实在是因为当时白镜头顶着纱布还帮他撂倒了好几个人的画面太过震撼,那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白镜震惊地看着他的目光他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听白镜说这一脑袋纱布是因为车祸留下的伤口还没好彻底,之后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他父母车祸去世,他也无家可归了,穆枫便提议他跟着自己一起混,白镜当时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从那以后便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穆枫,跟了二十多年直到他穆枫入土为止。   可现在……白纸黑字上明确写着,白镜出院后没多久便找到了一份保镖的工作,而且很快就去上班报到了,也就是说,这一次没有了两人当初在巷子里的那次相遇,所以便没有了之后的所有交集,可是……白镜在车祸之前的经历又几乎和上辈子完全一致,出生的时间、地点,父母的背景,还有他从小学的那一身功夫……   所以……两世经历的岔路口,便是在那次车祸上么?   穆枫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不过他也懒得再分析了,理明白差别了便拍拍屁股站起身,把装着白镜照片的钱包塞进口袋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对着两边儿的小弟招了招手,“喂,过来。”   小弟立马屁颠颠跑过来,满脸灿烂的笑容,“老大,啥事儿?”   穆枫满意地点头,“让你们跟着白镜,跟到哪儿了?”   小弟立刻回答,“我刚打电话问阿彪他们了,说白……白少爷去片场了,在拍戏呢。”   “拍戏?”穆枫愣了下,立刻担心起来,“都折腾一晚上了,还拍什么戏!”他匆忙走下楼去,回头对小弟吩咐,“告诉阿彪,让那边导演停一停,谁都不许拍了,都给我等着!”   “老大你要去探班?”   “嗯,”穆枫边急急走着边问,“他拍什么戏?”   “《弄臣》啊,咱们跟华烁一起投资的,不是今年的重头戏么?”   穆枫脚步猛地一顿,回头表情狰狞地瞪着他,“什么?和华烁?!”   “呃……是啊……”   “我擦!”穆枫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自己十多年前是脑子秀逗了么,怎么干啥都跟华烁绑一块儿呢!他气呼呼地跑到了楼下,司机早在路边等着了,见自家老大面色不善,赶紧麻溜儿坐好了大气也不敢喘,等穆枫上了车说了目的地,他才小心翼翼地搭上来一句话,“老大……这是要去看韩少爷吗?”   穆枫烦得很,没好气地说,“又关韩清啥事儿啊!”   “呃……《弄臣》的男主演是韩少爷啊,您忘啦?”   穆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十多年捧过的电影电视剧多了去了,他可没心思挨个儿记住谁演过啥角色,便敷衍道,“爱谁谁吧,开你的车得了。”   司机有点儿纳闷儿,穆枫前两天还在自己车上和韩清你侬我侬的呢,这一眨眼儿咋就变天了呢?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不准穆枫的心思,便小心措辞地提示道,“老大,华烁那边闹着换主演呢,您真的不是去替韩少爷想法子的么?”   穆枫一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换主演?换谁?”   “秦佬要换掉韩少爷啊,”司机咳了咳嗓子,“您昨天……把他都打进医院了,他现在吵着要撤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嘛,本来这章的伏笔是要在后文慢慢抖出来的,但大家对咱家小白的爱森森地打动了我,某萧就决定给追文的小盆友们做个小剧透啦:穆胖儿的确是回到了过去,不是神马平行时空这种高级东西……而小白在车祸之前也的的确确就是原来有前世记忆的小白,只是那时候他还没遇到穆渣渣~然后车祸这东西么,最适合重生了(→_→)所以嘛……   咱们点到即止~都说出来就没意思啦,总之可以给大家保证的是,他会慢慢想起来哒~至于如果有童鞋问,都是重生为何穆胖儿有两世记忆小白木有了?对于此等犀利而高深的专业性问题,某萧决定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回答:剧情需要!哼哼!不服来咬我呀咬我呀,哈哈哈哈哈——嘎(⊙▽⊙)      第16章 宣告      穆枫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他想到了前世那个对他恨之入骨的韩清。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真心实意认真捧过的人。韩清是那些明星中留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上辈子他纵着韩清不是没理由的,最开始当然只是简单地被美色吸引,韩清是中日混血儿,长相偏阴柔一些,尤其是那双狭长上挑的眸子,认真看着你的时候那目光真是说不出的引人犯罪。可这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虽然韩清的相貌的确是上上乘,可让穆枫最终动容的,是他那份对“演艺”事业的纯粹的热情。   和其他爱慕虚荣进这个圈子的小明星们不同,韩清是真心喜欢演戏,那人骨子里其实蛮清高的,只是一涉及到自己喜欢的角色,他是什么都舍得去牺牲,时间、金钱、精力、甚至身体。他不在乎片酬高不高,作品会不会受欢迎,只想一门心思去演自己相中的角色,他会为了演一场戏反复琢磨到天亮,会为了一个角色去增肥减肥剃秃头,完全不顾形象。穆枫是眼瞅着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渐渐用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换来了星光闪耀,他之所以上辈子全心全意地捧他,也是真的被他这份心给打动了,他难得的,有点想成全一个人纯粹的梦想。只是他穆枫并不是什么大圣人,有舍必须有得,他可以给韩清争得他所有喜欢的剧本,但不可能是无条件奉献的,他以为自己足够大度,足够慷慨了,却没想到捧了二十年的人最后竟恨他恨到借刀杀人的地步,穆枫苦笑着想,也许曾经的自己,真的是太失败了吧……   一路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等到了片场穆枫的心情就不太美丽,他远远看到剧组一堆人在门口迎接自己,目光下意识便在人群堆里寻找白镜的身影,可瞅了半天直到车停下都没看到人,心情就更加low到了谷底。   一下车,导演便迎上来露出满脸灿烂的笑容,“穆总来啦!”   穆枫点点头,心情不好完全写在了脸上,“白镜呢?怎么没看到他?”   导演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穆枫想到白镜只是一个小替身,估计大导演都不知道是哪号人,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一个替身演员,武替,二十来岁的孩子,挺高挺瘦的。”   导演不确定地问,“是前额留着刘海儿的那个吗?”   穆枫立刻点头,心情稍微好了点儿,“就他,在哪儿呢?”   “呃……”导演有些犹豫,“这个……您不是让我们都等着么……”   “嗯,他人呢?”   “所以……呃,我就让副导演他们先拍替身的戏了_(:з」∠)_”   “……”穆枫默了一瞬,拳头握了又握,好不容易才忍住想抽他一顿的冲动。他急匆匆往片场里面走,没好气地问道,“他都替些什么?”   导演心里有点茫然,整个剧组谁不知道韩清是穆枫的人,最大投资方那边正得宠的人全剧组当然都是供着的,他以为穆枫这次是来探韩清的班的,所以早早便让韩清歇下了,可到现在穆枫压根儿连看都没看人群最前方的韩清一眼,反倒发什么神经突然找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   导演有点儿忐忑,暗想这俩人可能是吵架了,穆枫也许是做给韩清看的,便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您放心,韩清的打戏都是那个替身来替的,基本不用他亲自出场的哈。”   穆枫眯了眯眼睛,侧头盯着导演咬牙切齿地问,“都替哪些戏?”   导演感觉脊背一凉,说出口的话有些没底气了,“呃,比如那个……打着打着从台柱上坠下来……”   穆枫,“……(怒气值★☆☆☆☆)”   “呃,还有骑着马拍了个坠崖的……”   穆枫,“……(怒气值★★☆☆☆)”   “呃,前几天有个跳水救人的戏,水、水有点儿冷嘛……就让替身去了……”   穆枫,“……(怒气值★★★☆☆)”   “那个,然后……前两天吊威亚拍了一个在空中的打戏,韩清打久了有点儿撑不住了,就让替身补拍了几个小时的镜头……”   穆枫,“……(怒气值★★★★☆)”   导演总算感觉到这话题的走向不太对,讪笑着小心辩解了一句,“反正武替嘛,经常受个伤摔个跤都家常便饭了,我看他挺经打的,伤也好得挺快……呃不是,关键是他自己什么戏都接,所以我就……好心又给他加了点儿武打的戏份……”   穆枫,“……(怒气值★★★★★)”   穆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过导演的领子,磨着牙一字字阴森森地说,“你、丫、还、给、他、加、戏?”   导演:“……(心里苦_(:з」∠)_)”   穆枫一把甩掉手上的人,气愤地命令,“赶紧带我过去!他要是再受一点儿伤,我他妈也撤资不干了!”   导演吓得登时脸都白了,这两个大投资商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闹情绪,他就想安安静静做一个美男子好好拍个戏,咋就这么困难呢……   穆枫被一群人匆匆领着到了后山的片场,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整个心脏立马就揪了起来。   片场正中央搭着一个高耸的木制擂台,那一根根木头横着竖着斜着摞在一起,参差不齐地层叠出来一条条的缝隙,那些木头棍子铺了一层又一层,金字塔似的下宽上尖,最终搭出来了一个接近五米高的空中擂台。   穆枫记得这场动作戏,男主角就是在这次擂台赛上拔得头筹,被帝王看中,最终夺得了武状元的头衔,所以这场武打戏是主角日后平步青云的关键起点,据说当初剧组拍了整整三天,主角配角工作人员全体都累得放了整整半天假,至于那些替身的情况如何,他压根儿从来就没关心过。   而此刻,他看到白镜吊着威亚在五米高的擂台上背对着镜头,两腿穿插进那些木头之间的缝隙中,整个人侧着吊在擂台的侧面上,半个身子都伸了出来。这出戏为了拍得惊险刺激,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十分困难,白镜打出的一招一式的确利落漂亮,可他全身重量都靠着两条缠绕在圆木上的腿支撑着,双腿绷得死紧,上身还在不停闪避对面的攻击,身子几乎要倒吊在那些木头上,穆枫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急忙冲过去对着上面的一群人猛吼了一句,“都他妈给我停下来!!”   上面的几个人被吼得一愣,全体疑惑地低下头,正看到穆枫气得发红的脸,“都给老子滚下来!”   副导演立刻认出了是穆枫,下意识朝导演看过去,正见导演童鞋拼命朝他们点头招手,便赶紧对对面的人喊了一句,“都放下来都放下来!”   穆枫看不见白镜的表情,他从头到尾都背对着自己,只是他注意到那句“都放下来”四个字落地时,白镜紧绷的腿立刻虚软下来,没什么力气地从那堆木头缝隙里抽了出来,然后手撑着擂台边沿似乎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穆枫看得心肝都疼,赶紧跑过去在下面准备接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等人刚从空中落下来,他一把过去抱住白镜,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凶神恶煞地对着周围的一圈人下令,“水、衣服、毯子,都给我拿过来!”说罢立刻把人横抱起来,气势汹汹地就朝一旁的休息室跑了过去。   白镜总算回过神来,等看清了是穆枫,立即不配合地推搡着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   “放什么放!”穆枫比他还凶,瞪着眼睛气愤地吼他,“你疯了?啊?!现在什么状态你还敢拍这种戏,不知道疼吗?傻不傻,啊?!”   白镜反倒被他骂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也跟着沉下脸来,“关你什么事,放我下来!”   “怎么不关我的事!”穆枫把人一路抱到了休息室,然后一脚踢开休息室的门,对着集体愣住的工作人员没好气地喊了一句,“都给我出去!”   自然是一声令下,一个人也不敢留。穆枫把白镜抱到躺椅上躺好,见对方挣扎着要起来,立刻一爪子把人拍下去,又脱了自己衣服盖到他身上,然后转身从架子上抽出来一个毛巾,抬手就给他擦满身满脸的汗,“老老实实躺着别动!”   白镜呆了一呆,这人虽然嘴上凶巴巴的,动作却又是和昨夜一样温柔细致,他顿了一会儿,撇过头皱起眉来,“我没什么事,你大惊小怪什么。”   “什么我大惊小怪!”穆枫把他脸上的汗水擦净了,想再教训他又不忍心,看着他满身的汗和发白的脸色,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心疼。   声音不由自主地,忽然就低了下来,“笨蛋,疼不疼?”   白镜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心下一愣,不由地反问,“……什么?”   穆枫脸上的凶狠消失不见,反倒是皱起了眉头抬手轻轻擦他的脖子,“那个地方,疼不疼?”   白镜总算明白过来,脸颊蓦然红了一片,立刻打开他的手羞怒道,“不关你的事,别碰我!”   “不关我的事还关谁的事?”穆枫啧了一声,看他连眼睫毛上都挂着汗水,便又心疼地放柔了声音,“别逞强了,疼了吧?”他又把白镜脖子上的汗水擦干净了,这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跟我回去,我叫林医生来给你看看。”   白镜立刻躲开他的手,紧皱着眉头瞪着他,“你凭什么管我?我和你没什么关系,少来多管闲事。”   “凭什么?”穆枫哼了一声,忽然抬手掐住他的下巴迅速在那苍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就凭这个。”   白镜,“……”   白镜呆了足足五秒钟才猛然回过神来,他也顾不得身体疼了,猛地起身抓住穆枫的衣领,接着便把人狠狠摔到墙上,咬牙切齿地怒道,“穆枫!昨天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不代表以后我会任你摆弄!”   穆枫被砸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后背被掼得有点儿疼,他却勾起嘴角嘻嘻笑道,“你这是壁咚我呢?”   “壁……壁个屁!”白镜被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气得脏话都飚了出来,“我警告你穆枫,就算你要找人打我还是要宰了我都无所谓,你别以为我会跟韩清那些人一样,乖乖听你的话任你羞辱!”   穆枫却压根儿不生气,反倒是趁势搂住白镜的腰,趁对方还没回过神,一翻身把人压在墙上,低头在他黑亮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白镜。”   白镜刚要反抗,忽然听到这一声低沉的、温柔的呼唤,动作下意识就停住了。   “白镜,”穆枫伸手拨开他挡在眼前的刘海儿,微微笑道,“你听着,我不会找人打你,更不舍得宰了你,我只想……得到你。”   白镜呆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穆枫眯起眼睛,看着那双和千百年前一样似曾相识的、带着敌意的黑亮瞳孔,情不自禁地微微垂下头,在他耳边低声宣告。   “白镜,你是我的,以前,以后,永远都是。”      第17章 减肥      “白镜,你是我的,以前,以后,永远都是。”   白镜被穆枫带着蛊惑的情绪感染得呆了几秒,等回过神赶忙把人推开,羞窘地斥道,“你、你神经病啊。”   穆枫无辜地眨眼睛,“我想要你,怎么就神经病了?”   白镜看着对方似是玩笑似是认真的模样,撇过头不耐烦道,“我不是那种人,你要是闲得想找人玩一票也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穆枫哼笑一声,又凑近了一步说道,“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白镜皱着眉没说话,烦躁地抿了抿嘴唇。   穆枫又迈过去一步,装模作样地叹气,“这年头,追媳妇儿也会被人当骗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这么凉薄了吗?”   “谁是你媳妇儿,少胡说八道,”白镜烦躁地瞪着他,“我对你没兴趣,对你的钱也没兴趣,对这个圈子更没兴趣,所以你别指望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不吃你那套。”   “哦,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有兴趣的,”穆枫不甚在意地挑挑眉,笑眯眯地说道,“兴趣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我一向很有耐心的,尤其在讨老婆这件事上~”   “穆枫!”   “哎哎,知道啦,讨老公,成了吧?我对这种表面上的称呼不怎么在意的,反正这事儿到床上才说了算嘛。”   “你……”白镜忍无可忍,愤懑地骂道,“你这人要不要脸!”   “哦,都这么说,还有说我无赖啊,流氓啊,混蛋王八羔子什么的,叫法挺多的,不过我也觉得挺合适,一般都不反驳的。”   “你……”   穆枫大摇大摆地凑过去,嘻嘻笑道,“小白白,生气伤肾,对身体不好哒。”   “闭嘴,别乱叫我,”白镜实在跟这种凑表脸的家伙没法交流,只得压低了嗓音尽量显得自己面目狰狞,“我警告你,你再这么纠缠不休,小心我揍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啊,这个我信,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嘛,”穆枫嘿嘿一笑,忽然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那你走吧,我不拦你行了吧?”   白镜狐疑地看着他,见穆枫真的挺坦然,还体贴地往后退了几步,便立刻试探地朝门口走了过去。他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男人,可对方仍是笑眯眯地朝他招手,一脸“您走,小的不送了”的恭敬表情,他心里乱七八糟的,也实在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便再没犹豫地转身大步而去,可才没走几步路,忽然听耳后一阵劲风划过,他心里暗叫糟糕,刚要转身一个回旋踢把人踢飞,身后的某处却忽然被牵扯得一疼,于是腿还没踢出去,脖子后面便被人利索地一拍,他登时便咬牙切齿地昏了过去。   晕迷之前,白镜用最后的理智不甘心地骂了一句,“你个混蛋……”   身体被人牢牢接住,最后晕迷前看到的是穆枫眯着笑的眼睛,那双眼睛黑润明亮,倒映着自己的脸,竟显出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不混蛋怎么降得住你?”穆枫抱住晕倒的人,低头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一下,“其实你心里就喜欢我这么赖着你,我会让你一点点想起来那种感觉的,我的小将军~”   *****   穆枫站在一边等林医生全部检查完,赶忙问道,“怎么样?有受伤么?”   林医生是他雇用了十多年的私人医生,从他摸爬滚打时候起便专门给他治疗各种内伤外伤了,林医生叫林晚,听起来是一个十分婉约的名字,却压根儿跟他本人没什么直接的联系。   林晚利索地给人看完伤口,边收拾东西边回答,“轻微有点撕伤,不严重,我给他上好药了,休养几天就好了,”说着,他抬头看着穆枫松了口气似的样子,挑眉笑道,“我倒是头一回看你这么紧张,怎么着,真命天子?”   穆枫点头,郑重地介绍,“以后这就是我老婆,叫白镜,你得记着点儿,以后看他的病要比我还用心。”   林晚心里不信,但也没扫他面子,收拾着药箱说道,“嘛,你既然已经有心上人了,以前我说的话也该听一听了吧?”   “……啊?”   林晚站起身来,严肃道,“之前劝了你几年你也不听,那为了意中人总该上上心了吧?”   穆枫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心虚地哦了一声。   林晚伸出一根手指头,再次把唠叨了几年的注意事项重申了一遍,“第一,少喝酒。”   “哦。”   “第二,少抽烟。”   “哦。”   “第三,少跟乱七八糟的人上床,安全套不是万能的。”   “嗯!这个没问题!”   林晚白了他一眼,低头又看看白镜,挑眉道,“第四,某些事儿还是要节制。”   “切。”穆枫跟着翻了个白眼。   林晚忍不住再翻个白眼,最后说了一句,“第五,想多活几年就乖乖听我的话,减肥。”   穆枫:“……”   穆枫悲痛地看着他,伐开心,“我老想吃东西……”   “忍住。”   “我懒得运动……”   “必须动。”   “我觉得我身材真的还可以……”   林晚最后翻了个白眼,拿起药箱转身就走,“穆总去精神科也看看吧,老有幻觉不是好事儿。”   穆枫,“……”   林晚这个混蛋,对他和颜悦色就上脸了!竟然说我精神有问题,嘛蛋!   穆枫愤愤不平地跑到落地镜前,挺腰收腹努力催眠自己。   这肚子……不就稍微挺了一点点……   嗯,胸也就是A罩杯嘛,也还可以啊……   腿就是看着短了点儿,其实很长的!   这脸上的肉……圆嘟嘟的不是很可爱的嘛……   穆枫憋着气把整个身子收到了极限,最后撇了撇嘴,十分郁闷地又走回了白镜的床边。   胖咋啦,胖也有胖的好处,圆润!丰满!有安全感!   穆枫抽了抽鼻子,盯着白镜瘦削的脸颊又微微叹了口气,“你怎么老这么瘦呢……以前也是,喂你什么灵丹妙药都养不胖……哎,我现在的肉匀一点儿给你就好了……”   唉声叹气了好半天,穆枫也怕吵醒了他,给人盖好了被子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   比起减肥这种小事,他还有一堆事情有待解决,公司上市的资金要泡汤了,这次大手笔投入的电影《弄臣》也出了点儿状况,现在的天娱不是上辈子他挂掉时候的天娱了,他的竞争对手还有很多,这次又和华烁彻底结了梁子,如果上市的事情延后,只怕会影响整个公司的发展进程……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想着还能再找谁帮个忙,正有些烦闷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敲门声轻轻响起,“大哥。”   穆枫听出是自己的助理陆九,便开口让他进来。陆九正是白镜上辈子成为他助理之前的那个前助理,他和陆九是在道上混的时候认识的,这人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但是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说的话下的命令绝对是毫不犹豫地一一执行,比起助理,穆枫心里是把他当哥们儿的,本来也以为会和他做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兄弟,可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陆九突然就留了封信走了,还暗讽穆枫私生活太过混乱,让他忍无可忍了似的。穆枫当时还挺伤心,好兄弟都嫌弃自己远走他乡了,他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彻底游戏人生去了。   所以这会儿再见到上辈子的“叛徒”陆九同学,穆枫心情稍微有点儿复杂。   “大哥,”陆九仍旧是记忆中的标准扑克脸,“杜总来了,在楼下的会客厅。”   “杜悠远?”   陆九点头,“是,恒远的杜总。”   他来干什么?   穆枫皱皱眉,继而黑眸一转,隐约冒出一个想法来。   难道……又是为了韩清?   *****   穆枫走下楼,视线由远及近地汇聚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上面正悠然地靠坐着一个十分俊雅的男人,那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随意地贴服在五官优美的脸上,此刻仅仅只是沐浴在阳光下慢悠悠地品味着手中的咖啡,整个人也依旧显得风度翩翩,高贵迷人。   如果穆枫这个名字作为一个词汇出现,那它的反义词就一定是三个字,杜悠远。说到杜悠远,各大媒体那是一致的歌颂赞扬,什么完美无缺啦,魅力无边啦,少女杀手啦,绝世男神啦,总之全是一些让穆枫想抠鼻屎的肉麻称谓。穆枫他就搞不懂了,明明两个人岁数差不多,身高差不多,公司后来的发展也差不多,自己甚至比他发展得更好,对待情人那更是出手阔绰大方,怎么着……俩人风评就差这么多咧!   穆枫再次紧紧盯着沙发上那个优雅出尘的俊美身姿,半晌终于愤愤不平地翻了个白眼。   喵了个咪的,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杜悠远听到楼梯的响动,抬头看到穆枫盯贼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微微笑道,“穆总这是怎么了,想我了么?”   穆枫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大众男神面前,比起对方翘着腿的优雅坐姿,他俩腿一伸,身子一歪,靠在沙发上倨傲地扬起下巴,“来干嘛。”   杜悠远仍旧笑眯眯的充满了绅士风度,“听说穆总把秦佬给揍得满地找牙了?”   一提起丰功伟绩,穆枫十分傲然地点头,“不错,就是遗憾怎么没揍死他。”   杜悠远仍是微笑,“穆总跟秦佬不是一向有福同享么,怎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穆枫听着这人绵里藏针的讽刺,不屑地哼了一声。   杜悠远也不逗他了,稍稍前倾身子,意味不明地笑道,“所以穆总,您打算怎么解决天娱上市的股本资金?我记得,您还缺四千万吧?”   穆枫目光一顿,缓缓开口,“所以,杜总有何指教?”   杜悠远又靠坐回去,微微笑道,“既然你们谈崩了,穆总何不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我这边别说四千万,再加一千也没问题。”   穆枫皱了下眉头,他有点儿记不清当年杜悠远跟他提过什么了,他也懒得去想,直接开口说,“我天天要见的重要人物太多了,你说过什么我早忘光了。”   杜悠远黑眸暗了一瞬,然后又无害地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说一次。”他慢慢放下腿,站起身来,走到穆枫身边微微笑道,“既然您有了新欢,韩清看来也用不着了,这次……可以送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重要新人物:杜悠远,二号金主~性别:男,爱好:男,年龄:31,身份:恒远影视集团总裁兼股东之一,看起来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不过也就是看起来而已~有童鞋留言问穆胖儿的年龄,差不多也是三十来岁,比白镜大十岁左右的设定哈!前世也是这个年龄差啦!      第18章 交易      穆枫盯着杜悠远和气的笑脸,看了半晌忽然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摇头,“没门儿。”   杜悠远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瞬,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劝您再好好想想,听说您投了一大笔钱的《弄臣》停拍一天了?您要是和华烁正面冲突起来,这投进去的钱可就全砸了,真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个毛球儿,我说没门儿听不懂中国话?”穆枫拍拍屁股站起身,懒得再瞅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转身后脑勺儿对着他下了个逐客令,“我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您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儿就自便吧,不送。”说罢,干脆利落地上楼了。   杜悠远有些意外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继而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么。”他想了想,回头朝保镖招了招手,吩咐道,“把信放桌子上,走吧。”   保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端正地摆在了大厅中央的茶几上后便跟随着男人离开了。一直跟在穆枫身后的陆九瞅了瞅那封信,又抬头瞅瞅穆枫离开的路线,想了一会儿还是把信拿起来,揣到怀里上了楼。   此刻穆枫站在二楼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落内的大片花海微微出神。   韩清的确是对不起他,可不知怎的,他并不恨他。穆枫并不了解杜悠远,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和秦非一样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如果把韩清送过去,万一遭受了和上一世的白镜一样的折磨,他还是会觉得不忍心,毕竟那人恨自己入骨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   穆枫收回眼,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上辈子能把天娱带成业界龙头,这辈子就还能再带出第二次,不过就是多花几年时间罢了,他耗得起,也一定做得到。   “大哥,”陆九跟着走上楼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杜总留下的信。”   穆枫瞥了一眼,不用看也知道是给他趋利避害的说辞,说不定还开了些诱人的条件,不过他决定了的事情向来不会动摇,便挥了挥手让陆九随意处理了,懒得再看。陆九也不多话,把信收起来提醒道,“大哥,剧组那边怎么办?秦佬放了狠话,不换主演就撤资。今天拍摄进度已经耽搁了,再这么下去我们投进去的钱想回本就困难了。”   穆枫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什么,忽然问道,“已经投进去多少了。”   “2500万,计划是投4000万的,一半多了。”   “嗯,咱们账上的流动资金还剩多少。”   “3000万不到,2700多。”   “……”穆枫盯着陆九手上的信看了一会儿,半晌又转过眼去,“知道了,我再想想,一会儿叫你。”   陆九看他一会儿,忽然说,“大哥,你可以考虑看看杜总的提议。”   “这个没的说,还有,”穆枫侧头看向他,“以后这种事都给我拒了,咱们旗下的明星咱们自己捧,用不着别人。”   陆九沉默了一瞬,点头道,“明白了。”   等陆九走了,穆枫皱起眉头想着资金周转的问题。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也是流动资金比较紧缺,二零三零年以后公司上市的股本资金基数上调到了一亿两千万,而他手头能调动的个人活期资产只有六千万,加上公司当时流动资金的大头,他东拼西凑也只能挪出八千万来,所以当时秦非的四千万的确称得上是及时雨。之后上市后的天娱股价一路持续走高,他手头钱多了,好戏投得也越来越多,钱滚钱利滚利,生意也就越做越大,最后甚至打败了华烁和恒远,稳坐了业界的第一把交椅。   可现在,这个开头是个问题了,资金少,上不了市,上不了市就更筹不到钱,筹不到钱就更上不了市,恶性循环……   穆枫来回走了几步,把脑子里的人脉关系全部过了一遍,最后忽然停下脚步,黑眸微微眯了起来。   当初公司上市后拍的第一部戏便是《倾城劫》,大手笔的投入,回报也是非常丰厚,几乎翻了五倍,那也是穆枫做的最成功的投资之一,而现在,如果他想复制这份成功并不是不可能,只要筹得出前期的投入,一切就都解决了……   穆枫细细盘算起来,他记得《倾城劫》的前期投资是一个亿,按刚才陆九说的,公司还有流动资金2700多万,加上自己现有的个人财产6000万……那还剩下1300万……   想到这儿,穆枫忽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秦非是吃定了我指着《弄臣》那部戏大赚一笔,搞那么一出不换主演就撤资的戏码来恐吓我?哼,要撤就撤好了,老子也撤,看你到时候心不心疼你自己砸进去的钱!   穆枫想定了便顿时神清气爽起来,就当《弄臣》的前期投资打水漂了,反正还剩下1500万能抽回来,正好凑够了《倾城劫》的前期投资,哼,老子指着自己的个人传记彻底翻身,《弄臣》什么的,爷不跟你玩儿了!   决定了便不再纠结,穆枫按下一旁的按铃,把陆九叫了上来。   “听着,”穆枫扬起头吩咐,“《弄臣》的投资撤了,把剩下的1500万拿回来。”   “……什么?”陆九愣了下。   “嗯,然后从公司账目里再调出2500万,加上我个人财产的6000万,凑够一个亿。”穆枫从怀里拿出钱包,掏出一大堆办手续需要的卡,递过去,“用这笔钱,我重新投资一部电影。”   陆九没接,墨黑的眸子盯着穆枫看了半晌,低低说道,“大哥,这是你和公司的所有资产。”   “嗯。”   “万一投资失败了,你就倾家荡产了。”   “啊。”   “……”陆九默了一会儿,垂下眸子低声说,“你宁可冒着倾家荡产的危险也要保护韩清吗?”   穆枫皱了皱眉,“不是一回事儿,而且你放心,败不了。”   “哪有一定败不了的生意?”陆九微微提高了音量,“以前你再宠他也会有个度,这次有点过分了。”   “陆九,”穆枫声音蓦地一沉,“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陆九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是担心你。”   穆枫神色缓了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有数。”   陆九没再说什么,只淡淡点了点头,“那我去办,大哥你早点休息吧,累一天了。”   “嗯,好。”   穆枫也没再多想,伸了个懒腰便转身朝卧室走了。陆九在他背后看了他一会儿,等他彻底关了门才转身走下楼去。他从怀中拿出杜悠远的那封信,手指摩擦了一会儿封面,像是想了什么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出大门到了后花园的一个角落,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韩清,我是陆九,有个事情通知你一下,穆总准备撤掉《弄臣》的投资,主演的位置没法给你保证了……”   *****   穆枫走到卧室看到安静沉睡的白镜,刚才还有些乱哄哄的心情瞬间就平缓了下来,他坐到床边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儿,然后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他熟睡的面孔。   隐约地,脑中响起很久以前的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陛下,您就没什么事可忙么?总跟着臣做什么。’   穆枫想到曾经这人皱着眉头无奈地说过这么一句话,不由地轻声笑了笑,伸手把被子的一角盖在了白镜露在外的手臂上。   “我要不是时时刻刻跟着你,你早就跑没了,”穆枫又给他提了提被子,想着过去的那些时光恍惚地喃喃自语,“后来你是想开了,不想逃跑了,决定留在我身边报复我么?”他呆了一会儿又苦笑道,“那现在,我要还是强迫你留在我身边,你会不会继续恨我,和韩清一样,最后恨不得再杀我一次?”   “不过,恨我也无所谓,”穆枫看着男人清俊的脸,弯下腰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和韩清不一样,我知道,你其实很容易心软,我对你好,一直对你很好,你都会记在心里的。”他想到上辈子最后看到的那个枯瘦的身影,心口微微一疼,忍不住低下声再次保证,“我答应过你,这辈子会一直宠着你,一直疼你,让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我一定做得到的,你要相信我。”   唇边的耳朵微微颤了一下,穆枫愣了一瞬,然后直起腰笑道,“醒了还装睡,小白同学的演技也可以的嘛。”   白镜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只慢慢睁开眼,黑眸定定看着穆枫,半晌又垂下眸子,微微偏过头没有回话。   穆枫随着他的目光绕到床的另一侧,笑着朝他眨眨眼睛,“什么时候醒的?竟然偷听我说话,小坏蛋。”   白镜抬眼看看他,像是犹豫了一下,忽然低声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穆枫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继而又笑道,“怎么这么问?”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又垂下眼来,“我不是什么人的替身,别拿我寻开心了。”   穆枫呵地一笑,单膝跪在他床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意料之中被立刻闪开,他也没在意,收回手微微笑道,“我爱的就是你,白镜,不是任何人。”   “……爱?”   “对,爱,我爱你,让我说多少遍都行。”   白镜慢慢皱起眉来,略微迷惑又有些烦闷,“你都是这么骗那些小明星的?”   穆枫呵地一乐,调笑道,“怎么听着像在吃醋?”   白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爱上你的。”   千百年前你就说过这句话,照样还不是被我拿下。穆枫心里吐槽了一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笑道,“那,这样吧,你想摆脱我可以,我们来定个交易。”   白镜立刻反问,“什么交易。”   语气里是明显的急切,穆枫有点儿郁闷,哼了一声说道,“我让你当上影帝,你就属于我一辈子。”   “我对那东西没兴……”话没说完他忽然一愣,明白过来似的微微睁大眼睛,“那如果我还没成为影帝,你就不会为难我、强迫我?”   穆枫耸耸肩,“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白镜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你知道我对演戏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是为了赚钱。”   “知道啊~”   “我这样没热情、没演技、没野心的人,就凭你一己之力能让我成为影帝?”   “这是我的事了,”穆枫慢慢敛了笑,诱哄地说道,“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你成为影帝的那一天,就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   白镜看着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不知怎的心里忽然颤了一颤,似乎有种很熟悉的压迫感和亲近感同时袭来,让他脑子里忽然空白了一瞬。他回过神盯着对面人势在必得的眼神,这种满眼的自信和傲气让他莫名其妙地烦躁,他撇开眼,心想这交易根本不可能实现,哪有本人完全不配合还能成为影帝的?他就不信穆枫能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能让他这么一个毫无斗志的小角色走到这个领域的最高巅峰。   所以……这似乎是看起来对自己更有利的交易,白镜沉默了一会儿,又听穆枫在耳边调笑了一句,“怎么,不敢么?”   他回过神来,盯着穆枫戏谑的目光,半晌冷着脸沉沉吐出两个字来。   “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嘛,剧情终于上正轨了_(:з」∠)_前面其实都是个序啊,容我喘口气先……所以这其实是某只狗腿攻给老婆培养热情,培养演技,培养野心的追妻心酸史,小白表示,被一个地痞无赖盯上,想做个平凡普通的安静美男子实在是有点困难呢……   另外孩儿们我给你们的脑洞跪下了,什么杜悠远喜欢穆枫啦,杜悠远喜欢陆九啦……正房躲在床底下哭啊/(ㄒoㄒ)/~~   第19章 犹疑      穆枫咧嘴嘿嘿直乐,心想,管他娘的怎么当影帝,反正有理由缠着他就得了!   不过穆童鞋自以为真诚淳朴的笑脸,配上他那双眯缝着的眼睛怎么看怎么猥琐,白镜瞥了一眼不由地皱紧了眉,立刻把头侧过来免得荼毒自己的眼睛。   穆枫被他嫌弃的小眼神受到了成吨的伤害,莫名就有点儿自卑了起来,他想了想,趴在床边收了收肚子,嘿嘿笑着叫他,“小白。”   白镜被他喊得浑身一哆嗦,没好气地纠正,“我叫白镜。”   “嗯嗯,小白~”   白镜实在是拿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没辙儿,泄气地懒得再说话了。穆枫笑着靠近了一点儿,特别真诚地问他,“小白,你是不是挺喜欢我二十岁时候的样子呀?”   白镜懒得理他,不吱声。   穆枫挠了挠头,锲而不舍地说,“我是为你着想啊,你看我现在太沉了,压着你可能会有点儿累……”   “穆枫!”白镜忍无可忍,转过头羞愤地瞪着他。   穆枫却仍是笑眯眯的,一副十分体贴的口吻,“这样吧,我每瘦下来十斤就可以亲你一下,位置你定,好不好?”   “不好!”   “嗯嗯,那就这么定了哈!”穆枫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中国话?”白镜挣扎着要坐起身,却牵扯到伤处疼得嘶了一声。穆枫赶忙弯下腰按住他的肩膀,却被他立刻嫌恶地甩开了,“穆枫,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   “嘿,”穆枫看他炸毛的样子觉得挺可爱,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乖乖躺着养伤,我出去行吧,别生气。”   白镜被他揉得一呆,等那只手移开才回过神来,他本还想再骂,抬头却看到穆枫满眼温柔地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骂不出去了。他悻悻地又躺回去,顺手把被子拎起来盖住了头,决定眼不见为净。隐约听到头顶的人似乎又笑了一声,然后说了句好好休息便转身走了,白镜听到关门声响,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朝外瞟了一眼,果然,人真的没了,他呆了一呆,心情顿时就复杂起来。   这个……这个臭不要脸的胖子……   他郁闷地想着,皱着眉又翻腾了几下,最后实在是浑身乏力,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   等白镜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身后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一些,不怎么疼了,他撑着床慢慢起身,借着月光看到床头柜上摆了一盘点心,正好肚子有点饿,他伸手拿过来咬了一口,味道还相当不错,便忍不住一口口地吃了好几个。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对那个胖家伙竟有几分信任,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在吃的东西上做手脚的,虽然的确很难缠,但至少目前为止都算得上光明正大。等稍微填饱了肚子,白镜站起身来,又看到拖鞋就在床边摆好了,床头还叠放着一件睡袍,像是怕他醒了会感到冷似的,放在了很显眼的位置上。   白镜心里忽然就有点儿堵,不太畅快,他独自一人闯荡了六年,孤独了六年,除了父母也没有别人再对他这么体贴了,穆枫虽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但总归都是为了他好,现在肚子饱饱的,身体的疲乏和疼痛也都消散了,他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被人照顾着的感觉了,所以心情……真的是有点儿复杂……   夜晚这时候的确是有些冷了,白镜犹豫着想拿起衣服,想了想终归还是放弃了。敌人这是在采取糖衣炮弹的攻势,自己一定要坚守堡垒,可不能被一点点温暖就感动得丢了骨气,一定要hold住,绝对不能松懈!   心里想定了,白镜便站直身子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稍微清了清嗓子,准备赶紧逃离这块儿是非之地。可刚走到门口,忽然,门外响起一个男人激动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大,只是他从小练武术,耳力比别人敏锐一些,听得倒很清楚。他本不想偷听的,只是忽然,他听到那个声音带着十分不忿的语气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不是因为白镜?”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才来不到一个月,我都陪了你这么多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您怎么能说撤资就撤资……”   穆枫啧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看上他了,至于你……我该给的也都给过你了,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以后再给你物色几个好角色。”   “那《弄臣》呢?”那声音忽然提高,有些激动地低喊,“这部戏我已经拍了一个月了,那个角色我很喜欢,怎么能说换主角就换主角?童遥他哪里比我好?他凭什么演主角!”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角色,”穆枫的声音顿了一顿,继续说,“可你也要体谅我一下,我也有我的考虑,我知道你喜欢那部戏,等这件事过了,我以后再给你找几个更好的补偿你可以了吧?”   “补偿?”那声音哈地一笑,渐渐带起一丝哭腔来,“你根本不懂……根本不懂我为它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根本不懂我有多在乎这个角色,他是独一无二的,错过这一个,不是用别的可以来补偿的,那根本不是一个人物……”   “那你想怎么办?”穆枫声音沉了一沉,反问道,“陪杜悠远么?我都帮你挡下来了,怎么着,你是上赶着要去卖吗!”   “……”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沙哑着问,“我听他们说了,之前不是把白镜换给秦佬就完了么?你为什么要把他救回来?你这是舍不得他了,然后要牺牲我吗?”   白镜听着怔了一瞬,手指慢慢抓紧了身上的衣服。   “你要硬是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穆枫的声音和对待自己时的温柔体贴截然不同,反倒带着一丝冰冷,“我只是让你放弃这一部戏而已,韩清,你要学会有舍有得,每一个喜欢的东西都想要,失去的反而会更多,以后……你也许反倒会更痛苦。”   “有舍有得?”韩清忽然冷笑了一声,“我就是因为知道有舍有得才会走到现在,穆总,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一定要撤资么?”   “嗯。”   “那如果我陪杜悠远呢?”韩清的声音不再颤抖,只是逐渐冰冷下来,“我陪他,同意他的要求,你是不是就不撤资了,主演还是我的?”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没回答。   韩清忽然低低一笑,喃喃地说,“以前,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现在……不是因为什么舍不舍得,只是……不值得了,是吧?”穆枫仍是没回答,只听得见那声音可笑似的低低说着,“你总是这样,总说不逼我,总说让我选,可总是拿这些事情来要挟我……”   “我没有要挟你,”穆枫总算出了声,只是语气有些无奈,“韩清,我答应你,这件事过后,以后你喜欢的、想演的,我都尽量帮你要过来,也不用你再牺牲什么了,成么?”   “没有以后,我只要‘裴清洛’这个角色,童遥演不出来的,他会把这个剧本毁了的,”韩清再次冷下声音,字字清晰地回答,“不就是陪杜悠远么?陪你也是陪,陪他也是陪,没什么区别。”说罢,男人似乎转身了,声音渐行渐远,“穆总,以前,多谢关照。”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过了很久,那个有些熟悉了的脚步渐渐接近,白镜站立着没动,直到眼前的门被人推开,穆枫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男人看到他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把一边的灯打开,有些心虚地问,“你站多久了?”   白镜抬头看他,没说话。   穆枫咳了一声,犹豫着解释,“刚才那个人……我和他没关系了……”   “韩清,我认识,”白镜低声说着,“你每次来片场都是看他,我知道。”   “……你别误会,我现在对他真的没感情了,你相信我……”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他,“穆总,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呃……”穆枫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你问哪句?”   白镜抿了抿嘴唇,垂下眼来,“之前秦非……你和他有过交易是吗?”   “没有没有,我拒绝了!真的!”穆枫赶忙摆手,“你放心,就算他把华烁整个儿给我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的,真的!”   “……那韩清呢?你不管他了吗?”白镜抬起头,顿了一会儿又说,“前几天你对他还那么好,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儿,”穆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眉头皱成了小疙瘩,“白镜,以后我只有你一个,真的,我再不会找任何一个人,我会对你很好的,我跟你保证!”   白镜看着男人慌张的样子,又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里一时就有些恍惚,虽然只相处了两天,但他感觉得到这人是真心顾惜自己的,只是他仍是没想到,这人竟真的为了自己开罪了秦非那样的凶残人物……他看着穆枫略显急迫的神情,心中又有些自嘲,就算是真心的又有什么用,他对待韩清时候有多尽心尽力,全剧组都看在眼里,可说不要不也就不要了么,这人只是玩儿腻了换一个目标而已,自己要是当真了,就真是傻子了……   想着,他侧身从穆枫身边擦肩而过,淡淡地留下一句,“穆总,我这人不太会讨人欢心,您还是换一个目标玩儿吧,别给自己找罪受了。”   穆枫见他要走,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可手腕处忽然一麻,他还没看清白镜的动作,就见那人已经站到了一米开外,眸色平静地看着他,“你又想把我打晕么?”   穆枫赶忙摆手,“没有没有,下午我就是想带你看看医生,我怕你伤口感染了……”   白镜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转过身去,“医生也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穆枫看他这架势,哪还敢强迫他,小心翼翼地点头,“那、那走吧……不过你小心点儿,别走太急,哦对了,”他回身又跑回卧室拿来一个药膏,小心一步步凑过去把东西塞到白镜手里,“这个一天抹两次,那个伤……呃,好得快点儿……”   白镜抿了下嘴唇,终究是没说什么,拿着药膏下楼走了。穆枫想叫司机送他,可也知道那人不会听他的,便只得远远跟在他后面,直到亲眼看到他打车走了才慢吞吞走回了自己的宅子。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想着白镜不信任的怀疑目光,穆枫郁闷地扁了扁嘴,最后滚了两圈儿感慨了一句,“唉,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那龙卷风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白镜:尼玛,还能不能让人安静地当个小龙套了!   →_→下章开始正式拉开穆胖追妻和小白星途的序幕,大宝儿们,明天见啦!      第20章 龙套      三个月后。   白镜此刻坐在化妆间,僵硬着表情任化妆师往自己脸上细致地描来描去。虽然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三个月了,可他还是有点儿不习惯,他这二十一年过得都跟糙汉子似的风里来雨里去,这会儿被一个美女姐姐笑眯眯地往脸上涂脂抹粉,他紧张地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尽快适应。   三个月时间,天天如此,白镜本以为穆枫那家伙会和第一天一样癞皮狗似的到处骚扰自己,他甚至都做好了忍无可忍就动手K人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穆枫自从那天把他放出豪宅之后就再没出现了,反倒是导演突然对他热情似火起来,颠儿颠儿抱着剧本凑过来找他,指给了他一大长串的龙套配角。   “白镜呀,你看看这角色,你喜欢不?”导演献宝似的说,“就是个扫地的僧人,不用看镜头哒,侧面就行,保管把你拍得帅帅的!”   白镜当时沉默了一瞬,好心地提醒导演,“向导,我只是武术替身,这种角色……”   “哎哎知道知道,武替的酬金不会少了你的哈!”导演赶紧把他的注意力再次转移过来,“这戏份不难,你就是当背景的,在主角经过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一起扫地当个布景就行了,一条儿两百块,干不干?”   白镜一听两百块,眼睛都直了,不确定地反问,“您确定……就扫个地,两百块?”   “对对,不用真扫,做做样子,不累不累,”导演细瞅着他的神情,小心揣摩道,“要是你嫌少……”   “不不,够了够了,”白镜二话没说答应下来,“可以,没问题,扫一天都行。”   向导完成了大任务一样松了口气,之后白镜真的就只是穿上了戏服,拿着个大笤帚装模作样地扫了两分钟的地,两百块就到手了……   白镜还没为此回过神来,向导又开开心心地跑过来,笑脸如花地说道,“白镜呀,你刚才的表演太棒了!那笤帚拿着的角度,扫出去的力度,简直了!棒呆了!”导演伸出一个大拇指,白镜嘴角抽搐了一下,就听他继续说,“我这儿还有个戏呀,就是七殿下遇刺那天晚上,得有个护卫喊‘抓刺客!’你就演这个吧,不难,就替七殿下挡一刀,然后回头对着镜头喊一句,抓刺客!行不?”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没马上回答。   导演立刻祭出杀手锏,“这个需要点儿演技,所以四百块!干不干!”   白镜立马不挣扎了,迅速点头,“干!”   于是当晚白镜又成了个蒙面的护卫,等男二号七殿下被人刺中一剑,他立刻冲上去,使出真功夫把那个刺客叮咣一顿揍,边揍边喊,“抓刺客!”   喊完,四百块到手。   第三天,导演又来了,再次表情丰富地把他的演技夸得天花乱坠之后,又介绍给了他另一个龙套角色。   “这个也简单,主角‘裴清洛’有个表哥犯了个命案,为了秉公执法,裴清洛还是下令把他咔擦了,你就演那个上断头台的表哥,到时候就喊几句‘裴清洛你个没良心的,你简直猪狗不如啊!’就可以啦,哦对了,闸刀下来的时候记得弯腰哈!”   于是第二天早上白镜再次被画得蓬头垢面,导演刚刚喊完action,他就被压着脑袋贴在了断头台上,白镜十分配合地大喊,“裴清洛你个没良心的,你简直猪狗不如啊!”然后闸刀落下,咔擦,一条过了。   道具的脑袋落地,六百块到手。   于是就这么过了三个月,白镜觉得自己几乎承包了这部电影所有的背景小龙套,导演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地给他送钱,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当然不会傻到不知道这是谁的安排,更何况自己武替的戏份反而少了,替下来的几场戏要么是软绵绵地挥几个拳头,要么就是上马骑马的这些小儿戏,白镜最开始有些抵触,拍了几天觉得这是掉进穆枫的陷阱了,便决定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拍了,结果,导演再次冲到他面前,这回是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白镜啊,你怎么能不拍呢!你这样出众的演技不在镜头中出现,那是万千观众的一大损失啊,我这人别的都不管,就对作品的质量有执念啊!这么好的演员不出现在我的戏本里,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着你就想哭啊!”   于是导演看着他就哭,哭了三天,白镜再次投降了。   后来白镜又想,成吧,逼我拍,那就拍呗,我随便拍拍,拍烂一点,我就不信这样你也能让我成名。   然后导演就又开始作了。   “卡!白镜你这动作不对,伸左手不是右手啊!再来一次!”   所以只是扶一下太子殿下的太监角色,哪只手扶不是扶啊……   “卡!白镜你这表情不对,你要盯着前面,目光要有神!再来一次!”   所以只是雕塑一样站在门廊两侧等着主角走进大殿的背景侍卫,这玩意儿需要什么眼神么!   “卡!白镜你要知道这是丧礼啊!你要哭得再悲痛一点儿啊,再来一次!”   所以只是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哭老皇帝驾崩,我一个充排场用的最后排的小白点儿到底还需要悲痛个什么劲儿啊!   白镜内心十分崩溃,简直想掀桌。   总之就是,只要他有一点对付劲儿,导演就喊卡,卡完了还和颜悦色地给他讲戏,关键那些玩意儿用讲么!他闭着眼睛睡着觉都可以拍的东西啊(╯‵□′)╯︵┻━┻可导演不那么认为,他觉得很重要,非常重要,他是个精益求精的人,所以全剧组都得陪着白镜这个“演得节奏不太对”的太监、门廊侍卫、布景官员……等等,重新再拍一遍,再来一遍,再折腾一遍,直到他完全打起精神认真对待为止。   所以说,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啊(╯‵□′)╯︵┻━┻白镜数钱数到手软了三个月,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角色东跑西颠儿,虽然每个角色都出镜不到两分钟,他也就是个在镜头左上角、左下角、右上角、右下角默默打酱油的炮灰,可这片酬……简直要力压男女三号的节奏啊!关键是他不拍也不行,不好好拍也不行,他脸皮又薄心又软,不忍心全剧组的进度因为他一个人减慢,只得每个角色都认真演,虽然都是些演好演不好都没什么卵用的镜头……   白镜耐着性子等化妆师画完,然后起身朝片场走,内心无力地想着一会儿要拍的一个采花小贼,尽量复习着怎么把那句,“小妞儿,给爷笑一个~”说得再猥琐一点儿,结果脑子里忽然就止不住地想到了穆枫那张笑嘻嘻的脸,于是等到了片场他立刻就入了戏,逮着人家小姑娘情不自禁就改了台词,“小妞儿,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人啦!”   然后等他回过神就见导演热泪盈眶地跑过来,特别真诚地夸赞了一句,“真好!这个演的真好!猥琐技能满分啊!简直就像亲身经历的一样!太写实了!”   白镜:“……”   白镜恨不得再次掀桌子,尼玛,那个胖子太魔性了,自己还能不能愉快地好好当个小龙套了!   于是等换了衣服准备回家的时候,白镜又忍不住想到了那个消失了三个月却处处彰显存在感的某只胖纸,他郁闷了一会儿,再次安慰自己,就凭这些乱七八糟的角色能出名才是见了鬼了,影帝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他愿意给自己送钱就送吧,反正只要不缠着自己的话……嗯,自己宽宏大量,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刚要背包走人,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人冷笑的声音,白镜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十分清丽俊美的男人靠着更衣室的门站着,抱着手臂满眼嘲弄地盯着他。   白镜疑惑于他的敌意,但仍是保持着礼貌朝他点了点头,“韩清,有事吗?”   韩清再次冷哼一声,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真没想到,你看着五大三粗的样子,勾引人的功夫倒是比那些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厉害。”   白镜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快,“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韩清冷笑着看他,“说说看,你天天都怎么伺候穆总的,能让他用心到这份儿上的,你还真是第一个。”   白镜眯起眼睛,声音立刻沉了下来,“我什么也没做,穆总要怎么做是他的事,和我无关。”   “你还真是好无辜啊,”韩清直起身走过来,盯着他的狭长眼睛里写满了不屑,“敢做不敢当算什么本事?看来穆总是改口味了,喜欢上你这种白莲花了么?”   “韩清,”白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没做任何亏心事,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说罢,他拿起自己的背包甩到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清被最后一句噎得面色涨红,他瞪着男人清冷的背影,愤恨地在他身后低喊,“白镜!就你那种三流演技,就算有十个穆枫罩着你也是白费!你就是个跑龙套的水准,别做白日梦了!”   白镜脚步一顿,却也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沉默着离开了。   韩清瞪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等冷静下来后咬着牙深吸了口气,身侧的拳头一点点地越握越紧。   这个圈子,从来不是只要有人罩着就能混得下去的,白镜,如果你想同我争就尽管来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要说:  穆胖儿的追妻之路正式开启,小白的闪耀星途也拉开序幕啦!   所以我们也从今天开始玩个小游戏吧,正式引入两个进度条:【穆胖好感度】和【小白星途值】!   随着正文的推进,进度条会逐渐增长,什么时候满值了穆胖儿也就修成正果啦!   穆胖好感度:★☆☆☆☆☆☆(可怜的一丢丢的好感)   小白星途值:☆☆☆☆☆☆☆(目前是空槽~)      第21章 见鬼      穆枫此刻坐在办公室的躺椅里,腰上挂着一个震动按摩器,据说这玩意儿挂一个小时相当于跑步仨小时,高科技产品,两千九百八十八软妹币,穆枫当时一看这价格心里就挺踏实,买回来震了三个月,没事儿就在腰上挂着,自我催眠貌似是瘦了不少。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穆枫美滋滋地看着桌上一堆堆的资产报告,然后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拿起一个瘦脸器从上推到下,从左推到右,表情狰狞地随着滚动棒儿哼哼哈哈。   减肥路途漫漫无期,为了日后的性福,老子拼了!   穆枫等到手腕推到酸疼了才抽搐着爪子把那玩意儿放下来,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被拉长了,一层老皮都要被刮下来。身上哄哄发热,脸颊子也要脱臼,全身的肥肉叫嚣着表示抗议,穆枫难受得抽了抽鼻子,最后实在是热得不能忍,干脆把上衣脱了,在办公室里很没节操地光膀子干活儿。   这三个月穆枫的日常就是减肥、上市、罩媳妇儿,一切就和上辈子一样,三个月后的现在天娱成功上市了,虽然借助的渠道不太相同,但至少结果是一致的。穆枫想到许久未见的韩清,心情略微有点儿复杂,那人为了保住《弄臣》的主演位置答应了杜悠远的要求,他也不知道三个月前的那一晚上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第二天杜悠远就很爽快地划了四千万过来,还特别告知他利息也不要了,只还本金就OK。穆枫当时还不太放心,派陆九去片场看了看韩清,确定了那人和往常一样拍戏才把那笔钱款划到了公司的账上。   之后也和预计中一样,天娱刚上市的头一天股价就开始疯涨,毕竟之前天娱投资了不少叫好又叫座的影片,一些影视剧的市场占有率也很可观,所以公司从口碑上来说是很靠谱的。穆枫忙着上市的事情连轴转了三个月,现在也是个亿万身价的小土豪了,公司的事情搞定,终身大事自然也要提上日程,他每天都派几个小弟到片场盯梢,知道白镜一直过得不错也就安下心来。他当然是分外想见白镜的,不过他也知道那人对自己的防范心重得很,需要点儿时间来慢慢消磨最初的糟糕印象,此刻已经过了三个月,穆枫觉着差不多了,也到了该采取必要措施的进击阶段了。   “陆九,”穆枫把助理叫进来,一边费力地光膀子压腿一边问,“上次和你说的望京那边儿的房子,都装修好了么?”   陆九盯着眼前某只柔软的胖子,沉默了一瞬略微偏过头,严肃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点儿裂缝,“……差不多了。”   “很好,”穆枫抻完了腿,大汗淋漓地甩了甩汗湿的头发,心情舒畅地抖了抖胸前的肉肉,“那一星期后能住人了吧?”   陆九再次沉默一瞬,垂下眼默默点了点头。   穆枫从一边儿拿过毛巾,边擦边问,“宅子那边的准备呢?都完事儿了?”   “差不多了,”陆九见穆枫总算是直立行走了,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他,“大哥,你真的要炸?”   “那还有假的?我倒腾点儿炸药不容易的,不炸摆着下崽儿么?”   陆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大哥,你这回是认真的?”   “怎么每个人都这么问,我以前真有那么混蛋嘛!你们对我绝对有深深的误解,深深的!”穆枫伐开心了,撇开手里的毛巾把衣服又套回身上,撇嘴哼道,“其实你们都不懂,我认真起来特别可怕,你是风儿我是沙的那种,到时候吓不死你们!”   陆九,“……”   陆九觉得今天还是少说话为妙,大白天的老经受刺激也不是啥好事儿,于是敷衍地说了一句你加油便准备办事去了。可才刚转过身来,身后那带着笑意的声音蓦地消散,反倒显出一丝低沉的警告味道,“陆九。”   男人的脚步一顿,把着门把手没有回头。   “这次的事没出什么意外,我就不追究了,”穆枫淡淡说着,听不出喜怒,“以后只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陆九握紧了把手,半晌低低说了声是,然后沉默着开门走了。   穆枫其实知道陆九也是担心自己会倾家荡产才牺牲了韩清,这人上辈子就是这样,默默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有的自己知道,有的也不知道,如果说穆枫上辈子可以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陆九,所以前世这人对自己的彻底失望让他很是受伤。   所以,自己这辈子安安分分地做个好男人,再不过那种声色犬马的生活,陆九也就不会离开自己了吧。   这么想着,穆枫心情便好了一些,他晃悠悠走到窗边,想着一星期后白镜的反应,忍不住噗地一乐,有些急切地期待起来。   *****   一星期后,《弄臣》剧组成功杀青,白镜终于摆脱了如影随形的导演同学,杀青宴都没参加便急匆匆赶回了家。他一直为了讨生活辛苦工作,结果反而在这最轻松的三个月里赚了最多,他有种变相被穆枫包养了的感觉,又想到那天韩清对自己的嘲讽,心情就更是有些烦闷。穆枫到底在想什么他实在是琢磨不明白,缠着他吧,也不是,宣告非他不可吧,这几个月却连面儿都没露过,难道他真的就打算乖乖遵守那个约定,自己不成为影帝就绝对不来打扰自己么?   话虽是这么说……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家伙啊!   白镜愁闷地拿枕头捂住头,翻身缩进被窝里滚了几圈儿,然后露出脑袋郁闷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得不承认,穆枫真的对他很好,照顾他的工作和生活,还顾着他的心情只是远远地帮着他,穆枫要是一天到晚缠着他,他绝对会把那人从头到脚狠揍一顿然后让他滚远一点,可现在这样,反而让他心里有点儿怪怪的……有种被人很珍视和尊重的感觉,反而让他有些无措了……   白镜又把头蒙在被子里,在黑漆漆的空间里眨了眨眼睛,然后烦闷地长长叹了口气。   “铃铃铃……”   电话铃响,白镜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是房东,疑惑地接起来,“刘哥,怎么了?”   “哎哟,白镜呀!干嘛哪?”房东和他寒暄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很为难似的说道,“呃,是这么回事儿哈,我这房子打算装修了自己住了,所以可能需要你这几天收拾东西搬出去……”   白镜整个人呆住,不确定地问,“这么快?您之前没和我说……”   “哎呀,我这不也是突然决定的嘛,”房东长吁短叹,“反正没办法啊,真的得搬,违约金我付你双倍好吧?对不住对不住啦!”   白镜呆了一会儿,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房东是真的挺急迫的,就给了他两天时间收拾东西,他也来不及想别的,赶忙起来打包自己的物件,收着收着心里才后知后觉地郁闷起来,这么突然,自己上哪儿找房子呢……   东西反正也不多,他收了几个小时也整理差不多了,然后便打开电脑在网上搜寻租金合适的房子,好在房源还不少,白镜联系了几家明天看房,等忙活完了躺下来,有点儿委屈地缩着身子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去看房,有好几家比自己意料中的好,便跟房东们咨询好了价格后打算再看几家就定一个,可奇怪的是,他前脚刚看完了谈好一个,后脚房东们就挨个儿打电话过来,说租金不合适啦,水电供暖差啦,突然不想租啦,不租给男生啦,总之各种理由丢过来就是告诉他五个字——不租给你了。白镜暗想自己真是见了鬼了,但也没时间忧伤,匆匆又找了几家定了下午看房,这回他长心眼儿了,干脆留下了定金,结果依旧没个卵用,房东们照旧没多会儿就反悔了,定金照退,依旧甩过来五个字——就是不租你。   白镜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十分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他抬头看看已经被拾掇得没什么人气儿的房间,胸口闷闷地躺倒在床上给自己催眠,心想今天可能是不宜出门,明天再找一天就好了。结果理想和现实一向背道而驰,第二天他仍是瞎跑了一天,所有房东或委婉或直截了当地拒绝租房给他,白镜想挠墙的心都有了,这是怎么了,自己是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么?怎么都说好了就全反悔了呢!   于是白镜在第三天早上看到自个儿屋的房东带着一群装修工人登门撵人的时候,整个人就有点儿像漏了气的轮胎,瘪掉了。   白镜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站在风中凌乱,没下家接手,自己这是住哪儿好呢?自己那点儿储蓄不够在帝都买个厕所的,住宾馆一天天的他又心疼,可实在没去处了,只得在附近找了个便宜旅店落脚,可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白镜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往事不堪回首。   第一天,友谊旅店。   白镜收拾好东西,关门、洗澡、睡觉。   隔壁一号:“你为什么就不看看我!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   隔壁二号:“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上我!!!”   叮叮咣咣,吵得白镜一夜无眠。   第二天,热情旅店。   白镜收拾好东西,关门、洗澡、睡觉。   “咔哒。”门锁声响,白镜立马警觉地坐起身,忽然感到身边走过来一个窈窕身影,没等他回过神便软绵绵地扑了过来。   “哎哟~小帅哥,姐姐我可想死你啦~~”   “你你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别……别、别别别这样,哎呀!”   如狼似虎,白镜顶着满脸的口红印子落荒而逃。   第三天,真爱旅店。   白镜收拾好东西,关门、洗澡、睡觉。   头顶忽然咚地一声巨响,隔音差不说,连墙壁都不怎么稳当。   “哦……啊……呀……哦呀……老公~~哎呀呀,你真坏~~恩恩~~再、再来!哦……呀啊啊啊啊啊!”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白镜吓得跑到隔壁的卫生间,抱着棉被在浴缸里凄凄惨惨地过了一夜。   第四天,三儿旅店。   白镜收拾好东西,关门、洗澡、睡觉。   房门猛地一震,接着走廊里响起地动山摇的怒吼。   “我去你玛丽隔壁啊!!你个小贱人!小婊砸!!敢勾引我老公!你给老娘站住!我今儿不抽你丫的你就不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哎哟!姐姐!你红!你最红!你比花儿草儿树儿镜儿都要红啊啊啊啊!哎哟别拽我头发呀啊啊啊!!”   咆哮嘶吼了一整晚,白镜的眼睛也跟着花儿一样,血红了一夜……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白镜觉得自己的能量条要耗尽了,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短短半个月的旅店经历简直可以写一本中国奇葩集锦,本命年都没有他这么衰的啊,这是撞鬼了么,还能不能让他好好睡一晚上觉啊!   所以当晚再次被“随性旅店”惊吓了一夜之后,白镜连行李都不想拿了,跌跌撞撞地奔到了不远处的小公园儿里,抓着一个躺椅就躺上去,可怜兮兮地蜷缩成了一个球儿。他抱着自己的身子内心留着瀑布泪,催眠自己赶紧趁这小公园难得的安静好好睡一觉,可还没躺上去几秒钟,忽然一个虎背熊腰的黑人壮汉走过来,雄壮的身子投下来的影子几乎要把他整个罩住。   黑人哥们儿:“hey, man~you look so beautiful~”   白镜立马跳起来,登登登跑出百米远,最后蹲在一个昏黄的路灯下悲伤地抽鼻子。   我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倒霉啊……还能有人比我更倒霉吗……   呜,真的好困……真的好想睡觉啊,唔……   他是真的委屈得都想哭了。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白镜简直如同惊弓之鸟,登时整个人都蹦起来,绷紧了肌肉戒备地盯住逐渐清晰的人影。   那人渐渐走近,等终于走到路灯下,男人很是惊讶似的,瞪着眼睛惊诧地开口。   “小白?你怎么蹲在这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弟:老大,又解决掉一个房东!   穆枫:干得漂亮,加你一百块小费!   小弟:老大,嫂子看起来要住旅店!   穆枫:很好,继续,你懂的!   小弟:老大,他脚程比我快,这个不好打招呼啊!   穆枫:那就让他自己住不下去出来!   小弟:哦了,这个没问题!我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演技派!   穆枫:外瑞古德,上!   白镜:(怀疑人生,风中流泪)   嘛,我只能吐槽一句,穆枫你个凑表脸的胖子→_→   第22章 动摇      “小白?你怎么蹲在这儿呢?”穆枫小跑过去,看到男人冻得苍白的脸,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忙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对方披上,“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冷不冷?来,赶紧穿上。”   白镜愣愣任他折腾,等身体暖和些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穆总,你怎么在这儿?”   “呃……啊,我、我散步,对对,哈哈哈,我散步哈……”   “大半夜两点,你在这六环外的小公园……散步?”   穆枫咽了口唾沫,立刻摆出惆怅的表情来,“唉,你是不知道啊,最近我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好多天都没好好睡觉了,今天也是半夜睡不着想出来走走,结果市中心的雾霾你懂的,我只好开车到郊区来兜风,”他一本正经地扯完,又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在这儿?也是睡不着吗?”   白镜没再多想什么,听到这话顿时就觉得委屈,神色郁郁地回答,“我也好几天没睡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穆枫满脸的关切和急迫,“谁欺负你了?谁不让你好好睡觉了?!告诉我我揍他丫儿的!”   “不是……”白镜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如实相告,等简短地说完又觉得分外憋屈,一张小脸低落得都抬不起来了,“所以我才跑到外面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   穆枫顿时痛心疾首起来,带着一半责怪一半心疼的语气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都快半个多月了,你就一直在外面漂着?”   “嗯……”   “哎哟宝贝儿你这是要心疼死我啊!”穆枫简直要流下泪来似的心痛道,“我刚看你就觉得不对劲,黑眼圈这么重,眼睛还发红……”他深吸口气,赶忙伸手搂住白镜的肩膀,“还好我今天心血来潮到这鬼地方来散步,这再熬几天你都得熬出病了,知不知道!”   白镜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此刻心情着实憋闷,身体又发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任他搂着了。耳边还是男人碎碎念的心疼话语,“身子也这么冷……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找我呢?我这三个月做的事儿你又不是不明白,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遇到这种事儿怎么就想不到找我呢!”   白镜忽然就无言以对,沉默着没说话。   穆枫一半是在演戏,另一半是真的心疼,白镜这是真要到极限了,他都有点儿后悔自己给他挖这个坑了。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戏唱了一半必须得继续唱下去,穆枫看火候差不多了终于决定步入正题,“小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在望京那边有一套空着的公寓,现在反正也没人,你暂时先住着吧。”   白镜愣了愣,下意识拒绝,“没关系,不用的,我再找找房子……”   “没事儿,你就暂时住着,住在那儿找房子也行啊,不耽误什么,”穆枫松开怀抱长叹了一声,“你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可放不下心,我那个房子放着也是放着,你就先暂时住在那儿,就当让我安心了好不好?”   白镜咬了咬嘴唇,没吱声。他是真的快困疯了,实在是想找一个安生地方好好睡一觉。   穆枫看他有点儿动摇,便继续哄道,“那附近交通也方便,楼下饭店也不少,关键是小区很干净也很安静,隔音也很好,你在那儿就好好休息几天,我肯定不去打扰你,好不好?”   白镜抬头瞅了瞅穆枫关心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累,小幅度地轻轻点了点头。眼前的男人顿时开心地笑起来,只是仍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怕他反悔了,赶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不去打扰你,就跟这几个月一样,我就是想让你舒服,只要你高兴就行。”   白镜听得心中一颤,默默垂下头没有说话。   穆枫奸计得逞,心里哈哈哈大笑三声,可面上仍是一副贴心暖男的模样,“那走吧,我先送你过去,你好好睡一觉,你的行李我明天让阿彪他们取回来给你送过去,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不用管。”说着,他试探地伸手握了握白镜的手掌,掌心的手指颤了颤,没动,穆枫心里一乐,立刻一爪子握紧了嘿嘿笑道,“走吧,把衣服穿好了,夜里风大,可别感冒啦……”   橘黄色的路灯洒在幽深的街道上,拉长了身前男人投在路面上的影子,白镜听着这人絮叨的关心,感受着被紧握住的手指,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胸口的心脏忽然跳动得有些失常,似乎有什么幻影从脑中倏然晃过,他来不及看清,却只感到一股陌生的酸疼的情绪忽然袭上来,在他胸腔里徘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散。   穆枫似乎瘦了不少,不再是三个月前圆圆胖胖的汤圆模样儿,看起来似乎高了些,头发也长长了些,握着自己的手掌也温暖有力了很多,他想到三个月前这人说的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十岁时候的样子?”他不能确定穆枫是不是在为了他改变自己,他不敢相信,他听说了天娱已经上市的消息,眼前这人已经是个身价上亿的男人,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对自己这样的小角色真的动心呢?况且他们认识的时间又那么短,只不过是上了一次床,这人怎么会真的念念不忘呢……   他就这么茫然地被穆枫牵着手拉进了轿车,看着男人为自己忙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酸涩,也不知道怎么的,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一路都沉默着,想着这么多天这个人对自己的关照,想着想着渐渐敌不过困意,在静谧的车厢里昏沉地睡着了。过了很久,恍惚感到身体被人抱了起来,他迷茫地睁开眼,隐约又听到穆枫哄他的声音,“乖,我抱你上楼,继续睡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相信这个人。他意识昏沉地倚靠在穆枫怀里,感到身体最后陷入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额头被人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身上暖乎乎地盖上来一个毛茸茸的被子。   头顶的光亮终于消失,耳边也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   最后陷入沉睡之前,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极为温柔的呢喃。   “晚安,我的小将军。”   *****   第二天白镜睁眼的时候,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倾洒在他身上,整个身体沐浴在温暖的日光里非常舒服,他睁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蓦地想起昨夜的事情,登时便撑起身坐起来,有些紧张地掀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呃,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白镜顿时就有点儿脸红,自己在乱想什么……   他环顾了下四周,然后起身走出卧室来到宽敞的客厅,这个小公寓不同于穆枫的那栋豪宅,装饰得很温馨,是典型的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外带一个小阳台的标准小套房,白色系的家具,整洁干净,朝向也好,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宁静柔软的味道。这种房子竟然一直没人住,白镜心里觉得有点儿可惜,他把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也没看到穆枫,最后不确定地喊了几声穆总,仍旧无人回答,才敢确定那人真的走了。   他心里有点儿复杂,最后走到厨房看到一旁的小餐桌上摆了一大堆东西,竟是一桌子丰盛的早餐,桌角还贴着一个便签纸,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早安小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样的早餐,中餐西餐就都做了些,冰箱里也有吃的,随便拿去吃别客气。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有事再找我,我的手机号:15215215921——我爱你我爱你我就爱你的穆枫~”   白镜盯着最后那几个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家伙真是没脸没皮的,一个大男人老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也不觉得害臊……   无语地把那张纸折起来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白镜看着满桌子的丰盛早餐略微有些无措起来。   这些……都是他做的么?   他想到穆枫说中餐也做了些,便犹豫着走到了厨房,果然看到锅里还有熬好的粥,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慢吞吞地把每样东西都吃了一点,等吃饱了白镜又把饭菜都打包好放进了冰箱,他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么舒适的清晨了,什么都不用操心,被人照顾着的感觉,真的是已经太陌生了。白镜走回客厅站在窗前,闭着眼睛沐浴了一会儿阳光,脑子里止不住就回忆起前段时间被穆枫照应着的日子。穆枫真的不打扰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是在一直默默帮助自己,这样不邀功不炫耀的追求方式反而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自己身上其实经常带着伤的,这儿挨一下那儿碰一下的,早上起来身体这疼那疼都成了习惯,反倒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不仅旧伤新伤都痊愈了,还过得异常轻松自在。工作和生活都顺心了很多,就连住处都被人妥当安置好了,穆枫表面上看着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却没想到对人好起来竟会这么温柔体贴。   白镜呆了会儿神,兀自又摇头苦笑,自己真是孤单太久了,有个人对自己好一点点就被感动了,真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穆枫那种人,对人好是真的很好,他以前在片场罩着韩清的时候也是这样尽心尽力的,可现在不也是说丢就丢,说换就换么?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吧,他只是贪图新鲜,玩几天也就放手了,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真的认真。   白镜微微吸了口气,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穆枫也就是一段时间的纠缠而已,时间长了自然会放手的,自己还是赶紧找到合适的房子快些离开,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这么想着,他便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准备静下心继续刷网页找房子,可忽然,一个新闻提示的弹窗落下来,短短的两行字让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昨日深夜,帝园内的一栋私人豪宅发生意外爆炸,经查证该豪宅为天娱影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兼董事长的个人私宅,目前还未证实是否有人员伤亡,更多信息请点击>>>”   白镜脑子里空了两秒。   天娱?总裁?是在说……穆、穆枫吗?!   白镜猛然回过神来,赶忙点开新闻,那栋爆炸的别墅和院落被清晰地拍了下来,他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象身子猛地一僵,不知道为什么竟忽然感到紧张起来。   真的是穆枫的房子……他没受伤吧?昨天深夜……他有没有回去?不对,他留了早饭的话应该是早上才走的……对,应该是早上走的,应该不会有事的……   白镜告诉自己淡定,事实上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替那个人担心,也许是因为那人莫名其妙的深情,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月里无微不至的关照,也许是因为昨夜的温柔安慰,也许……也仅仅是因为早上那顿丰盛的早餐……   正当白镜对自己的忧虑感到迷茫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白镜想到穆枫说过这屋子之前没人住,那来到这里的人只能是……   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身体已经自发地站起来匆匆走过去,用力拉开了大门。   “穆总!”   作者有话要说:  穆胖好感度:★★☆☆☆☆☆(增加了一丢丢~)   小白星途值:☆☆☆☆☆☆☆(目前还是空槽_(:з」∠)_)      第23章 租房      “呃……”门外的几个人茫然地挠了挠头,为首的高壮汉子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嘿嘿笑着咧开嘴朝白镜打招呼,“白少爷泥嚎!我叫阿彪,老大让我们把这些行李给你送过来哈!”   白镜怔了下,想到自己刚才略显急迫的喊声顿时脸红起来,尴尬地侧开身让出路来,“……你们进来吧。”   阿彪却是摇摇头,进门指挥其他人把行李堆放在门口便又退了出去,“老大说放了行李就让我们撤了,怕打扰你休息,”说着,一群人又恭恭敬敬地跟他道别,“白少爷那我们走啦,您好好歇着哈!”   白镜听那个什么少爷的称呼有点儿别扭,可也只能点点头把人送走了,等关了门看着门口摆得整整齐齐的行李,刚才的紧张心情总算平缓了一些。穆枫看来是没出什么事,不过他豪宅都炸了,竟然还有心情管我这档子事,那家伙真是够没神经的……   白镜从行李里找出来一件干净衣服,走到浴室冲了个澡。温水柔软地滑过肌肤,他在氤氲的热气里睁开眼,心中略微有些空茫。他从十五岁开始就为生活疲于奔命,有上顿没下顿,时刻为生计发愁,他会的不多,有时候也会恐慌如果自己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了,现在的这些工作也无法保障的时候,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每一分钱都赚的辛苦,几年没换过新衣服,吃顿肉都觉得奢侈,他就是过得这么寒酸的普通人而已,甚至活得远没有一般普通人体面,靠打架和被人打来支撑的人生,那个人究竟是看中了自己什么呢?那个连韩清那样精致的人都要巴结着放不下的男人,到底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用心呢?   白镜慢吞吞地洗完澡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抬头环顾着装修精致的房间,心中更觉得不是滋味儿,直到一阵电话铃响他才惶然回神,等拿起手机看到显示着的一排521,顿时又有些无措起来。   “……喂。”   “醒啦?”对面是男人爽朗的声音,“听阿彪说你醒了才敢给你打电话,怎么样,昨天睡得好吗?”   “……嗯,”白镜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的房子……我看新闻说爆炸了……”   “哦,那个呀,没事儿,还好昨天都没人,只是炸坏了房子,”那边声音一顿,笑道,“怎么了?担心我么?”   “没有,”白镜立刻否认,说完又觉得有点儿唐突,补充了一句,“没出人命当然是好事。”   “嘿,”穆枫笑了笑,又问他,“早饭吃了吗?”   “嗯。”   “好吃不?我自己做哒!”   “……还行。”   “哈哈,能吃就行,你要是觉得难吃我再学学,我自己也不常做饭的,”说着,穆枫又柔下声音笑道,“学会了我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白镜心头一跳,赶忙回答,“我自己会做饭。”   “哦,那你做给我吃?”穆枫笑着反问,“或者你教我做也可以,我会好好学的。”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要拒绝这样一个人,他是真觉得有些不忍心了,“穆总。”   “啊?”   “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您的关照,”对面滞了一下,白镜抿了抿唇,低声说,“之前如果有冲撞您的地方我跟您道歉,不过以后,您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心了,也不要再为难导演他们,我……”微微吸了口气,白镜尽量让说出的话显得真诚一些,“我不想浪费您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明确和您说……我不会接受您的感情的,所以对不起,您还是……”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穆枫打断他的话,仍是柔声说道,“你可以拒绝我,我也可以继续追求你,我会让你明白我是认真的,”穆枫笑了笑,又说,“找到合适的房子前你就先住在那儿吧,讨厌我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是讨厌你……”   “那就好,那就很好了,”穆枫顿了一顿,小心翼翼似的说,“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去你那边住,我自己的宅子炸了,暂时住在公寓那儿几天,你放心,我睡客厅,不打扰你。”   男人说得实在是卑微至极,白镜听在耳中觉得自己实在是残忍,不由地便心软了,“……都是男人没必要,而且这几天我找到房子就会走的。”   穆枫却仍是语调凄惨,“唉,我就怕你讨厌我……”   “没有,你想多了。”   “真的?”   “嗯。”   “那我今晚真过去了?”   “嗯。”   “那……睡床上?”   “……嗯。”   “好……”对方又抽抽搭搭起来,“你别又后悔了,唉,我就怕你讨厌我……”   白镜叹了声气,有点无奈,“我说了不讨厌的,您别难过了。”   “好吧,那我先去工作了。”穆枫期期艾艾地说着,到最后挂电话之前都没什么精神似的。白镜听得又是一阵心软,又附带着点儿罪恶感,心想晚上一定要和颜悦色一些,可不能刺激到对方那颗敏感脆弱的小心脏。   而他不知道的是,电话另一端的某人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热情洋溢地在办公室里跳了半天的小苹果,然后兴奋地跑出门给每个小弟发了个红包,最后跑到楼顶大吼了一声:老子真特么机智得快上天儿啦~\(≧▽≦)/~*****   白镜出门又找了一圈儿房子,再次被衰神附体,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小公寓,他坐在沙发上又一次怀疑了三分钟人生,然后郁闷地起身叹了口气。算了,明天继续找吧。他抬头看了眼挂钟,快六点了,穆枫应该是要下班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觉得白住人家的房子过意不去,便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点菜出来,打算做顿晚饭来稍微回报一下某人。   白镜自个儿生活了六年,做菜手艺自然是没得说,所以等穆枫回到家的时候白镜已经做完了两菜一汤一锅饭,某人刚进屋就闻到一阵饭菜香味,登时就有点儿蒙,半天才不确定地倒退回去看了看门牌,然后惊喜地跑进门,正看到白镜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一时间整个人就呆住了。   白镜回头看到他愣神的样子,尴尬地把东西放在桌上,轻咳了一声,“回来了啊。”   穆枫呆呆看着有些窘迫的男人,心里一阵暖一阵酸,最后又泛起一丝丝的疼。他早就知道,这副躯壳里的灵魂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容易心软,容易感动,总会牢牢记住每一个点滴的恩情,他的确就是在利用他的善良,却没想到回馈自己的竟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你还真做饭呢?”穆枫笑着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白镜微微冰凉的手。   白镜立刻躲开,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嫌恶,“别动手动脚的,吃饭吧。”   穆枫嘿嘿一笑,乖乖洗了手做到桌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你做饭真好吃,”穆枫边吃边夸,顺便和他聊家常,“房子找的怎么样?”   “还没找到,”比起穆枫的狼吞虎咽,白镜的吃相简直甩了某人三条街,“我明天继续找找看。”   “要我说,你也不用找了,就这房子,我租给你吧。”穆枫不经意似的说了一句。   白镜夹菜的手一顿,大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惊喜地看向穆枫,“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送你都行,”穆枫夹了块儿萝卜到白镜碗里,“租金你看着给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费用都不用,我也不会租给别人,你不用担心租期。想买什么就尽管买,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养猫养狗养什么宠物都随意,就当你自己的家。”   白镜高兴的心情滞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总觉得像是卖了一半儿的身似的,心里怪别扭的。穆枫瞅瞅他,哀怨地叹了声气,“你别想太多嘛,我只是想让你过得舒服一点儿啊。”   白镜心中一凛,顿时想到自己白天“不能刺激某人”的决定,赶忙继续话题,“那是要多少租金?哦对了,要押金吗?是三个月付还是半年付还是一年付?万一住不满退押金么?”   穆枫抽了抽嘴角,如此接地气儿的问题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随口说道,“按你之前的房租算吧,不要押金,随便爱什么时候付就什么时候付,住不满?那不行,你要是想走必须提前三个月跟我打招呼,少住几个月就从你的工资里扣几个月的房租。”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对最后的霸王条款有些不满,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找几天看看,穆枫也没勉强,暗想你再找几个月也是白搭,都到收网的阶段了还能让你这只小鱼跑掉不成?甭费心了。   等吃完饭俩人又各自玩儿手机看电视互不影响地打发了晚上的时间,穆枫其实看了什么压根儿就没记住,满脑子只剩下一会儿的同床共枕,所以等白镜有点儿犯困的时候,穆枫立刻把电视关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眯缝着眼睛说道,“啊,突然好困啊,我去睡了啊。”   白镜也跟着打了个呵欠,嘟哝了一句,“我也困了。”   “哦,那走吧,睡觉去啦!”说着便脚步轻快地颠儿到了卧室,四仰八叉地躺下来朝外喊,“快来睡觉呀。”   白镜走到门口看看床,又看看穆枫,像是想到什么脸上忽然一红,踌躇了一会儿往后退了一步,“我还是睡沙……”   “唉,我就知道,你果然就是讨厌我,”穆枫翻过身子,背影缩成一个可怜的圆球儿,“你嫌弃我名声不好听,嫌弃我以前生活得乱,还嫌弃我胖……”   “……我没有,”白镜无奈地叹了声气,只得又走回来,“那你保证好好睡觉,不许动手动脚的。”   穆枫继续期期艾艾,“你就是不相信我,就是嫌弃我……”   你够了……白镜无语地走到床边,最后实在是不忍心,便掀开被子钻进去,离穆枫半个身子的距离躺了下来。   穆枫心里高兴,稍微凑得近了一点,白镜瞥眼瞅瞅他,见对方只是接近自己便躺着没动,他心里清楚穆枫不会对他做什么,况且真做什么自己撂倒他还不是轻轻松松,所以他也就没矫情,任穆枫凑了过来,就当这人跟自己撒娇了。   穆枫侧过身看着男人柔和的侧脸,开心笑道,“小白,你对我真好。”   “……”白镜也懒得再纠正这个称呼了,沉默着没回话。   穆枫稍微又凑近一点点,身边人仍旧没动,便大着胆子说道,“你记不记得三个多月前你答应我的,我瘦十斤你就让我亲一下?”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你。”   “嗯嗯,所以我三个月已经减掉二十多斤了,你可以让我亲两下吧?”   白镜对他的自说自话已然麻木了,只面无表情地说出几个字,“你亲一下试试,亲完别后悔。”   穆枫咽了口唾沫,知道这人不是在开玩笑,便郁闷地撇了撇嘴,“那就欠着好了,你可欠我两个吻呢,不许抵赖啊。”   “……”白镜懒得搭理他,侧过身背对着穆枫淡淡说道,“你不是困了么,睡觉。”   穆枫又往前拱了两厘米,直到两人都快贴上的距离才停下来,在他耳后低声笑道,“小白,晚安啦!”   白镜任他接近了,过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终究还是无奈地回复了一句。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白镜似不似很温柔呀~~到后期就会越来越宠穆胖儿啦,其实某萧所有文中的受君们都有点儿宠自家小攻哒O(∩_∩)O~~不过我们的霸道总裁穆先生为了追媳妇儿也是拼了⊙▽⊙   第24章 火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白镜白天找房子,晚上做饭喂某只无家可归的无赖胖纸,只是两天后他又接到了几个简单的龙套角色,于是白天也没时间找房子了,最后只得答应了穆枫的提议,和他签订了一年的租房合同,由此穆枫同志正式从他的上司升级到了上司兼房东的标准剥削阶级。只是穆枫那个宅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天后说是修好了,当天晚上却因为新墙壁不结实又塌掉了,穆枫才离开小公寓一晚上,结果大半夜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可怜兮兮看着白镜求收留,白镜无奈,只得给他放了洗澡水把一身沙子灰尘洗净了,完事儿了又和他挤在了一张床上。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个月,穆枫那个宅子修了塌,塌了修,修完又塌,最后干脆就罢工了,屋顶都掉了下来,整个院落直接就塌成了平地。穆枫当晚回到公寓看到白镜就抱着他哭,说那个宅子是自己年轻奋斗时候买的第一个房子啊,感情特别深啊,就这么没了心痛死了啊,好难过,好痛苦,他都不想活了啊,要随房而去啊!   白镜听得十分心酸,尤其听到穆枫说买宅子那笔钱还是打下龙港的第一笔酬金,是用他一身的伤疤换来的,他见男人实在是哀伤不已,只得任由他抱着,安慰地说了一句,要不就先住在这儿吧。穆枫却仍是抽抽搭搭地拒绝,说什么死也要和房子死在一起,要回去睡露天大平地,白镜看他悲痛的目光,只得耐下心继续劝说,什么不要意气用事啊,房子可以再买啊,人没事就好啊,房子就是用来住的啊,这个小公寓虽然小,比不上他的大宅子,但一应俱全很温馨啊……总之劝了半天,穆枫才抽着鼻子红着眼眶勉强答应下来,放弃了先前睡房渣子的决定。   “但我以后肯定会搬走,”穆枫哭得嗓子都哑了,仍然悲伤地抽鼻子,“我要找到一个跟我那房子一模一样的,找不到我就去睡那堆土砾子,那是我儿子一样亲的东西,说没就没了……要是让我查出来是哪个王八蛋炸的,我一定亲手抽死丫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白镜安慰地拍拍他,“那找到之前先住在这儿吧。”   穆枫擦了擦眼睛,委屈地说,“那我睡哪儿?”   白镜叹了声气,“不一直睡床上么。”   “哦,行吧,”穆枫像是心不在此,又悲痛地哭了起来,“哎我的房砸……哎我的儿砸……爹没用啊,救不了你啊,爹难过啊……”   白镜,“……”   于是那天穆枫痛哭了一晚上之后,也就这么“不情不愿”地定居在了小公寓里,还和白镜不停念叨一定要找到一模一样的豪宅,否则就去睡大街,死也要怀念儿子。白镜看他实在难过,也不忍心说什么,便就此开始了和某人的同居生活。   日子就这么继续过了,只是和从前不同的是,白镜开始隔三差五地收到一堆堆的快递,什么衣服啦,生活用品啦,土特产啦,小点心啦,反正杂七杂八的,简直是要把某宝给直接搬进公寓的节奏,白镜每次打开包裹都觉得眉头直跳,某人天天不好好工作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总裁的工作很闲嘛?   总之自从穆枫来了之后,本来清爽得略显空荡的小公寓变得逐渐充实了起来,虽然穆枫声称买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留着用的,可事实却是很多吃的用的都是两人共用的,白镜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但男人这么小心翼翼讨好自己又顾虑自己心情的举动实在让他说不得什么,便只得任他折腾了。不过穆枫身为天娱的老总自然是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去工作,所以白镜没戏接的时候大白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于是他不得不天天开门去收一堆大大小小的快递,以至于快递小哥干脆把他的电话添加到了通讯录里,称呼从白先生到白哥最后到小白哥,白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送快递的朋友。   这天,门铃再次被人按响,快递小哥爽朗的声音在门外打招呼,“小白哥,你快递!”   白镜赶紧去开门,快递小哥东西一伸,嘿嘿笑道,“可以呀小白哥,小土豪呀,最新款的爱疯16哪。”   白镜接过来,看到那裹得严实的包装,随口问道,“包成这样你也认识?”   “嘿!我送过多少东西!眼睛这么一瞄就晓得!”小哥把单子递给他,趁白镜签收的时候凑过来笑道,“小白哥,你这是啥癖好呀,没事儿就淘宝?”   白镜默了一瞬,只得叹了口气,“不是我买的,别人的。”   小哥愣住了,“小白哥你这么帅,不会是被富婆包养了吧?”   不是富婆,是富公……   白镜心里吐槽了一句,签完把单子递过去,“别瞎想些有的没的。给你,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下?”   “不用不用,今天货多,”小哥摆摆手,露出一口白牙,“那我走啦,拜拜!”   白镜送走了他,把手里的包裹拆了,果然是苹果手机,他记得穆枫自己就是用这牌子的,再买一个摆阔么?他也没多想,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顺手给穆枫发了个微信。   【穆总,你的手机到了。】   穆枫秒回。   【哦,那不是我买的,是公司发的,给每个艺人的圣诞节礼物~小白,蛋蛋节快乐呀(*^-^*)】白镜抽了抽嘴角,无语地回复。   【你当我傻吗?我不会收的,你自己留着用吧。】穆枫立刻又发过来,很委屈似的。   【你说我就想送你点儿东西,你什么都不要,搞得我只能编个理由哄你,你就不能收了让我高兴高兴吗?】白镜叹了口气,语气稍缓了一些。   【这不是高不高兴的问题。穆总我老早就想和你说了,别买那么多东西了,我用不着的,搞得现在快递小哥都跟我混熟了,他手机号我都要背下来了。】谁知穆枫那边立刻反应强烈起来。   【跟快递混熟了?!哪家快递!哪个快递员?!男的女的?!】白镜忍不住吐槽,我都说小哥了你说男的女的。他看穆枫完全get不到重点,也懒得说了,收了手机准备收拾下屋子。   可紧接着短信便层出不穷地发了过来。   【喂喂你快说,哪个快递员?多大!帅不帅!】【咋不回我?我告儿你啊小白,你拒绝我可以,但不许跟别人跑了!】【快递小哥是吧,好,我记住他了!】   白镜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些信息,也没往心里去,看对方消停了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然后第二天,那个小哥就消失了。白镜再次开门的时候,送快递的变成了一个粗壮无比的大胡子汉子,那人一脸的凶相,左眼还有一道凶恶的刀疤,白镜开门抽了抽嘴角,只得默默把东西接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大哥,请问之前那位快递员呢?”   “哦!我们换区了!他负责另一片小区!”快递大哥声如洪钟,震得白镜脑袋嗡嗡直响,他默了一瞬,道了声谢后把门关上,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机给穆枫发了个微信。   【穆总,你真的是够了。】   穆枫立刻回复。   【咦?咋啦?小白小白,你想我了嘛?】   我想你妹了!白镜心里骂了一句,无奈地收起手机,只得继续把那包东西搁在了茶几上。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到了快过年的时间,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的十分热闹,白镜下午就完成了简单的拍摄,回家路上恰巧路过了一家卖装饰品的小店,他看里面挺喜庆的也就顺便买了点小玩意儿。等到了家他简单地在每个房间都贴贴挂挂了一些过年的小饰品,整个家顿时就显得热闹了不少。他以前可不敢随便折腾租房的,只是和穆枫一起住倒是没那么多顾虑了,那个人其实特别好哄,一切也都顺着自己,所以白镜贴完了还有点儿期待起穆枫回来后看到小公寓变样儿后的反应。   可是那天晚上,穆枫却没有回来。   穆枫晚上没回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之前他夜不归宿总会给白镜打个电话说明一下理由,大多数是加班,有时候也是为了见合作伙伴或者去片场盯梢,可像今晚这样电话也不打就没回家的情况倒是头一回,白镜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下,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自己和他只是房东房客的关系,有什么资格问呢?况且穆枫就算真的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也不关他什么事儿啊。   想着,白镜就爬上床准备睡觉,只是习惯了宽大的床的另一边躺着一个人,此刻变成自己霸占一整个床铺,竟觉得有些别扭起来,白镜翻腾了一会儿,最后把一晚上睡得不踏实的原因归咎到了三个字,不习惯,嗯,不习惯而已。   *****   第二天白镜照旧去演一个新接到的小龙套,可是这一天似乎出了点儿状况……   “哎哎!就他!白镜!就是他!”   “哇塞,真的好帅呀!”   “听说还在跑龙套呢,好可惜啊!”   白镜刚到片场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回头看是一些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见他看过来几个妹子脸上一红,然后忽然凑过来腼腆地笑道,“白镜,我们能不能跟你合个影呀?”   白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会记得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就被几个热情的妹子拉到中间,咔擦一声茫然地合了个影。   紧接着,整个上午的画风忽然就不太对了……   “白镜也跟我合影吧,我妹妹可喜欢你了!”   “哎,白哥,签个名儿吧,我老婆挺喜欢你的啊!”   “呃……白、白镜,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要不,我们交往看看?我长得也挺不错的吧?”   白镜整个人就风中凌乱了,这突然是咋了?   于是当天下午他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片场外一堆女生兴奋地朝自己冲过来,他本能地汗毛一竖,立刻转身狂奔而去,用尽毕生所学飞檐走壁,最后躲到一个小胡同里才总算摆脱了那群尖叫的妹子。   白镜再次怀疑人生了,今儿这是咋了?我穿越了么?   “哎?你、你是白镜吗?”   白镜猛地一颤,就见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在胡同口看着他,然后眼睛瞬间一亮,看到宝儿了似的惊叫起来,“天啊真的是你!”   白镜再次石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夜之间全世界都认识自己了啊!   那姑娘跑进小胡同,很高兴地拿出手机惊喜道,“和我合个影好不好?”   白镜咽了口唾沫,盯着姑娘兴奋的脸,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可以是可以,但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姑娘立刻点头,“好的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镜长长呼了口气,忐忑地问,“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会认识我?”   姑娘闻言一愣,继而噗嗤一笑,“原来你还不知道呢?哈哈,你真萌~”   白镜,“……”   小姑娘赶紧掏出手机来,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打开微博界面点了点,把屏幕拿到白镜面前,“喏,你看,今天的热门话题都被你承包啦!还有热门搜索前三都跟你有关呀!”   白镜不怎么玩微博,但也知道这东西在年轻人群体里非常火,他愣愣看着那一排的话题,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全民一起找白镜#   #那个承包全剧的男人#   #龙套的最高素养#   #吃饭,睡觉,找白镜#   #等等等等#   白镜,“……”   这都什么鬼……   白镜愣愣被姑娘拉着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太记得了,他茫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忽然蹦起来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白……   “镜”字还没打出去,电脑便自动弹出了白镜两个字,下面还生成了一长串儿的相关搜索内容:白镜   白镜,弄臣全剧龙套   白镜,武术替身   白镜,身世   ……   白镜手指都有点儿抖了,他深吸了口气,确定了“白镜”两个字后,眼前便立刻呈现出了一大片的相关搜索内容,他点开最上头的一个热门帖子,等全部从头看到了尾,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整个人似乎从头到脚都不太对劲儿了……   一切的起因,是三天前的晚上《弄臣》剧组发布了一个长达十分钟的宣传片花。电影很快就要上映了,提前放出片花是最常规的宣传手段,网友们也很快被片花里的精致布景、五块钱特效、高颜值小鲜肉和大咖们的精湛演技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主演韩清,从眼神到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致命的迷人魅力。短短十分钟的片花简直每一帧都是良心,《弄臣》也很快未播先热,迅速圈住了一大票的粉丝,本来这一切跟白镜是没什么关系的,整个片花几乎连个正面也没有给他,他本来就是当布景的,台词都没有几句,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炮灰两个字,可是中国的网民一向是最奇行的物种,很快,火眼金睛的网友们发现了一个十分神奇的事情。   帖子名称——【《弄臣》满满都是诚意啊!尤其是我家韩清sama,颜值爆表!演技爆表!不愧是我的男神嗷嗷!!】跟帖的人很快翻过了十页,但就在第521楼,忽然冒出一个一级小号,非常激动的语气回复了一句,“不仅是wuli韩清欧巴,整个剧组的颜值都好高呀!你们没注意到2分44秒出现的那个七殿下的护卫吗?虽然就闪了那么一下,可是超帅的哎!”   紧接着,又有几个帖子紧随其上。   “何止啊,三分多钟那里,裴清洛拜访少林方丈的那一幕,右下角有个扫地的僧人,没发现吗?超帅的!没头发都辣么帅,惊得我裤子都掉下来了!”   “你们没发现太子的那个贴身太监帅爆了吗?!太监帅成这样我都要弯掉了!”   “终于有同好了!我看个片花都站了太子X太监的CP,不要太萌!”   “你们都弱爆了,差点强了裴清洛妹妹的那个采花贼才是真绝色,猥琐成那样还那么帅,要我就从了!”   “楼上+1,我还以为是我三观不正。”   “楼上+10086,要我就直接反推倒,立马把他睡了!”   如此热烈地讨论了两三页,终于,在某一个楼层里有人弱弱地反问了一句。   “筒子们,你们有没有稍微觉得……这些小龙套……长得都有点儿像咩……”   于是……整个楼彻底歪掉了。   “好像……是有点儿像……”   “你们瞎啊!像个毛啊!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虽然楼上很暴躁,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最新消息,我发现那个断头台上的炮灰表哥,貌似也是他……”   所以……   万丈高楼之后……   白镜就这么……   莫名其妙的……   火了……   微博一:   #全民一起找白镜#我又发现了,五分三十秒那里,一堆人跪着哭老皇帝驾崩那个地方,最后排中间是白镜!快叫我红领巾谢谢!   转发:2万,评论:15980,点赞:7万微博二:   #那个承包全剧的男人#正片我不造,单只说这十多分钟的片花里某人已出现了13次,闲得无聊都找出来圈了红圈,大家来围观吧,欢迎补充!【配图:9张】转发:5万,评论:48999,点赞:13万微博三:   #龙套的最高素养#我简直要给白镜大大跪了,跑龙套都这么认真,眼神里满满都是戏有木有!哭的笑的冷漠的调戏的悲痛的崩溃的……这真的只是龙套么?真的忍心让他一直演龙套么!简直埋没人才啊!另,粉我发表情包,什么也不说了!【配图:9张】转发:9万,评论:63000,点赞:17万微博四:   #吃饭,睡觉,找白镜#我要是考试时候有这洞察力,四级早过了!PS:7分19秒被太子挡住半边脸的那个侍卫,你以为背景虚化了我就认不出你了么!【配图1张】转发:13万,评论:91039,点赞:21万白镜此刻的心情:我真是【哔】了狗了。   非常应景的,某人的电话此刻欢快地打了进来,白镜阴森森地拿起手机,还没等某人兴高采烈地嘚瑟两句,森冷森冷的声音便从牙缝里一字字蹦了出来。   “穆、枫、你、还、敢、来、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胖砸的好感度在本章较为波动→_→最开始是【★★☆☆☆☆☆】,送手机那里吧涨了一丢丢【★★★☆☆☆☆】,可此时此刻嘛……   穆胖好感度:★☆☆☆☆☆☆(掉了俩,叫你作!)   小白星途值:★★☆☆☆☆☆(突然火了,小白表示不约啊我们不约!)   文思泉涌地码了这么多,你们要不要留点儿爱的鼓励呀╭(╯^╰)╮   第25章 嫂子      穆枫全身的肥肉瞬间绷紧了,小心翼翼地赔笑,“小白呀,这大白天的是咋了?火气这么大呢,谁气你啦?我揍他丫的!”   “你自己干的事儿还要我说吗?”白镜气不打一处来,“穆枫我告诉你,你就算这么让我红了我也不会拍什么主角的,你如果想逼着我拍戏,门都没有!”   “啥啥啥?你说啥呢?”穆枫一惊一乍的,“红了?什么红了?我昨天出了点儿意外在住院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穆枫的语气顿时紧张起来,“你慢慢和我说,怎么了?谁逼你干什么了吗?你别怕,我不会让别人动你的,你跟我好好说,发生什么事了?”   白镜胸口的火气蓦地一滞,下意识反问,“住院?什么住院?”   穆枫却根本不顾这问题,只急迫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等一下,”说着穆枫似乎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声音听起来有点远,“护士!护士你们都给我过来!”   很快便响起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穆总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白镜怔住了,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穆枫暴躁地说,“老子要出院!把这些玩意儿给我拆了!”   “哎哎哎!穆总你这是干什么呀!别动!别动呀!骨头还没长好呢!”   “老子媳妇儿出事儿了!我警告你们赶紧把我这腿放下来听到没有?!要不我把你们这医院给拆……嘶,啊!!”   “都说您别乱动了!小红你看着点儿我去叫医生!穆总您别动了啊!”   接着那边就有点儿杂乱,白镜顿时什么气性都没了,只剩下满心的慌张,“穆总?穆总你在吗?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挂了电话的嘟嘟声,白镜心里蓦地一紧,胸口忽然跳动得失了往常的频率,他来不及分析自己的情绪,赶忙又给穆枫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可对方怎么打都不接了,他更是心慌起来。这是头一回自己给穆枫打电话的,那人白天在公司没事儿的时候就给自己打电话吐槽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会儿头一回自己主动打过去对方竟然不接,他想到刚才听到的什么住院、骨头没长好什么的,心里就更慌了。   白镜忽然发现自己除了穆枫的手机号竟然没有第二种方式能联系到他,他呆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搜了半天“穆枫”“天娱”的相关新闻,却仍旧一无所获,最后没办法只能给穆枫发了个微信过去,问他怎么了,在哪家医院,可等了一晚上也没有回复,心里就更是惶惶的。   一晚上辗转反侧也没睡好,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醒了,白镜顶着黑眼圈出了门,在去往片场的路上忽然注意到几个黑衣服打扮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他瞅着为首的那个汉子有点儿眼熟,蓦地想起来是两个月给自己送行李过来的阿彪,便想也没想立刻就朝着对方跑了过去。   阿彪看到白镜虎虎生风地跑过来,吓了一跳,赶忙带着几个小弟排排站地躲到了一个电线杆的后面,整个人非常对称地被电线杆挡住了正中央的三分之一。白镜默了一瞬,一把把人拽过来,劈头就是一句,“穆总让你跟着我的?”   阿彪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嫂、嫂子,你别生气,老大就是怕你一个人出啥危险,让我们跟着保护你……”   白镜没心思纠正他蛋疼的称谓,只继续问,“你能联系到穆总吧?他怎么了?怎么住院了?”   阿彪吃惊地看着他,结巴道,“嫂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镜皱起眉,略微心急,“他伤得重吗?发生什么事了?”   阿彪立刻左右瞄了瞄,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老大让我们封锁消息,怕影响天娱的股价,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啊,”阿彪咽了口唾沫,有些欲言又止,“说起来,这事儿还跟嫂子你有关系呢。”   “……什么意思?”   阿彪十分愤懑地说道,“五个月多前老大为了救你,不是把秦佬给揍了么?后来秦佬出院了就处处找茬,前天更狠,竟然找人开车撞我们老大的车,司机没躲过去,就撞上了……”阿彪心疼似的眼泪汪汪起来,“老大右腿骨折了,这两天住着院呢,这还天天吩咐我们得照顾着你,就怕你有个万一了,也不让我们说,怕你担心……”阿彪看了看白镜紧皱的眉头,抽了抽鼻子又自豪地抽噎了一句,“反正,老大是为了自个儿媳妇儿出的事儿,兄弟们敬他,这是真男人!”   白镜听完就呆住了,穆枫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事,那人每天在他身边就是笑嘻嘻乐呵呵的,专捡有趣的好玩儿的事情逗他开心,前天没回家来,竟然是出了车祸,竟然是在手术……   他心里莫名其妙地一疼,忍不住问,“他在哪儿呢?我去看他。”   阿彪赶忙摆手,“老大不让我们说的,他要是知道我告诉你他在‘仁和医院’他会打死我的!”   “……”白镜默了两秒,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谢了。”说罢立刻跑到路边,打车走了。   阿彪伸着脖子看白镜的车子走远了,忽然蹦高儿地跳了两下,回头抬起爪子和身后兄弟们挨个儿你拍一我拍一,之后十分得意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嘿嘿笑道,“老大,我完成任务啦!他去医院啦!”   对面是一个男人更加得意的笑声,“干得漂亮,告诉陆九给你涨工资!”   一旁的小弟表示不服,“老大,还有我们呢!我们刚也在旁边表现出了悲痛的情绪,也很辛苦的!”   对方爽快地回答,“都加都加,去跟陆九说,想加多少加多少,随便儿!”说罢,十分兴奋地撂了电话。   小弟们咧嘴大笑,继而又面面相觑,“彪哥,你说被老大看上是好是坏啊?你说嫂子这么好的人,老大老骗他干啥玩意儿?”   阿彪一巴掌拍在那小弟脑袋上,“你懂个屁!这叫战略,这叫艺术!活该你们单身狗一百年!”   小弟们,“……说得好像你有对象儿似的,要脸不?!”   *****   白镜匆匆赶到医院,问了接待台的护士穆枫的病房号,护士立刻告诉了他,还十分热情地给他引路,白镜压根儿没多想,等到了门口了才忽然觉得有点儿唐突,清了清嗓子整理好表情后才推门而入。   可面前的景象忽然就让他的心里揪了一下。   那个天天癞皮狗一样活力四射的男人,此刻吊着腿白着脸在床上晕迷着,包着腿的纱布上竟然还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穆枫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原来圆胖的脸此刻竟然都有了一丝棱角,白镜咬了咬嘴唇,放轻脚步接近了,等看清对方脸上的虚汗,顿时又为昨天对他的指责愧疚起来。   那些微博应该就是制片方的炒作,自己竟然怪到了穆枫的头上……自己对他的偏见实在是太重了,明明这人一直对自己那么好的,自己怎么能随随便便冤枉好人呢……他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可以怀疑他,真是太过分了……   白镜心里一顿自责,看着穆枫瘦下去的脸便觉得更加惭愧……   “嗯……”男人呻吟了一声,悠悠睁开眼,等看清了眼前的人,难以置信似的用力眨了眨眼睛,“我这是……又做梦了?”   白镜听得心里一颤,抿着唇走近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穆枫的床边,“穆总,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这儿,我担心了一晚上……”   穆枫张着嘴愣了好半天,猛然反应过来似的,突然就要坐起身来,可似乎动作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起来。白镜吓了一跳,赶忙坐起身手足无措地说,“你别乱动……很疼吗?要不要我叫医生?”   穆枫赶忙摇头,像是下意识地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没事儿,忍忍就好了。”   白镜当然是任他握着,还怕他胳膊太用力,立刻又靠近了一些,“你别用力……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没事儿……”穆枫咬着牙像是忍着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似的重重喘了几口气,费力地说,“你昨天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也才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问陆九他们……”   白镜被问得更是羞愧,看男人苍白着脸流着血还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样子,他竟感到心疼了起来。他咬了咬唇,默默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是我错怪你了,你别操心了,好好养伤吧。”   “真没事儿?”   “嗯,没事,”白镜看看他的腿,忍不住微微皱起眉来,“伤好点了吗?真的不疼了?”   穆枫抬着汗淋淋的脑袋看着他,忽然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白镜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扯。”   “怎么胡扯了?”穆枫不赞同地抽了抽鼻子,“你亲我下,我真的就不疼啦。”   “……”白镜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别胡闹了。”他看看穆枫的腿,又低声问,“严重吗?要多久才能出院?”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穆枫眨着眼睛笑道。   白镜无奈地瞪他,“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好好好,不亲就不亲嘛,不过你这就又欠我一个吻了啊,”穆枫认真地给他算数,“我这俩月又掉了十斤了,所以这半年时间你可欠我四个吻了,到时候不许赖账。”   白镜懒得搭理他这些调戏的话,低头看着他的腿低声问,“真的……是秦非弄的么?”   穆枫愣了愣,赶忙哈哈笑道,“没有没有,我自己摔的。”   “……”白镜沉默一会儿,过了好半晌才很小声地叫他,“穆总……”   “啊?”   “你……”白镜看起来有些踌躇,又有些茫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必为了我去得罪那种人……”   穆枫漆黑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然后笑着慢慢把白镜的手指扣在了掌心里,“我都说了快半年了,你还不懂吗?”   白镜垂着头没说话,心里有些乱。   穆枫仍是笑着安抚他,“你不要有负罪感,我爱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有负担。”   白镜抬头看着他,墨黑的眼睛里竟露出一种小动物般湿润的目光,穆枫看得心里一软,情不自禁撑起身子伸手把人搂住了,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小白,我什么都不会逼你,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愿意接受我。”   白镜在他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是忽然回过神,紧张地说,“穆总,你这个姿势压着腿了,不疼吗?”   抱着自己的身躯蓦地一僵,然后耳边立刻响起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哎哟卧槽,我的娘哎,疼死爷了啊啊啊,艾玛怎么这么疼啊,艾玛不行了,艾玛我不行了!艾玛快给我人工呼吸啊!!”   白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彪:老大,看我演技是不倍儿棒?咱也混个娱乐圈咋样!   穆枫:滚犊子,给我继续老老实实跟着你嫂子!   阿彪:……老大您这是埋没人才,阿彪委屈。   另一边,秦非童鞋:为何锅都甩我,看我胖,欺负我是吧?   穆胖好感度:★★★☆☆☆☆(恭喜穆胖,成功挽救差点儿直线下降的进度条!)   小白星途值:★★☆☆☆☆☆(持续中~)      第26章 靖衣      穆枫在医院休养了整整半个多月,直到过年的前三天才勉勉强强出了院。不过说是在休养,白镜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活跃的病人,每天固定给他来一个电话撒娇卖萌,偶尔还会哭爹喊娘地叫疼,像是下一秒就要挂了似的可怜兮兮地求白镜快来看他最后一面,白镜第一次信以为真,匆匆忙忙赶过去却只看到穆枫捧着个西瓜吃得满脸都是点点桃花,他真是恨不得抽死丫个混蛋玩意儿,可某人却立刻摆出痛苦不堪的模样,说什么疼得浑身发烧,只得吃西瓜给身体降温,要不是看他一个病号的确可怜,白镜真想冲过去把那张厚得跟城墙一样的老脸狠狠揪下来。   出院后的日子也不见消停,穆枫每天都无精打采地跟个萝卜似的种在了床上,这人装可怜耍无赖的天赋技能绝对是爆了表,白镜被他软磨硬泡得都没了脾气,说他烦人吧,也不至于,还挺懂分寸,自己稍微有点儿恼火了就立刻装傻卖乖,等自己冷静下来了吧,那家伙又立马能把他撩拨得恨不得伸爪子挠墙。白镜每天的心情就跟那心电图似的一高一矮地波动,他觉着再这么下去,自己某天绝对就跟那个【哔——】一声就game-over的机器一样,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了。   此刻白镜靠着床头坐在穆枫旁边,听着某只二胖期期艾艾地呻吟,穆枫像是怕他听不到似的,叫声越来越大,并且越来越荡漾,最后简直PK火辣的G片现场,叫得白镜面红耳赤。他忍无可忍地停下刷网页的动作,侧头瞪着穆枫无语道,“你又怎么了?”   总算吸引了媳妇儿注意力的穆童鞋立刻眉开眼笑,“我馋啦,小白你给我弄点儿好吃的呗。”   对方无辜地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他,白镜暗叹遇到这家伙算自己倒霉,只得无力地撑着床下地,“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给啥吃啥,不挑!”   白镜看他一脸灿烂的笑容也没了脾气,无奈地穿好衣服出门,“那我随便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你的腿。”   “嗯嗯!么么哒!”   穆枫抻着脖子确定白镜关门走了,立刻麻溜儿地从床上蹦下来,压腿抻筋走两步,赶紧活动一下麻了半天的右腿。天知道他装了半个月的瘸子有多辛苦,为了让媳妇儿高兴一点他容易吗!他发誓他可一点儿都不想骗白镜,他纯粹是为了白镜好啊,你看看,那人现在不就不生气了嘛,天天这样开开心心的多好呀!   穆枫理直气壮地想着,等把腿活动好了又蹦上床,拿过一旁的小镜子,继续修炼如何摆出更加苦逼的表情。   而毫不知情的白镜同学乖乖走到楼下买了点小吃,又想起穆枫挺爱吃西瓜的,没事儿就捧着啃,便去水果店买了半个,最后两手满满地回到了家。他把东西放到厨房,拿刀把西瓜一块块切好了放在托盘上,然后捧着托盘回到卧室,看到穆枫像个摇尾巴的小狗似的冲自己撒娇,“小白白,你真好~”   白镜懒得搭理他,拿了一块儿切好的西瓜递过去,“吃吧。”   穆枫嘿嘿笑着接过来,边啃边说,“小白,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你了呢。”   白镜信他才有鬼,敷衍地嗯了一声。   穆枫却是说得有模有样,“可是很奇怪啊,你在梦里面竟然是个将军,穿着暗红色的盔甲,黑色的袍子,不过还是很帅啦!”穆枫啃了口西瓜,继续说,“我好像是个皇帝,在梦里面也是天天缠着你,可你还是不搭理我,伤心死我了。”   白镜默了一瞬,安慰了一句,“梦而已,有什么好伤心的。”   穆枫忽然不吃了,把西瓜放下来,抬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是真的很伤心,我感觉啊,我在梦里也是很爱你,可是你一直不爱我,最后还背叛了我,领兵把我杀了。”   白镜心口猛地一疼,他迷惑于这股瞬间袭上来的疼痛,皱着眉下意识揉了揉胸口。   穆枫仍是喋喋不休地说着,“梦里你反而不叫白镜了,叫什么白靖衣,我也是,好像叫什么沈漠风的。我天天追着你喊你靖衣,你却连看也不看我,天天躲着我,”说到这儿,穆枫的身子微微前倾,声音放缓下来,“我啊,想让你叫我风,可是你只是冰着脸,只肯喊我陛下。”   白镜感到胸口的疼痛再次袭上来,不知怎么的竟跟着喃喃念了一声,“……陛下?”   瞳孔微微一颤,穆枫顿了一顿,又轻笑道,“是啊,梦里你一次都没对我笑过,我想尽办法逗你开心,你却只是恨我、骗我,最后……还亲手杀了我。”穆枫慢慢敛了笑,目光静静看着白镜忽然呆愣的面孔,“而且在最后的梦里,我对你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我说……”穆枫抬起手,忽然握住白镜的手掌。   白靖衣,你不得好死。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重又嬉皮笑脸起来,“忘啦,反正就是这梦特别奇怪,一晚上搞得我都没睡踏实,满脑子都血淋淋的,吓死我了。”   白镜墨黑的瞳孔迟钝地转了一下,他呆呆看着穆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听到这些话心脏竟莫名地泛起疼来。他微微吸了口气,垂头避开穆枫的视线,皱眉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不能梦点好的?”   “梦哪是我能控制的啊,我只是觉得这梦特别真实,感觉都不像一个梦,反倒像是个回忆似的,”说着,他朝白镜凑过去一点,嘻嘻笑道,“说真的,小白,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真的认识?所以我才对你一见钟情,想天天看到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块儿?”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影像,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拥着一个纤瘦的身影,画面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迷雾里,迷迷蒙蒙的,却看得他心口猛地揪痛了一下。   “小白?白镜?喂,怎么了?”   白镜蓦然回过神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跳得他心慌慌的,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远离眼前的男人,便匆匆从一旁拿过自己的衣服披上,撇过头迅速说了一句,“我下午还有个戏,先走了。”说罢也不等穆枫回答,头也没回地转身走了。   穆枫嘴角的笑容慢慢消散,他撑起身,侧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隐约像是在炽热光晕的背后看到摇摇晃晃的巍巍宫墙,他呆愣了一会儿,又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也许上辈子的白镜就是这样吧,独自一个人回忆着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假装不在意地当故事一样提起,却只换来对方毫不在意的回答。   他当时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么难过呢……   穆枫叹了一声,起身慢慢走到窗前。   其实他一点都不希望白镜能想起过去,和他提起这些,也是为了日后让白镜接受主演《倾城劫》的一步棋而已,他其实更喜欢现在这样活得简简单单的白镜,他可以宠着他,守着他,让他这一世的记忆里没有一点点的痛苦,他宁可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忆着,宁可白镜什么都不知道,只这么傻乎乎地被自己“骗”一辈子,疼一辈子。他现在不爱自己没关系,比起那些沉重又痛苦的感情,他更希望白镜感受到的,是现在这样被人全心疼惜的爱情。   他忘了又如何呢,自己不过就是再努力一次,再多等他一次罢了。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旁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老七,剧本改的怎么样了?”   对面的男人立刻回答,“差不多了,应该年后就可以开拍了。”对方顿了一顿,又说,“老大,我觉得前面挺好的,就是结局吧,我还是觉得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悲剧版本好啊。”   穆枫抬头看着天花板,半晌又低声说,“改了吧,就改他们在一起了,挺好。”   “呃……不是我泼你冷水啊老大,这么一改,震撼力绝对打折扣的,之前的那个结局才是高潮啊,绝对赚眼泪,剧情上也更合情合理一些……”   “合情合理……”穆枫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们都觉得,白靖衣最后杀了沈漠风是合情合理,是么?”   “也不能这么说……”老七想了想,又问,“那您觉得怎么改好?让皇帝不死?那真没道理啊,白靖衣就算真的不忍心,两个人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皇帝如果不死肯定会和他一样韬光养晦,早晚会再打回来的。这打来打去的,那就没完了啊。”   “我不管你怎么改,反正就给我改出一个大团圆的烂俗结局,至于票房口碑什么的,爱咋咋地,就算赔本儿了也给我这么改了。”   老七那边为难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再想想,就差一个结尾了,等改好了我发给九哥,”说着,男人又问道,“对了,主演名单定下来了吗?”   “嗯,薛谦演沈漠风,至于白靖衣,让白镜演。”   “白、白镜?!”那边一时愣住了,“老大,你是真要认真捧他了?可是……他那演技行吗?别把这本子演砸了,剧本真挺不错的……”   穆枫沉默一会儿,侧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喃喃说了一句,“至少这部戏,他一定能演好。”   “……啊?”   “没事儿,”穆枫收回眼来,最后吩咐道,“我一会儿去公司,你把现在改好的给陆九,我先看看。”   “成,那我忙去了哈。”   “嗯。”   等收了线,穆枫又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此生既然是新生,那就让过去那些爱恨痴缠都化为回忆吧,那人和自己在一起就好,即便是假的,至少这一辈子,他一定会让它成为真正的结局。   *****   白镜拍完戏回来,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张穆枫留下的便签放在床头,告诉他有事儿要加班,晚饭不用等他了。白镜一整天莫名其妙的烦闷心情在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更加强烈,他皱眉瞪着那个字条看了一会儿,也没心情吃饭了,干脆就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催眠自己赶紧睡一觉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压制下去。   冰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在白镜略显瘦削的身体上,渐渐地,光影西斜,逐渐黯淡,白镜在越发浓郁的黑暗里,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   大雾弥漫,耳边似乎响起一阵空灵的笛声,夹杂着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低语。   “这是什么曲子?”   “……《竹卿》”   “你们家乡的曲子吗?我没听过。”   “嗯。”   笛声戛然而止,隐约走出两个修长的人影,高一些的人揉了揉另一人的头发,然后从背后抱着那人,双手握住对方按着竹笛的手,垂下头在那人耳后轻吻。   “教我吹好不好?”   站在他怀中的人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男人松开了怀抱,轻轻把人转了过来,一手挡开那人身前的竹笛,另一手搂住他的腰,垂头吻在了那人的唇上。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笑一笑?”亲吻似啄,点了数次抬起头来,“靖衣,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雾气越发浓烈,男人低语的声音逐渐消散,眼前渐渐灰暗下来,只余下那缕若有似无的笛声。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蓦地响起,白镜猛然睁开眼,胸腔跟着剧烈起伏,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空洞的瞳孔怔怔看着头顶的墙壁,直到不停叫嚣的铃声窜入脑海,他才惶然回神,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指微微颤抖着把电话接起来。   “喂……”   “哎呀白镜,对不起啊,吵醒你了?”可能是听出了他声音的沙哑,《弄臣》制片人赵曼抱歉地说着。   胸口的心跳仍是跳动失常,他抬手按住心脏,虚弱地回答,“没关系……赵姐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哈,《弄臣》快上映了,明天除夕嘛,趁这时间我们准备举办主演发布会,你也来吧。”   白镜微微喘了口气,勉强回复,“主演发布会我去不合适吧?我就是个替身……”   “呃,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知道这半个来月你火成什么样啦,就当替剧组宣传下,酬金少不了你的,”赵曼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便匆忙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明天早上六点我派车去接你啊,帮个忙好不啦?谢了哈!”说罢没等白镜回复便匆匆挂了电话。   白镜没心思想这档子事,只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又疲惫地躺回去,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墙壁。   刚才那是什么?   他缓慢地眨着眼睛,听着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梦吗?可为什么一个梦会让他感到这么……这么难过……   好像身体真的被一个人拥抱着,好像嘴唇真的被一个人亲吻过,那人带着苦涩的话语就像是在心间融化开,浸得他五脏六腑都酸涩起来。   白镜微张着嘴喘息着,努力把胸口闷闷的疼痛压制下去。   那个人好像叫了一句,靖衣……   靖衣,好熟悉的名字……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叫白靖衣,我叫沈漠风。”   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惶恐,白镜慢慢缩起身体,一点点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是一个人吗?穆枫说的那个梦里的人,和我梦到的那个名字,是一个人吗?   “我啊,想让你叫我风,可是你只是冰着脸,只肯喊我陛下。”   陛下……   沈漠风……   风……   “风……”白镜喃喃念了一声,只觉得舌尖吐出这个字的一瞬间,心脏跟着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就连眼眶都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起来。他茫然地抬手擦掉眼角的水渍,呆呆看着指尖的水珠,一时感到眼前的景象又恍惚起来。   一个男人浑身浴血地站立在他身前,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得到那人的胸口被一把长枪刺穿着,而那把枪却握在自己的手中,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指,手掌,手臂,都在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   男人睁着血红的眼睛,放声大笑,一字字都混着血泪喷涌而出。   “白靖衣,我诅咒你和我一样,一辈子求而不得,不得好死!”   不要……   心底响起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要……不要这样看我,不要恨我……   风,不要恨我……   白镜怔怔瞪着前方,瞳孔里却什么也映不出来,他忽然抓起被子盖在头顶,在方寸的黑暗里死死裹紧自己,直到那些奇怪的影像和声音逐渐消失,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在几乎要窒息的空间里浑身僵硬地蜷缩起来。   *****   穆枫直到半夜两点多才回来,到了卧室看到白镜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小心地在另一边躺了下来。他看着白镜的背影看了半晌,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伸出一只手臂慢慢搭在了他的腰腹上,不过他还是怕惊醒了他,手臂只搭了一会儿便又后撤了回去,盯着眼前男人似曾相识的背影愣愣发呆。   想到一整晚和老七讨论的剧情,穆枫不禁有些情动,忍不住在白镜后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   “晚安,靖衣。”   *****   靖衣,靖衣,靖衣……   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这两个字,白镜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可背后的男人道完晚安后便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白镜却仍是睡不着,他僵着身子很慢很慢地转过身来,在月光下看着穆枫沉睡的脸,竟感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和那张面孔重叠,而后那张脸满脸血污地瞪着自己,眼里的恨意仿佛让他的整个心神都灼烧起来。   “来啊!用我送你的枪,来杀了我啊!”   “你不是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吗?来啊,快杀了我啊!”   整个身子忽然冰冷下来,白镜终于忍不住,抖着身子慢慢朝穆枫靠过去,胸膛一点点地贴紧了男人露在外的手臂,穆枫茫茫然被惊醒,被碰触的肌肤感觉到眼前人冰冷颤抖的身体,他吓了一跳,一瞬间困意全无,赶忙伸手抱住了白镜,急声问,“怎么了?冷吗?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小白?说话啊,怎么了?”   白镜忽然垂头缩在他怀里,一句话没说,只紧紧靠在穆枫的胸膛上,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穆枫被他吓得够呛,想看看他的脸色,白镜却是死死埋着头不肯抬头,他稍稍用了些力,对方却抖得更是厉害,穆枫立刻不敢乱动,只抱紧了怀里的人,把被子往他那边扯过去一些,连人带被地用力抱住,小心翼翼地轻拍他的肩膀。   “不怕啊,不怕,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的,有我在呢,乖,别害怕……”   白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在穆枫的怀里格外的安心,他听着男人心疼的声音,听着听着就感到心脏揪着的疼痛慢慢减缓,反倒升起一丝苦涩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不停地流窜,只是身后安抚的手掌太温柔,让他紧绷的心绪渐渐缓解下来,那些血腥的画面也终于一点点地在脑海中消失,可直到他终于沉沉睡去,那酸涩的感觉仍旧萦绕在心口,很久很久都没有彻底散去。      第27章 地位      第二天醒来,白镜看到自己还是被穆枫抱着,而抱他的人正低头看着他,见他醒了才稍稍松开怀抱,低头冲他微微笑了笑,“早上好,小白。”   白镜呆呆看着对方,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早上好……”   穆枫抬手抚着他的头发,小心地问,“昨晚做什么梦了?把你吓成那样?”   白镜想到那些幻觉身子登时就僵硬了,穆枫立刻安抚地顺着他的脊背,哄道,“好了好了,不想了,就是个梦而已,醒了就忘了吧,”说着他稍微用力,连人带被地把人抱起来,“起来吃饭吧,你今天有个发布会对吧?”   白镜却还是呆呆坐着,穆枫只得无奈地走下床,弯下腰平视着他哄道,“那你先坐着,我去做早饭,吃完饭就精神一点,好不好?”   白镜木然地点头,估计也没听进去,穆枫看他这模样也不忍心勉强他,便又安慰了几句后转身做饭去了。白镜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想着那些乱糟糟的画面,一时也搞不清那些到底是幻觉还是梦境,他想问问穆枫那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却又不知为什么问不出口,直到穆枫做完饭了过来叫他,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   “第一次参加发布会,紧张吗?”吃饭的时候穆枫随口问他。   白镜摇了摇头。   穆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筷子压住他的,“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不要自己扛着。”   白镜仍是没说什么,只默默点了点头。   穆枫心里叹了口气,白镜前世也是这个性子,不想说的话就算自己怎么逼怎么哄也绝对连半个字都不会吐露,他上辈子逼他逼得太狠,这一世只想宠着他顺着他,所以他不想说,穆枫也不想勉强他,只绞尽脑汁地讲了几个笑话,等好不容易把人逗笑了才稍微放下心来。   等到了六点他又把白镜送到了楼下,他本来想送到小区门口的,只是自己和白镜同居的事情除了小弟们他并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一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也是为了保护好白镜,所以他忍耐着把人送到楼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又吩咐小弟们继续跟着对方,等一切料理妥当了才安心上班去了。   *****   白镜在车上准备着一会儿发布会上会被问到的问题,可思绪怎么也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穆枫和自己会梦到同样的内容、同样的名字,甚至就像穆枫说的那样,那些画面真实得都不像是个梦境,反倒像是回忆……   “小白,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真的认识?”   上辈子……   白镜呆了一会儿又觉得可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鬼神轮回这种荒谬的东西,前世回忆这么荒唐的解释……自己是脑子有毛病了么?   白镜闭上眼睛暗吸了口气。算了,也许那就是一个梦,只是自己前几天听穆枫讲到了,也就跟着梦到了而已,没什么奇怪的,也没什么可忧虑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他安慰自己这么想着,逼自己忘了那些奇怪的幻觉,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设计好的问答题目上,直到车子开到了地方才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嘿,白哥,你来啦!”到了发布会现场,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个子少年见到他立刻跑过来,一把揽住白镜的脖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来,这几天你可火爆啦!”   白镜任他搂着自己,摇头说道,“我那是误打误撞,火不了几天的。”   “谁说的,”少年不同意地皱起眉来,“我妈妈可喜欢你了,尤其看了天涯的那个818帖子,差点看哭了呢。”   白镜无奈地叹气,也不反驳了,两人便说说笑笑地朝发布会现场的后台休息室走了过去。   这个小男生名叫罗昊,《弄臣》剧组里面演主角裴清洛的弟弟,兼职裴清洛的贴身护卫,主要戏份不多,但裴清洛出现的时候八成他都得当尾巴跟着,所以虽然是个背景一样的存在,但至少露了不少面。罗昊本身也就是个三线艺人,剧组里也不怎么受重视,能跟白镜关系好也是因为他这个角色本身打戏太多,白镜替过他不少戏不说,有一次还因为吊威亚不够熟练差点从空中摔下来,白镜在一旁接住了他,他自己是没什么事儿,反倒是白镜为了接住他磕破了手臂,流了不少血,罗昊当时看他都见血了,吓得跟前跟后地伺候,白镜受这种小伤早已是家常便饭,看对方如临大敌似的神情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时间久了俩人渐渐也就混熟了,到现在也时常联系,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罗昊这人没什么心眼儿,性情活跃单纯,跟白镜稍显安静的个性正好互补,白镜也挺喜欢这个小弟弟,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也挺宠着他的。   罗昊刚说的那个帖子白镜也看过,当时他看完只觉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宣传部里的哪位大神写的,那文笔,那用词,那情绪,搞得白镜自己看着都差点被感动哭了。帖子主题就是818白镜的身世,总之就是把他这21年的经历写的凄惨无比,父母早逝,车祸中大难不死,不得不辍学谋生,六年遍体鳞伤地讨生活,签了天娱也一直在各个地方跑龙套,人生简直充满了悲、惨、和苦逼,但他从不向命运低头,他勇敢,他坚强,他不辞辛苦地风里来雨里去,不怕苦不怕累地接了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并且每一个角色都认真琢磨研究,虽因此练就了一身精湛的演技,却始终没有机遇出人头地……那遣词造句写得简直是闻者痛见者泪,白镜自己都要被自己不折不挠、勇于和命运搏斗的精神打动了,这谁啊这是,这么凄惨,这么可怜,还这么正能量,简直想跟他交朋友有木有……   所以有关他的热门话题和热词依旧霸占榜首至今,白镜被下至十岁萝莉上至五十大妈们投以了一致的心疼目光,他真是要给剧组的宣传部跪下了,现在自己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配合剧组宣传,他心里虽然抵触,但也架不住导演和制片方的连番轰炸,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到了发布会现场来撑撑场面,毕竟他也是真的体谅这些人工作得不容易,就当帮了个忙吧。   俩人刚走到后台休息室的大厅,就看到休息间的外面围了一群人,一个俊挺的男人倚靠在墙壁上,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笑着低头写着什么。   耳边是罗昊羡慕的声音,“哎,我啥时候也能像韩哥这么受欢迎啊,粉丝代表团都能来这么多。”   白镜看着韩清嘴角的微笑,心里有些意外,这人一直都棱角锋利的模样,此刻面对粉丝倒是柔和了许多。   不远处的嬉笑声不停传来。   “kevin,给我也签一个嘛。这里这里,衣服可以吗?”   “可以呀。”   “kevin你这次演得超棒,我看片花都看哭了呢。”   “谢谢,那到时候去影院要带好纸巾哈。”   “kevin你下个作品是什么?能透露我们一点点不?”   “这个不能说呢,不过可以关注我的微博,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那边厢笑声不断,其他明星身边可远没有这么热闹,主办方为了炒人气,允许一些明星的粉丝团到后台先一步探访自家的爱豆,不过对探访的粉丝要求很高,比如身份证明和追星年限证明,总之是要证明自己是粉丝团中的高级VIP才能通过,而且每个明星的粉丝到访人数不能超过二十个,而韩清是唯一一个二十个都通过了审核的,其他再多也就十个左右,像罗昊和白镜这样的十八线目前还一个有资格进后台的粉丝都没有。   罗昊唉声叹气,白镜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韩清都入行十年了,主演的作品也不少,你还小么,慢慢来。”   罗昊抽抽鼻子点头,没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白哥,你呢?也是打算正式出道了么?”   白镜失笑道,“我这是迫不得已,过来充充场面的,发布会结束我就继续跑我的小龙套了。”   罗昊惊讶地看他,“那多可惜啊,你现在人气这么高,趁这机会赶紧出头呀!”   白镜只是摇摇头,“我没打算入圈的,就是混口饭吃,这次也纯粹是赵姐他们炒作,意外罢了。”   罗昊惋惜地叹气,又劝了几句见对方完全没这心思,也就不多嘴了。   等两人挤过热闹喧嚣的粉丝团进了休息间,白镜不得不再次感慨主角和配角之前天和地的差距,像韩清这样的一线明星,连坐着休息的椅子都是高档货,旁边摆着的名卡都是闪瞎狗眼的镶金镀银,而像罗昊这样的小角色只能坐在角落的板凳上,一个塑料板里夹着白纸,草草写着“罗昊”两个字,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差别对待,直截了当地让每个人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罗昊像是习惯了,抬起屁股大咧咧地坐在小板凳上,回头看到白镜在门口犹豫,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惊讶道,“哇,白哥,巨星级待遇啊,可以呀!”   他立马跳起来,拉着白镜往写着“韩清”两个字边上的太师椅走过去,挠了挠头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认识能坐这椅子的人呢,嘿嘿,白哥你能让我坐一下试试不?我老早想感受一下了哎。”   白镜还是不太确定,等走到那椅子旁边看到名牌上明确地标着“白镜”两个字,才犹豫着问道,“这真是我的位置?”   “那还有假呀?你现在人气可不低,咱这剧因为你带动多少话题呀,坐这儿怎么就不行了!”罗昊说着,讨好地眨眼睛,“白哥让我坐坐试试呗。”   白镜赶忙点头,“啊,行,随便坐。”   罗昊挺高兴地颠着屁股坐了一会儿,又半躺上去摇了摇,感受了半天才坐起身笑道,“我一直是坐板凳儿的,每次看到那些大腕儿前辈们坐这种椅子,可羡……”   话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真有意思,旁边儿坐着你这种小龙套的情况,我还真是头一回碰上,”俩人回头,正看到韩清慢悠悠走过来,十分优雅地坐上一旁的椅子,侧头略过罗昊,看着白镜笑道,“不过,坐在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罗昊顿时面红耳赤,赶忙站起来,下意识躲在了白镜后面,“韩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好奇……”   “好奇啊,”韩清仍是挑着眉笑道,“好奇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有些人嘛,倒是光明正大地待在不该待的地方,坐着也不怕闪了腰呢。”   白镜沉默着回视韩清挑衅的目光,半晌垂下眼来,拉着罗昊往板凳区走了。   韩清一愣,继而又哼笑道,“这点打击都受不住,白镜你也太玻璃心了吧?”   白镜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的确没资格坐在那个位置,这点你没说错,我自己什么水平我有自知之明,不劳你一再提醒。”   韩清听罢,手臂撑在躺椅扶手上,眯眼笑道,“你自己知道没资格就好,不要以为靠一些下三滥的炒作就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我好心告诫你一句,想出头,就拿作品说话,制造一时的话题火那么一阵子,除了浪费钱一点用处都没有。”   白镜默了一会儿,余光看到周围的人都偷偷摸摸地朝这边瞄过来,罗昊也有些害怕地抓着自己的袖子,他微微吸了口气,垂头应了一声,“知道了,多谢前辈教诲。”   转身刚要离开,韩清却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讽刺地笑道,“还有,不要以为背后有了金主就能出头了,就你这种说个长一点的台词就要NG好几回的烂演技,最好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免得把你背后那位的脸都丢尽了。”   看到白镜的瞳孔蓦地缩了一下,韩清心情愉快地后退回去,重又坐在躺椅上笑道,“作为一个公司的师兄,好心给你些小建议,不用太谢我。”   白镜盯着韩清嘲弄的笑容,忽然走上前一步,弯下腰,两手撑着躺椅的扶手,淡淡问他,“韩清,你是怕我么?”   韩清笑容一僵,立刻推开他站起身冷笑道,“怕你?就一个龙套王,我会怕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既然不怕,你总找我麻烦做什么?”白镜后退一步,平静地与他对视,“主角是你,海报正中央是你,网上舆论最多的也是你,头条也是你,你何必跟我一个小龙套过不去?还是说,你是因为别的什么人才看不惯我?”   韩清面色一僵,继而又冷声道,“谁看不惯你了,我只是作为前辈好心提点你而已,你还根本没入我的眼,别自以为是了!”   罗昊看气氛有点不太对了,毕竟韩清的资历和人气在那儿摆着,得罪这样的人不是不想混了么?他赶忙凑过去拉住白镜,转过头朝韩清弯腰道歉,赔笑着说,“对不起啊韩哥,白哥他一新人,不懂事,不懂事!”说着他拉过白镜,用力拽了拽白镜的手,低声在他耳边急道,“白哥你别生气,先道个歉,别真惹着他啊。”   白镜站着没动,罗昊更急了,只好转过去替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我……我替他道歉。”说着就要弯腰鞠躬。   腰身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然后身体被人挡在了后面,罗昊站定后看到白镜朝韩清弯着腰,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韩哥教训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韩清却半点没有被道歉后的得意,反倒是气恼地看着对面仍保持鞠躬姿态的人,半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出门走了。罗昊赶忙过去把白镜拉起来,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都有点儿心疼,“白哥……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儿以后少不了的,别介意。”   白镜抬起头,看向周围看好戏的人群,那些人见到他看过来都纷纷转过头或聊天或看手机,眼里却是免不去的幸灾乐祸。   这些人辛辛苦苦地拍戏,几个月甚至几年下来都默默无闻,反倒让自己一个毫无重要戏份的武替争了风头,心中一定是分外不平衡,恨不得看到自己出丑才好吧……   他侧头看着罗昊眼里的担忧,心里又稍微平静了些。这种羞辱和他六年来吃的苦遭受的白眼相比,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的日子本就十分辛苦,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人能有多在乎无关人等的评价和态度?他早已习惯了承受和容忍这个社会对自己的不公,只有像罗昊这样真心关心他的朋友,才是他真正想费心思珍视的人。   白镜抬手拍了拍罗昊的肩膀,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韩清说什么做什么我并不在乎,况且我也没打算深入演艺圈,他能拿我怎么样?”   罗昊见他真没怎么受影响,才呼了口气放下心来,“唉,你心态是真好,我刚入行那会儿啊,被同期出道的一个人天天欺负,那时候可真是伤心死了。”   “现在还欺负你么?”   “哪呀,他现在哪能看得上我这种小角色,”罗昊垂眼看着远处空着的躺椅,落寞道,“白哥你说,同一期出道的人,怎么他就发展得那么好,我怎么就这么差呢?唉,背后有人撑腰真是好,我这样一没靠山二没背景的,只能闷头好好演戏了,再熬个十年八年的,靠作品数量说话也好歹能有点儿地位了吧。”   白镜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不远处摆着一张跟韩清和自己一样的躺椅,而旁边的名牌上正正写着两个字——童遥。   作者有话要说:  嗷,开始正式在演艺圈混啦,我知道你们又要骂韩清了_(:з」∠)_   目前的进度条:   穆胖好感度:★★★★☆☆☆(恭喜做个梦又涨了一颗星O(∩_∩)O~~)   小白星途值:★★☆☆☆☆☆(继续保持ing~~)      第28章 强者      白镜记得这个人,当初秦非在片场闹着要换主演就是想换这个童遥,童遥是华烁的台柱,在华烁的地位就和韩清在天娱差不多,只要是华烁投资的影片童遥八成都能当上主演,而这次《弄臣》是两方共同投资,所以男一和男二分别是韩清和童遥,只不过这俩人完全不同,韩清虽说是穆枫在捧着,但的确演技精湛,作品过硬,几次受邀参加过威尼斯和戛纳的电影节,而入围了两次金鸡奖最佳男主演的荣耀也的确证明了他自身的实力,而另一边的童遥,却是和韩清完全相反,主演的电视剧电影多达二十多部,却没有一个口碑好的,所有作品的豆瓣平均评分不超过五个数,被影评家们戏称为“烂片王”。童遥拿得出手的几个作品也都是沾了大神们的光,大火的那么几部影视剧也都是跟着韩清、薛谦这些人一起演的,还都是男二,让观众有种实力忽高忽低的错觉,实际上却压根儿没什么实力,全靠秦非和华烁砸钱撑着。那人要是努力也就罢了,没天赋至少可以勤能补拙,可童遥压根儿没心思琢磨提升自己的演技,成天就靠炒作和花边新闻博眼球,还被打造成了国民第一酷哥的形象,什么赛车啦,竞技游戏啦,游泳健将啦之类的,和演戏完全不搭边,但架不住年轻观众们偏偏就买账,所以靠着这些层出不穷的话题也依然保持着极高的曝光度。   韩清一向最讨厌这种浮夸又成天出幺蛾子的人,所以童遥这个名字在韩清的黑名单中高居榜首,俩人见面就掐,《弄臣》剧组为这两尊大佛是操碎了心,再加上韩清那有什么说什么的锐利性子,有好几次俩人都差点打起来,以至于全剧组的人看到那俩人的物理距离不小心接近了,有胆子的就准备拉架,怂蔫的就赶紧跑路,不怕事儿大的干脆就押注赌最后谁能打赢,当然,大部分人都会赌赢,韩清那人气急了拼起命来是恨不得举起石头把人砸扁的,童遥那种人造酷哥哪是那位煞神的对手,被揍了几回就老实了,索性见着韩清就绕道走,实在被刺激狠了就撸袖子上一回,然后继续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跟秦非告状。   总之这俩人差点没把剧组人员折腾死,这会儿连两个人的躺椅都拉开了最远的距离,一共五个主演加白镜的位置,韩清在最右,童遥在最左,还小心翼翼地在正中央摆了个插板,以防俩人突然抽动起来还能有个缓冲的时间拉架……   白镜倒是真挺意外童遥和罗昊竟然是同期出道,前者是秦非跟前的红人,而罗昊长相平平也没什么人注意,他自己也没那心思,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演戏,却因为接不到什么好角色几年都不温不火的,白镜看着这一屋子里形形色色的人,头一回意识到“红”这个字的背后隐含了这么多复杂的东西,而红与不红的差距,竟会如此的天差地别。   而自己呢?仅仅是因为有穆枫照顾着,便享受着罗昊这样的人几年奋斗都得不来的待遇——导演和制片的关照,工作人员的礼遇,发布会靠前的位置和十多个和自己相关的提问,还有如今这休息室中处处给自己方便的优厚条件……   只是因为穆枫,一切只是因为那个男人现在在全心全意地追求自己……   那如果有一天,他忽然腻了呢?   腻了,眼前的一切就只是过眼云烟,而韩清却不一样,穆枫腻了,他还是那个韩清,被万人追捧,被粉丝热爱,依旧有大把的邀约等着他,而自己就和童遥一样,如果失去了背后的那棵大树,就只是被人任意践踏的烂泥而已……   罗昊站在白镜身后,看着男人阴晴不定的脸色,担心地讷讷说道,“白哥,你咋啦?”   白镜回过神来,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强压下去,他微吸口气,回头看向罗昊,“我去洗手间洗个脸。”   “啊,我也去,我上个厕所,嘿嘿,一会儿发布会我怕紧张……”   白镜点点头,俩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洗手间。白镜洗了脸,罗昊还在方便,他就找了个没人的单间进去,打算也顺便解决一下。可刚站稳,忽然听门外响起两个人的交谈声。   “童哥,昨儿那妹子是你新女朋友?真靓,不愧是童哥啊,有两把刷子!”   另一个懒洋洋的嗓音嗤笑道,“女朋友?别逗我了,那是秦佬新收的一个玩具,让我带出来见见世面的。”   “嘿,秦佬看中的啊,怪不得,那小腰小屁股,真辣,我昨儿就想摸两把,就怕是你的妞儿,没敢动。”   “你要是真喜欢,也不是不能给你玩儿两天,”那声音顿了一顿,哼笑道,“那婊子缺钱缺得厉害,之前跟着罗昊那孙子的,后来总算想开了自己跑过来说要陪秦佬。哥告诉你,那妞儿特玩得起,什么都干,你等秦佬玩腻了的,我帮你说说准成。”   “童哥就是够意思,哈哈!那等你消息啊。”   “多大点事儿,哥儿几个瞎客气啥。”   白镜听得呆住了,下意识朝罗昊那一间的方向凑近一些,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他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出去,忽然听耳边砰地一声响,一个男人清丽讽刺的声音打断了那两人猥琐的笑声。   “我说是谁呢,果然是你丫这孙子,成天干这种伤风败俗的恶心勾当,也不怕以后遭报应啊?”   白镜听到这声音一时愣住了,不敢相信这人竟会出头。   “……一大早上就这么晦气,上个厕所都能遇到个疯狗,真是倒了血霉,”童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怯懦,却仍是强撑着挑衅,“韩清,你以为你国际警察啊,关你屁事儿,一边儿呆着去。”   韩清冷笑一声,反倒是又走过去几步,像是在洗手,水声哗哗直响。   “你那玩意儿的鸟事我才懒得管,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少干这些拉皮条的缺德事,小心以后自己也戴一摞绿帽子。哦对,也许已经戴了呢,蓝贝儿不是签天娱了么,你猜穆总喜不喜欢她?”   “韩清你他妈的!”脚步声忽然凌乱起来,童遥咬牙切齿道,“想打架是吧!我一个人打不过你,加上肖凌我们两个还干不倒你?!”   肖凌就是之前和童遥对话的人,也是《弄臣》的配角之一,跟童遥关系不错,也没少挨韩清的白眼,那人此刻显然和童遥统一了战线,反正秦佬追究下来有童遥顶着,韩清这人成天傲气得不得了,他也的确想出口恶气。   韩清却是半点不怵,仍是一贯的讽刺冷笑,“你也就这点本事,以多欺少,什么low干什么,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嘴硬是吧?”童遥磨着牙一字字绷着,忽然抓起韩清的衣领,用力推到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我今天不让你跪下来我他妈跟你姓!你给我……啊啊啊!”   韩清刚要伸手开打,却看到童遥突然地松开手,痛叫了一声后duang地跪在了自己面前。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沉静而面无表情的脸,那人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侧头盯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肖凌。   “一会儿发布会就开始了,现在动手不太合适吧?”男人淡淡说着,见童遥挣扎着要起来,忽然抬起膝盖朝他胸口狠狠踢了一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伸手猛地按住对方又要痛叫出来的声音,接着双臂一提把人甩到身前,一手按着他的嘴巴,另一手的手臂卡在童遥身前,逼得对方完全动弹不得,而那只手臂上绷紧的肌肉显然表明了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勒得童遥几乎喘不上气来。   男人禁锢着对方的动作,然后微微垂下头,在童遥耳边低低说道,“你们所有人的打戏都是我替的,还是说,你和肖凌想试试我的真功夫?”   童遥吓得赶紧呜呜地摇头,肖凌更是吓得脸都白了,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镜仍是箍着他,却是微微笑了笑,“那……还打吗?”   “唔唔唔!”童遥赶紧摇头。   白镜终于松开他,童遥头也不敢回,也不管肖凌了,转身就朝门口冲了出去,而肖凌哆嗦着小心翼翼从白镜旁边蹭过去,等绕过了人也立马拔腿跑了。   等两人都滚蛋了,整个空间里一时就有些寂静,韩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哼一声,不屑道,“谁用你多管闲事。”   白镜没说什么,忽然听身后的一间门被推开,一个少年畏缩的身影走上前,看着眼前的两人犹豫着,小心走过来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没等白镜说话,韩清却是好笑似的走过去,垂头看着罗昊嘲笑道,“前女友被人这么骂,你就在里面听着?”   罗昊浑身一哆嗦,头垂得更低了。   韩清不想再看他,转身走到门口不客气地留下了一句。   “窝囊废!”   罗昊猛地一颤,等韩清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慢慢抬起头,两只眼睛都红了,呆呆看着眼前的白镜喃喃说,“你也觉得我是窝囊废吧。”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很多事情不是别人能断定的,他不是你,也根本不了解你,没有资格评价你的生活。”顿了一顿,白镜又补了一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跟白哥说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罗昊眼圈蓦地一红,忽然忍不住似的颤抖起肩膀,然后一把抱住白镜,埋头在他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白镜听的有些心疼,抬起手臂也抱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直到少年完全平静下来才松开了怀抱。   “白哥,谢谢你,但是你帮不了我的……”罗昊抽了抽鼻子,咬着牙勉强说,“离离她不听我的,我帮不上她……”   “离离?”   “裴离离……之前是我的女朋友,后来被秦佬……秦非看上了,想强迫她,结果那天她父亲跟她在一块儿,两边打起来,她爸被打得很严重,成了植物人,她家没什么钱……”罗昊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我所有的钱都给她了,可她不要,都给我退回来了,她怕连累我……”   “要多少钱?”白镜问。   “植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她爸爸病情还很严重,一年就得一百来万,可关键不是医疗费,是秦非咬定了她父亲先动的手,还要往死里告他们,他们一家又要打官司,还要在医院照顾人,可跟秦非那种人打官司,哪有胜算啊……”罗昊无助地看着白镜,“离离不要我的钱,我只能偷偷给她妈妈,可我积蓄也不多,秦非那种人我又惹不起,根本帮不到他们什么……”   白镜沉默着看着这个一向阳光乐观的孩子哭得不成样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陪着他站着,心里却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怒。   秦非……又是那个秦非……   想到自己上次被那个畜生暗算,白镜心中便止不住地升腾起一股怒火,他当时回到剧组便想找那个混蛋算账,但秦非从那以后就再没来探过班,直到现在《弄臣》都要上映了他还是没再见到那个畜生一面。自己就和罗昊一样,被那些所谓的上位者当个玩具一般戏耍,逗狗似的被随意玩弄在鼓掌之间。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永远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永远被人支配着命运,即使绝望到走投无路,却也只能这么无济于事地哭泣,甚至连反抗的勇气也不敢有。   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忽然就分外强烈起来,白镜想到自己过去的六年时间,同样被肆意谩骂,被羞辱,被苛责,却也同样只能咬着牙忍耐,无能为力,像韩清那样肆意骄傲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和自己阴暗沉闷的生活没有丝毫联系。一出戏里的主角也一样是这个圈子里的主角,一个配角也永远和戏中一样可有可无,他们这些人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主角们铺路当炮灰,罗昊一样,自己也一样,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永远只能在这个社会的最底端卑微地挣扎求生,他们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永远只能被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白镜直直看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身侧的拳头忽然一点点地握紧。   只有往上走……   只有往上走才能不被人欺凌,只有不停走到最高峰,才能真正理直气壮地活着,看不惯的可以反抗,忍不下去的可以不忍,挑衅自己的可以轻而易举地迎头反击,只有往上走,才有资格活得痛快潇洒……   白镜抬起头,视线透过罗昊的肩膀望向韩清离开的方向。   “不要以为靠一些下三滥的炒作就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我好心告诫你一句,想出头,就拿作品说话!”   白镜静默着看了很久,那双漆黑如墨的幽深眸子忽然微微眯起来,又慢慢闭上,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再次霍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要雄起啦!这章我们的将军大人简直攻得不要不要的,某萧都想排队给他生猴子了,穆姨太你还是靠边站吧→_→   第29章 烟火      之后的发布会顺利进行,整场的焦点依然是主角“裴清洛”的扮演者韩清,而记者们的大部分提问也都是围绕着几位主演展开,唯独白镜是个例外,单独被问到十数个问题不说,甚至还有一些八卦成分的私人问题,白镜按照背好的答案微笑着回答,一旁的照相机和录像机也如实记录了对方风度翩翩的模样,所以整场发布会下来,在场的一部分粉丝立刻就倒向了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并且迫不及待地在各大社交媒体上分享了照片和视频,很快网上有关白镜的话题再次升温,只一上午的功夫便又迅速网罗了一大票的粉丝。   白镜当然还不知道网上的热烈情况,发布会结束便跟着剧组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如果放在以前白镜是绝对不想掺和这种事的,只是现在不同,他忽然很想试试,想试试看如果自己也努力一次的话,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又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白镜啊,今天表现不错,以后更要好好努力呀!”敬酒到导演身边时,男人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其实说真的,虽然的确有穆总吩咐的原因,但你自己的表现也是很关键的,老李上次就和我说,你当武替时候就很卖命,这次虽然演的都是龙套,但也一直都在认真对待,所以以后的路慢慢走,我很看好你呀!”   白镜听得心中感动,真心说道,“这段时间也谢谢您的关照,我现在还不太会演戏,以后会认真学的。”   “有这个想法就很好啦,谁天生会呢,关键得琢磨,得认真去挖掘,不能应付啊,”导演语重心长地说,“说真的,这圈子里能静下心琢磨演技的人不多了,你有心学是好事,要好好珍惜穆总给你的机会啊。”   白镜默默点头,又把导演那桌的人都敬了一遍才走回自己的位置。曾经他以为这个圈子浮躁,虚伪,甚至肮脏,可他在今天的发布会上忽然就看到了这些表象背后更深层的东西,一个成功的影视作品不是独自一人完成的,背后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功不可没,演员,导演,编剧,制片人,出品人,摄像师,化妆师,道具师,服装设计师等等,每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无法打造出一个完美的作品,这里的人或许有一部分心里只装着贪念和虚荣,但大部分人,真的是把演艺这件事看得分外认真,那是他们的梦想,尽管沾染了不少铜臭味,但在荧幕上呈现出一个有价值的故事是他们心中最初最大的梦想。白镜忽然被这份心思打动了,眼前的这群人有秃顶的,有大腹便便的,有全身脏兮兮的,却也有像韩清那样精致的,光鲜亮丽的,俊美无俦的,正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围绕在一起共同努力,才打造出了《弄臣》这般荡气回肠又精雕细琢的佳作,白镜忽然就觉得,自己参与了其中,也在那些胶卷中一闪而过,心中竟也有些自豪了起来。   “哟,这不是罗昊嘛,”不远处传来童遥的声音,“啧啧,你还有心思来参加庆功宴?我要是你就天天躲被窝里哭啦。”   白镜皱起眉来,而一旁的韩清只是瞥了一眼,事不关己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罗昊仍是沉默不语,任童遥和其他华烁的艺人冷嘲热讽,只是白镜看到他握紧的拳头几乎发白,露出来的一只耳朵都渐渐发起红来。   白镜走过去,端着酒杯站在童遥面前,伸手笑道,“前辈,敬你杯酒,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童遥看到他本能地有点儿皮紧,匆匆回应了两句便带着人走了,白镜看着眼前死死低着头的罗昊,终于是没说什么,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等宴会散场也到了九点多钟,今晚是除夕夜,众人忙完都匆忙往家赶,以往这样的日子白镜免不了会感到伤神,可今天竟觉得有些期待,家里有个人等着自己,虽然只是自己的房东兼上司,可有个人在过年的时候陪在身边,心里总会觉得温暖一些。   他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看到不远处似乎有辆豪车停在前面,而刚走出酒店的韩清似乎在看到那辆车时顿了下脚步,然后立刻转头朝相反方向走,后车座的门立刻被一旁的侍者打开,车内的人走下车,挺拔高大的身影大步地朝着韩清的方向追了过去,而后者却是越走越快,直到男人喊了一句什么,韩清才忽然顿住脚步,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去。俩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回拖,韩清抗拒地挣动了一会儿,听到那人又说了一些什么便不再反抗,垂着头一路沉默着被人带上了车。   白镜认出那个男人好像是恒远集团的总裁,他记得是叫杜悠远的,比起穆枫,那个男人在圈子里非常受欢迎,白镜记得这个人也是因为他那张脸,金主长了一张明星脸,的确挺让人难忘的。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穆枫,想到那个永远笑嘻嘻没个正经的男人,顿时就有些无奈,指着那人能像杜悠远似的谦谦君子起来,还不如期待国足能踢进世界杯来得靠谱,那人就是个披着上流社会皮的大流氓,耍起无赖来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实在是烦人得很。   “啧啧,想谁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会是想我吧?”   白镜一惊,回身看过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穆枫晃晃悠悠走过来,手里拿了件衣服,走近了披在他身上,顺手又给他拢了拢,“冷了吧?走,回家了。”   “……你来接我?”白镜复杂地看着他。   穆枫理所当然地耸耸肩,“这地儿不好打车,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接你回家呀。”   白镜看着穆枫脸上张扬的笑容,脑子里想着杜悠远式的温和微笑,忽然就觉得,这人这样就挺好,嘻嘻哈哈的,痞里痞气的,活得自在肆意,反倒是让人羡慕。   穆枫是亲自开车来的,路上和白镜讲着公司里的一些趣事,照旧是每天逗白镜一乐。等到了家他又拉着白镜到了浴室,指了指热水器说,“水温刚好,洗澡吧,洗完咱们迎新年,我买了点儿饺子,一会儿给下了。”   白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穆枫有点儿愣,刚想问他怎么了,男人却转开了眼,道了声谢谢便关门去洗澡了。穆枫也没多想,屁颠颠跑到厨房把饺子下了锅,等白镜洗好出来才盛了两碗,回头对着靠在厨房门上的男人笑道,“你不太喜欢吃肉,我就都买的素馅儿的,还有虾仁蟹肉的,没记错吧,我看你平时挺喜欢吃海鲜的。”   絮絮叨叨说着,穆枫拿了两只碗过来,走到门口忍不住嗅了嗅白镜还湿漉漉的头发,调笑道,“洗白白了,又香喷喷的,是不是该干点儿什么了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哟~”   以为白镜会和平时一样瞪过来,可男人仍是沉默地看着他,然后低头从他手中拿过那两只碗,转身说了一句,“拿筷子,这两个我拿着。”   “啊?哦,好哒。”穆枫对白镜的指令向来迅速执行,麻利地回身拿了碗筷,又把一堆调料拿过来放到了桌上。他刚要打开,白镜却是先动手,把酱油醋之类的调配好,先给穆枫调了一小碟,放到他身前,然后才给自己又调了一碟。   穆枫感动得心花怒放,看着小碟子里的调料,抽起鼻子可怜兮兮道,“好感动,小白给我调的酱油,我要拿福尔马林泡上,保存个几百年,天天供着。”   白镜对他这种浮夸的演技已然麻木了,面不改色地把筷子递给他,压根儿没接他的话,“吃吧。”   穆枫乖乖坐下来,心情万分舒畅,他看白镜貌似也心情不错,便吃着饺子小心翼翼地叫他,“小白啊。”   白镜点点头,表示他在听。   “是这样哈,我今天……嗯,拿你的身份证给你申请了一个认证的微博……”   白镜的筷子一顿,抬头看他。   穆枫:“⊙▽⊙”   穆枫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那个……粉丝有小十万了耶。”   白镜没说话,穆枫觉得他要发飙了,赶忙祭出护身符来,“你你你你别生气啊,明年的房租我免你半年好不好呀……”   白镜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平静地吃饺子,没理他。   穆枫一呆,眨了眨眼睛,伸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呃……你气傻啦?”   白镜抬起眼皮瞅他一眼,然后拿筷子点了点他的小碟子,“快吃吧,都凉了。”   穆枫后知后觉地明白白镜这是原谅他了,登时便兴高采烈地话唠起来。   “我跟你说,你那个身份证拍的太丑了,一点儿都不像你本人,主要发型是硬伤,而且你那时候是不是还受伤了?右边脸鼓了一块儿,眼角还有点青,要不咱们找个时间重新拍一张吧,我看着都吓了一跳,真的,都没敢认,咋能这么难看呢……”   白镜:“……”   白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穆枫却仍是喋喋不休地从身份证开始吐槽他,一路再持续殃及到他的品味、着装以及生活用品,白镜忍了又忍,可某人看白镜一直不反驳,蹬鼻子上脸地没完没了,最后竟然还开始嫌弃他太瘦了,白镜这就不能忍了,丫最胖的时候跟个球儿似的前后左右半径都一边宽自己都没嫌弃他,这会儿嫌弃自己瘦,要脸么?   白镜不爽地把筷子一搁,冷声道,“我既然这么多毛病你还缠着我不放,脑子有坑么?”   穆枫却是抬起筷子给他夹了个饺子到碗里,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就算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我也喜欢。”   白镜心里滞了一下,火气消了一些,却仍是十分不满地把那个饺子又丢回穆枫碗里,自己重新夹了一个。穆枫嘿嘿直乐,看他生气的反应也觉得可爱,仍旧持之以恒地往他碗里夹饺子,白镜照旧丢回去几个,最后实在是被他弄烦了,没心思再丢了,便不情不愿地夹起来吃了。   白镜虽然嫌穆枫聒噪,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尤其吃完饭后见穆枫哼着小曲乐颠颠地跑去洗碗,他心里那点小火很快就熄灭了。穆枫今晚吃得少了很多,白镜看了看剩下的饺子,走到厨房忍不住问了句,“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穆枫洗碗的动作一顿,挠挠头,像是难以启齿似的。   白镜担心起来,又问道,“胃不舒服吗?吃不下?”   穆枫咳了一声,终于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吧,呃……我最近平台期了_(:з」∠)_”   “……什么?”白镜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穆枫咳嗽了一声,跟他乖乖解释,“你这种天生怎么都吃不胖的人不懂我们胖子的悲哀啊!我这半年减了快五十斤了,然后现在到了一百六十多斤就平台啦,怎么都减不下去了,我就咨询了一下林医生,他就说我是吃太多了,运动还不够。所以我想了想,明儿过年了嘛,新年新气象,我要改变战术,少吃饭,再加点儿运动,明年一定要帅成一道闪电,天天让你看着我流口水!”   “……你瘦成一只猴子我也不会流口水的,”白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也不能不吃饭,饿瘦对身体不好。”   “不,我决定了,我还买了跑步机、踏步机、健身车、沙袋,哦还有划船器、推举机、扩胸器、引体机……”   “……你等等,”白镜听得眼睛都要直了,“这么多东西……你放哪儿了?”   穆枫立刻来了精神,抬起手指指了指楼顶,“我把楼上买下来啦,上面我给装修成了运动室,今天刚装修好,以后我晚上都上去运动,小白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白镜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看房顶,“……你买了个运动室?”   “嗯嗯!你跟我来!”说着穆枫就兴致勃勃地拉起白镜,边走边说,“正好刚装修好,给你看看!”   白镜被他牵着到了楼上,门一推开就看到一间空旷又明亮的大活动室,室内的各个角落摆放着各种健身器材,里面还有一间带着一面大镜子的舞蹈室,放眼望过去简直就是一个高档的健身俱乐部,他张着嘴巴呆了一会儿,就听穆枫兴高采烈地说道,“这些都是林晚那家伙指定哒,他说我从左边开始练,每天逆时针挨个儿练完,从门的左侧一直练到右侧,就能练出一身肌肉啦!”   白镜简直要给土豪们的任性跪下了,减个肥至于买个公寓装修成健身房吗?真是有钱没地儿撒……   他进门从左到右扫视了一圈,忽然注意到一个十分蛋疼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白镜指着每个健身器材对面挂在墙上的照片无语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每个器材对面都挂着你自己的照片么……”   “那必须是因为我帅啊!”理所当然似的,穆枫挺胸抬头骄傲地回答,“我要是练累了我就一抬头,一看到自己以前这么英俊潇洒过的脸,我就一定会觉得特别愧对十年前的自己,就有熊熊燃烧的信念,就能继续努力啦!”说着,穆枫叹了口气,“本来我想挂你照片的,但是你太瘦,又没有肌肉,说真的没我年轻时候性感,这你得承认。”   白镜,“……”   见过自恋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白镜无语地又瞄了瞄墙上挂着的一溜儿照片,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出神了。不得不说穆枫年轻时候是真的帅,说帅还不准确,应该说是有一股特别强势的英气,用潮一点儿的词说,就是看着很man,倒三角的精壮身材,的确是那种“穿衣有型,脱衣有肉”的标准型男,白镜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某只从汤圆进化成了饺子的胖纸,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做到十年时间进化成这样的……”   穆枫搔了搔头,嘿嘿笑道,“我以前就是混啊,天天跑腿打架,饭也吃不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天天练肌肉那是必须的,想胖也胖不起来……后来成立了天娱金盆洗手了,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没完没了地应酬,也没时间锻炼了,纯粹就养膘了呗,”说着他走过来,摸了下白镜的脑袋,笑道,“我其实不在意这玩意儿,外形怎么样无所谓,不过为了你我就豁出去了,几十斤肉而已,老子一定给它干掉,我可一向说到做到的。”   白镜也没躲开他的手,只低声说,“你胖还是瘦,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可不一样,”穆枫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杜悠远那厮你知道吧?丫的比我还混球儿,我至少宠一个人时候那是真一心一意地对人好,丫那人面兽心的畜生一捧就捧好几个,偏偏那帮狗屁媒体还给他吹的呀,就差说他拯救银河系了!他包养的那些明星模特们更逗,被甩了还哭哭啼啼死拉着他不放,那群逗比就知道看脸,就知道看脸,都不走走心么!不走心走肾也行啊,我功夫也不比他差吧!”穆枫骂完了,没注意到白镜略微抽动的嘴角,继续哼道,“我就不信我要是跟以前一样帅得惨绝人寰的,你还能不动心!”   “……”白镜沉默了两秒,终于忍不住纠正,“惨绝人寰不是这么用的……而且,穆总你也真没到那程度……”   穆枫却是又哼了一声,过去拉住他的手,一把揣到自己兜里,“你等着吧,我绝对能把你帅晕了,看你到时候还从不从我!”   白镜本想挣开,只是看到穆枫心情不错的样子,忽然就有点儿不忍心打击他。   其实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他的人生就充满了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演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角色,莫名其妙地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莫名其妙地被这个人拼命追求,而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地习惯了这个男人陪在身边的感觉……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穆枫其实带给了他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被别人照顾,第一次被人拥在怀里,第一次被人亲吻,第一次被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他给了自己很多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在乎他,心疼他,“处心积虑”地对他好,好到如今让他连拒绝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   最开始……其实只是一个很不情愿的交易,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交易”竟变了味道呢……   白镜茫然地想着,被穆枫牵着手一步步下楼走回了公寓,手掌被牵住的感觉依旧温暖得让他舍不得放手,他不知道自己对穆枫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个人已经很明显地走入了他的生活,他也真的不再排斥这个人的接近,甚至有时候会有些依赖这个人给的温柔,可是……这是爱吗?如果只是依赖,如果自己没有爱上他,那接受他的这些好意又给他希望,那不就太混蛋了吗……   白镜迷茫地被穆枫牵着手走到阳台,除夕夜的窗外灯火通明,他看着楼下灿亮的霓虹灯火,恍惚想着,那每扇亮着灯的门窗背后,都是一个个温暖的家,那曾是每个节日里自己最羡慕的字眼,而现在,自己站着的这个地方也有了灯光,自己的身边,也有了那么一个陪伴自己的人,这样的话……这里也算是一个家了吗?   穆枫看着白镜出神的模样,看到了男人眼中难得流露的一点点脆弱,他心里一疼,走近了一步,肩膀抵着白镜的肩膀,和他一同看着窗外的点点灯火,“小白,闭眼睛,送你个新年礼物。”   白镜回过神来,侧头看着穆枫眼中倒映出的明亮星光。   穆枫又牵起他的手,笑了一笑,“闭上眼睛,乖。”   白镜呆呆看着他,默了好一会儿才依言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期待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笛音婉转柔缓,像是一汪清水钻入脑海,渐渐又流淌进心间。那是一首有些哀伤的曲调,如泣如诉,好像在讲着一个故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眼泪似的。一曲响过,穆枫的声音再次响起,“睁眼吧。”   白镜睁开眼,看到男人手中一管青色的竹笛,纹路细腻,碧玉通透,看起来十分精致。白镜看着那个式样奇特的笛子,喃喃问,“……竹笛?”   “嗯,”穆枫走上前,握住白镜的手,把笛子放到他掌心,“刚才那首曲子叫《竹卿》,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教你怎么吹,不难的。”   竹卿……   又是竹卿……   梦境里那婉转绕梁的笛音再次在耳边环绕,他抬起头,看着穆枫那双星辰般的明亮眼睛,竟感到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渐升腾,他忽然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看着穆枫那双漆黑的瞳孔,像是恍惚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让他不由地抬起手,指尖试探地摸了摸那双锐利又温柔的眸子。   穆枫微微愣了下,任他抚摸,过了一会儿试探地伸出手臂,然后握住白镜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人顺势带进了怀里。   白镜微微颤了一下,竟没有拒绝,穆枫欣喜若狂,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叫他,“小白……?”   白镜在他怀中抬头看他,半晌喃喃说了一句,“我总觉得……你这双眼睛看着很熟悉……”   穆枫蓦地一颤,愣愣看他,“……熟悉?”   “……”白镜没再说话,只是仍旧出神地看着他。   不仅是这双眼睛,连在这人怀里被紧紧拥抱着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熟悉,就和梦中那些纷乱的影像一样,熟悉得令他心颤。   窗外忽然绽放起一簇簇绚烂的烟花,白镜抬起头,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烟火,竟恍惚觉得这副情景也似曾相识似的。   除夕夜,漫天星火,用力拥抱着自己的温暖胸膛,和那双写满了疼惜宠溺的目光。   穆枫看着白镜愣神的模样,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瞳孔中也映出了满天绚丽的火花。   他曾经也这样将他拥在怀里,曾经也为他点亮过漫天的火光,曾经在他耳边吹响过他家乡的竹笛,曾经也在每一年的烟花爆竹声里,暗暗发誓要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曾在每个除夕夜里对他说,靖衣,新年快乐。   他说了十年,而他本以为,他可以说一辈子的。   穆枫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白镜柔软的头发,然后望着窗外似曾相识的烂漫景象,在他耳边终于微笑着低声说了一句。   “白镜,新年快乐。”   *****   跨年夜两个人都没什么困意,等窗外的烟花放完了,俩人便坐到沙发上一起看穆枫给白镜申请的那个认证微博。   微博一共有四条,第一条是简单的“大家好,我是白镜,谢谢大家的喜欢。”第二条是转发了一个热门微博,是白镜之前看过的圈出了他大部分龙套形象的那条微博,第三条总算是有了点儿内容,说什么“目前我还只是一个新人,演技也不成熟,没什么正式的作品,能被大家这么喜欢还真是有点惶恐,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白镜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梦游时候发的,语气和态度简直和自己的心情如出一辙,他侧头看到穆枫邀功似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条微博是昨天半夜三点多发的:“今天要去参加《弄臣》的发布会了,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底下还配了一张发布会前厅的正面照。   白镜心里也有些好奇大家的反应,结果打开评论一看却很是意外。   热门评论:   麻婆豆腐:“谁说我男神没资格,我诅咒他一年吃不到热豆腐!”点赞:8693   脱裤子放屁:“只要你和太子殿在一起,什么都好说。”点赞:7678   我表嫂是你三舅舅童养媳:“就问你什么时候能演个主角,我出五毛挺你。”点赞:5789   海天映月:“突然火了是这样的,不要害怕,加油,有我们在!”点赞:5657   SZ一生黑:“苏挚在我手上,有几个赞我就捅几刀!”点赞:4444   专治傻逼的老中医:“只有我的重点在发表时间?你这种帅比竟然没有夜生活,单身狗普天同庆。”点赞:3667   男神收割机:“都憋说话,我想镜镜!!”点赞:3557   老北京大裤衩:“听说到哪里黑苏挚,都有人点赞。”点赞:2222   ……   白镜忍不住勾着嘴角乐,看着看着拉到底发现有几个少量的点赞评论:“傻逼,靠消费我们家韩殿得来的名气,祝你跑一辈子龙套,一辈子替身命!”白镜沉默了一下,还没等有啥感想,一旁的穆枫却忽然把手机拿过来,盯着那几个评论怒道,“陆九怎么回事,不是让他都删了吗,怎么还有!”   白镜把手机拿回来,淡淡地说,“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很正常,没什么可气的。”   穆枫一愣,眨了眨眼睛,挺意外地看着他。   白镜低头又翻了下其他三条微博下面的评论,虽然还是有一些不好听的言论,但大部分网友都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和喜爱。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出名的一天,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在剧组他也是众人的焦点,所有人都对自己很热情,上至导演下至扫地大婶都挺照顾自己的,他过惯了遭人白眼的生活,忽然被人供起来反倒是浑身别扭,他以为这一切是穆枫的关照,可看了这些评论才明白,原来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真的有那么一些人在喜欢着自己,关注着自己。   心里难以抑制地慢慢升腾起一股暖流,不管这些爱他的人里有多少真假,至少,他是真的有点儿被感动到了。   白镜放下手机,侧头看到穆枫小心翼翼的怕他生气难过的小眼神,他看得忽然心里一痒,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穆总,谢谢你。”   穆枫看到他对自己笑,整个人瞬间就傻叉了,天知道他前世为了让他笑一下有多努力,可到最后也没见这人真心地笑过一回,这回自己自作主张地弄了个小玩具给他,都提心吊胆地做好了会冷战几天的准备,却没想到竟换来了这人的笑容。   他呆呆看着,情不自禁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摸了一下,“你……你终于愿意对我笑了。”   白镜听这话心里紧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任他抚摸着,没有躲开。   穆枫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也咧开嘴笑道,“你这一笑,是给我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这话听在耳里,让白镜本就不太平静的心情更加慌乱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下意识转移话题,“那个……那个评论里的苏挚是谁?”   穆枫看他闪躲的眼神,心里有些落寞,但还是顺着他回答,“一个歌手,你接触这个圈子晚,不知道他很正常。”   “哦……我看挺多人讨厌他的,是唱得不好么?”   穆枫忽然默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相反,他唱得非常好。”   白镜听得有些茫然,唱得好怎么还被人讨厌成这样?不过别人的事他也没心思多想,纯粹是为了打破尴尬才提的,便不再多问了。   穆枫看他似乎对那些微博的评论并不反感,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小白,年后我打算投资一个古装戏,剧本刚刚写好,你……嗯,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穆枫不会平白无故地说这种事,白镜对他总是挖坑引诱自己往里跳的伎俩都熟悉到习惯了,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挑眉问,“什么内容的?”   穆枫见他似乎不抵触,赶紧回答,“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梦,我给老七讲完他立马就写出来了一个故事大纲,我看了下,还挺不错的……”   他小心观察着白镜的表情,却见他像是忽地愣住了,不确定地问,“你……要拍那个梦?”   “嗯,是啊,你有兴趣看下不?我把剧本拿来?”   白镜神色复杂,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仍是维持着镇定点了点头。   穆枫就怕他后悔了,赶紧跑过去把自己的公文包抱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摞白纸递给他,高兴地说,“哪,你就帮我看看这剧本怎么样,我就想听听你意见哈!”   白镜伸手拿过来,在碰到那本子的一瞬间感到身体有些发冷,他暗暗吸了口气,手指紧紧捏着那纸张,一点点把封面翻了过去。   扉页写着几个大字:   《倾城劫》   主角:沈漠风、白靖衣。   白镜感到心口缩了一下,他忍着莫名涌上的不安,继续一页页翻过去,心脏却随着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紧缩得更是厉害,直到他看到白靖衣领着叛军冲进大殿的刹那,身体忽然就止不住地微微颤了起来,像是本能地拒绝继续往下看似的。穆枫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的反应,见他脸色越来越差,这会儿都抖起来了,便赶忙凑过去,让他的后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见白镜没反抗,他又试探地伸出手臂,从后面把人圈在了怀里。   身体从背后被人拥住,眼前却茫茫然地,又晃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来。   ‘……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错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啧,真妙,孙子不愧是兵法大家,的确是精妙无双。’   ‘……陛下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嗯?’男人微微一笑,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一些,从背后翻着身前少年手中的书卷,笑道,‘这不就是说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透了,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你输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输的,朕……呃不,我没说错吧?’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当然,陛下知道便好。’   “嘿,小白?想啥呢?”   白镜蓦地回过神来,脑子里的画面忽然就和眼下的情景重合了,他呆呆靠坐在穆枫怀里,半晌才挣开男人的手臂,稍微往一旁躲开。穆枫略微有些郁闷,不过还是乖乖拉开了点距离,问道,“怎么样,剧情编得还可以吧?”   白镜低头看着手中的剧本,忽然说,“穆总,你是想让我演这部戏,是吧?”   穆枫浑身一哆嗦,暗想这才忽悠到第二步的看剧本,还没实施后面的几步呢,咋就突然跨越到最后一步了?他呃了一会儿,打着哈哈说,“啊,呃,嗯……是、是有那么个意思……我跟你说啊,这戏真不错,我打算投一大笔重点打造的,请的都是大腕儿,服装师和道具团队都是国内一线水准的,导演是冯大刚老师你认识吧?而且……”   “我演。”   穆枫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啊?”   “我演,”白镜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你想让我演哪个角色?”   “啊,呃……那个白、白靖衣。”   “……”白镜咬了下嘴唇,慢慢握紧拳头,回答,“好,我演。”穆枫还来不及高兴,又听他补充了一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问,“罗昊,您有印象吗?”   穆枫皱起眉来,想起阿彪之前给他报告的发布会前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时了然,“你想帮他?”   白镜默了一瞬,“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就那么几个朋友,我当然都要打探一下底细,这圈子乱着呢,”穆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我可以给你承诺三件事。第一,你想让他演什么角色都可以,只有两个主角不行;第二,他女朋友父亲的医药费我全包了;第三,秦非那混球儿和裴离离的官司,我让我的专用律师跟他打,准能赢。”   这回轮到白镜蒙了,他只是想让穆枫安排一个稍微重要些的角色给罗昊就好,却没想到这人一下子抛来这么多额外的帮助,他盯着穆枫洋洋自得的模样,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最后两个就不用了,而且……你别再和秦非起冲突了。”   穆枫闻言一笑,“怎么,担心我啊?”   白镜抿了抿唇,没说话。   穆枫笑笑,抬手捏捏他耳朵,“放心吧,跟秦非那货我是撕定了,他早晚都要跟我对着干,我主动还是他主动没区别,”穆枫说着,眯着眼笑道,“你只要记得,以后遇到任何事,第一时间能想到找我就好。”   白镜沉默着,纷乱的思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六年时间,他一个人风吹雨打地过日子,出了任何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着,他是男人,向来都奉行有苦有痛都往肚里咽的原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挡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保护他支撑他,告诉他背后可以有个依靠,累了疼了可以回头到那人身边停下脚步,让他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为活下去而挣扎拼命。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热,连带着眼眶和四肢都温热起来,他掩饰地垂下头,看着封面上的《倾城劫》三个字,看了半晌慢慢握紧了剧本,很低很低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来。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一起发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小白从此要开始崛起了,穆胖儿的王八之气也要开始外泄了→_→媳妇儿从此要变身国民男神,穆胖的危机感和身上的肥肉一样都要波动起来了⊙▽⊙穆胖好感度:★★★★★☆☆(恭喜穆胖离耍流氓的幸福生活不远了O(∩_∩)O~~)   小白星途值:★★★☆☆☆☆(发布会+微博的一系列炒作,涨了一颗星~)   【下章预告】:一个万千宠爱集一身的超级无敌大帅比温柔滴朝白镜伸手,曰:“小白,好久不见。”      第30章 影帝      之后穆枫是如何解决裴离离的事情的,白镜不得而知,只知道某天晚上罗昊突然兴奋地打来电话,说有个姓袁的律师帮他们打赢了官司,还帮他们赢得了巨额的赔偿金,而他在几天前还得到了一部大型古装戏的重要配角邀约,连裴离离也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俩人在昨晚见面后又复合在一起了。少年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哽咽,白镜听在耳里又是心疼又是高兴,恭喜了他好半天才笑着撂下电话,而身边的男人听到电话声便分外得意地扬起眉毛,左滚右翻地在他眼前刷存在感,等白镜挂了电话就跟个大狗似的扑过来,抱着他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撑在他头顶嘻嘻笑道,“小白,爱死我了吧?”   白镜看着穆枫小孩子似的邀功神情,忽然就觉得这家伙耍无赖的德行还有点儿可爱,他看着某人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奖励地摸了下对方扎手的头发,歪着头笑了笑,“谢谢你,穆总。”   穆枫被他摸得全身都酥了,胳膊一软登时就压在了他身上,白镜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抬脚把人踹到一边,一张白嫩嫩的脸瞬间就红成了小苹果,穆枫哈哈笑着倒在一边,顺势侧过身,胳膊撑着脑袋看着他,“真谢我的话,答应我一件事。”   白镜戒备地往后退了退,“什么事?”   “别叫我穆总了,换个称呼。”   白镜松了口气,却又为难,“那叫什么?”   “叫我……”穆枫坐起身子,弯下腰伸手在白镜挺直的鼻梁上勾了一下,“叫我枫。”   “……枫?”   穆枫觉得心口突地跳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身为鬼魂时的那段日子,男人拿着那只骨灰戒指,在阳光下眯着眼,极温柔又极悲伤地笑着叫他,风。   同样的人,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呼唤,像是一瞬间将前世今生的回忆串联在一起,一时间让穆枫有些恍惚,他看了白镜好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细瘦的手指,牢牢握在掌心,“对,就叫我枫,以后都叫我枫,好不好?”   “……”白镜本想甩开的,只是男人的语气听着有些陌生,像是在央求他似的,小心翼翼的。他咬了咬嘴唇,撇过头说,“再说吧。”   穆枫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勉强,只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明天就要飞敦煌准备开机仪式了,准备好了吗?”   白镜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句,“你去吗?”   “你想让我去吗?”穆枫问。   白镜滞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点儿舍不得是怎么回事,便垂着头没说话。   穆枫笑了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我当然会去,我还要讲话呢。”   “哦……”又莫名其妙地放下心来,白镜掩饰地咳了一声,“那天九哥说要给我配个经纪人,到时候也是跟着我去吗?”   “啊,对,一个经纪人,一个助理,等明天到了地方再介绍你们认识。”   “哦。”白镜乖乖点头,对自己不熟悉的事情他还是非常谦虚的。   穆枫看他这副乖宝宝模样,心里一时发痒,忍不住凑过去扁起嘴装可怜,“小白啊……”   “嗯?”   “五十斤了……”   “??”白镜莫名其妙地看他。   “十斤一个吻……”   “……”白镜沉默了一瞬,抓起一边的枕头挡在胸前,“是谁说我当上影帝之前不强迫我的?”   “我没强迫你啊,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穆枫委屈地看着他,“再说就是亲一下,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白镜暗暗吸了口气,把枕头再举高一点挡住脸,“我警告你,再胡说八道就去睡沙发。”   穆枫抽抽鼻子,郁闷地躺到一边,表示抗议地背对着白镜,不开心地哼了一声,“小气。”   而穆枫没看到的是,被枕头挡在后面的那张脸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就连那两只白白的耳朵也跟着发起热来。   *****   一夜好眠。   白镜被某人骚扰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睁开眼,看到穆枫围着围裙捏着他的鼻子,一张大大的笑脸十分灿烂地对着他,“鼓得猫宁~”   白镜眨眨眼,看他这身装扮实在好笑,忍不住一乐,拉住他伸过来的手起身,也跟着笑了一下,“早上好。”   穆枫心情不错,抬起手表看了看,催促道,“快起来吧,咱们得半小时内收拾完出门,陆九他们已经到机场了。”   “嗯,好。”白镜乖乖点头。   穆枫真是爱死了他这么乖顺的样子,实在想摸摸抱抱又不敢,只得在心里尽情荡漾地YY了半天。   两人快速洗漱完吃了饭,整八点出了门,楼下已经有一台车等着,很快便把他们送到了机场。刚下了车迎面就走过来一群小弟,白镜每次看到这群人的装扮就十分怀疑穆枫的品味,又不是还在道上混,这些人就不能换个造型吗?一群黑压压戴着墨镜的瓜娃子们,简直满脸写着我们是流氓我们不好惹都给老子滚远点……   不过流氓头子穆枫同学显然十分享受这种排场,等领头的陆九走过来便奖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阵仗可以,记得以后小白出现在哪里就整这么一大堆人迎接他,排场要做足,都欢腾一点,热情一点,懂不懂?”   小弟们齐声呐喊,“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   穆枫不满意地教训,“老大什么老大,以后都听你们嫂子的。”   小弟们再次声如洪钟,“好的嫂子!没问题嫂子!嫂子就是我们指路的明灯,嫂子千秋万代,嫂子一统江湖!”   你丫才东方不败……白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周围已经不少人忍着笑看过来了,白镜真是要崩溃,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别的明星下了飞机都是一群年轻小姑娘们热情地跑过来尖叫,而自己一下飞机,迎接自己的全是黑衣黑裤黑墨镜的雄壮汉子,再统一地板着脸大合唱似的一口一个嫂子和千秋万代,那画面太美,还是给他一刀来得痛快些……   “小白,这是你的助理,这是你的经纪人,来认识下。”   白镜已然不抱希望,估计也都是一群大胡子套马杆的汉子,便十分绝望地侧过头去。   这一看倒是有些意外,竟是两个很漂亮的姑娘,一个是扎着两个小辫戴着鸭舌帽一身运动系的小萝莉,另一个是细腰长腿大胸大红唇的性感御姐,白镜呆了一下,赶忙伸手打招呼,“你、你们好……”   小萝莉噗嗤一笑,伸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大美女,“凌姐,白大真的好萌啊,哈哈。”   白镜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另一边的美女却是勾起嘴角,手臂一伸,冲着白镜露出一个妖孽般的笑容,“你好白镜,我叫凌潇,是你的经纪人。”   另一个萝莉模样的女孩子也立刻伸手笑嘻嘻说道,“白哥你好,我叫唐小糖,你叫我小糖就好啦,我是你的助理么么哒~”   “去去去,什么白哥,什么么么哒,”穆枫拍掉俩人的手,一胳膊把白镜抱过来,宣告主权,“告儿你们啊,这可是我的人,不许摸不许抱,身体距离保持一米以上,造不?”   唐小糖办了个鬼脸,嘿嘿一笑,“造啦~”   凌潇却是切了一声,懒得答话。   白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忙把穆枫推开,脸都红了,“乱说什么,谁是你的人。”   穆枫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现在不是,以后也是了。”   “你真是……”白镜窘迫地站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唐小糖瞅瞅穆枫,又瞅瞅白镜,转头跟凌潇咬耳朵,“凌姐,白哥一看就是那种又温柔又顾家的人妻忠犬受,你说穆总算啥?霸道攻?总裁攻?”   凌潇挑挑眉,一针见血的总结,“胖子攻。”   穆枫,“……”   白镜,“……”   白镜忽然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似乎不是很太平了……   有了两个漂亮妹子的加入,黑衣小弟们营造的严肃氛围瞬间就裂了,白镜和穆枫被一群傻乐的痴汉们送到安检区,之后只留下陆九和阿彪几个保镖跟上,其他人恋恋不舍地向老大和嫂子表达了相思之情后便继续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白镜一路都捂着脸,这会儿可算把脸捡了回来,直到上了飞机才让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平静下来。   整个飞机的头等舱被他们这些人包场了,穆枫坐在白镜旁边,听着凌潇给他们汇报目前电影拍摄的进度。   凌潇是天娱最金牌的经纪人,之前韩清就是她带出来的,穆枫这次把她调到白镜身边,韩清那边就换成了凌潇的徒弟,韩清会怎么想穆枫没心情考虑,之前在发布会那天韩清挤兑白镜的事情他当晚就知道了,这次换经纪人也是给他的一个惩戒,他自己可以容忍韩清的脾气,可欺负他家小白就绝对不能忍了,凌潇曾经为韩清拉来不少成名作,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这次穆枫把她调到白镜身边,对那人来说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穆枫闭着眼睛听她的报告,一脸严肃,等听完才睁开眼睛问,“薛谦已经到酒店了?”   “是的,昨晚就到了。”   白镜低头看着手中的演员表,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沈漠风真的是薛谦演么?”   穆枫端着架子的装叉范儿在对着媳妇儿的时候瞬间裂成了一朵娇花,“当然啦,人都到酒店了呀!”   凌潇:“……”   白镜咽了口唾沫,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他前几天刚看到演员表的时候吓了一跳,配角中有几位是圈内公认的老戏骨,而年轻一辈的演员也都是业内的一线巨星,这部电影真的是大投资大手笔,他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担得起这个角色,而当他知道和他演对手戏的竟然是薛谦,顿时整个人就不太好,到现在也依旧感到忐忑。   白镜喜欢的明星不多,薛谦可以排在前几位,他曾经替过那人的打戏,薛谦已经拿了两届金马影帝了,却丝毫没有巨星架子,特别亲和,对他这个小替身也是谦和有礼,人就和名字一样,让人很舒服。那人就连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戏,白镜当时在一边旁观的时候,薛谦正演一个失去小女儿的父亲,当时那场内心戏一句台词都没有,薛谦抱着那个小姑娘的“尸体”,从难以置信的震惊,到整个人无神的呆愣,然后表情一点点碎裂、崩溃,眼睛里润着泪却始终一滴都没掉下来,只是血红着眼睛整个人颤抖地慢慢抱住孩子,最后悲恸又无助地大声嘶叫。   他仍是没有哭,只是在哑着声音一声声绝望地嘶喊,仍旧一滴眼泪都没流,却把周围每一个人的眼泪都逼了出来,又都不敢哭出声打扰他,直到那场戏导演喊了卡,一群人才憋不住地又哭又笑地拍手叫好,那是白镜唯一一次亲眼看到薛谦现场拍的戏份,却像是刻进了脑子里始终都忘不掉。他正是从薛谦身上才看懂“演技”这两个字,那一瞬间简直就像灵魂都换了一个人,除了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已经找不到别的词汇了。   白镜呆呆想着,想到明天又要见到那个让他十分钦佩的男人,一时就有点儿紧张起来,一直到下了飞机到了指定的酒店也没缓过神来,一整晚都捧着台词背啊背,背得晚上做梦都梦到了那些剧情。   只不过这回那些梦清晰了,那个模糊的男人变成了薛谦的脸,导致白镜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感觉木愣愣的。不过也奇怪,那个人变成了薛谦的样子,反倒没让他心里那么难受了,纯粹就是个梦,醒了也就忘到了脑后,然后继续拼命拿着台词背啊背,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放过,看得一旁的穆枫哭笑不得,一个劲儿让他放松别紧张。   因为汇集了众多一线大咖,《倾城劫》还没开拍就在网上热议一片,所以来开机现场探视的粉丝多到让拍摄地的交通都拥堵了一个晚上。此刻主演们还没到齐,开机现场已被粉丝们围绕得水泄不通,白镜刚下车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大片人头被维持秩序的保安们推搡在红毯外五十米远的地方,有几个眼尖的粉丝认出了白镜,立刻朝着他挥舞手臂大喊起来。   “啊啊啊,是白镜!是本人啊!!”   “啊啊!!真的是大白(●—●)!!老大!!我是你忠实的白粉啊!!”   白镜默了一瞬,对自己的粉丝叫做“白粉”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再次抬手捂住脸,内心OS自己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良民,为何总是被一些奇怪的东西围绕着呢……   白粉这词儿是他的微博老常客【专治傻逼的老中医】先叫起来的,此君曰:自己身为老中医却中了白镜的剧毒无药可医,那感觉就像吃了白粉一样欲罢不能,遂愧对列祖李宗,退出江湖弃医从毒,从此改号【专治傻逼的老白粉】。自此白粉成了白镜粉丝的昵称,译为:爱上白镜就像爱上白粉,想戒戒不了,戒掉痛不欲生,不如从此安乐,死心塌地追随他们的毒枭大人。   白镜当时看完那些分析帖子,脑子里只冒出来三个词:what the fuck……   白镜十分怀疑那个老中医是穆枫的小号,因为遣词造句里那贱兮兮的腔调实在是像极了某人,可那微博从背景到风格都是一片片的小粉红,充满了粉嫩的少女心,他到主页看了几条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暗想穆枫再怎么精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开机礼现场仍旧热闹一片,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明星悉数到场,白镜也被这热烈的场面触动到了,向来平静的情绪也掀起了一层波澜,正有些紧张时,身边跑过来一个人,十分激动地喊他,“白哥!”   白镜侧头,看到罗昊红扑扑的脸,“白哥,果然是你!”   白镜看到他精神了不少,心情也很好,抬手拍拍他肩膀笑道,“这次的角色是男二号吧,加油啊。”   罗昊咬着唇,眼睛忽然就红了,“白哥,我知道,我看到演员表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你帮我的对不对?”   白镜又是笑笑,揉揉他的头发,“那也是因为你有那个实力,我可不敢乱砸天娱的招牌。”   罗昊抽了抽鼻子,眼眶有点湿,“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   “……啊?”白镜一愣。   “穆总他……他对你好吗?”罗昊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怕伤到他的眼神看过来,“我听说……昨晚你们在酒店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白哥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罗昊担心地看着白镜的黑眼圈,就怕他委屈了,哪会知道那是白镜昨晚背台词背的。白镜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怎么的不太想让他误会穆枫,便解释了一句,“你想多了,我和穆总……我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他没对我怎么样的。昨天是凌姐预定了一个大套房,穆总说自己住太浪费了,就让我过去凑数的。”   白镜说完也觉得自己在扯淡,自己昨天满脑子都是台词和剧本,穆枫说什么都没往心里去,让睡哪儿就睡哪儿了,而且他也的确习惯了跟穆枫睡一张床上,没多想就被那人拐进了一个房间,现在这么一想的确是不太妥当,一会儿开机仪式结束了得让凌姐帮忙再订一个单独的房间才行……   果然,罗昊压根不信,还是觉得他委屈了,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睛说,“白哥,以后我罗昊就是你的人,你让我干嘛就干嘛,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真的!”   白镜看他满眼心疼的模样,太阳穴跳了一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想也就算了,罗昊只是来表达感激的,自己笑着接受就好,还是不要打击他了。   两个人一同坐在第一排的主演席上闲聊了一会儿,白镜的目光忍不住就看向台下正中央的嘉宾席,穆枫正站在那附近和周围的其他投资商和广告商亲切地握手交谈,他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穆枫,张扬而不失风度,满眼都是掩不住的锐气,如同一头威风八面的雄狮,意气洋洋地在自己的领地中游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者才拥有的傲然气势。   白镜看得有点儿发愣,一时竟觉得穆枫这个样子看起来,还挺帅的……   正愣神时,忽然,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然后过了整整三秒钟,人群中蓦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尖叫呐喊声。   “薛老大!!啊啊啊啊啊啊,老大!!!快看啊啊!!薛大来了!!!!”   人群瞬间的沸腾简直像是炸锅了一般,白镜被震得心脏都哆嗦了一下,目光跟随着那群沸腾的粉丝汇聚在了一辆缓缓驶入的白色轿车上。   车子最后停在两边占满粉丝的专用车道上,副驾驶上的人匆忙下车,然后走到后面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   进入白镜眼帘的先是一只纯白色的尖嘴皮鞋,然后是一条笔直修长的小腿,最后打开的车门后,缓缓站起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那人笔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棕褐色的一字条墨镜,白皙的肌肤从远处看也显得异常顺滑细腻,柔和精致的面部线条勾勒出一张夺人心魄的俊美面孔,再配上那副削肩细腰的劲瘦身材,整个人就如同一把裹了刀鞘的利刃,夺人眼目却不盛气凌人,恰到好处地将一个男人的俊美和优雅融合到了极致。   那人走下车来,微笑着和两边的粉丝挥手示意,每一次的摆手都激起一阵阵的尖叫,每迈出一步都另两旁的人群跟着他沸腾地向前翻滚,他一路笑着慢慢走到开机现场的主演席旁,在白镜略显激动的目光下走近,然后抬起手一点点将墨镜摘下,露出了那双比荧幕中还要动人温润的精致眼眸。   他朝他伸手,轻声微笑,“小白,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头号情敌粗线!   穆狮子表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位神助攻忠犬妹子也闪耀登场——   小糖的日常:白哥白哥,穆总让我转告你,他又想你啦!   凌潇:让他减完肥再说,圆滚滚的还想碰我家镜镜,门都没有。   白镜:……我有发言权么……      第31章 大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在电影开机的三天时间里,某只胖纸内心持续不断的真实写照……   啊啊啊啊啊啊——!不能忍,不能忍!老子不拍啦!!!!   彼时片场正中央搭起来的高台上正站着一个帝王模样的俊武男人,那人背着手缓缓踱步上前,对着被压到眼前的赤甲少年邪魅一笑~“这次的贡品真是不错,只不过,好像有点眼熟。”男人弯下腰,勾起对面少年的下巴,“不小心让你逃了,可真是让朕好找,没想到倒是自投罗网,怎么,白将军也很想朕么?”   对面的少年愤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骂道,“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你!”   “咔——!!”   两人的动作一顿,被压跪着的人立刻被一旁侍卫模样的人拉起来,而导演同志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白镜啊,你要甩头,把他摸你下巴的手指甩下去,明白吗?再来一次!”   白镜赶忙点头,努力酝酿情绪,对面的薛谦看看他,安抚地笑道,“没事,第一次演主角会紧张很正常的,适应几天就好了。”   白镜感激地看着他,说了一声谢谢,便又被压下去重来一遍。   这次没再出错,顺利往下演——   “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你!”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薛谦不屑地冷笑,继而又眯着眼睛调笑道,“不过,杀了朕之前,还是先成为朕的人吧,小美人儿~”说罢便伸臂把人抱在怀中。   白镜配合地挣扎,远远看着就像在薛谦怀里蹭啊蹭,磨啊磨,蹭来蹭去,磨来磨去,穆枫在二十米开外看得两眼冒火,几乎要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他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撸着袖子,恨不得给薛谦脑袋后头来一棒槌,而那边厢压根儿感受不到他雨雪纷飞的暴躁情绪,仍是干脆地把白镜横抱起来,搂在怀里大步地往“寝宫”方向走去,穆枫一抬头就看到薛谦搂抱着白镜整个人往屋子里面走,登时毛都要炸开,蹭蹭蹭跑到导演旁边大喊了一声,“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可导演同志全身心都沉浸在戏里,压根儿不理他,还伸手对着穆枫嘘了一声,直到眼前的屏幕中显示出“沈漠风”把不停挣扎的“白靖衣”抱到了床上,才心满意足地喊了声咔。他喜滋滋地抬头,迎面就遭遇了一张阴雨夹冰雹的锅底脸,穆枫阴森森地盯着他,一字字咬牙切齿,“我刚让你停,没听见?”   冯导被穆枫浑身冒出的波浪线黑色煞气吓得一哆嗦,委屈地说,“这镜头不能断,断了就不好看了。”   穆枫磨了磨牙,半晌冷哼了一声,“赶紧下一场,这条就这么过了,完事儿!”   冯导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几天他几乎要被穆枫折腾死,摸手不行,拥抱太久不行,只有打架的戏份可以随便拍,任意拍,使劲拍,尤其是那场白镜拿着枪往死里戳薛谦的戏份,穆枫在一边看的是拍手称快,说这武打效果忒好,再加两场,看得特别过瘾。冯导简直头疼,又碍于他的身份什么也说不得,真是心塞到爆,他也的确听说过穆枫对捧着的人很上心,却没想到会上心到这份儿上,这哪像是个金主,根本就是个醋缸,外人看这哪是包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热恋着呢……   冯导叹了口气,不抱希望地提醒,“穆总啊……”   “干嘛?”   “下场戏是吻戏,嗯……”   “……啥?”穆枫张着嘴巴瞪他。   冯导生无可恋地继续长叹,“这抱进去该干嘛就干嘛了呗,吻完了就……嗯,然后床戏……”   “……”   穆枫瞪着他要吃人似的,过了三秒吼道,“吻个屁!床个屁!借位拍!不对,让替身拍!你敢吻一下试试?!我把那屋儿给你拆了你信不信?!”   冯导继续四十五度抬头望天,满脸都是早知如此的明媚忧伤。   穆枫盯着他把替身叫来,然后亲自带着那个人往屋子里面走,可几个人刚一进门,就听到白镜和薛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放开我!你……你要干什么?!”   而另一边的薛大影帝绝对敬业地把猥琐气势演了个十足。   “干什么?哈哈,你说到了朕的龙床上还能干什么?”接着便是一阵摩挲的声音,“乖乖给朕躺好了,朕可不想伤你。”   “你……你放手!你……唔唔……混蛋!放开我!!”   “呵,怎么?你不喜欢在床上,也好,在地上也别有一番情趣,你不怕冷就好,朕是无所谓的。”   “畜生!你……啊啊!!”   穆枫简直想把房顶都给掀了,百米冲刺地跑进屋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谁让你们先拍了?!”   而眼前却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两个人,白镜跟薛谦一人一本台词,正表情丰富地看着剧本对戏,被打断的二人抬起头来,正看到穆枫气得猪肝一样的脸色,白镜愣了愣,有些惊讶,“穆总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公司今天有事要回去了吗?”   “回去个屁!不回去了!”穆枫气呼呼地瞪着他,“这场戏你就负责走位,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的都让替身上,你给我过来!”   白镜皱了皱眉,一旁的薛谦却是笑了笑,往后靠在床柱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白镜瞥眼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现在全剧组都已经默认了自己是穆枫的人,就连薛谦有时候也半开玩笑地问他和穆枫到底是什么关系,白镜是百口莫辩,说俩人关系纯洁得和蒸馏水似的压根儿也没有人信,白镜解释了几回,到现在已然是完全泄气了。不过他现在得到的所有便利也的确是因为穆枫的照应,要是全盘否定穆枫的付出那也太没良心了,只是这家伙实在是有点儿过分,跟个移动高压电似的,对亲近自己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挤兑一番,对薛谦更是格外的不友好,只要有一点点亲热的戏份就被他不停地喊咔,还把一些重要的感情戏删删减减得不成样子,导致这几天电影的进度耽误了不少不说,还给其他人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比如现在,这么一场小高潮的戏份连他这个主演都不用上场了,挂个名头把难题都丢给工作人员,这就实在是有点不通情理了。   不过白镜知道,穆枫只是在吃飞醋,这人看着跟个炸毛的狮子似的,其实心里委屈得要命,装腔作势罢了。他看着穆枫气呼呼的脸,心里叹了一声,起身过去在他对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牵住了穆枫的手。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像是施了魔法似的,让某只盛怒的暴君一下子就被定格了,然后,轻轻松松就瘪掉了。   “小白……”穆枫委屈得瞪着他。   白镜又是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掌微微收紧,“出去说,人多。”   “哦……”穆枫一肚子的脾气瞬间就清空了,等回过神又回头朝着导演等人恶狠狠说道,“先拍替身的,乱七八糟的戏都给我替了!”   “哎哎,您先忙。”   冯导郁闷地挠头,只能听命办事去了。   穆枫被白镜拉着走出了拍摄间,刚出了门尾巴就翘了起来,还挺高兴,他刚想跟白镜说些什么,却见身前的男人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住脚,然后就沉着脸盯着他,眼神暗得让他发毛,“呃……”穆枫小心翼翼地夹起尾巴,“怎么啦……”   “还问怎么了,还要我说吗?”白镜瞪着他。   穆枫咳了一声,继而又理直气壮道,“我不让你演那种戏怎么了?我就是不想让你演!”   说着穆枫就觉得特别憋屈,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他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把白镜捧上影帝的位置,赶紧完成那个交易抱着媳妇儿回家,却压根儿忘了这部电影的亲热戏简直多得一箩筐,他上辈子没费心思在这上面,找薛谦拍完全就是因为上辈子就是他拍的,挺成功的,想也没想就再次邀请了那个男人,可谁想白镜和薛谦以前就认识,关系还挺不错,那混蛋竟然还敢叫他小白,他娘的,小白是他能叫的么!他算哪根葱!大明星了不起啊!惹火了老子分分钟捏死丫的!   可更让他不爽的是白镜根本就不抵触,对着自己时候不情不愿的,对着薛谦时候态度就分外的恭敬,穆枫一想到这短短三天内薛谦抱着他的次数比自己抱着的次数还要多,那股气就怎么都压不下去,愤愤不平地说道,“我都没怎么亲过你,凭什么让他亲!我……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让他亲你,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白镜抱起手臂,挑了挑眉。   “我……我就……”穆枫咬着牙,愤懑地说道,“我就回去了!不管你了!”   “哦,成,”白镜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转身就走,“那回去吧,一路顺风。”   “你……”穆枫气得鼻孔都要冒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愤愤喊道,“不许走!我告诉你,我就是不许你拍!这电影就算砸了我也不会让那家伙乱亲乱摸你一下,想都不要想!”   手心里的手臂忽然一顿,还没等穆枫回过神来,就感到身子忽悠地飘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忽然就被压在了一旁的廊柱上,白镜垂着头看着他,穆枫在他身体罩出的阴影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你……你这是干嘛?”   白镜一手撑着柱子,另一手仍压制着他的手臂,看了他半晌后忽然低声叫了一声,“枫。”   穆枫眼睛一瞪,傻了。   白镜静静看着他,低声说,“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穆枫仍是发着呆,木呆呆地点头。   “那好,”白镜收回手臂,站直身子,“不许乱吃飞醋,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穆枫呆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后顿时就很委屈,“我不管,我就是不许你跟他亲亲摸摸的。”   白镜侧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摸摸他的头发,顺毛儿似的哄他,“你看,你一生气,他们都不敢拍了。”   穆枫哼了一声,理所当然似的,“那不废话么,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不听我的话听谁的?”   白镜沉默着看着他,黑眸子里的光芒有些沉,穆枫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心虚,咳了一声转开眼,“咋、咋了,我又没说错……”   白镜仍是默默盯着他,半晌后忽然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不说话了。穆枫立刻忐忑起来,走过去也坐在他边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嘛……”   白镜眨了眨眼睛,慢慢摇头,“没有,你没错,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啊?什么事?”   “四年前……我十八岁的时候,”白镜的声音悠悠的,听着有些空茫,“那时候我在一个公司楼下当保安,有天晚上,公司一楼的一个办公室失窃了,他们查了录像也查不到是谁做的,最后就赖在了我头上,因为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值晚班。”   穆枫听得心里一疼,接着又是一怒,“这特么什么狗屁理由!哪个公司?现在还在不在!”   白镜却没理他,继续说,“后来我想,可能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老板只是需要有个替罪羊,好给其他人一个交代,我没钱没权没朋友,恰好又出现在那个地方,显然是最适合的替罪人选,”他顿了一顿,侧头看向穆枫,“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就因为那些人有权利有地位,就有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呢?”   穆枫呆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意有所指,心里就有点儿郁闷了,“我没想为难他们,我只是……我看他跟你搂搂抱抱的我就闹心,我不是针对谁。”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穆枫硬扎扎的头发,“这是我的工作,而且薛谦是我很尊敬的前辈,之前在剧组也很关照我,现在也一样,他经验比我丰富,很多我不懂的地方他都会教我怎么表现,你不想我有一个好老师吗?”   “……”   穆枫皱紧了眉,看着他的小眼神又憋屈又可怜巴巴的。白镜看得一乐,收回手认真地说,“现在全剧组的人都怕得罪你,拍戏都不敢好好拍了,你看你一个人不高兴,几十个人都跟着心惊胆战的,何必呢?而且你那么一大笔钱要是投砸了,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了。”   穆枫默了一会儿,最后不情愿地说,“好吧,我可以不插手,但你得答应我,至少吻戏和床戏不许拍,这是最低要求了!”   白镜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儿可爱,便笑着点点头,“好。”   穆枫被他笑得心里一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板起脸来,“不许用美人计勾搭我,我不是肤浅的人,谢谢。”   “哦。”白镜挑挑眉。   “哼!”   “不生气了?”   “哼!”   “呵呵,”白镜笑笑,站起身来,“那我拍戏去了,说好了,不要再闹脾气了,嗯?”   “哼!”穆枫严肃地表示,“谁闹脾气了,我是个公正的人。”   白镜翻个白眼,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他现在是彻底摸透穆枫这个小傲娇了,看着像头狮子一样又威风又咋咋呼呼的,但顺着毛儿摸就是个大猫,乖得不得了,白镜心里止不住一乐,把人哄好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继续回屋拍戏去了。   穆枫不管怎么耍赖但还算挺守信用,虽然一整天依旧眼冒绿光,但至少真的没再插手了,整个剧组提心吊胆了整整三天,唯有今天总算能正常拍摄下去,他们也不知道白镜用了什么招数降服了那只大魔王,但至少全体工作人员是打心眼儿里想给他跪下了。   傍晚拍到一半穆枫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了不少,剩下的戏份也就很快地拍摄完毕,等收工的时候白镜帮着道具组的人搬东西,管道具的小哥吓了一跳连忙表示不用,白镜说反正也是顺路就帮着搬几个,小哥感动得不得了,屁颠颠地跟着白镜,白哥白哥地叫了起来。   俩人正快要走到道具库的时候,忽然听里面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   “哎哎,那个白镜看来是真把穆总迷得死死的啊,这出去了一趟说了几句话,穆总就真的一点儿火气都没了,啧啧,也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法。”   “还能有什么啊,晚上多来几炮呗,”那声音猥琐地笑道,“穆总也真是艳福不浅,韩清玩儿腻了就换了个白镜,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不过白镜比韩清可结实多了,穆总这口味也真是多样化,哈哈。”   “还别说,我刚看到白镜时候还真不敢信,又高又大的,就这样也能卖屁股,也真是拼。”   “那算啥呀,关键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那次我还听他跟罗昊说什么只是上下级关系,当婊子还立牌坊,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无辜得不得了呢。”   “他们这种人可不得端着架子呀,不过也就吃几年青春饭了,等那些个老总腻了,还不就是一群小鸭子,火不了几年就得退圈了。”   道具小哥一直白着脸小心翼翼地看白镜的反应,而后者只是抱着手里的东西,半晌回头冲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不太方便进去了,你自己拿得动吧?”   “拿得动拿得动!”小哥赶忙点头,“放我这上面就行!”   白镜给他小心放好,又帮他调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招手道别了,小哥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儿内疚,心里暗骂了几句那两个同事,便垂着头默默朝仓库走了过去。   白镜两手空空地沿着小路走着,心里有点儿疼,又有点儿空。他的确是有些委屈的,可那层感觉却并不强烈,反倒心情空荡荡的,疲惫更多一些。   所有人都认定他已经是穆枫的床伴了,解释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不过那些话其实并没有完全说错,如果没有穆枫,自己就算再努力十年二十年,都不可能有机会主演《倾城劫》这样重金打造的影片,如果没有穆枫,自己现在还是只能在片场里打打杂,每天挨点揍,带点伤,和以前一样起早贪黑地拼命活着。他现在拥有的舒适惬意的生活,的确是穆枫给他的,只是那个男人一直在给予,从来没索求罢了。   比起那些闲言碎语,反倒是这种“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权色交易却根本没有发生 ”这件事,反而更让他在意。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穆枫对他好的确是有目的,可那个人从来不逼迫他,他甚至有种感觉,就算他再犹疑半年、一年,那人还是会尽心尽力地对他好,就像梦里的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那个叫靖衣的人。   靖衣……白靖衣……   白镜想着剧本里的那些情节,身体又有些发冷了。   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从穆枫的梦里走出来记录在剧本里的故事,竟也完完整整地活在自己的梦里,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他也分不清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梦里出现的那个竹笛穆枫也会知道,甚至于那首曲子的名字也和梦中一模一样。他记不清梦里听到的音律和穆枫在除夕夜吹给自己的曲子是不是一样的,但那曲调带给自己的感觉却是那么熟悉,悲伤、难过、挣扎又痛苦,像是被一张网束缚住,想挣脱又不想挣脱,整个人都困顿在了那些音节里。   眼前的夕阳看起来略显猩红,白镜盯着天边火烧的云彩,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在胸中鼓荡。   “小白,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真的认识?所以我才对你一见钟情,想天天看到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块儿?”   穆枫带笑的声音忽然穿过脑海,白镜墨黑的瞳孔忽然就跟着颤了一下。   上辈子……认识?   白镜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不,怎么可能,这么荒唐的理由……   “梦里我叫沈漠风,你叫白靖衣,我在梦里也很爱你,可是你却一直躲着我。”   “我想让你喊我风,可是你却一直冰着脸,只肯喊我陛下。”   “我只是觉得这梦太奇怪了,都不像是一个梦,倒像是个回忆似的。”   回忆……什么回忆?前……前世的回忆?   不,不可能,我是疯了吗,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白镜甩甩头,阻止自己荒唐的假设,可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让他一下子懵住了。   半年前,被秦非暗算后醒过来,匆忙赶到律师事务所的那天……穆枫所谓的一见钟情,宣告着要开始追求自己的那天……   男人仍是和往常一样插科打诨,死皮赖脸,可最后,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   “靖衣……是我,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想起来了,我是沈漠风……”   靖衣。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我是沈漠风。   白镜感到一瞬间,全身的血液猛地凝滞住了。   “小白?”   身后渐渐响起一个已经熟悉了的脚步声,男人走到身前来,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歪着头看他,“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   手臂猛地被人抓住,穆枫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看到男人蓦然抬起的眼里布着一根根暗红的血丝。   瘦长的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白镜死死盯着他,哑着声音喃喃叫出一个名字。   “沈漠……风?”   作者有话要说:  穆胖儿:哎呀,又被老婆壁咚了一次,老婆这么攻,本胖心里有点方哎。   某萧:要不你俩干脆倒过来算了,说不定小白这样就同意了呢。   穆胖儿(挣扎,再挣扎):……这样他就同意了?   某萧:有可能哦。   穆胖儿(壮士断腕):那……那就……   白镜:上面下面都没兴趣,谢谢。   穆胖儿:嘤,欺负胖子是不人道的……QAQ【下章预告】:   “穆枫!给我滚去睡沙发!!!”   “哎哟!!踹哪儿呢这是,住腿!哎哎!哎哟我的娘哎!”   穆胖:每日不犯贱不舒服斯基╮(╯▽╰)╭   第32章 小黄书      穆枫整个身子一僵,呆住了。   “……你说什么?”   白镜愣愣看着他,总觉得这张脸似乎熟悉,似乎又不熟悉,但那双眼睛却像是烫进了瞳孔里,烧得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穆总,”白镜喃喃叫他,“穆枫……”   穆枫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整个脑神经都要歇菜了,抱着他的手指抖啊抖的,“小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镜仍是愣愣看着他,过了很久那双失神的眼睛才猛地回过神似的,目光复杂地盯着他。   穆枫不放心地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么?”   白镜沉默着没说话,半晌僵着脖子摇摇头。   穆枫刚要问话,忽然听身后响起一个男人低低的笑声,他立刻转过身,就看到薛谦修长的身子倚靠着路边的一台轿车,手里拎着车钥匙,望着穆枫这边笑着打了声招呼,“穆总,小白,打扰你们了?”   白镜下意识地推开了穆枫,穆枫没心思计较这事儿,听到那声小白立时就沉下脸来,“小白也是你能叫的?”   “不可以吗?”薛谦仍是风度翩翩的神态,“还是说,每个叫他小白的人穆总都要好好‘招待’一下?”   穆枫皱起眉来,走近一步警告道,“薛谦,你和恒远的合约快到期了吧,怎么,下家找好了?”   “哦?”薛谦挑挑眉,“穆总这是让我没下家接手的意思吗?”男人仍是微笑,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您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吗,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穆枫上下打量着他,然后抱起手臂扬了扬下巴,“说。”   薛谦倒是不在意他的无礼,只伸手向后指了指仓库的方向,“那里有几个闲言碎语的人,不巧我正好经过,听到了一些。”说着,他站直身子朝穆枫走近了一步,“穆总,你以为你这是在照顾他么?你是在害他。”   穆枫瞳孔一缩,声音沉了下来,“哪些人。”   薛谦却是微笑着悠悠说道,“您挡得了一两个人的嘴巴,能挡得住全中国的人么?”他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白镜,又看向穆枫说道,“您如果不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就稍稍注意一点吧,虽然媒体没胆子写您的新闻,他的可就不一定了,您天天跟在他边上,是方便那些记者大大方方地跟踪你们么?”   穆枫盯着薛谦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薛大影帝倒是个好心人。”   “过奖了,”薛谦笑着耸耸肩,然后转身按了钥匙打开车门,却在坐进车里时顿了一下,关门前看着穆枫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已经毁了一个韩清了,对他就收敛点吧。”说罢便开车走了。   穆枫听到韩清两个字心里就不太舒服,薛谦和韩清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俩人都是北影毕业的,平时也师兄师弟地叫着,韩清那人一向高傲,真心服的人不多,薛谦是其中一个,他想不明白薛谦说的那个“毁”字是什么意思,自己对那人真是太够意思了,怎么好像别人都觉得自己欠着他似的呢。不过他也没心思想这种事,回身看着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白镜,走过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谁说你什么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白镜没想到当时薛谦也在场,明白那人是误会了,自己刚才的失神并不是因为那些冷嘲热讽,只不过穆枫信了他的话正好也转移了话题,便摇摇头低声说,“没什么,他们就是随便聊天,你别管了。”   穆枫眯着眼看了看仓库的方向,半晌收回手,重又和平常一样笑了起来,“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白镜逼自己压下那些荒谬的思绪,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去一家日式面馆吃拉面,穆枫又是只喝汤不吃面,拿筷子戳着那些软白香糯的面条,郁闷地鼓着腮帮子。白镜看在眼里有点儿心疼,忍不住哄了一句,“吃点没关系的,一会儿我陪你跑步就消化了。”   “今天也陪我啊?”穆枫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亮完又熄灭了,还是无精打采的,“那也不能吃。”   白镜看了看他的碗,然后把自己面条上的一些配菜夹给他,“那先吃菜,吃菜不长肉。”   “小白你不能这样,”穆枫咽了口唾沫,盯着那些菜叶子抓紧了筷子,“我要减肥,你应该支持我,不能诱惑我。”   白镜默了一瞬,看了看自己满当当的碗,又看看穆枫拿个勺子在那儿喝汤,肚子还咕噜噜地叫,他忽然就觉得心口有点儿烦闷,想了想便把人拉了起来,“走吧,我吃饱了。”   “啊?你没吃几口啊。”   “不太饿,”白镜低声说着,拉着他走出店门又四处看了看,“我记得那边有个超市……”目光一顿,他立刻拉起穆枫往一个方向走,“走,去买点菜。”   “啊?”穆枫又愣了。   不过白镜说买买买,穆枫当然是立刻掏钱包,于是两人在小超市扫荡了点儿蔬菜,又买了些碗筷才回到了酒店。穆枫住的这个套房简直是七星级的标准,开机仪式结束那天白镜本想换房间的,可是凌潇说酒店必须得提前预定,现在房满了没法换了,他也只能继续和穆枫在一个套房里住着。这个套房就和他们那个小公寓一样,一应俱全,甚至还要再大一些,多了个内室的温泉浴池。白镜把买好的菜放到大餐桌上,然后挑了一些洗净了,再拿到电磁炉旁边往配套的锅里丢了进去。穆枫一直乐颠颠跟着他,就看到他卷着袖子叮叮咣咣地折腾,顿时就有点儿茫然。   “你要干嘛?”穆枫眨眨眼睛绕到白镜身边。   白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莫名其妙被瞪的穆同学有点儿委屈,不过还是乖乖靠着门站着,看白镜在那儿迅速又熟练地忙活着。很快,不到半小时时间,白镜煮出来一锅奇怪的东西,又倒在买好的大碗里,最后拎起来放到餐桌上,盯着穆枫说了两个字,“吃吧。”   穆枫一呆,眼睛眨巴了两下,被那股香气勾引得直咽口水,“这……这是啥子?”   “减肥汤。”白镜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   “小白菜西蓝花小豆腐番茄一起炖的汤,一点油都没放,这要是能吃胖我把脑袋给你当球踢。”白镜冷着声音继续瞪着他。   穆枫张着嘴呆了半天,心里忽然就如同沸水一般翻腾起来,他嗷地一声扑过去,抱住白镜就往他脸上啃,白镜嫌弃地推开他,皱紧眉头低声说,“快吃吧,肚子叫半天了,吵死了。”   穆枫哈哈大笑,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干了,简直是把那一锅乱炖当酒喝,白镜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拉住他,“你慢点儿,别噎着。”   穆枫放下碗嘿嘿笑道,“别说这是什么减肥汤,你就给我熬一锅巧克力浓汤我也给它喝穿了!”   白镜抿了下嘴唇,心里暖洋洋的,穆枫说完也是真的忍不住,低头咕噜噜吃着,吃得整个人都欢腾起来了,白镜仿佛都看到男人背后有一根尾巴摇啊摇的,心里就有股柔软的东西流淌而过,让他不由地微微笑了一下。   等吃完了白镜陪他下楼消食,消差不多了又陪他在楼下绕着酒店跑了七八圈,穆枫一晚上都特别有能量,又说又笑呼哧带喘地跑来跑去,跟个摆动的大黄鸭似的,看起来竟也有几分可爱。   白镜看他减肥辛苦,其实几次都想和他说算了,你胖胖的也挺好,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可是每次看到穆枫那股拼命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他,便养成了晚上没事时候就上楼到那个健身房陪他运动的习惯。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健身房了,也就改成了陪他跑步,虽然每晚都有点疲累,但看着穆枫兴高采烈的样子,他自己的心情似乎也会跟着好很多,所以也就继续这么陪着他了。   自从采取运动加节食的方针之后,穆枫瘦得就挺明显了,从饺子又进化成了春卷,至少是个立着的长方体了。两人运动完冲了澡又各自躺在床上玩儿手机,穆枫却比平时更加兴奋,老凑过来动手动脚的,白镜就和往常一样照踹不误,他就没见过这种没事儿愿意找踹的家伙,受虐狂么?每天不被自己踹两脚就不舒服似的。   穆枫被【每日一踢】洗礼之后便心满意足地从床头柜拿出一本书喜滋滋地看了起来,穆枫这家伙能静下心看书实在是稀奇,白镜便随意地朝那本书瞄了一眼,结果登时整个头皮都激灵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还是看到一张恶俗又花花绿绿的封皮上写着一行大字——   《霸道总裁娇妻的诱惑》。   什么鬼……   穆枫却看得津津有味,见他看过来还特别大方地抖了抖手中的书,“你想看?哪,给你!”   白镜赶忙摇头,还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无语道,“你那什么书啊……”   “哦,攻略指南啊,”穆枫说着,把床头柜一拉,从里面一本一本地朝他丢过来,“我要多多学习,理论和实践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我让陆九给我买了好多本呢,你要是感兴趣我让他再买一套。”   白镜看着一张张七彩绚烂的封面,沉默了——   《先婚后爱霸占她》   《爱上老板的欲望》   《少妇的养成攻略》   《我与总裁不得不说的秘密情史》   《那些年,在总裁身上娇喘的日子》   《每日睡在我床上的男人》   《那床,那王,那女人》   《等等等等》   白镜内心OS:求九哥的心理阴影面积,以及,我真是又【哔】了狗了……   五秒钟后,顶级套房内传来地动山摇的怒吼。   “穆枫!抱着你这堆鬼书,给我滚去睡沙发!!!”   “哎哟!!踹哪儿呢这是,住腿!踹差了我这攻略就白看了呀!!哎哎!哎哟我的娘哎!”   白镜气呼呼地把门摔上,整个脑袋都要蒸熟了似的发热,什么欲望、什么娇喘、什么娇妻又睡在床上……丫的脑袋里成天在想什么鬼啊!!   而且这人简直就是一朵世纪大奇葩,人家都看追人攻略,丫的净看一些怎么被人追的经验,脑子里有洞么!!   简直不想说认识这种没脸没皮的蠢货!!(╯‵□′)╯︵┻━┻白镜捂着脸内心极度无力,这种臭不要脸的家伙,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还觉得他可爱,可爱个毛毛腿儿啊!根本就是一大写的贱人,简直烦死了,烦死了,真是烦死人了!!   拿被子捂住发热的脑袋,白镜在黑漆漆的空间里自我厌弃了一晚上,直到深夜十二点了才总算在满脑子的吐槽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想到昨晚那堆小黄书,心中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看床上没人,还挺意外穆枫竟真的这么听话,便起身开了门出去,心想着怎么让穆枫把那些书毁尸灭迹,结果出了门就感到哪里不太对劲,屋子里特别安静,似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他心里莫名地一紧,立刻加快脚步走到客厅,果然,沙发上没人了。   白镜心里空了一下,忽然就觉得有点儿不太舒服,他走过去,看到沙发正中央留着一张字条。   “小白乖,别生气啦,以后我不看了还不成么?= ̄ω ̄=   公司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昨天你跟我保证的事一定要做到哦,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会哭给你看的╭(╯^╰)╮好好拍戏,不打扰你了,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可不要太想我哟o(* ̄︶ ̄*)o——来自每日睡在你床上的男人⊙▽⊙”   白镜:“……”   谁会想你这种癞皮狗,走了才好。   白镜哼了一声,却是前前后后把那几行字看了好几遍,直到快背下来了才把那张纸整齐地折起来,然后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心地把那纸条塞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薛谦说的那些话。   穆枫他……是不是因为那些话才走的?他是怕真的给我引来麻烦才离开的吗?   白镜心里有点儿复杂,那么粘人的家伙,为了保护自己还是忍耐着离开了。他盯着手里的钱包看了一会儿,想到穆枫走之前也许还来卧室看过自己一眼,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个笨蛋。”   穆枫走后剧组的工作人员们自然是轻松了很多,只不过白镜注意到似乎有两个道具师不见了,他顺嘴问了问管事的那个小哥,小哥却支支吾吾的,就说那两个人离职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白镜也没在意,问完也就忘到了脑后。   没有穆枫在身边的日子忽然就有些平淡了,白镜每天循规蹈矩地拍戏,总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耳根子太清净,晚上睡觉时候都觉得冷,翻来翻去好半天都睡不着。而穆枫似乎也真的挺忙的,有时候连着几天电话也没有一个,白镜的日子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半年多以前,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工作、生活,只是心情却怎么都回不到以前那样的平静了。   当他意识到这种略微烦躁的心情好像是因为自己有一点点想念穆枫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有点儿发愣,连一个简单的镜头都NG了好几回,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入戏。导演看他情绪不太对,便吩咐他休息一会儿,准备先去拍别人的戏了。   白镜端着唐小糖给他准备好的咖啡坐在专属的帐篷里,呆呆看着杯子里面自己的倒影,看着看着那张脸就变成了穆枫的,男人眯着眼笑嘻嘻的模样映在眼前,他呆了一下,回过神后顿时就有些无措。   我、我是不是哪里有点儿毛病了……   薛谦也在他对面坐着,前期的戏份两人几乎都是同框,所以白镜歇着,薛谦也只得跟着休息,他坐在对面看白镜一直木愣愣的,便过去用自己的杯子撞了下白镜的,对面的男人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连累你陪我演了好几次。”   薛谦笑着摇摇头,坐在他旁边,“怎么了?看你这两天好像有心事。”   白镜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跟他解释,只得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吧。”   “这两天打戏是有点多,你的铠甲挺沉吧?”   “还好……”白镜咬了下嘴唇,忽然问,“薛哥,我……问你个问题。”   “嗯?好啊。”   “你……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就是……平时有点烦人,但是也不是特别烦人……”白镜顿了一顿,又小声说,“但不在身边了,还有点儿……有点儿想他了……”   薛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你在说穆总吗?”   “没有!”白镜赶忙否认,“我……我只是看了一本小说,有点感慨,嗯,就是感想……”   薛谦仍是眯着眼睛笑,看着他慢慢发红的耳朵,心里忽然微微牵动了一下。   其实那天白镜的反应挺让他意外的,他以为白镜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做给穆枫看的,可穆枫真的问他发生了什么,那人却忍着什么也没说,薛谦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戏里的那个白靖衣,也是像他这样,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埋藏在心里,一个字都不对“自己”说,他忽然就冲动了,头一回做了一件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替白镜告状。   不过从结果来看,穆枫是真的疼他,自己说完那一番话,那人就真的走了,还把那两个说闲话的人踢出了剧组,他先是意外白镜的隐忍,这次又意外于穆枫的回应,以至于他这段时间就忍不住多观察了一会儿这个温和恬淡的男人。   其实在他第一次听说戏里的另一个主角由白镜饰演的时候,他是非常惊讶的,白镜突然火了,火的方式像他这样在娱乐圈中沉浮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来是炒作的,而在听说他背后的那个人是穆枫的时候,薛谦心里就有些复杂,因为他想到了韩清。   韩清和他都是北影毕业的,还师从同一个老师,在学校两人就同是全校师生眼中的焦点,毕业后也同样理所当然地红透了半边天。韩清是自己的那些师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只是因为太过锋芒毕露,不像自己处事圆滑,所以刚毕业没多久就得罪了一些惹不起的人,穆枫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他帮韩清解决了那些人的麻烦,条件就是让他跟着自己,签约天娱。   那就是他们两人的相遇,从一个条件开始,之后又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交易。薛谦一直觉得穆枫是个很阴险的人,他总是让韩清选择,然后拿着那些必然的选项当做诱饵钓着他,穆枫给一个饵,韩清就捡起一个,以至于那人脚下的台阶越来越高,脚上的脊背却越来越弯曲了。他的确是一路护着韩清走到了现在的地位,却也在那个原本心高气傲的人的心里,捅出了一个漏着风的开着洞的梦想。   薛谦听说的有关穆枫的一切都是韩清告诉他的,那三天的相处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个被小师弟转说了六七年的人,他看得出来,现在的穆枫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白镜的身上,也的的确确是真的把韩清抛在了脑后了,可薛谦不知道这对韩清到底是好是坏,他终于像他自己希望的那样完全摆脱了穆枫,可他是不是真的希望摆脱他,薛谦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每次和韩清在一起聊天,那人说的话里总是离不开穆枫这两个字,他说穆枫又来找他了,穆枫又给他什么角色了,穆枫又带他去哪玩儿了,穆枫又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人,穆枫又逼他做什么选择了……韩清总和他说他讨厌穆枫,可又总是和他不自觉地提起穆枫,虽然说的大多都是抱怨,可有时候也会不情愿地说,那人偶尔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薛谦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韩清也和现在的白镜一样,呆坐在一个地方发愣,他过去问,韩清恍惚了一会儿,忽然问他,如果有一个人永远把感情当游戏,把每个人都当交易,而你只是他玩乐的棋子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却不可能是唯一的一个,但你又永远摆脱不了这种局面,只能一辈子被他掌控。这样的人,有一天会认真吗?   会认真吗?   “白镜呀,准备好了没呀?好点儿了吗?”   “哦,好了,对不起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没事儿没事儿,好了,继续吧。”   薛谦跟着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被众人簇拥着有些窘迫的男人,想到那个盯贼一样盯着自己、又监视了剧组三天的穆枫,心里忽然就微微疼了一下。   也许会吧,只不过,那人认真的对象,不再是你了……   薛谦叹了口气,韩清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情,他一个外人能明白什么,反正一切都成了过去式,想再多也是徒然。薛谦的目光又看向白镜,这个人很适合古装的扮相,尤其这一身白衣飘然的模样,连他这样看惯了圈子里俊男美女的人在第一次见到时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白镜的长相是很温柔的俊秀,棱角不鲜明,五官都很柔润,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国画,满眼都是浅淡的墨,却透着股说不清明的幽深意境,越看越是迷人。   薛谦挺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拍戏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强迫的少年将军落寞又苦涩的微笑,他竟也跟着感到心疼,有时候他就想,这个戏里的皇帝一定是恨透了自己,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翼翼又尽心尽力地疼爱他,就想看看这人脸上能露出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白镜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就和那个戏中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眉目如画,有时候让他都移不开眼睛。薛谦暗自笑了笑,心想自己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演一出戏就过分入戏,还真当自己是那个为他倾国倾城甚至险些丢了性命的帝王了么?   自嘲地笑了笑,薛谦朝白镜的方向走过去,眼看着那人吊着威亚慢慢升起来,便也站在机位前做好了准备。   这场戏是薛谦扮演的皇帝沈漠风遭人袭击,而白靖衣杀了那几个刺客救了他,自己却身负重伤差点没命,这是沈漠风对白靖衣产生信任的关键一场戏,所以白镜就说要亲身上镜,导演想他反正也是武替出身,这种戏算是最拿手的,便也就同意了。   此刻白镜被吊在半空中,试了试几个动作没什么问题,便对着下面的人做了个可以的手势,众人便驾着机器准备开拍了。   凌潇和唐小糖都在人群外站着,唐小糖抱着白镜的大衣,看的有些紧张,“凌姐,我怎么觉得白哥的姿势有点不太对劲……”   “嗯?”凌潇看看她,“怎么了?”她又瞧着白镜的方向看过去,没看出什么问道,“我看没什么事儿啊?”   唐小糖皱起眉头来,“你不懂,我以前也是替身,这种戏我拍过,白哥上半身的姿势有点怪……”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叫道,“扣带,肯定是扣带反了!”还没等凌潇反应过来,唐小糖忽然冲出去,拨开人群朝着导演大喊了一声,“放下来!把人放下来!!”   导演吓了一跳,一看是白镜的助理,刚要问怎么回事,就听身后忽然响起几个人的尖叫声,“小心!!”   导演猛地回头,就见刚才还安稳吊在高空中的男人猛地坠了下来,而周围惊叫声响起的瞬间,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冲出人群,就在白镜要坠地的一瞬间猛地砸进了那人怀里。   “咣——!!”   现场死寂了两秒,继而瞬间慌乱尖叫起来。   “快救人啊!”   “快打电话!发什么愣呢!!”   “啊啊啊!血,全是血……”   嘈杂急乱的人群中央,一滩鲜血在晕迷的两人身下缓缓蔓延,压在身下的男人的手指抽搐地动了一下,然后迷离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唐小糖的哭喊声从远处模糊地传来。   “白哥!薛哥!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嘛,某萧表示,穆胖儿你练不出人鱼线,看一百本书都是白搭╮(╯▽╰)╭小白人妻忠犬属性越来越明显啦,俩大老爷们儿天天互相宠来宠去简直虐狗有木有!   另外声明一下,不是在洗白韩清,韩清这个人本身就比较别扭复杂,之前戏份少形象比较单薄,现在开始一点点充实这个角色,而且这是穆枫重生后的韩清,还很年轻,还没上辈子那么扭曲,所以大家不要心急,慢慢看,么么哒。   其实用一句话来简单概括他的心情就是:嘛蛋,这种朝三暮四阴险急色的恶心死胖子,我特么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一定是疯了,我一定要摆脱他,离开他我一定就正常了……   昂,就是这样。      第33章 前世      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哭。   白镜意识茫然地想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可等了好长时间那人都没有来,他有点难过,又有点茫然,恍惚觉得,这种等待的心情竟那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这么傻傻地等过,等了一年又一年,从少年等到中年,等到青丝染上白发,那人却始终没有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那是什么时候呢?他呆呆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过了很久,久到他都要放弃了,一个声音终于匆匆传来,带着暴怒的急迫。   “怎么回事?!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意识有些飘忽,白镜隐约觉得,这句话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呢?   “怎么样了?!”还是那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保不住他的命,朕要你们一个个都下去给他陪葬!!”   朕……   又是谁?   费力地睁开眼,隔着菱纱绸幔,入眼的是一双血红紧张的眼睛。   “醒了?”男人锦衣华服,头戴珠帘,惊喜地望着他,声音都哑了,“你终于醒了……”   白镜茫茫然看着他,忽然觉得心脏那处突兀地疼了起来。   这个人,这张脸,这样望着他的漆黑的眼睛,怀念得让他想流泪……   他伸出手,不由地摸向他的脸,男人震惊地看着他,然后慌忙握住他的指尖,惊喜地叫他,“靖衣……”   “陛下。”他听到自己虚弱地喊他。   “朕在,”男人握住他的手,眼里是入骨的柔情,“你救了朕的命,靖衣,你救了朕。”男人哽咽着,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你原谅朕了,是不是?”   他沉默着,看着男人眼中激动的情绪,心口的疼痛似乎更深了。   男人是真的很高兴,他日夜前来,天天守着自己,他给自己讲有趣的故事,亲自给自己换药,每晚都在自己的床榻边趴卧着沉睡。半夜时候,他看着这样安然入睡的人,看着看着,竟感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流下来,险些滴落到那人手背上,他惊得立时止住了眼泪,然后整夜木然地看着那人,一夜又一夜,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胸腔里的东西总是在折磨自己,总是时不时地揪扎在一起,只是那人笑一笑,又抱着自己亲吻的时候,那东西就不痛了,柔软了,变得酸酸胀胀的,几乎要让自己迷醉,可等那人走了,独自一人的时候,它却又痛得更是厉害。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他任它整日窒痛着,和那人牵手,拥抱,亲吻,水乳交融,男人对他极好,怕他闷了,时常带他游历大江南北,他们一起去辽阔壮丽的大漠,去风雪肆意的塞北,去温柔缱绻的江南,最后又总会回到繁华的京都,牵着手,走街串巷,听曲赏月,登山游湖,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靖衣,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当皇帝了。”男人拥着他,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眼前的锦绣山河,“我只盼手中有一点点权力,足够保护我们二人一生无忧就好,到那时我只要你,不要这江山了。”   “……陛下真舍得?”   “你若不信,就当是我对你的承诺好了,”男人微笑着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予君此诺,来生必践。”   来生必践吗……   “穆总,您看我这样子,您喜欢吗?”他期待地看着他,他还记得,那人最喜欢他穿这身赤甲玄袍的样子。   “还行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男人没什么耐心,随意看了一眼便匆匆转身离开。   他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得胸口那处的疼已经冰冻了,麻木了,终于再不会疼,只剩下了空洞。   可他还是忍不住等,等了一年又一年,等着那人的那句,予君此诺,来生必践。   可直到最后,他只等到了一副枯骨,一捧骨灰,才明白那承诺终究抵不过那句诅咒,那人真的不再疼惜他了,只剩下满腔的恨,恨不得要他用一生的卑微来为他赎罪。   他只能不停地回忆,回忆着那人曾经的痴傻,曾经为他倾尽一切的温柔,回忆着这些,他才能继续支撑那份绝望的想念。   他真的很想他,从那人血肉模糊地在他眼前闭上双眼的那刻开始,他就一直在想他,他想了余下的一辈子,又孤独地想了下一辈子,想到停止心跳的最后一刻,眼前浮现的,还是与那人第一次相见时,男人嬉笑逗弄的模样。   “太子殿下果然是个美人,不过你这副瘦瘦小小的模样,不在城门后好好躲着,跑到战场来送死么?”   他闭上眼睛,咽下呼吸的那一刻忍不住微微笑了,很久不曾梦到他,这一回,终于可以再相见了。   他想就这么一直睡着,睡着,不想再醒来,梦里有那个人在,那个自己辜负了一生,又痴念了一生的男人,那人就在梦里那么温柔地陪伴着他,他就想这么一直睡着,睡着,永远不想再和他分开了。   *****   “小白,”朦朦胧胧的,耳边响起一个疲惫的声音,“一星期了,你还要睡多久?”   手掌被轻轻包裹住,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他似的,“你想一直这么睡下去,再不理我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又低柔地说着,“没关系,就算你真的睡过去了,我也会陪你。上一次是你陪我,这次换我陪你。”   男人似乎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过了很久又低声问他,“可是,小白,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胸口划过一阵熟悉的绞痛,白镜迷茫地想,明明这疼痛沉寂了那么久,现在怎么又醒过来了呢?   眼前又浮现起那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始终被雾气缭绕着的身影终于渐渐清晰起来,男人背对着他,过了很久,终于慢慢转过身来。   白镜愣愣看着他的脸。   耳边低喃的声音,忽然在这一刻厚实了起来。   “靖衣,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靖衣……   第一次,在听到这人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竟能如此平静。   眼前的光影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他听着那人一天天在自己耳边说话,有时喊自己小白,有时喊自己靖衣,可不管哪一个称呼都让他感到安心和怀念。   终于在一个静谧的清晨,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手掌仍是被人小心地握着,苏醒的身体泛着清晰的疼痛,可他像是感觉不到,只微微垂着眼,看着趴伏在他病床上的男人。   一模一样,和梦里那个场景一模一样。   这人还是这样守着他,还是这样等着他。   白镜艰难地吸了口气,努力动了动手指,身边的男人立刻惊醒,仓皇地抬起头,却在看到他时傻傻地愣住了。   “……你、你醒了?”   白镜想点头,眼前却又是一阵晕眩,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在男人惊慌的目光中再次陷入了黑暗。耳边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谈话声,他又睡了很久,再睁眼的时候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天色也已经黑了。   眼前却还是那个人,呆呆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小白……”   白镜试着张嘴,却发现喉咙痛得根本说不出话,穆枫赶忙凑近了一些,小心地开口,“想说什么?渴了吗?想喝水吗?”   白镜努力地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穆枫不敢松开他的手,像是不相信似的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然后眼睛一红,声音又哑了,“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白镜静静看着他,眼里竟是陌生的温柔。   穆枫被他看得一呆,小心地问他,“身体哪里疼吗?”   白镜又是吃力地慢慢摇头。   “那就好,你什么都不要想,再休息一会儿,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白镜看了他很久,被他握着手的感觉很温暖,他闭上眼睛,很满足地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穆枫还是坐在旁边,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白镜看着这张和梦中重叠的脸,终于张了张嘴,竭力说出两个字来。   “陛下……”   穆枫整个人猛地僵住,像是吓到了,慌忙松开了他的手。   白镜有些不满地动了动手指,穆枫却还是傻呆呆看着他,颤着声问,“你叫我什么?”   白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看着穆枫惊得惨白的脸,过了很久喃喃问他,“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吗?”   穆枫眼中是明显的惊愣和难以置信,他呆滞了很久,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我梦到你了,”白镜又动了动手指,他想让穆枫再握住自己的手,“梦到了很多次,刚才,终于看清你了。”   穆枫愣愣看着那只细微移动的手指,过了半晌才再次伸手,慢慢包裹住男人略微冰凉的手掌。   “梦到什么了?”穆枫像是忽然静了下来,柔声问他。   “很多,”白镜茫然地说着,忍不住缩了缩手指头,“可都是你。”   穆枫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睛里眸光闪动,白镜望着那双让他感到分外留恋的眼睛,喃喃地问,“是真的吗?”   “……什么?”   “《倾城劫》……是你和我的过去吗?”   穆枫仍是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垂下头,抬起手亲了亲白镜的手背,“对,是我们的过去。”   “最后……和那个结局一样,我们最后在一起了,是吗?”   “对,在一起了,”穆枫终于笑了,看着他的目光和梦中一样温软,“你放弃了仇恨,我放弃了国家,然后我们浪迹天涯,相伴一生,最后葬在了一起,到死都没有分开。”   “是吗……”白镜喃喃说着,思绪有些空茫。   可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会那么疼呢?   “小白,”穆枫深深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这辈子,我们也在一起,好不好?”   白镜愣愣看着他,心中乱糟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穆枫等了很久,然后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慢慢想,不用急着回答我,”勾了勾白镜的鼻子,穆枫看着他轻声笑了笑,“我可以等,和以前一样,等你一辈子,守着你一辈子。”   白镜垂下眼睛,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梦太乱了,太多了,他都分不清哪个是过去,哪个是现在了,梦里也有个穆枫,只是那个人从来不看他,自己看着那个样子的穆枫,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那算什么呢?仅仅是个梦吗?   可那个帝王,那个叫沈漠风的男人,却让自己一眼都舍不得移开,只想抓住他,拥抱他,想一直一直那么看着他。   那就是上辈子的穆枫吗?   上辈子,自己曾那么爱他吗……爱到再活一世也要入梦的程度吗?   白镜觉得很迷茫。   如果没有这些梦,自己是不是爱他?   不是白靖衣,不是沈漠风,只是白镜,只是作为白镜……他爱穆枫吗?   白镜呆呆想着,脑子里晃过这半年多来和穆枫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喜欢穆枫在身边的感觉,喜欢穆枫每天笑眯眯地逗他笑的日子,喜欢他躺在身边翻来滚去耍无赖的模样,也喜欢那人抱着自己安抚地抚摸自己头发的感觉……   自己会担心他,会心疼他,又会思念他,这些……是不是就是爱了呢?   白镜想不明白,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眼前疲惫的男人,直到穆枫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他还是回不过神来,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穆枫已经不在了,坐在身边的换成了两个姑娘。   唐小糖看他醒了,惊喜得叫了一声,“白哥,你终于醒了!”   白镜看到一旁的凌潇眼里也有着松了口气似的欣慰,他心里一暖,对着她们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唐小糖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似的,“都怪我,我应该把那个威亚检查一次的,都是我的疏忽,差一点害得你和薛哥没命了……”   “薛哥?”白镜愣了愣,“他怎么……”   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幕。   坠地的一瞬间,似乎有个人冲过来接住了自己,那一瞬间实在太快,他只感觉到一阵剧痛后便不省人事,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们是说……薛哥他……”   唐小糖像是忍不住,忽然又哭了,她是追了薛谦多年的死忠粉,偶像在自己面前流了一大滩血,那画面太触目惊心,她连着几个晚上都做了噩梦,此刻提到他眼泪又是忍不住流出来,“薛哥伤得很重,还没醒过来,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白镜愣愣发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喃喃着问,“我昏迷多久了……”   “十天了……”   白镜怔了一会儿,猛地想坐起身,却感到肋骨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立刻就摔回了床上,凌潇赶忙压住他,急道,“别乱动,你肋骨断了,还没好呢!”   白镜皱紧眉缓了一会儿疼痛,咬着牙问,“薛哥他……伤得有多重……”   唐小糖沉默了一会儿,抽噎了一下说,“左腿粉碎性骨折……”   “……什么?!”白镜震惊地瞪着她,“那……那能治好吗?”   “回到从前是不可能了,”凌潇接过话,安抚地拍了拍唐小糖的肩膀,“不过穆总请了国际一流的医生,会尽量复原,现在骨骼修复好了,就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其他肋骨和手臂骨折的地方是接好了,不会有后遗症,只有左腿不知道会怎么样,得等他醒过来。”   白镜木愣愣看着她,半晌抖着声音一字字说,“我得去看看他……”说着他努力撑起身体,“小糖,扶我去看看他……”   唐小糖为难地看着凌潇,凌潇却是眯了下眼睛,忽然点了点头,“可以,走吧。”   两个人找来一个轮椅,小心把白镜扶上去,然后推着他慢慢到了薛谦的病房,白镜刚推开门就看到那个原本俊逸炫目的男人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纱布,一只腿还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身上插着不少管子,白镜在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他催促着小糖快些过去,等临到薛谦病床边便立刻趴过去,紧张地看着男人面无血色的脸。   “薛哥……”白镜颤着声音叫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想到那人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眼里又映出那条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打着石膏的腿,白镜心里一疼,忽然就忍不住湿了眼眶,“薛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这条腿要是好不了,我、我把我的赔给你……”   “咔擦!”   眼前白光一闪,白镜激动的情绪一滞,蓦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凌潇在一旁拿着手机,对着他们这边连拍了几张照片。   白镜立刻皱起眉来,沉下声音,“凌姐,你这是做什么?”   凌潇把手机收起来,淡淡说道,“你知不知道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   “全国人民都在期待这个电影,现在两个主演出了这种事,抢救了两天两夜,又昏迷了十天,你不醒,那些记者不敢写什么,你醒了,这新闻就热闹了。”凌潇走到他旁边,拿出手机给他看了几个头条的新闻,“现在你们两个人的粉丝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拨在祈祷你们都能挺过来,另一拨天天在吵架,而且大部分都是骂你的,薛谦一个影帝为了救你左腿粉碎性骨折,你还只是一个新人,她们没地方撒气,只能都宣泄在你身上。”   “……”白镜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的确是我的责任,薛哥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怎么是你的责任?”凌潇冷哼了一声,“该负责的人当然要负责,而你自己也是受害者,你记住我这句话。还有,不要乱自责,也不要乱扛责任,尤其对着媒体,明不明白?”   唐小糖看白镜一直沉默不语,小心地拉了拉凌潇的胳膊,“凌姐,你别这么严肃……白哥才刚醒……”   “……我也是担心,”凌潇走到白镜旁边,蹲下来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放心,穆总用了最好的药,请了最好的医生,薛谦会醒的,我们也会尽力保全他的腿,你不要自责。”   白镜仍是不说话,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凌潇看了看他,不放心地又补充了几句,“公司会全力挽救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所以你这边也要配合我们,要做的事要说的话我会写一个详细的文件给你,你都要好好记住,到时候媒体采访的时候统一那么说,懂吗?”   “……”白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只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他的腿真的能治好吗?”   “……能,你放心。”   “嗯……”   之后的两天薛谦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白镜仍是休息好便来看他,而整个医院的这一层像是被天娱包下了似的,除了医生护士外,只有他们两人的经纪人和助理在走动着,白镜被穆枫保护着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唯一能看到事态进展的渠道便是通过手中的网络。   的确就像凌潇说的那样,自己醒来前后的舆论截然不同,在他和薛谦同样重伤的时候,大部分的粉丝仍旧在表达着关心和祈祷,而他醒过来之后,开始有很多人对他指责谩骂,不过这种责骂没有持续一天便有了改观。天娱先是曝光了一部分两人手术中的照片和视频,那些画面实在是太过血腥,光透着那些影像都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疼痛。再然后是白镜晕迷期间在病床上面色青白的照片和几张紧急抢救时的照片,这些照片都不是很清晰,像是小报记者偷拍出来的样子,先是在一些娱乐八卦杂志上刊登出来,之后便很快在网上传播。   之后天娱又做了一个短片,是对《倾城劫》几位剧组人员的采访,包括导演、制片人、编剧等人,都是围绕着白镜和薛谦平日相处的点滴展开。   【短片节选-】:   导演冯大刚:“我拍了这么多故事,《倾城劫》是唯一一个剧本还没完成我就决定要接的故事,而薛谦和白镜就像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每一个镜头都完成得非常完美。薛谦平时也一直照顾着白镜,白镜也很尊敬他,两个人经常讨论剧本对戏到很晚,这样敬业的两位演员出了这种事,我作为导演真的是非常心痛,只希望他们能快些好起来,也相信他们一定能重新回来的。”   制片人赵曼:“白镜是一个非常认真的演员,作为一个突然蹿红的新人,他非常谦虚谨慎,经常在剧组向每一位前辈请教,尤其是和他对手戏最多的薛谦,两人关系特别好,薛谦曾和我说过,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和白镜合作,他一定会考虑再接一次。所以这次他能救下白镜,一定也是因为他想下意识保护他,就和戏里的沈漠风一样,全心全意地保护着白靖衣,所以我也相信他一定会和沈漠风一样大难不死,会重新站起来的!”   编剧老七:“我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是按照薛谦和白镜的原型写的,可以说这剧本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当我看到他们的定妆照的时候就觉得我笔下的两个人真的就活了,那就是我脑子里的沈漠风和白靖衣,他们相爱相杀之后携手一生,这是他们的结局,我相信也是白镜和薛谦的结局,他们都不会有事,都会好好地继续演绎这个故事,我会等他们回来的。”   这个视频播出之后迅速夺得了各大视频网站的播放量冠军,接着又有几组照片流出,是白镜醒来后裹着一身的纱布第一时间来到薛谦的病房,男人身上还渗着血,眼眶里却含着泪,满眼痛苦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薛谦,甚至还流出了当时被偷拍的一段录音:“薛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这条腿要是好不了,我、我把我的赔给你……”   短短一天时间,舆论走势瞬间就逆转了。   薛谦的最新微博:   各位谦笔们,我是薛谦的经纪人,现在阿谦的情况已经稳定,医生说很快就会醒了,大家一起为他祈福吧,阿谦一定会挺过去的!   【热门评论】:   谦爱一生:谦笔们永远是老大最强的后盾,我们相信老大一定能醒过来,我们等你,等你的沈漠风回来!!点赞:17万谦谦君子唯我君王:谁再在我谦微博下撕逼,我手撕你们没商量!都给老娘安静点儿,等我谦醒过来!点赞:13万尾巴没有了:薛大微博下老叽叽歪歪的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老大救谁我就爱谁,他不要命救活的人被你们骂成这样他能高兴?!你们安静点儿我老大马上就能醒,都给我闭嘴!!点赞:9万薛总脑残粉我骄傲:这一定是在拍戏!沈漠风受重伤,白靖衣在一边守着,守着守着就醒了,一定是这样没错,剧本就是这么写的!老大,你家靖衣天天等你呢,你倒是快醒过来啊!点赞:5万隔壁白粉窜门:谢谢你救了我家大白,我们会和大白一起等你,别让他等太久,加油!点赞:4万专治傻逼的老白粉:醒过来允许你接近我家白白,虽然他是我们的,但在戏里还在等你。点赞:2万粉粉嫩嫩小白菜:英雄救美你都演了,携手江湖不能罢演吧!你都能为他去死了,不能为他活下去吗!点赞:1万新世界大门打开:怎么感觉站CP的越来越多是我的错觉?我真的是单纯来祈福的……点赞:9786   骨灰级腐龄:本来冲着剧情关注你的,现在却更期待你和白镜能在一起了,快醒来圆我的梦吧!点赞7888   白雪CP头顶青天:这么严肃的地方如果我说我站了“白雪”CP会不会挨揍_(:з」∠)_点赞:6666   攻受傻傻分不清:白雪什么鬼,雪白抱紧我!点赞:5433   ……   白镜不得不再次给天娱的危机公关团队献上膝盖,短短两天时间,粉丝们从掐架变成了空前的团结,直到剧组又放出一些简短片花和两人的幕后花絮,团结一致的粉丝们渐渐又分拨成了两大阵营,再次为站“白雪(薛)公主”还是“雪白公主”而撕了起来,可不论是哪个公主白镜都很头疼,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东西,他看着这些网络上热议的话题,心里头只觉得非常的憋闷。   这种事,如果没有穆枫授意,底下人根本不可能炒这么大的,而且从贴吧到微博,从视频网站到各大论坛,所有骂他白镜的话题全都被硬生生掰成了热议“国民CP”,这显然是投了一大笔资金炒作的公关事件,穆枫不可能仅仅只是知情,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穆枫自己牵头做的,白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那个醋缸一样为了自己到处挤兑别人的男人,那个连薛谦看自己一眼都会吃醋闹别扭的人,此刻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名声,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白镜每天通过手机看着事态的发展,有了点精神就去薛谦的病房等他醒过来,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沉闷难受,看到那些热门的评论更是分外的烦躁,穆枫在那次离开后就一次都没再来看过他,他也许是很忙,可真的就忙到连再来看自己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白镜恍惚就想到梦境里那个冷漠无情的穆枫,想到那人冰冷的不在意的眼神,想着想着就觉得身子发冷,他赶忙逼自己甩开那些幻觉,然后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呆地等着。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想穆枫了,他想见他,想和刚醒来时一样,被那人握着掌心低柔地哄着入睡,可直到再一次等到天明,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这种等待得渐渐失望的心情,忽然熟悉得让他感到害怕。   天亮了很久,白镜仍是睁着眼躺着,门被人推开,他蓦地侧过头,进来的却是唐小糖,他静默着看她走近,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出口来,“小糖,你知道穆总最近在忙什么吗?”   唐小糖把手里的水果小心放到床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哎?穆总没和你说吗?”   白镜心里复杂,慢慢摇了摇头。   唐小糖也没多想,拿过一张椅子坐到他旁边,“他在打官司呢。”   “……什么?”   唐小糖看他的确惊讶,转念一想好像真的没人和他解释过,便认真说道,“白哥,你出这种事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的。”   白镜沉默着没说话,其实他有预感,扣带套反也许是不小心,但套反后松动的螺丝正好搭扣在戴反的扣带上,这种事只能是人为安上去的,那东西不可能自己被反过来扣上,而如果是人为的,这事情就复杂了。   “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唐小糖点点头,也有些难以置信,“是一个道具师,之前被开除了,听说是因为得罪了穆总,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那人怀恨在心,陷害你来报复穆总的,可这几天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   唐小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小声说,“那个道具师是秦佬安插在剧组监视你的人,听说他拍了不少你和穆总在一起的照片,现在照片在秦佬那里,他在拿那些东西和穆总谈判呢。”   “什么?”白镜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说那个道具师是秦非的眼线?”   唐小糖点点头,然后忽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而且……那个道具师他昨天晚上,在看守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特别说明一下,小白没有想起来,他只是信了前世回忆这个说法了,嗯,还木有想起来哦,另外本章也出现了第二世的小白的记忆,所以……不多说了,嗯,咱慢慢看⊙▽⊙另外,国民CP就此诞生,穆总表示他其实也很蛋疼╮(╯▽╰)╭然后因为一系列事件的波动,进度条又有了变化啦~穆胖好感度:★★★★★★☆(嘛,快修成正果啦→_→)   小白星途值:★★★★☆☆☆(引起一系列话题,知名度再次提升~)      第34章 定情      “……死了?”白镜惊愣地看着她,“自杀还是谋杀?”   “这就不知道了,”唐小糖微吸了口气,小心地说,“他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刀,颈动脉被割断了,当场死亡。警方去验过指纹,刀上的指纹的确是他自己的,所以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杀,但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啊?反正现在只能按自杀处理,线索都断了……”她顿了一顿,皱紧了眉头补充说,“这个人是造成这次威亚事件的关键人物,他一死,就等于是畏罪自杀,这案就算结了,至于有没有人主使什么的,已经查不出来了……”   白镜直直盯着前方,手掌无意识地微微颤了一下。   如果不是自杀的话……难道是秦非派人杀了他?他听说过秦非是黑道起家的,找个杀手了结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白镜感到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穆枫到底是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怕人物。   他不由地紧紧按住了自己的手臂。   最开始,他就是因为我才和秦非谈崩了的……他还为了我把那人打进了医院,而现在……秦非是想杀了我来报复他吗……   “穆总他最近怎么样了?”白镜蓦地回过神来,慌忙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唐小糖摇摇头,安抚地拍拍他身上的被子,“你放心,穆总身边有很多保镖,他不会有事的,”犹豫了一下,她小声说了一句,“白哥,我觉得穆总最近可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你想啊,你出这种事就是因为他,他要是真的爱你,不会再把你卷进来的,而且现在他和华烁打得你死我活的,秦非又是那种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的人……我要是穆总,也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不会的,”白镜忽然打断她的话,黑眸定定看着她,“穆枫不是那种逃避现实的人,他只会想尽办法把秦非打垮,然后光明正大地把我接出去,他不会就这么躲着我的。”   唐小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也有些闪烁,“也许你说得对……穆总的确很爱你,你和他以前包养的那些明星都不一样,他是真的对你动心了……”   白镜默默握紧了拳头,没有答话。   “白哥你知道吗?你昏迷的那些天,穆总什么都不管了,天天就在你病床边上看着你,你危险期的那几天穆总不眠不休地陪着你,整个人都要跟着垮了……而且那段时间天娱的股价猛降,他还是不管不顾的,直到确定你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了才稍微有了点儿精神……”唐小糖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白哥,你要是再晚醒几天,天娱的几个董事都要卖股份了……”   白镜颤了一颤,暗吸一口气咬紧了牙问,“又是秦非干的?”   唐小糖愤愤地点头,“新闻当然不会这么写,但我们都肯定是秦非暗中怂恿的,这次威亚事件最得利的就是华烁,你也知道薛哥是恒远的一哥,他出事了恒远的股价也受到了影响,杜总还有心思应对,穆总是根本什么都撒手不管了,天天就在这儿等着你醒过来。而且这几天《弄臣》不是还在热映么?华烁的股价就一路高涨,恒远的勉强维持住了,咱们的是一路下跌,就这两天你醒了,穆总才有心思回公司收拾那堆烂摊子,都忙得几天几夜都没睡了,凌姐前两天去了趟公司,说穆总人都瘦了一大圈,把她都吓到了。”   白镜心里跟着一阵阵地疼,努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问她,“那现在呢?公司怎么样了?”   “这两天好多了,穆总回去管事之后安抚了董事会,又去疏通了一些关系,媒体的报导也乐观了很多,而且这几天的宣传也起到了作用,股价又回升了,总算没白忙,”唐小糖呼了口气,看着白镜笑了一下,“穆总怕别人打扰到你,把这整个医院都包了,楼上楼下也全都是保镖,秦非肯定是伤不到你了。不过说真的,我在天娱呆了这么多年,穆总能对一个人这么认真,我都不敢相信了,”说着,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着凑过来问,“白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   白镜感到心脏揪得难受,像是有人一直捏着,直到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才稍微缓解了一些,只是这问题又让他有些窘迫,他下意识避开唐小糖的眼睛,脸却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   唐小糖看他这模样,愣了一愣,顿时高兴起来,“白哥,你已经喜欢他了,对吧?”   “没、没有……”白镜脸红得更是厉害。   “哦~那就试着喜欢一下看看呗,说真的哈,以前的穆总是挺渣啦,而且还胖→_→但是现在又帅又痴情的,你考虑一下又不吃亏呀~”   “……哪里帅了,明明还那么胖……”白镜咳嗽了一声,继续躲着她揶揄的眼神。   唐小糖嘻嘻笑道,“可以啦,微胖界帅哥嘛,你还指着他一个老总能维持模特身材呀?哦,杜总是个例外,那是高山雪莲只可仰望不可亵玩,咱穆总就不是,多接地气儿,有点小肉肉也挺萌的嘛。”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我对他没、没兴趣……”   “没兴趣你磕巴啥呀~~”   白镜被唐小糖调戏得不知所措,心里正纠结着呢,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叫医生,快!醒了!”   “小点儿声,轻点儿跑,别惊着他!”   “知道知道,马上回来!”   俩人愣住,对视了一眼,不由地异口同声,“薛哥醒了?!”   *****   薛谦醒了,官方第一时间发出声明,还附带了一张男人朝着镜头微笑着打招呼的照片,薛谦的粉丝立刻就爆炸了,每天都在医院楼下拥堵徘徊,跟着一群记者一起闹哄哄地天天吵着要见偶像,把医院的那群保安累得简直要吐血。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星期,经纪人梅兰每天都会通过他的微博给粉丝们汇报他最新的身体状况,直到一周后薛谦已经可以脱离吸氧器,勉强坐起身说话吃饭了,心痛不已的粉丝们才总算稍微放下心来。   又过了半个月,薛谦可以下地了,他的腿恢复得很好,也得亏了天娱给他请的世界一流的医生,手术看起来完成得非常成功,虽然还不能脱离拐杖行走,但至少做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没有问题了。   而在此期间白镜一直陪着他,而网上关于国民CP的话题越来越热,以至于恒远那边干脆开通了一个叫“白雪公主头顶青天”的认证微博,粉丝数量在一夜之间便突破了三百万,而且还在持续地疯狂增加,等薛谦和白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公主”微博的粉丝已经突破了一千万,什么视频、照片、漫画、微故事等脑洞早已是层出不穷。   彼时薛谦靠坐在床上翻着手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道,“小白,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白雪不是雪白呢?”   白镜脸上一红,低头给他削着苹果不好意思地说,“可能顺口吧。”   薛谦却在一旁认真给他分析,“你看啊,咱们在戏里我是攻,你是受,而且还是我救的你,怎么都该是我在前面你在后面吧?”   白镜脸色更红了,苹果都有点儿削不下去了。   薛谦看他这副窘迫的模样觉得挺可爱,便忍不住继续逗他,“要不我让兰姐给改一下?改个‘雪白少女心’怎么样?”   “……”白镜沉默两秒,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也这么不着调呢,“薛哥,你腿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薛谦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微微笑道,“放心,今天已经能走几步了,好多了。”   白镜又是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薛谦伸手揉揉白镜的脑袋,温和说道,“当时我离你最近,救你不是应该的么?”   “……嗯。”白镜抿了抿唇,看着对方温柔的眼睛,真心说道,“谢谢你,薛哥。”   薛谦静静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某处突了一下,有点儿痒,让他不由地想再摸摸他的头发。   “咳咳。”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咳嗽声,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是凌潇和梅兰,两人各自的经纪人。   “哟,你俩这是要假戏真做呀?”梅兰凑过来,嘿嘿笑道,“那我来采访下呀,到底是白雪还是雪白呀?”   “梅兰你什么时候这么腐了?”凌潇不客气地过来推开她,“镜镜是我家穆总的,想都别想。”   镜镜什么鬼……白镜咳了一声,回头看她,“凌姐,有事吗?”   “嗯,大事,穆总想你了。”凌潇一本正经地说。   白镜本就有点发红的脸色此刻彻底红成了猴屁股,不过他只是垂下头呆呆地哦了一声,竟没反驳凌潇的话。   这反应倒是让那边的两人挺意外,梅兰的腐魂再次燃烧,八卦地问,“镜镜你真的跟穆总是一对儿啊?”   “没、没有,她开玩笑的……”白镜这才想到否认,看到一旁的薛谦也笑着看他,顿时恨不得找块儿地洞钻进去,“……凌姐你别闹了,到底什么事?”   凌潇哼了一声,拿出一档文件递给他,“新闻发布会的稿子,你这两天看看,争取都背下来。”   “哦,”白镜拿过来,看着那标题瞬间就无语了,“为什么要刻意澄清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本来也没关系啊……”   薛谦拿着自己的那一份,看了两页笑道,“粉丝就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说法,你越说不是,她们越相信是。”   “……”白镜沉默一会儿,心情忽然就有些沉闷,“穆总知道吗?”   “当然知道,”凌潇仍是面无表情,“他都看过了,亲自审批通过的。”   白镜听完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也顾不得旁边有别人了,“他现在……还是没时间过来吗?”   “哦,这会儿知道紧张了?”凌潇挑挑眉,又哼了一声,“反正他是知道你天、天、照、顾薛谦呢。”   白镜的眉头皱起来,心里更难受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沉默着不说话。   薛谦看看他,又看看凌潇,嘴角的笑容慢慢散了,梅兰敏锐地闻出一丝异样,赶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那个,阿谦你的腿再养几天,出院后公司给了你一个月养伤的时间,这期间你就和白镜参加这一个新闻发布会就行,而且我跟导演也协商好了,再开机后你的动作戏全用替身,每天工作量不会超过五个小时,这样可以吧?”   “我都可以,您安排就好,”薛谦又笑起来,侧头看向发呆的白镜,“小白,你呢?身体也好了吗?”   白镜回过神来,下意识点头回答,“我也可以,听凌姐的。”   凌潇垂眼看了看他,忽然说,“没啥事的话,回你自己病房吧,走,我扶着你。”   白镜点点头起身,回头和薛谦梅兰道别,薛谦笑着朝他招手,一旁的梅兰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把俩人抓过来拍照留念似的。   等两人回到白镜自己的病房,凌潇仍是严肃地把文档递给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话,“第一页到第五页必须背下来,最好能不看着说,表情要真诚,第六页往后可以先背关键词,态度表明就好,最后三页……”   “凌姐。”白镜忽然打断她。   凌潇停下来,垂眼看着他,“怎么?”   “穆总他……最近好吗?”   凌潇没好气地翘起二郎腿坐在他边上,“你总算想起来问他了?”   “……”白镜咬了咬唇,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为什么都不来看我?我等他好几天了。”   “嗯?你等他?”凌潇有些意外,表情松动了一些,“你真的在等他?”   白镜沉默着点点头。   凌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过了半晌微微叹了口气,表情柔和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就他一个人傻乎乎地一头热呢。”她顿了一顿,又说,“他不来看你也是为了你好,现在秦非手里有不少你们在一起的照片,但是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他没法做文章,现在就等着穆总能来医院,到时候拍到他经常来看你的照片,再和之前那些照片结合,就有理由胡编乱写了。之前穆总呆在医院十多天没出去,秦非就拍到过一次,所以分量还不够,现在医院外面到处都是他的人,穆总不来,也是为了保护你。”   “那……”白镜咬了下嘴唇,还是忍不住问,“那为什么电话也不打了……”   凌潇耸耸肩,“他都要忙成人干了,哪有空打电话啊,哦,说不定他是在等你电话呢,或者是想让你安静几天?”说着,凌潇忍不住问,“我说,他不打给你,你也不打给他么?”   白镜呆了一下,没说话。   凌潇无语地看着他,也懒得管这两个别扭的人了,干脆说道,“哪,穆总让我给你带个话。”   白镜蓦地抬头,直直盯着她。   “你们住的公寓被秦非发现了,那里现在也围着很多人,他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搬走了,在京郊秘密买了一套宅院,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他,等你出院他会派人把你送回公寓,清走那些人,以后也都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白镜感到心脏猛地一疼,眼睛瞪得大大的,愣住了。   凌潇看他这副失神的模样,心里一软,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可如果,你愿意接受他的话……”   白镜感到胸膛微微起伏了起来。   “等你出院后,陆九会来接你去那个宅子,他会在那里等你。”   *****   一个月后,薛谦和白镜一同出院,公司又额外给了他们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不过在休假之前他们需要配合参加两个公司联合举办的新闻发布会,针对此次威亚事件对公众做一个简短的说明,当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让粉丝们安心,所以两个人刚出院便被安排前往发布会的现场,虽然这次的威亚事件以那个道具师的自杀而告终,但也有一部分网友质疑道具师谋害白镜的理由,不过这些言论很快又被人为删除清空,以至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那个道具师生前口供的“不满白镜蹿红太快”的这个变态理由。   不过事情既然有了结论,网友们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两人出院这件事上,此次发布会是两人出事之后首次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发布会的现场云集了众多记者,大楼外也被两人的粉丝围堵得水泄不通。   载着两人的轿车从正中央的车道缓缓驶入,车道两旁的粉丝们立刻冲着他们疯狂尖叫,白镜头一回遇到这阵仗本能地有点儿心慌,犹豫着不敢下车,薛谦看了看他,忽然抓住他的手,安抚地说了一句,“跟着我,别怕。”   这一幕自然又引起了一轮沸腾的喊叫。   白镜被薛谦牵着手走下车,薛谦的腿还没有完全痊愈,走路还是很慢,白镜回过神来,下意识在一旁扶住他,而两旁的粉丝更是激动起来,不停起哄尖叫,白镜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只得一路尴尬地把人扶进了会场,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举动当然是被热情的粉丝们拍下来,再次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   到了发布会开始提问的环节,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着着相机和摄影机一个接一个问题地不停抛过来。   “薛谦能不能回答一下,这次事件对你的演艺事业会不会有影响?听说你现在还不能正常走路,刚才还是白镜扶你进来的,是不是因为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薛谦你当时冲过去接住白镜的时候想了什么?你就没想到万一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吗?”   “白镜你对薛谦舍命救你的事情怎么看?有网友调侃说你们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两位对网上的‘国民CP’话题怎么看?是不是真的假戏真做,已经在一起了?”   对着记者们疯狂杂乱的提问,白镜拘谨地一个个谨慎地回答,而一旁的薛谦看到他紧张的模样,侧过头朝他笑了笑,低声安慰了一句,“别紧张,按背好的回答就好了。”   这一幕自然又被有心的记者们拍了下来,人群顿时就有些激动。   “你们果然是在一起了吧!”   “是谁先表白的?是薛谦吗?”   “方不方便告诉到底谁攻谁受啊?网友最关心这个啊!”   白镜被问得心烦,这些问题虽然有准备好,但真的被问到还是非常尴尬,他只想赶紧搪塞完离开,薛谦倒是一直从容淡定,帮他把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接过来,还幽默地回应了一些刁钻的问题,整场发布会下来,看起来就是白镜稍显稚嫩和紧张,薛谦从容不迫地替他解围,还调节着现场的氛围,总之怎么看怎么有爱,简直是要坐实这CP传闻的节奏。   时间过得很快,只剩下最后一个提问,新浪微博的记者抢到这个机会,十分八卦地问道,“我就替所有新浪的粉丝们问一句,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照旧是白镜皱起眉,不想回答,薛谦看看他,又看看那记者,眯着眼睛勾起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微笑,“有没有在一起,你们到时候看了电影就知道了。”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反倒是将现场的气氛推至了顶点,所以直到二人起身离席,在场的记者和粉丝们依旧在热议薛谦这句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有猜是指两人的关系仅止于电影,也有人觉得那就是说两人和结局一样在一起了的意思,总之发布会刚结束不到一小时,网上的粉丝们又为此热火朝天地争论起来,以至于《倾城劫》的话题热度急剧升温,达到了空前的高关注度。   而此刻,白镜坐在小公寓的沙发上,看着那些YY的帖子,心里除了烦闷还有无可奈何,艺人需要炒作他很清楚,只是他真的很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提升知名度,像是攀着薛谦的地位和人气往上爬似的,实在是有些别扭。不过薛谦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人估计是经历了太多这种事情,每个问题都回应得巧妙又暧昧,的确为电影制造话题提供了很大的空间。   白镜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呆坐了一会儿,思绪又有些飘忽。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凌潇带他去了一个隐蔽的地下车库,那里有两台车等着他,一个是穆枫的司机,一个是陆九,白镜沉默了很久后选择了前者,而如今他独自一人呆坐在小公寓里的沙发上,却感到五脏六腑都憋闷得难受,让他怎么都无法安下心来。   穆枫的确和他说的那样,把所有的东西搬走了。   自己在医院修养了一个半月,而这四十多个日日夜夜里,那人一次都没再来过,一个电话也没打过,也许穆枫真的像凌潇说的那样,想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想一想那句,“这辈子我们也在一起,好不好?”   穆枫仍是不逼迫他,他给他选择的余地,四十多天,每天都在等他的回复。   可那天自己的选择,也许真的已经让他彻底失望了吧……   白镜仰靠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天花板,然后茫然地起身环顾着略显空旷的房间,他曾觉得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拥挤,可如今剩下自己一个人,却连每一处都显得如此空荡。   他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回到过去那种安静的生活,没有穆枫,没有那些纷乱复杂的梦境,每天只是简简单单地醒来、吃饭、工作、睡觉,他可以不用担心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可以不用担心那个男人还和自己有着云泥一般悬殊的差距,可以不用怕某天那人露出和梦里一样冷酷又漠然的神情,可以不用去想,那个永远只能在地底偷偷摸摸的,不能见光的爱情。   他想,如果一切不开始的话,就永远都不会有结束。   一个月的假期,时间忽然过得很慢很慢,身边的一切忽然静得让他无法忍受,他一天天挨着日子等着天黑,睁着眼睛看着天亮,他想让脑子里的一切回忆都冲刷干净,可越是逼迫自己,那个人的声音、表情和说过的每句话,却都像是汹涌的浪潮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自己的神经。   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去遗忘,却反而被那些回忆侵蚀得整夜失眠。   眼前的一切都滞留着那个人的气息,冰箱里还存留着穆枫为他买好的蔬菜水果,客厅里还摆放着穆枫留给他的各种电器设备,他偶尔像是还能看到穆枫趴在沙发上给他讲着笑话,偶尔又像是在卧室的床上看到那个总是赖皮地凑过来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男人,每到夜晚,他不敢在阳台上站着,他只要看到窗外漆黑的夜色,就止不住地想起除夕夜那一簇簇灿烂炫目的烟火,想起身边站着的那个温柔的男人,想起那个人拥抱着自己,给自己吹着竹笛,在他耳边笑着对他说对,新年快乐。   可这一年还没有过完,那人却已经走了。   白镜忽然感到胸口说不出的绞痛,他甚至都没有一张穆枫的照片,那人赖在自己身边整整八个月,却粗心到一张照片都没有留给自己。   照片……哪里能有他的照片呢……   白镜呆愣了好半天,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拿起一旁的钥匙,急迫地冲出门朝楼上跑了过去。他急急忙忙打开房门,开了灯,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他感到脚步有些颤抖,仿佛还能看到穆枫在这些机器上挥汗如雨的样子,他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一张一张揭下对面墙上贴着的穆枫的照片,想到那天自恋得哈哈笑的男人,他忽然感到喉咙有些哽咽,忍耐了好一会儿才又把那些照片全部揭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摞放在一起,看着那些照片上穆枫俊朗的笑脸,看着看着就感到胸口的疼痛越发剧烈,几乎要压制不住这么多天里极力忍耐的冲动。   他呆呆看了很久,然后不经意地把照片翻了过来,忽然,他像是呆住了,抱着那摞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   每张照片的背面,豪放地写着一行行的大字。   “一定要瘦得跟以前一样,靖衣才会喜欢!”   “天下都打下来了,几十斤肉还干不掉??”   “白靖衣,你给我记住了,你永远是我沈漠风的人!”   “老子上辈子那么帅,这辈子绝对不能掉链子!”   “靖衣,等我瘦成一道闪电,驾着七彩祥云去娶你呀,哈哈!”   白镜呆呆看着,看着,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一滴滴地,忍不住地坠在了那些飞扬的字迹上。   他愣愣看着那些水滴,半晌忽然咬紧了嘴唇,靠在墙上死死闭上了眼睛。   “这辈子,我们也在一起,好不好?”   胸口有一股激荡的情绪不停奔涌,他僵硬地站了很久,很久,终于,僵直的脚步慢慢动了一下,再一下,最后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匆匆忙忙地跑下楼,跑回公寓,抖着手拿起手机,在电话等待的声音里死死咬紧了牙齿。   “……喂?”   许久未听到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得住,却终于还是哽咽了。   “……小白,是你吧?”穆枫的声音有些哑,却仍是温柔地问他,“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你跟我说……”   “枫,”白镜忽然打断他的话,情不自禁地喊他,“枫……”   穆枫呆住了,半天没有回话。   “枫,你能再让九哥来接我吗?”   穆枫像是傻住了,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哑着声音回答,“……好。”   *****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那么漫长,可心口的疼痛却一点一点地消散,白镜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却在见到陆九的刹那再次沸腾起来,像是等了这一刻很久,终于冲破了牢笼似的。   “白镜。”坐在车里,陆九沉着声问他,“你知道你这一去,代表什么吗?”   白镜侧头看着他,认真地点头,“我知道。”   “秦非想杀你,你明白吗?”   “明白。”   “和穆总在一起,你不仅会有很多麻烦,还会有生命危险,不怕么?”   白镜看着他,目光如同湖水一般澄澈明亮,“我可以保护好自己,而且……我也可以保护他。”   “……”陆九沉默了半晌,终于不再看他,只在停车后最后说了一句,“好好待他吧,他等你很久了。”   白镜走下车,看到灯火通明的大门下,那个人静静站在那里,分别了两个月而已,那人竟瘦得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他忽然有点儿怀念,曾经那个胖乎乎的,圆滚滚的穆枫。   “小白……”   穆枫想伸手,却又不敢伸手,只愣愣看着男人走近,一步步走到他眼前来。   “枫。”   穆枫的瞳孔止不住地颤抖着,白镜犹豫着抬起手,然后慢慢抱住了他。   “我来,是想告诉你,”白镜用力收紧了手臂,垂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是白镜,不是白靖衣了。”感受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白镜渐渐埋头在他肩窝里,低声喃喃,“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穆枫,白靖衣爱的是沈漠风,而我喜欢的,是那个天天逗我开心,为我减肥,全心全意照顾我,疼爱我的……那个叫穆枫的人。”   穆枫抖得更是厉害,像是回不过神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镜微微松开怀抱,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温柔地问他,“穆枫,我们这辈子也在一起,好不好?”   穆枫死死盯着他,喉结几次滚动着,像是在竭尽全力抑制着什么,却仍是忍不住地红了眼睛,然后他忽然猛地抱住白镜,一个用力把人横抱起来,扣在怀里转身朝大门内跑了进去,他感到胸腔里的心脏突突直跳,而窝在他胸口的人又乖得让他不知所措,他脑子发热地把人一路抱着冲到了卧室,想也没想就把人丢到床上,然后抖着身子压上去,死死抱住怀里的人,眼眶都跟着湿热起来。   白镜一路都乖乖任他抱着,此时被他压在身下的身子有些僵硬,却没有推拒。   穆枫用尽全力抱着他,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平复好心绪,沙哑着嗓音在他耳边呢喃,“小白,六十三天了,我想死你了……”   白镜听得心里一疼,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腰身。   “我……我都瘦了六十多斤了……”   白镜忍不住笑出声,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另一手抬起来捧住他的脸,“嗯,穆总果然说到做到,真乖。”   穆枫抽了抽鼻子,眼眶又红了,“你欠我六个吻呢。”   白镜抿了下嘴唇,脸有些红了,“你想吻哪儿?”   “我想……”穆枫低头看着他,星辰般的眼眸里满是灼灼的目光。   “吻这里。”低下头,他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白镜心头一颤,睁着眼羞怯地看着他,穆枫看得心里一软,又低下头,在他眯着的眼睛上亲吻了一下。   火热的手掌渐渐贴近他的身体,白镜感觉到身上人的体温和那只手一样,也逐渐沸腾起来。   可穆枫仍是克制着,在他锁骨上又轻轻吻了一下。   亲吻一路向下,白镜感到上半身的衬衫被他扯开,瘦削的胸膛暴露在男人眼前,凉飕飕的感觉羞得他全身都赤红了起来。   穆枫撑着手臂看着他,低声问他,“怕吗?”   白镜躲开他的眼睛,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临近心脏的胸膛被火热的嘴唇轻轻亲吻,他难耐地扭动了一下,忍不住泄出一丝呻吟。   穆枫伸手安抚地抚摸他的头发,然后微微弓下腰,在他圆润的肚脐上又落下一个吻。   终于是忍不住,白镜抓住那颗在他身体上点燃火苗的头颅,低低叫了一声,“不要……枫,我、我怕……”   在他大腿上游动的手掌忽然一顿,过了好一会儿,穆枫反手握住他的手,然后慢慢挺直脊背,再次伏在他颤抖的身体上。   “还剩最后一个吻,吻哪儿好呢?”穆枫笑着问他。   白镜睁着湿润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急促地呼吸着。   穆枫低声笑了笑,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然后垂下头,在他微微颤抖的嘴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嘴唇被亲吻的感觉竟比身体的触碰还要令他迷醉,他沉浸在穆枫侵略似的深吻里,感到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细细舔舐而过,大脑像是窒息一般停止了思考,他透过迷茫的眼睛,看到穆枫眯着笑的眼睛宠溺地看着他。   男人仍是不放过他的嘴唇,在交换的气息间喃喃说着。   “小白,我爱你。”   他听着那人在耳边的低语,忍不住紧紧靠在穆枫怀里,然后慢慢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着头,在男人耳边笑着回应。   “笨蛋,我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道个歉,这章特别粗长,所以码得晚了半小时,骚瑞鞠躬_(:з」∠)_   友情提示六个吻的位置(我真是恶趣味):眉间-眼睛-锁骨-胸膛-肚脐-嘴唇。   这六十斤减的,多值当呀╮(╯▽╰)╭   唐小糖表示:我是主受党,无条件支持受君思密达!   凌潇表示:我是主攻党,无条件维护攻君谢谢。   不造大家还记不记得穆枫在重生之前曾想过:如果我只是穆枫,白镜还会爱我吗?   而小白的回答是,我爱的就是你啊,穆胖胖~啦啦啦,穆胖儿要上天儿啦,哦,虽然已经不胖了→_→卷二:死亡空间    下卷:死亡空间   第35章 一哥      一个月后,白镜和薛谦休假完毕便继续投入了电影的后续拍摄当中,因为两位主演刚刚伤愈,电影的拍摄进度缓慢了不少,但最大投资方天娱的老总不仅没有因威亚事件苛责剧组的过失,反倒加大了投资力度,还给两位主演请了24小时的贴身保镖来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所以《倾城劫》的剧组反倒因祸得福,关注度和话题性都远超了同期上映的影片,甚至连年初最热门的《弄臣》也被比了下去,在话题排行榜上屈居第二。   于是在全国观众的热切期盼下,三个月后《倾城劫》终于顺利杀青,也因为之前两位主演的暂时停工,导演便把当时已经拍摄完成的部分先行做了后期剪辑,所以剩下一部分的后期也完成得非常快,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倾城劫》终于在影迷们的翘首期盼下安排在了十一国庆长假期间上映。虽然有关这部电影的讨论话题已经多得不胜枚举,但该宣传的还是要宣传,所以当热情的网友们闲来无事总结了一下电影上映前的各种营销手段后,恨不得给天娱和恒远的两位壕气冲天的老总排队生猴子。   热门话题:#你懂什么叫有钱任性#   二粉姑奶奶:我了个大喵啊,昨天加班晚了回家被吓尿了有木有?世贸天阶被《倾城劫》包场了啊!滚动屏全是预告片不说,旁边一整个楼的灯光都排成了白靖衣的定妆照啊,我一抬头看到一个巨大的“男神楼”站在我眼前,差点就走不动路回不了家了啊!【配图1张】萧萧裳儿是真爱:我们学校的报刊亭已经被我谦和大白霸占了,一大半杂质的封面都是他俩!我一激动全给买了,从床头铺到了床尾,我们寝的都说我变态,然后她们铺了两层#呵呵#【配图3张】给天娱老板跪下:懂帝都一号线广告位价格的内行点赞,我从最东头的四惠东坐到最西头的苹果园,下了地铁只有一个感想:穆总你还缺看门狗么?上过学的那种!【配图1张】特效师老炮儿:不跟风,单说预告片特效,十块也打不住,准备组团带学生观摩学习了。【视频1个】此生不悔当白粉:啥都不说了,我被昨天的首映礼吓到了,全程4D全息屏在我们周围挂着,战争场面太震撼了,一个个尸体就在我身边倒下来,怎么做到的!我眼睁睁就看着大白在我眼前被抓走,哭得根本停不下来!!【GIF动图3张】是胡不是霍:白雪实力发糖!俩人现场翻拍当月所有封面海报,那眼神,那姿势,那撩骚劲儿,再低一寸就要亲上了!不多说你们自己感受下!【配图9张】是霍躲不过:真不是我腐,我就喜欢大白一个人,但是真觉得他现在有点不太一样了,那种眼神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有,我不得不跟着站CP了……【配图1张】总之《倾城劫》上映的前半个月,从二次元到三次元都做到了全实力霸屏,不管你是宅在家一天还是出门忙一天,到哪儿儿都能看到白镜和薛谦的海报和照片,就这么被强势安利了半个月后,电影终于在全国人民的热切期盼下浩浩荡荡地上映了。   而之后的票房走势,更是惊人到恐怖的程度。   首映当天便一骑绝尘,轻松突破2亿,打破了维持三年的首映纪录,之后又开始成倍增长,不到半月就突破了内地票房30亿的最高记录,而网络评分更是高达9.3分,被专业影评家戏称为:“史上最有毒:一个让女人变腐,男人变弯的史诗级巨作。”   由于实在是太过火爆,很多影迷和主演的粉丝们甚至忍不住到影院继续三刷四刷,以至于各地影院都延长了下线日期,《倾城劫》从国庆节霸屏到了圣诞节,在当年的最后一天终于下映,票房记录也史无前例地创造了令人惊叹的数字:37亿。   与此同时各位主演的身价也因此水涨船高,当年在三线开外徘徊的男配角罗昊也涨到了和内地一线演员童遥平起平坐的地位,更别说一炮而红的男主角白镜,人气几乎直逼同为天娱旗下的韩清,而韩清主演的《弄臣》从各方面都完败给了《倾城劫》,再加上两届金马影帝薛谦对白镜毫不掩饰的赞誉,不少人甚至揣测,韩清这个天娱“一哥”的位置也该让人了。   可不论旗下明星们如何明争暗斗,天娱自然是今年影视界的最大赢家,年底各大公司的财务报告一出来,天娱毫无疑问地稳坐了业内第一把交椅,同为投资方的恒远位居第二,而华烁上半年的凶猛势头被两家公司彻底打压,下半年急转直下,最后整年算下来也只排到了第三位。且不说华烁的老总秦非如今心情如何,天娱和恒远的两位老总自然是极为畅快,所以两家公司干脆一起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连着年底的年会一起,定在了希尔顿酒店的贵宾会场。庆功宴纯粹是两家公司的内部活动,所以谢绝了外媒入场,不过这不耽误尽职尽责的记者同志们在当天晚上围堵在酒店门口,只凭着一排排的闪光灯就照亮了通往酒店大门的路,搞得天娱和恒远的员工们彻底享受了一把明星走红毯的快感。   彼时宴会已经开始了一半,致辞讲演都已结束,众人各自抱成团吃喝谈话,几位当红明星身边自然最是热闹,不过,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例外的。   此刻在宴会角落,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靠站在墙边,在场半数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看向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偶尔几个胆大的装作不经意地经过,都是竖着耳朵能偷听一点是一点。   “哼,他又在看你!”穆枫十分不爽地朝着某个角落愤懑地瞪起眼睛,“还看,我擦还看,啊啊啊,再看我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折了!!”   对面的白镜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对方气鼓鼓的脸,“好啦,他只是随便看过来的吧,你别乱想。”   “怎么是我乱想!”男人瞪圆了眼睛,哼了一声,“我就是个傻逼,以为适当卖卖腐能挽救你的形象,这下倒好,形象彻底弯了,弯就弯了吧,关键还弯错了地方,全世界都以为你是他的,气死我了!”   白镜看他不像是开玩笑,显然是真的在生气,毕竟任谁看到自己的爱人天天被人YY和另一个人是真爱,即便知道是假的,也免不了心里不舒服,白镜看着他气呼呼的小眼神,心里看得一软,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摇了摇,“你看你从开场到现在就盯着薛哥不放,看都不看我一眼,其实你心里是喜欢他的才对吧?”   穆枫赶忙摆正脑袋,瞪着眼睛喊,“胡说啥玩意儿?!”   白镜噗嗤一乐,盯着穆枫愤愤的眼睛,凑过去朝他笑了一笑,“哪,不管他看谁,我一直看着的人是你,这不就够了吗?”   穆枫呆了一呆,老脸忽然一红,有点儿羞涩了,白镜哈哈一笑,抬手揉他脑袋,“穆总,你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哼!”穆枫扁着嘴,抬手顺了顺被揉乱的脑袋毛儿,“要不是看他救过你,我早找人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了。”   “你自己炒作的结果还赖在人家身上,这么不讲理呢。”白镜无奈地说。   “我炒作可以,他看就不行,讲什么理,老子就是理!”穆枫冷哼一声,瞪着白镜说道,“小白我告儿你啊,你要是敢红杏出墙,我就把你压在床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翻腾十七八遍,让你一辈子都下不了床!”   “……”白镜无语地瞪着他,说得好像他得逞过似的,“你再胡说八道今晚就去睡沙发,听到没?”   穆枫盯着他眨了眨眼睛,气愤的表情一扫而空,忽然黏过来笑眯眯看他,“小白,今晚咱们再试试呗~”   白镜沉默两秒,想点头又不敢,心里有点儿纠结。   虽然从那天一冲动跑来和穆枫表白已经过去了半年,只是到现在为止两人也没正式滚过床单,最开始他是有点儿害怕,一看到穆枫那玩意儿大起来后的触目惊心的尺寸他就感到菊花一紧,浑身都僵硬得没法放松,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个移动火箭炮,自己身体里怎么可能装得下那种东西?光看着都觉得疼死了,太可怕了,绝对不要。再后来被穆枫软磨硬泡得有些心软了,就想着心一横试一下吧,结果被那人拉着手按到那上面,手心一碰到那个大家伙,顿时就感觉比肉眼看到的还要恐怖,他忍着羞耻帮着小小穆(哦不其实是大大穆)在手心里磨蹭出来后就立刻翻脸不认账,把人踹到一边,吓得一晚上都没敢让穆枫近身。   所以到现在为止,白镜也仅止于目瞪口呆地看和不情不愿地摸的程度,想正经提枪上阵,想都不想要。穆枫可怜兮兮地和五指姑娘相亲相爱了大半年,每天的日常和人生目标就是让白镜试一次,再试一次,可直到现在也没把肉吃到嘴里,只觉得自己再这么憋下去就要不能人道了,不能人道还得了?那他兄弟岂不是白长了那么一身威武雄壮的身材,自己怎么着也不能对不起它啊!可媳妇儿害怕不愿意他又不忍心使强,所以只得天天想尽办法地哄啊哄,哄到现在也没什么实质的进展,穆枫是真的觉得,他和他二弟基本是快要濒临暴走了。   正想再接再厉地鼓动白镜试一试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陆九的声音。   “大哥,方女士来了。”   穆枫一愣,继而心里一喜,管不得兄弟了,赶忙问他,“到哪儿了?”   “在休息厅,她说正好主演都在这里,一会儿过来看看。”   “可以,没问题,”穆枫高兴得直点头,回头朝白镜笑道,“上次和你说的事儿要成啦!”   “是方琦老师?《死亡空间》的作者?”白镜也惊讶了,眼里是止不住的喜悦,“她同意了?”   “就来谈这个事儿的,我去会会,你在这儿等我,”说着,穆枫趁着没人注意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嘻嘻笑道,“乖乖等我,马上回来。”   白镜被亲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乖乖点了点头。   穆枫立刻带着人离开,白镜目送走了他,等独自一人后心情又有些复杂了。   这半年多在一起的日子,的确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幸福,只是同样,也让他感到紧张和提心吊胆,出门要全副武装不被人发现,时常要甩开追踪自己的人和车,尤其要小心在公共场合不能曝光和穆枫的关系,一旦有一点风吹走动都要立刻装作彼此不熟悉,有时候两人前一刻还在屋子里情动地亲吻,出了门就要客套地点头擦身而过,穆枫一直伪装得很好,或者说这方面他有着丰富的经验,可他白镜不同,他有时候忍不住,看着穆枫的眼神控制不住地柔软,见到那人笑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过去摸摸他的脸,他就和每一个恋爱中的傻瓜一样,想离那个人近一些,再近一些,恨不得走到哪里都牵着对方的手,能肆无忌惮地伸手拥抱他,甚至亲吻他,可他做不了,他只能用尽全力忍耐住那股冲动。   他们的关系在圈子里被人知道倒是无所谓,但绝对不能被拍到证据后公之于众,因为他是穆枫,是整个天娱的老总,而他白镜是他旗下的明星,更是现在公司里最受欢迎的明星之一,他们之间的绯闻一旦传出去,是怎么都不可能逃离包养、金主、炒作、陪睡这些字眼的,一个豪门公子和一个女星之间都会有那么多恶意的揣测和流言蜚语,更何况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呢?白镜知道穆枫的忍耐也是为了保护他,可他有时候就是觉得难受,没法克制这股时不时袭上来的难过。   如果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该有多好呢……   白镜呆呆想着,又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了。   秦非时时刻刻都在找穆枫的麻烦,穆枫也在想尽办法抓秦非的把柄,两个人现在斗的是你死我活,可秦非没有弱点,就算被他们拍到和一些明星出入高级酒店的照片,他可以转头就丢到那些棋子,说是那些人勾引自己,自己是受害者,可穆枫不一样,他不会让他白镜受到一点点的威胁和伤害,所以他们只能克制和躲避,有时候穆枫被秦非惹烦了,那股被压抑了十年的戾气冲上来,有些不管不顾地想做些极端的事情,白镜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他,他不想让穆枫有一点点风险,所以他们现在也在等,等秦非自己露出一些马脚,好一举铲除了他。可等到现在也毫无所获,只能你威胁来,我威胁去,彼此都在僵持着。   好在穆枫把他保护得很好,除了有时候忍得烦闷以外,至少没遇到过什么危险,白镜苦笑着想,当初答应接受他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既然那时候认了,现在又难过什么呢,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么……   深吸了口气,白镜甩了甩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   正要去换一杯酒的时候,白镜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薛谦也正好转身朝放酒的地方走过去,男人侧头见到他也要过来,便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他,白镜看到他的笑容下意识逼自己拐了个弯儿,朝薛谦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便朝相反方向走了。他对薛谦仍旧是很尊敬的,只是穆枫最近总是因为那些绯闻不开心,他有点儿心疼,所以还是少和薛谦接触比较好。   只是他没看到,背后的人在见到他硬生生改变路线的时候,那双精致的眼眸里流露出了一丝很陌生的目光。   端着酒杯到了稍微远一些的酒水台,他刚拿起一杯新的,就看到罗昊乐颠颠跑过来,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白镜看到他也挺开心,靠着台子朝他抬抬杯子,“元旦快乐。”   “快乐快乐~”罗昊垂手碰碰他的酒杯,喝了一口嘿嘿笑道,“白哥,你现在火透半边天啦,恭喜呀!”   “彼此彼此。”白镜笑着揉揉罗昊的脑袋,罗昊总是活力四射的模样,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白镜总把他当自己的弟弟,一直都挺宠着他的。   罗昊很高兴地也站在他边儿上,忽然又十分歉疚地叹了口气,“那天要不是我的戏份拍完了不在现场,救你的肯定是我。”   白镜失笑地推推他肩膀,“干嘛,抢着要住院啊?”   “我就算被砸死了也不能让你受伤啊!”罗昊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回去我都被离离骂了,说我关键时刻竟然不在白哥身边,让我跪了一晚上搓衣板,直到你醒过来才让我站起来的……”   白镜忍不住一乐,拿起酒杯又碰了一下,“代我谢谢弟妹。”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正谈得高兴,忽然看到一个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仍是平日那副高傲的样子朝着白镜抬了抬下巴,“一哥,赏个脸喝一杯吧。”   罗昊顿时不敢笑了,还下意识把白镜挡在了后面,白镜有些哭笑不得,稍微用力把他推开,也抬起酒杯和对面人碰了一下,“韩清,你一天不呛我一回就难受是么?”   “难受啊,所以这不来泄泄火么,”韩清翻了个白眼,也站到他的另一边去,“我还是那句话,想跟我斗,奉陪,想超越我,门都没有。”   白镜是真的无奈地想叹气,这家伙成天被害妄想症,他实在是心累,“是你说想出头就拿作品说话的,怎么我拿了个作品出来,也触着你雷区了?”   “……”韩清瞪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要不是有我师兄在,就你那个烂演技能演出《倾城劫》那样的作品才有鬼。”   “哦,你这是承认电影不错了?”   “不错也跟你没关系,我跟我师兄对过戏,他演技能好到把对方也带进状态,你就是托了他的福,别以为自己真是大明星了,”韩清冷笑着看着他,“还有,你别以为你抢走了凌姐我就会败给你,我照样能比你先当上影帝,不信走着瞧!”   白镜是真拿他没招,也懒得触霉头了,说了句你自便就要拉着罗昊走,可刚一转身,就听身后的人快速说了一句。   “白镜,我告诉你,穆总对谁都很认真,也一样对谁都不认真,你别指望他能宠你一辈子,那是做梦。”   白镜心里拧巴了一下,刚转身过去,就看到韩清不客气地说完就利落地走了。白镜捏了捏手里的杯子,一时竟有种想把它捏碎的冲动,罗昊在一旁看到他暗沉的脸色,吓了一跳,赶忙安抚道,“白哥,你别往心里去,穆总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着呢,韩清是自己被甩了心里记恨,你别当真啊!”   白镜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眼,沉默了很久后忽然问了一句,“罗昊,你出道比我早,知道穆总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吗?”   罗昊眼神有点儿闪躲,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实话。   “你也要骗我?”   “不不不,我、我说还不行嘛,”罗昊摆摆手,小心地说,“听说是将近十年了吧,从韩清在北影时候就有联系,出道后就一直是穆总在捧,具体多少年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白哥你别乱想啊,穆总现在对你多好我们都看着呢……”   白镜不知道想了什么,呆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罗昊看气氛不太对,赶忙转移话题讲了一些恒远内部的八卦,还挑了几个关于薛谦的小段子,白镜被他哄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总算又重新笑了出来。   算了,自己乱想什么呢,那人天天黏着自己,有时候又傻里傻气的,那样的穆枫实在让他没法和传闻中那个到处沾花惹草的男人联系起来,他对自己尽心尽力,自己也该相信他,不能乱想……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也就不多想了,又和罗昊说笑着聊了一会儿,不过他酒喝得有点多,想上洗手间了,便把大衣和手机给罗昊,吩咐了一句,“你帮我看着东西,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木有问题!”罗昊看到他的手机,又一惊一乍道,“哇塞,限量版的黑莓,哟,跟穆总同款哦~”   白镜笑了笑,挥挥手走了,罗昊看他又笑了才放下心来,然后抓着他的手机掂在手里翻腾了几下,心里忍不住感慨,土豪的爱情自己这样的小屌丝永远也赶不上啦……   可左等右等,等了小半个时辰白镜还不回来,罗昊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抱着他的衣服急匆匆朝洗手间走,结果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他心里顿时警铃大震,立刻不管不顾地飞跑起来,楼上楼下全跑了一遍,最后担心地在走廊里大喊了起来。   “白哥!!白哥!你听得见我吗?!白哥!!回我一声啊!”   罗昊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正心急如焚的时候,白镜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一低头看到“枫”那个字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穆枫,便慌忙把手机接了起来。   “穆、穆总!”罗昊声音都抖了,“白哥不见了!!”   对面的男人静了两秒,沉下声音问,“罗昊?”   “对对,是我!”罗昊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我把洗手间都找遍了,白哥都不在,我等了半个小时他都没回来……”   “知道了,”那边的声音冷得他打颤,却比他镇定得多,“到七楼的监控室来,电话别挂。”   罗昊深吸口气,慌张地找到服务生,让人领着到了七楼的监控室,穆枫和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得罗昊心惊胆战。   “你过来,看看他从哪个门出去的,什么时间出去的,”穆枫指着眼前一排排的监控摄像头,面无表情地命令,“还有你几点出去找他的,好好想想。”   罗昊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看,本能地两腿打颤,他赶忙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一句句小心回答,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可监控记录什么也找不到,只看到白镜从一个角度进了同层的洗手间,之后就没有出来的记录了。穆枫身侧的拳头握得煞白,他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就出了门,站在他身后的陆九等人也立刻跟着他匆匆走下楼去,而罗昊也紧张地跟着,心里虽然怕,但也是真的太担心白镜了。   几个人来到那个卫生间把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直到陆九忽然发现了一个异样。   “大哥,窗台上没有灰,”穆枫立刻走过来,陆九指了指楼顶,“我刚才在楼上去过卫生间,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这层没有,而且非常干净,应该是人为清理了痕迹,白镜应该就是被人从这扇窗户拖出去的。”   话音落地,穆枫全身僵硬住,罗昊是脸色都吓白了。   过了很久,穆枫紧握得拳头一点点松开,声音却如同冬夜里的寒冰一般冷厉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天亮之前,把他找出来。”   不管用什么方法……   陆九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穆枫森冷的目光从窗台渐渐转移到窗外,他看着外面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灰黑的眸子一点点地眯起一个凶残的弧度。   秦非,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会亲手把你的脑袋割下来,一刀一刀把你全身都剁成肉泥。   夜色逐渐深了,宴会大厅内仍旧灯火通明,只是窗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阵阵刺骨的冰冷,显得那簇光亮也渐渐刺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穆胖好感度:★★★★★★☆(保持不变~)   小白星途值:★★★★★☆☆(涨了一颗星)   嘛,秦非要开始作死了,坐等穆总发飙╮(╯▽╰)╭   第36章 丑闻      白镜刚刚解决完内急正准备洗手,看到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靠在洗手台边上,很痛苦似的捂着心脏的位置,他看那人摇摇晃晃的像是站都站不住了,便忍不住过去问了一句,“先生,你没事吧?”   那人哑着声音说,“麻烦您,扶我到走廊坐一会儿……”   白镜赶忙扶住他,伸手把住他的肩膀,男人全身重量都倚靠过来,朝着白镜感激地道了声谢,然后脚步虚软地被他扶着慢慢走向洗手间的出口。   这一层的洗手间装饰得非常奢华,而且面积很大,此刻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周围安静得透出一丝诡异,白镜忽然顿住了脚步,不知怎么的心脏莫名地跳动加速。   一个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划过耳畔,很细微,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可白镜的眸子忽地一眯,把着男人的手臂立刻撤回,身子蓦然向后跃出几步,抬起头盯着眼前的人慢慢握紧了拳头,“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哪还有刚才的虚弱模样,手中的匕首倒扣在掌心,勾着嘴角意外地感叹,“没看出来,还挺敏锐的。”   白镜浑身的肌肉渐渐绷紧,眼睛盯着那锋利的匕首,沉下脚步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洗手间里原本关紧的几个隔间内,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几个黑衣打扮的人,从四面八方压制过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还是那个人走上前,刀子抛到空中转了几圈,笑眯眯说道,“白先生是要自己跟我们走呢,还是被我们划几刀再被‘请’走呢?”   白镜暗暗咬住了牙,目光逡巡着周围的人群。   一个,两个,三个……   一共九个人……   他又向后退了一步,面色镇定地盯着那个为首的男人,“谁派你们来的。”   “你真可爱,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吗?”男人蓦地握住匕首,声音立刻沉了下来,“看来白先生是不想配合我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他左右示意了一下,厉声喊道,“上!”   话音落地,九个人一呼而上,白镜借着洗手台的遮挡朝后跑出几步,瞥眼看到一旁搁着一根木棍,眸中立刻闪过一抹亮色,迅速伸出手把棍子拿起来反手握在了手心,然后猛地转身朝着身后挨得最近的人当头一棍子敲了下去。   冲到最前面的人完全没料到他会反击,被他当头一棒直接敲晕,后面的八个人下意识停住脚步,先前的那个男人再次开口威胁,“你一个人能反抗我们这么多人?”   白镜扫了一眼手里的木棍,有一端有个细细的长钩子挂在上面,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却让他立刻有了精神,他把有钩子的那一端抬起来面对着众人,手掌微微后退握住木棍的上端,然后手臂一甩,如同握着一杆长枪一般,站得笔直地直直指向众人,“不试试怎么知道?”   几个人被他的气势惊住,一时犹豫着不敢上前,为首的男人定了定神,再次命令,“给我一起上!”   白镜墨黑的瞳孔里映出一个个高大的人影,而后眸色蓦然一暗,光芒瞬间冷厉起来。   一股熟悉的感觉充盈全身,握着木棍的手臂自发地狠狠戳刺,上挑,横甩,压震,每个动作都迅捷而凶猛,铁钩专挑着人眼斜刺过去,在对方向后躲避的一瞬间钩子一转,粗长的木棍绕到男人脑后,然后棍身猛地一震,干脆利落地将人再次敲晕过去。   白镜一步步后退到了最里层,等到再无可退之时,眼前也只剩下了三个人,而手中的棍子抵不过他手臂的力气,在最后砸晕一人的瞬间棍身也跟着折了。白镜眯眼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把手里的棍子一扔,冷声道,“还来么?”   “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吧,还逞什么强?”为首的男人急促地呼吸着,胸口也被他刺了几棍,说话有些吃力,“他没力气了,继续给我上!”   男人没有说错,白镜浑身上下都带了伤,手臂和腰侧被划了两道口子,刚才还被一个人踢中了小腿,此刻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沉沉地呼吸着,黑眸紧紧盯着欺身而来的几个人,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   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这些人一定是早有准备,难道外面也有人把守么……   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十米外的出口,白镜慢慢握紧了拳头。   看来等人来救是不可能了,必须要冲出去,宴会大厅隔得不远,只要冲出去呼救就可以了……   周围是让人窒息般的寂静,空气中渐渐漂浮起一丝血腥的味道。   白镜盯着朝自己扑过来的最后三个人,眸中刹那间闪过一道凌厉的暗光!   几乎就在一瞬间,那道白色身影猛地一闪,朝着为首的男人蓦然冲了过去,那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欺身到那人眼前,男人本能地举起匕首应对,可白镜像是看不到那把刀似的,迎头冲上来,就在要被一旁的人抓到的一瞬间手指死死扣在那人的手腕上,用力朝内一掰,任凭刀口划破掌心,然后顺着那股力道身子猛地一转,将那人的整只右臂狠狠拧到了背后。   男人倒也能忍耐,没喊出声,额头却细密地冒出一层冷汗。   白镜夺下刀来,一只手将他的手臂卡在背后,另一只流血的手掌反握着匕首卡在男人脖颈上。   “让路,否则我一刀砍了他!”   另外两人显然是被他的强悍震慑到了,一时犹豫着不敢上前,被禁锢的男人却是竭力冷笑着说道,“你们不用管我,他不敢杀人。”   白镜握刀的手一僵,眸色却立刻沉了下来,“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刀子向内一寸,划破了那人的肌肤,有一丝鲜血流下来,男人却仍是面不改色,“你们上!别管我!”   两边都在赌,白镜拖着他一步步踉跄着朝出口跑,就在还剩五六步的距离时,那两人终于不再犹豫,再次朝他冲了过来,他手中的刀一颤,终究是下不了手,只抬起手掌狠狠在那人脖子后面拍了一下,然后将晕倒的人朝那两人推出去后便转身往门口冲了出去。   四步,三步,两步,就差最后一步……   突然,一个黑影从靠近门口的隔间内闪出来,还没等白镜看清他,便看到那人朝着他猛地掷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那速度太快,力道太猛,白镜不得不下意识躲避,就这么闪躲的功夫,身后的两人追了上来,狠狠把他扑倒在地,然后朝着他受伤的大腿用力踢了一脚,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匕首刚要挣扎,就感到那个黑影又闪了一下,接着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匕首竟被那人夺了下来。   他本能地要回头看清那袭击者的模样,后颈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两手被那人狠狠拧到了背后,手臂在一瞬间传来卡擦一声脆响,伴着一股尖锐的疼痛,白镜感到眼前蓦地一黑,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地晕了过去。   耳边最后响起一个男人冷冽的声音,“你们这群废物,还要我亲自动手。”身体似乎被人扛了起来,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冷笑声,“真没想到,一个妓也这么能打,穆枫真是好命。”   白镜晕沉间模糊地想,这不是秦非的声音,这人是谁……   过了很久那声音渐渐弱了,意识昏昏沉沉间,他感到身体似乎被人拖拽着扛到了什么地方,然后颠簸了很久后又被狠狠扔了出去,脊背摔在一个松软的地方,耳边换成了几个人的谈话声和调笑声。   “就这么个硬邦邦的男人,那些老总也玩儿得起来?”   “有钱人都有点变态呗,甭管那么多了,赶紧把镜头摆好了。”   “啧啧,小子长得是真不错,身材也可以啊。”   “干嘛?有兴趣了?滚一边儿去,先干正事。”   身上越来越凉,衣服似乎被人扯开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睁不开眼睛,昏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伏在了自己身上……   柔软又丰满的触感,然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寸寸下滑。   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袭上来,模糊的意识渐渐归位,白镜在一阵火热的触摸中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正趴伏在他身上,见他醒来了,勾起他的下巴吃吃笑道,“衣服都没脱完,醒得真快呢。”   裤子被她的手指勾住,稍微用力被扯了下去,白镜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住了,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女人的手指逡巡着一点点抚摸他的胸膛,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全身竟然没有一丝力气,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别碰我……”   “哟,醒了嘿。”   突如其来的叫声令他全身都绷紧了,透过汗湿的眼睛,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驾着几个摄影机,所有的镜头都直直对着他的方向。   脑子里几乎有根弦要崩断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想支起自己的身体,却被身上的女人轻轻松松压住了胸膛,女人的手指勾在他挺立的乳尖上,惊得他倒抽一口凉气惊叫了一声,“别碰我!”   “啧啧,装的跟个小处男似的,哦,说不定前面真的是个雏儿呢?”女人调笑着用后臀蹭了蹭的下身,“只会用后边,前面怎么当男人都忘了吧?”   周围一下子哄笑起来,白镜感到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下身被摩擦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他竭力向后退,呼吸急促地说着,“你们要什么……放了我,我加倍给你们……”   “要你呀,哈哈哈哈!”周围的笑声刺耳又淫靡,白镜想让自己镇定,可被身上人触摸的肌肤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身体浑身无力,他竟连一个女人都反抗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的衣服被扒光,然后身上的人爬上来,边动作着边嘲笑地讽刺,“你这样都硬不了?看来是被穆枫搞得不行了呀。”   胃里恶心得想吐,可他连动也动不了,全身的疼痛让他一阵阵的晕眩,头顶的灯光虚晃地在眼前打转,所有的人影像是变成了一团团的光晕,耳边的声音都模模糊糊地像是隔了一层水雾,他无助地睁着眼睛,感到胃部的疼痛越加剧烈,全身一阵热一阵冷,直到一个湿热的东西靠近下身,他终于忍不住,侧过头一下子干呕起来。   身上的压制离开了一瞬,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是不是男人,被女人碰就吐,只会被人插后面吗?”   “赶紧干完结束,他要是喜欢男人这不是一大堆吗?一会儿够他享受了。”   凌乱的声音,令人作呕的触碰,心脏几乎要被人慢慢撕裂,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冲击着全身。   穆枫……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嘶叫,他感到眼角有什么东西几乎要忍不住地流出来。   穆枫……救救我……   “砰!!”   门被踢开的声音瞬间冲击了他的神经,白镜模糊地睁开眼,恍惚看到一个人影冲进来,惊愣地站了两秒,然后猛地朝他跑了过来。他在一阵昏沉中被那人抱起来,那人身上带着一丝冰凉的冷气,却让他冻结的心脏渐渐温热起来。   “别怕,我来了,”男人死死收紧怀抱,低头在他耳边亲吻,“别怕,小白,我来了。”   身上的伤口疼得像是要裂开,耳边一边是惨叫一边是诱哄,他死死抓住那人的前襟,神经放松下来的一瞬间,终于沉沉陷入了黑暗。   *****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墙壁,身边是熟悉的摆设,他愣愣睁着眼,感觉到全身的伤口被仔细包扎好了,身体被人小心地搂抱在怀里,而抱着他的人此刻紧紧皱着眉头沉睡着。   他不经意地动了一下,眼前的人猛地惊醒,见他醒了立刻露出一个微笑,伸手轻轻拍他的脊背,“醒了?”   白镜呆呆看着他,喃喃叫了一声,“穆枫……”   穆枫的眼睛有些红,像是熬了一夜,满眼都是血丝,可男人仍是微微笑着,轻声回应他,“嗯,我在呢。”   白镜愣愣看着他,刹那间想到昨晚的回忆,全身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我……昨天……”身体开始一点点地,难以忍受地颤抖起来,“那些人在拍我……那个女人……”   “不怕,没关系,什么都没发生,没关系的……”穆枫赶忙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没事,乖,什么事都没有,你没有碰她,什么都没做,别怕……”   白镜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脑子里不停回想着那女人说过的话,只觉得心肺都被揪扯起来,满心都是极度的羞耻和屈辱。   身体被那女人碰过的地方火烧一般令人反胃,他死死抓着穆枫的衣襟,很久后颤着声说了一句,“穆枫,我想洗澡。”   穆枫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一丝极深的疼痛,他抱住白镜伤痕累累的身子,干涩了一晚上的眼眶忽然就有点儿湿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小心把人抱起来,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好,我抱你过去。”   去往浴室的路上穆枫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紧紧抱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浴缸里,他拿过毛巾用温水浸湿了,然后从脸颊开始轻轻给他擦拭。   “直接洒下来吧。”白镜喃喃说着,“你把水直接洒下来,直接冲下来。”   穆枫的动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弯下腰,抬起他的手臂仍是慢慢擦着,“你身上有伤,刚包扎好,不能碰水的,”声音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又轻声哄他,“我帮你都擦干净,其实也没什么可擦的,本来就很干净的。”   白镜没再说话,只靠着浴缸僵硬地坐着,任男人给他擦洗手臂,脊背,胸膛,大腿,最后拿一个浴巾把他整个围住,又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洗好了,抱你出去好不好?”   白镜仍是没有说话,只呆呆靠在他的怀里。   连人带浴巾一起抱起来,穆枫把人抱到客厅的大沙发上,让他后背靠着自己,伸手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伤口还疼吗?”   白镜僵硬了很久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放松下来,过了很久慢慢摇了摇头。   穆枫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到他身上,然后又慢慢抱住他,过了很久低声叫他,“小白。”   白镜沉默着,手指用力抓住身上的毯子。   “我们不当明星了,以后我都养着你,好不好?”   白镜静默着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现在国内认识你的人有点多,我们去国外,到国外我找个安静的风景好的地方,我们就在那儿呆一辈子,好不好?”   白镜终于慢慢抬起头来,湿润的眸子从下往上静静看着他。   “小白,我们离开这儿,我养你一辈子,好吗?”   白镜墨黑的瞳孔渐渐有了些焦距,他看着穆枫眼里的小心翼翼,半晌抬起手掌慢慢握住穆枫垂在身侧的手。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不要了。”   “九哥他们呢?”   “也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嗯,我只要你就够了。”   白镜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手臂按住穆枫的后脑,仰着脖子深深吻住了男人冰冷的嘴唇,穆枫睁着眼看着他,半晌垂下头,伸手把他稍微横抱在怀里,低头温柔地亲吻他微微颤抖的嘴唇。   漫长的拥吻结束,穆枫轻声问他,“你喜欢哪个城市?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白镜撑着胳膊坐起身来,侧头倚靠在他肩膀上,终于哑着声音开口,“枫。”   “嗯?”穆枫轻轻拍他的肩膀。   “……很严重吗?”   穆枫的手掌蓦然一僵,过了好一会儿又慢慢拍打他的脊背。   “回答我,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穆枫沉默了片刻,僵着脖子微微点了点头。   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白镜一点点握紧穆枫的手掌,颤着呼吸深吸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穆枫慢慢抱紧了他,沙哑的声音费力地说,“我去晚了,有一组照片没追回来,有个人先走了。”   白镜感到胸口突突直跳,他想控制身体的颤抖,反而却抖得更是厉害。   穆枫咬紧牙忍了一会儿,声音忽然如同寒冰般森冷下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华烁了,秦非只要到了公司,我绑也会把他绑回来,大不了一刀宰了他,我看谁敢公布那些东西!”   白镜却死死抓住他的手掌,抖着声音喃喃说,“不是秦非……”   “……什么?”   “这次的事不是秦非做的,”白镜侧头看着他,瞳孔微微颤抖起来,“是一个很高的男人,我没看清他……”   “你说什么?”穆枫瞪大了眼睛,“不是秦非?!”   白镜竭力回忆着昏迷时模糊听到的声音,越说越感到脊背发凉,“那些人身手非常好,像是……像是专业的打手,最后那个人……真的太厉害了……他们叫他大哥,他们都听那个人的,不是秦非……”   “……他们知道你醒着吗?”   “不知道,”白镜吸了吸鼻子,慢慢抱住自己的肩膀,“我就是比一般人清醒一点,也不算是醒了,只是稍微有点意识……”   穆枫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又顺了顺他的头发,低头笑了笑,“放心,我会解决的,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休息几天。”   白镜仍是死死握着他的手,穆枫反手握住了,一点点将他冰凉的手掌用力握在了掌心。   *****   站得越高,跌下来时就会越痛,这句话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更是暴露得分外深刻。   短短一夜过去,昨夜还被万千人追捧的演艺界新秀被一桩接一桩的丑闻从云端跌进了地狱。   【头条热点:曝新晋“男神”白镜勾引女粉丝上床陪睡,癖好怪异,粉丝遭其整夜虐待后离奇失踪】【年度大戏,《倾城劫》主角白镜“痴情男”秒变人渣,多名女粉丝曾收到其约炮私信】【网曝去年最红新人白镜同时交往八位女友,致其中三人怀孕流产,劈腿成性,魔爪终于伸向其粉丝】【高清无码资源包,某白姓男艺人睡粉丝全过程照片曝光】与此同时,白镜的个人微博一天之内掉粉数百万,白雪公主的官微也流失近半数粉丝,曾经热闹的转发页面被大片地删除,某些评论更是恶毒到了极点,一些被他掩盖锋芒的明星的粉丝们也冒头出来狂踩一脚,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一个男艺人传绯闻,炒作,被指演技差,态度傲慢,耍大牌都可以被忍受,唯独只有品行问题是不可抹灭的黑点,更何况是强暴粉丝这种最极端的丑闻,大众几乎都会立即被这种震撼的新闻标题吸引,然后不假思索地怀疑,动摇,再看众人都在责骂声讨,便也跟着一窝蜂地跑到白镜微博下肆意谩骂,一些与白镜关系要好的几位明星也受到了波及,为他说好话的明星干脆被拉入了黑名单,整个互联网都因此事乌烟瘴气起来。就连薛谦也被牵连进来,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在他微博下可怜他不长眼、替他委屈,还有不少粉过两人CP的直接就表示替偶像感到恶心,竟和那种变态牵扯到了一起,恨不得替他删光和那人有关的所有新闻消息。   不仅网络上骂声一片,连事先安排好的工作也全部被搁置,原先说好的代言合同也被广告主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来要求撤回,原定的采访和综艺节目被推拒,就连之前谈好的几个影视剧邀约也被悉数婉拒,本来满满一整本的档期一天之内就变得空空荡荡,天娱上下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当中。   而此刻,京郊某处的废弃地下室里,几个人被捆绑着衣衫不整地跪压在地上,对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动作缓慢地擦拭着刀锋,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喜怒,“再好好想想,我有的是时间在这儿陪你们耗着。”   “我们知道的真的都说了啊!”靠最右的男人哀嚎了一声,“先走的那个人叫刘大伟,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了,他当时就是去约好的双连胡同那儿交东西,他先去我们后去,至于那些人是谁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再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躺在那儿歇一会儿再想。”男人扬着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染着血的钉板,淡淡说着,“或者我这儿还有不少新鲜东西,你们要不要一个个试试再开开窍?”   “穆总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癞子接了个活儿,让我们拍点儿片啊!”   “跟谁接的活?”   “当时就来一个男的,戴着墨镜戴着口罩,我也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就说到时候会给我们一个人,让我们给他和这个女的拍个毛片儿,拍完了片子交给他们,就这么点儿事儿,真的!”   “穆总你要问也该问这个女的啊,这女的跟他们一伙儿的,我们是真没关系啊!”那个叫癞子的大声喊,“是她昨天晚上带着钱来的,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啊!”   穆枫垂眼看了看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人,抬眼示意了一下一旁的陆九,陆九过去抓起那人的头发把人拖了过来,再一松手将人扔到了地上,从头到尾动作十分粗暴,那女人愣是一声都没吭。   穆枫眯了下眼睛,蹲下身拿刀尖抵住她下巴,一点点逼得她抬起头来。   “长得倒是不错,心眼可真够黑的,”穆枫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拽住她头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来,告诉我,你这条狗的主人是谁?”   “我都说了是秦非,你聋吗?”女人冷笑了一声。   “可是秦非跟我说他冤啊,”穆枫仍是眯着眼睛笑着,手中的刀尖却微微往前一送,挑开了她脖子下的一层肌肤,“他还说他根本不认识你,这不就有点儿奇怪了么?”   “谁干了坏事儿还能承认?”女人压根不在意身体的疼痛,直视着穆枫的眼睛再次重复,“你问我是谁,我告诉你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看来你主子是想玩儿一把借刀杀人,拿自己当渔翁呢?”穆枫看着她脖子上渗出的一丝丝血痕,笑道,“你不想说也可以,这事儿可以先放一放,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就放了你。”   女人抬头盯着他,没有说话。   穆枫收回刀子,松开她的头发站起身来,“照片的主角是你,你好好说个人话,道个歉,就说是你下药勾引的他,是你想利用他炒作,这事儿就算结了,怎么样?”   “想的倒是不错,”女人哼笑一声,瞪着穆枫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被你抓了我就没想活着回去了,要杀要剐随便,省省力气吧。”   “……倒是条忠狗,”穆枫感叹了一句,低头看了看她后面一排跪着哆嗦的男人,忽然慢慢走过去把那个叫癞子的人抓过来,丢到她面前笑了笑,“这样吧,我给你看个好玩儿的东西,看完了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改变主意?”   女人皱了皱眉,本能地有些紧张起来。   穆枫低头看着那个吓得面无血色的男人,好脾气地问了句,“你哪只手拿相机的?”   癞子根本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牙齿咯咯地直打颤。   穆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拿着刀子在手心里转了一转,随意地说了一句,“那就右手吧。”   话音落地,手起刀落,一声惨叫过后一只血淋淋的手被拎起来丢到了那女人眼前。   站起身把惨叫抽搐的男人踢到一边,穆枫又拎过来一个吓得尿了裤子的人,蹲在那女人身前又笑道,“这叫声不太好听,你忍着点儿。”说罢又回头看着那男人,拿着刀在他眼前晃了晃,继续笑着问,“你哪只手拿相机的?”   “穆总……穆总你放过我吧,我只是听了她的话,不是故意——啊啊啊!!”   第二只手再次被丢到了那女人面前。   穆枫很有耐心地又拉来一个人,再拉来一个人,最后六个人都拉来了一圈,然后踢了踢脚底下的六只血肉模糊的手掌,蹲在那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身前,眯着眼睛和蔼地笑了笑,“要不你也试试?”   “你……你要杀就痛快点,折磨一个女人算什么……算什么本事……”   “呵,女人?”穆枫将刀刃的那一面轻轻沿着她脖子上的皮肤一下一下慢悠悠地刮着,边刮边说,“我能站在现在这个地方,你猜我这刀子下面躺了多少个女人?”   “你不敢杀我……”女人咽了口唾沫,盯着穆枫黑洞般幽深的眸子咬着牙一字字说道,“你还需要我澄清事实,你不敢杀我!”   “我的确不敢杀你,而且说实话,我还不敢在你身上留下一点儿伤痕,否则你这个‘女粉丝’被‘虐待’了,我的小白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穆枫站起身来,颇有些遗憾似的,“你还是太天真,不懂事,有时候一刀死了,反倒是挺痛快的。”   说着,穆枫转回身,朝着地下室的出口走出去,随口留下一句,“陆九,交给你们了,可千万别留伤口,得让咱们的‘粉丝’完好无损地走出去才行。”   “是,大哥。”   “你要干什么……”女人看着眼前这个比穆枫还要阴沉冷酷的男人一步步接近,下意识朝后蠕动了一下,陆九面无表情地抓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掰,把那只手硬生生拧到了脱臼,她惨叫了一声还没等那股剧痛过去,又惊恐地看到那人抓起自己软绵绵的手掌,朝后再次用力,将脱臼的手腕重新又完好无损地接了回去。   一折一回,刺骨的剧痛爬遍了全身上下的神经,可那只手却完好如初地挂在手腕上。   身后是穆枫颇为赞扬的声音,“两只手腕,两只脚腕,这不够的话,还有手肘和手臂什么的,人身上关节这么多,你可以一个个都享受一下,慢慢来,不用急。”   “穆枫!你这个畜生!你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你——啊啊啊啊!!”   “啧,还有心情骂人,精神不错,”穆枫也懒得再看她,上楼之前最后朝陆九说了一句,“天亮之前让她想明白,实在想不明白就把她老娘,老爹都一个个抓过来,陪她一起开开窍。”   陆九默默回了句是,而在他手下趴伏着的人闻言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他,却只看到男人森冷严酷的背影,在逆光下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嗷,阴谋开始了。   穆胖儿原来是道上混的,其实某萧最开始是写黑道文出来的,所以老读者都懂我一写打戏就停不下来的亢奋_(:з」∠)_所以小白的身手你们能点几个赞→_→   第37章 反击      穆枫到家的时候,白镜正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听到响动声他回过身来,看着穆枫微微扯了扯嘴角,“回来了?”   穆枫看着他映在夜幕里的瘦削身子,看得心里忽的一疼,赶忙走过去抱住他,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吃饭了吗?”   “没有,等你呢。”   “几点了还等,”穆枫叹了口气,责怪地拍拍他的头,“这两天我要是回来晚了就别等我,自己先吃饭,困了就睡。”   白镜在他怀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   白镜推开他,静静看着他,“血的味道,你做什么去了?”   穆枫伸手脱了衣服,扔到一旁的椅子上,笑了笑,“你闻错了,哪有什么味道。”   男人虽然在笑,那双眼睛却如同深潭一般波澜不惊,这目光让白镜感到一阵发寒,他沉默了很久,走上去抱住穆枫宽阔的肩膀,在他怀里低声说,“你别为我干傻事,我想陪你好好活着,可不想陪你死了。”   穆枫笑了笑,低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放心,我有分寸。倒是你,少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好好休息。”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穆枫愣了下,心里跟着一涩,伸手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胡说什么呢。”   白镜却仍是低低说着,“我出什么事都是你在给我收拾烂摊子,没有你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废物一样。”   穆枫听得心里发疼,抱紧了人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别胡思乱想,这种时候本来就是公司要为你负责,大家忙也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工作,跟你没有关系。”   白镜抬头看着他,微微苦笑道,“那些原来说支持我的人,现在都在骂我,爱我爱得莫名其妙,骂也骂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别人说了几句话,她们就都相信了呢?”   “那些吵吵嚷嚷意志不坚定的就让她们滚蛋,不还有喜欢你的,为你说话的人吗?多看看她们,别为那些墙头草难过。”   “我不是难过,”顿了一下,他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当然,还是有点儿难过的。”   穆枫忍不住一乐,抬手轻轻摸他的头发。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没了你,没了天娱,就什么都不是了,”看到穆枫又要说什么,白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男人嘴唇上,低声说,“枫,我今天想了一天就是想告诉你,我会继续努力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站到你身边。”   穆枫感到心口狠狠颤了一下,愣住了。   白镜抬起头,在穆枫唇角亲了一下,眯着眼睛笑了笑,“我想有一天有资格站在你身边,而不是永远躲在你身后,成为你的累赘。”   穆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有股滚烫的热流翻腾着,被他硬生生压下去,压得胸口热烘烘的,“你其实……没必要那么辛苦,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白镜却仍是静静看着他,那双黑润的眸子里满是柔软的温度,“我也是男人,我也想保护你,也想守着你,可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你,总是你在为我忙来忙去的……”顿了一会儿,白镜又微微笑道,“至少我可以再努力一下,以后能做一个你的摇钱树也好啊。”   穆枫听得又想笑又想哭,胸口的热流怎么都忍不住,几乎要涌到眼睛里,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吻了吻男人温润的眸子,哑着声音说,“好,那我等着以后你养着我,我天天抱着我的白大影帝啥也不干了,天天只管吃喝玩乐,坐吃山空。”   白镜看他终于真心笑了,心里的那股闷疼总算缓了下去,这几天穆枫具体在忙什么他不知道,但至少这个人已经为他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了,他是真的心疼了。   他抬手捧住穆枫的脸,左右摇了摇,低声说了一句,“该来的躲不了,我受得住,你也不要背着我做傻事,我们一起抗过去,早晚会过去的。”   心跳渐渐失了往日的频率,穆枫看着白镜眼里柔软的神情,一时触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认定了一个人就一辈子至情至性,像个傻瓜一样认真又执着,自己是何其有幸,被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放在心上痴恋着。   穆枫抬手摸摸他的脸,把人扣在怀里轻声说,“我答应你,至少不会伤人性命,放心吧。”   白镜窝在他胸口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掌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后一起去吃饭,等吃完时间也很晚了,便上床准备睡觉,穆枫难得没有动手动脚,只抱着白镜哄着他睡着,等人完全睡过去了才又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仰着头靠在上面静静等着。   黑夜越来越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铃声终于响起,他慢慢睁开眼,伸手拿起电话。   “怎么样了。”   另一端是陆九沉静的声音,“她答应澄清了,不过幕后指使人一直咬定是秦非,其他的问不出来了。”   穆枫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便说,“知道了,那就先这样,让凌潇她们准备吧。”   陆九说了声是,又问,“大哥,这些人怎么办?都处理么?”   穆枫默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两只手都废了,把舌头也割了,命留着吧。”   “……留着?”陆九有些意外,“那个女的呢?”   穆枫冷哼一声,沉下声来,“等澄清完了卖到奴隶岛去,她那么喜欢拍片,让她拍个够吧。”   陆九顿了一顿,低声说了一句,“以前你做事可没这么麻烦的。”   “哦,最近吃素,一心向善。”   陆九默了一瞬,说了声好吧便挂了电话,穆枫丢下手机走到阳台看着头顶昏黄的圆月,目光渐渐移向漆黑的夜空。   如果不是秦非,幕后这个人还会有谁……   他把上辈子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可想到最后还是整理不出什么思绪,他在道上混的时候得罪过的人一箩筐,可那些人里现在还敢惹毛自己的早就已经被送给阎王爷做伴儿去了,过去的对手都排除的话,如今剩下的也只有一个秦非了,他上辈子和秦非明争暗斗了二十多年,对那个死胖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那个人虽然一肚子坏水,但其实脑子蛮蠢的,能在最初跟自己平起平坐,还在圈子里被人尊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背靠着他祖上的基业,秦家是从民国时期就传下来的半个贵族家族,黑白两道都会卖个面子,秦老爷子也就是秦非他爹跺一跺脚,那是三教九流都要夹着尾巴装孙子的,可秦非那个怂货半点没遗传到他爹那股王八之气,成天就沉溺在酒肉色欲里,没个点儿出息,好在秦家老爷子提拔上来的助手一个个都是精英,才没让这个蠢儿子把家业都败光了,所以在穆枫当着“阿飘”的那段日子,听到杀害自己的凶手是秦非的时候,心里是真的挺震惊的。   那个怂货跟自己掐了二十年,怎么就突然胆儿肥了敢对自己下杀手呢?   穆枫不知道秦非最后到底有没有被白镜扳倒,所以扳倒之后华烁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更是不清楚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觉得很奇怪,自己上辈子跟秦非斗归斗,俩人都还没到性命相拼的地步,只是较为激进的商业竞争罢了,而且两人虽然每年都在较劲儿,但双方也算得上因此共同进步,他挂掉的那个时候,大陆出的但凡有点名气的片子,哪个不是冠了他们两家公司的名字?可杀了自己,这种平衡显然会被打破,圈子里蓄势待发的几股势力反而会混乱起来,秦非再蠢也是当了二十年老总的人,利弊如此明显,他何必要这么做?   一切的证据都是那段手机里的录音和韩清的证词,所谓的人证物证,清晰地指明了秦非就是凶手。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   穆枫忽然皱起眉头。   这个感觉,怎么跟现在的情况这么像……   不错,如果当时白镜彻底昏迷了,没听到那些人的对话,自己岂不是也会相信那个女人的供词,转身就想宰了秦非么?   说起来,秦非那货总给他一阵儿聪明一阵儿蠢如猪的感觉,有时候觉得他心狠手辣得特别在点子上,有时候又觉得那人就是个没脑子的暴君,这智商跨度这么大,要么他人格分裂,要么就是有个人在他旁边偶尔会出点主意,而秦非还挺信任那个人,时常会听他的……   难道,上辈子自己的“死”也是一个局?莫非韩清也是被人骗了,甚至连秦非本人也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穆枫感觉自己的思维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不断延伸,他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来,现在敌暗我明,自己掌握的信息只有对方是个个子挺高的男人,身手极好,有一群死忠的跟随者,而且那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都叫他大哥。   这样的人,到底会是谁……   穆枫想半天也想不出来,手指按着太阳穴揉了半晌,忽然,一个想法窜上来,让他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知道黄雀是谁,何不顺水推舟把那只蝉掐死,然后看看到底谁会在最后冒出来?   穆枫想到这儿忽然就笑了。   不管怎么样,那个人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对秦非怀恨在心,然后想借我的手除掉他,既然如此,何不干脆装傻装到底?反正那个人不知道我已经怀疑了,我倒是要看看,等我真的把秦非弄倒了,那人的狐狸尾巴到底会不会露出来。   想到此,穆枫也不再纠结了,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抻了个懒腰,然后对着月光心情很好地吹了个口哨。   秦非啊秦非,算你倒霉吧,谁叫你上辈子害了我的小白一次,这辈子又伤到他一次,这会儿让你当个诱饵钓一钓背后的大鱼,也算是便宜你了。   穆枫拍拍屁股回到客厅,把身上的冷气又消了一些,然后才回到卧室爬上床,小心抱住白镜亲了亲,然后打了个哈欠跟着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   一栋暗黑色的摩天大楼下缓缓驶来一辆宾利轿车,车后座上坐着两个男人,左边的气定神闲,右边的呆若木鸡,直到车停下了还保持着张着嘴发呆的状况。   穆枫十分嫌弃地推了推旁边人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你能把嘴闭上不,要多蠢有多蠢,难看死了。”   一旁的袁宁嘴张得更大,然后把脖子从望着窗外的方向拧过来,继续张着大嘴对着穆枫,半天才找出一点儿声来,“穆枫啊……”   “啊。”穆枫抠抠耳屎。   “你不是本人吧?”袁宁抬起手把下巴合上,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能对我这么大方?难道有什么企图?”想到这儿他忽然往后一缩,两手抓住自己的衣领竖起眼睛义正言辞,“本人卖艺不卖身啊,我袁宁是比电线杆还直的直男,我对你没兴趣啊,就算瘦了也没兴趣啊。”   穆枫真想掐死他,翻了个白眼开门走下车,“下来,你要是满意就这个楼了。”   “满意啊,一百万个满意啊!”袁宁麻溜下来,手肘拄着轿车棚顶托着下巴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大事儿么?这奖赏太丰厚了,我有点方。”   “方你奶奶个腿儿,”穆枫看他不争气的样子恨不得甩他一脸唾沫,“刚不跟你说了秦非背后有个大鱼的事儿么。”   “啊。”袁宁继续张着嘴点头。   “你帮我把那条鱼钓出来,之后也全权负责白镜的所有官司,这两点做得到,这公司就是你的。”   袁宁继续张着嘴回头看了看后面炫酷的大楼,想也没想立刻就把自己卖了,“成啊,没问题啊,穆总你让我往东,我必须笔直地往西的对面儿走啊!”   穆枫忍不住又翻个白眼,“就叫‘袁泰律师事务所’,成吧?”   “那必须成啊!”   “……你丫能有点儿出息么?给你开个公司而已,瞅给你兴奋的。”   “你懂个蛋啊!”袁宁痛心疾首,“我现在这事务所里六成官司都是我打赢的,但也只能领那么一丢丢的提成,大头都让老板拿了,简直操蛋透了!我想单干很久了,可哥是正宗土八路出身,没钱开公司啊,哎你种庸俗的剥削阶级不懂,说了也是白搭,”袁宁立刻乐颠颠跑过来,绕着穆枫转了一圈儿,恨不得过来扑住他,“穆总呀,谢啦O(∩_∩)O!”   袁宁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精英模样,尤其在法庭舌战群儒的时候,那做派那言辞,那是咄咄逼人的犀利,哪看得出一分吊儿郎当的样子,穆枫看他这模样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可爱,上辈子也是这样,他决定单独给袁宁开个公司的时候,这男人也是笑嘻嘻地和自己道谢,却是用一辈子的忠诚回报了他,自己虽然上一世活得肮脏,但至少识人用人这一点上还是很给力的,他看了看袁宁兴高采烈的模样,想到他前世的尽心尽力,心里一暖,露出了一个特别温和的笑容,“你该得的,不用谢。”   这一笑反倒把袁宁吓得一踉跄,差点儿脑袋冲地摔了下去……   等看完了整栋楼,袁宁是从头到脚的满意,穆枫看把人也哄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委以重任了。   “……差不多就是这些线索,”穆枫把白镜跟他说过的话转述完,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就是将计就计,把秦非搞臭了,那个人自然就出现了,”袁宁翘起二郎腿,笑道,“到时候我们就静观其变,看看谁最得利就好了。”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穆枫甚感欣慰,“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来和你商量下,就凭上次的威亚事件能不能告倒他。”   袁宁却是摇了摇头,神色严肃起来,“那件事已经死无对证,我们又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仅凭猜测和传闻是不能立案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么?”   袁宁想了一想,眼眸子转来转去,穆枫一看他这狐狸样儿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动歪脑筋了,这人干着正义凛然的工作,却满肚子坏水儿,是非曲直全凭他个人喜好,有时候也挺没节操的。袁宁眼珠子转了一会儿,忽然就挑着眉毛笑了笑,“嘛,可以三管齐下。”   “说来听听。”   “首先呢,那个女的,让她澄清的时候别整什么拿白镜炒作这种小儿科理由,就按她希望的那样,就说是秦非指使的,比如故意想搞臭天娱现在最火的新人啊这种,扯到商业竞争这个层面来。”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穆枫点点头。   “然后嘛,还是那个威亚事件,有人既然能无中生有地弄出什么‘强暴粉丝’的丑闻,咱们也得学习一下,找些人伪证啊,伪造点儿证据啊什么的,就说是秦非指使那个道具师干的,就为了阻止《倾城劫》的上映,甭管那些证据证词有没有法律效应,官司照打,告不倒他搞臭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家伙真是蔫儿坏……穆枫心里吐槽了一句,赞赏地点了点头。   袁宁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最后说道,“第三个么,需要你费点儿心思了。”   “嗯?什么意思?”   “就许别人陷害我们,不许我们挖坑给别人跳么?”袁宁推了推眼镜,笑眯眯说道,“我在警局有几个特别耿直的朋友,最近正好想建立点儿功勋,可躁动了。”   穆枫立刻心领神会,顿时热泪盈眶地握住他的手,“袁宁,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够意思吗?”   “为嘛?”   “因为你跟我一样不要脸啊,这点我对你特别惺惺相惜。”   “哦,不敢当,这方面我从来甘拜下风,哪能跟您比呢,太抬举我了。”   “彼此彼此,不要客气。”穆枫豪爽地拍了拍袁宁的肩膀,起身说道,“今晚我就把事情安排好,到时候就有劳你好好‘招待’秦胖子了。”   “去吧,皮卡丘。”   *****   深夜,绿棕花园内,一辆红色跑车嚣张地开进大院,大摇大摆地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楼下,一个染着黄毛儿的帅气男子搂着一个衣衫暴露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边走边手脚不老实地摸来摸去,两人笑闹着刚要走进公寓大门,忽然一道黑影闪过,还没等两人惊叫出声,便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男人惊觉自己被五花大绑,一旁的女人也是同样的造型,正满脸惊恐地朝他看过来。男人胆子都要吓破了,哆哆嗦嗦地喊,“谁……是谁!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疯了敢绑架我?!”   “艾玛,脾气不小,吓死宝宝了,”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接着一个虬髯大汉扛着棒子走过来,蹲在他面前笑道,“童遥大爷,来告诉爷爷,秦佬今晚又在哪儿浪呢?”   “……你你你,你是谁?”   “老子是你彪爷,”阿彪学着穆枫的样子把棍子咣当往地上一砸,立竿见影地看到男人立刻面色惨白起来,“我这儿有不少好货,想给秦佬送去,童遥大爷你不是专门给秦佬拉皮条的么?我这不就得找你搭搭线。”   童遥牙齿打颤,抖着声音说,“说……说什么呢,我、我我我听不懂……”   “不老实是吧?”阿彪棍子一甩,利落地一棒子敲在男人大腿上,伴着一声惨叫又笑呵呵说了一句,“不老实我把你全身260块骨头都给你敲碎了信不?”   身后的小弟忍不住纠正,“彪哥,是206块。”   “……”阿彪默了一瞬,咳了咳嗓子继续阴森森笑道,“说不说?再装哑巴我就……”说着就要拎起棒子朝另一条腿砸下去。   童遥立马软了,赶忙点头如捣蒜,“说说说,秦佬今晚在夜色呢,刚……刚过去。”   “哦,行,”阿彪把人拎起来,继续和蔼可亲地说道,“走,去把秦佬请出来,我这一车子貌美如花的男孩儿女孩儿都等着送他呢,让他赶紧来接货。”   童遥被揍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给秦非打电话,没一会儿就打通了,“秦……秦佬,我……我这儿今晚找着好几个漂亮孩子……您、您有兴趣吗?”   那边厢吵吵闹闹,秦非显然喝高了,大声嚷嚷着,“有多漂亮啊?”   “都……都是韩清那水准的……”   “嗝……那必须有兴趣……嗝,”秦非那边打了好几个嗝,兴奋地问,“在哪儿呢?”   童遥为难地看着阿彪,阿彪朝窗户外的一个酒店指了指,童遥立刻回答,“皇朝酒店……房间号我一会儿、一会儿发给您……”   “好啊好啊,”秦非哈哈笑起来,“不好看我明天就收拾你啊。”   “……是、是是,您快点来。”   等收了线,阿彪把人扛起来,赞赏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懂事儿,利索,就喜欢你这样的。”   童遥被他拍的脸都要绿了。   等到了皇朝酒店,阿彪开了个总统套房,把一车子十来个男孩女孩都带上去,盯着童遥把房号发过去了才把人从肩上拎下来,继续笑着摸他脑袋,“你进去教教他们,今晚好好玩儿啊。”   “就、就这样?”童遥呼吸一抖一抖的,“你、你真的就是……就是送人给秦佬的?”   “那可不,你别看我这么雄壮,跟你是同行啊,”阿彪拍拍他紧张的脑袋,柔情似水地笑道,“等成了酬金别忘了分我点儿啊。”   “……好,好。”童遥被他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转身开了套房的门就躲进去了。   阿彪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收了笑容,僵着脸回头看一众小弟,“我刚有一点点老大的风采不?”   小弟眉毛一跳一跳的,“彪哥,听弟弟一声劝,咱还是走自己的风格吧,你这张脸学老大那种奸雄劲儿真心不成,这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忍得我腹肌都要笑出来了。”   阿彪盯着他看了一秒,果断地举起手里的棒子,当头就啪叽一声敲了下去。   “就你那个包子肚儿,你特么考虑过腹肌的心情么!”   “哎呀彪哥我错了,错了错了,哎哟我的翘臀,可别打了嘿……”   几个人笑闹了一会儿,直到走廊里响起几个人东倒西歪的脚步声,才蓦地停住手里的动作。   “来了。”小弟低声说了一句。   阿彪朝拐角外看了一眼,等确定了是秦非等人立刻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他娘的,七八个人呢,一群死变态。”   说完他拉着一众小弟退到走廊尽头,等看着那些人敲了门进了房间,才终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袁律师,都准备好了。”   “OK。”   那边厢立刻挂了电话,阿彪等人继续盯着那扇门等啊等,一小时后,终于听到了几个急促又有力的脚步声,阿彪沉默了一会儿,悲痛地捂住了眼睛,感叹了一句,“丫的这要是我遇到这种事儿,这辈子都没脸见我二弟了。”   “我二弟估计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小弟们也默默捂住了脸。   五秒后,几个身穿警服的魁梧大汉冲上楼来,非常有目标地冲到某个总统套房门前,然后极为潇洒利落地一脚把门踹开,洪亮又正直的嗓音瞬间回荡在了五星级酒店宽敞的走廊里。   “警察扫黄!有人举报这里聚众卖淫,都给我把手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某萧就喜欢强强的节奏呀!小白也想保护穆胖儿什么的,苏得不要不要的 o((*^▽^*))o   第38章 黑手      中国网民表示,2038年的娱乐圈实在是有够热闹的,这才跨年没几天呢,一条条热门新闻砸过来简直就是要毁三观的节奏,先是去年火得一塌糊涂的新人演员白镜出了个强暴女粉丝的丑闻,接着又有诸多爆料紧随其后,说什么白镜私信约炮啦,劈腿成性啦,各种让女票堕胎啦,总之就是从让人心碎的痴情男摇身变成了渣男中的战斗机。可愤怒耿直的网民们手撕了白镜没两天,那个失踪的女粉丝又突然出现了,还开了个媒体发布会表示自己是华烁集团雇来故意黑白镜的,又解释了为什么仔细看那些艳照的话,白镜身上会有一些淤青的伤痕,说那是他被绑架的时候遭人击打所致,而那个粉丝自己也是被华烁的老总秦非拿父母亲友威胁才不得不配合这么一桩丑事来故意搞臭白镜。   此新闻一出自然是群情激奋,有骂此女不要脸的,有可怜白镜无辜被黑的,而一直站在白镜身边支持他的粉丝们更是挺直了腰杆,把对撕了几天的黑粉骂得狗血淋头,甚至组织了一大批真爱粉给白镜录了一段鼓励安慰的视频,又往天娱寄送了一卡车的礼物表达了对偶像遭受平白冤屈的痛心。   之后此视频被白镜发布在了个人微博上,转发评论瞬间破十万,虽然大部分人都在表达歉意和继续支持的鼓励,但仍旧有不少人对此事心存疑惑,甚至还质疑这多半是天娱逼诱那个女粉丝把脏水泼到竞争对手身上为白镜洗白。正当真粉黑粉们为此事掐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又一桩新闻跌破了众人的眼镜,被那个粉丝指认陷害白镜的华烁老总秦非竟然被扫黄打非的人民好警察们抓了个现行,传闻当天的场面令警察叔叔们不忍直视,一位被采访的警察哥哥气愤又羞恼地痛骂,说他抓过双飞的,抓过换妻的,甚至还抓过三个老爷们儿3P的,但是这种海天盛筵一般三观尽碎的群趴场面差点儿看得他隔夜饭都要冲出来。而此新闻刚刚曝光没几分钟,便有小报记者泄露了几张打了码的现场照片,那尺度,那排场,网友们直呼新世界大门就这么突然被打开,惊得他们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洗洗。   于是大家纷纷表示,那个什么秦非连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找个妹子逼着她跟白镜拍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网友们开始逐渐统一立场站在白镜身边,要求华烁给出说法,难道强暴女人是罪,强暴男人就能拍屁股当没发生吗?而白镜的粉丝们更是彪悍,组织了一群后援会的铁粉们跑到华烁楼下举旗子示威,誓要秦非道歉认罪,并赔偿白镜和天娱的一切损失。网友们纷纷为此点赞,一时还将#女汉子#、#强暴男人#、#向大白道歉#这些话题刷到了首页好几天。   可俗话说得好,没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网友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结果他们显然低估了秦非的羞耻度,那个结案了半年多的威亚事件又有“知情人士”再次曝光了黑幕,有证据表明那件事也是秦非所为,那个道具师也是秦非安插在剧组的眼线,“知情人士”称,秦非眼见白镜越来越火,几乎有超越旗下艺人童遥的趋势,并且《倾城劫》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所以他忍无可忍后派那个道具师在威亚上做了手脚,想干脆把人摔死一举两得,如果不是当时薛谦冲出来接住了白镜,这人准就砸成了一滩肉泥,不死也废了。   此新闻一出,网友们彻底就炸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这根本就是谋财害命!姓秦的胖子简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大家要坚决抵制华烁出品的所有电影电视剧,脱粉华烁旗下的所有艺人,不能给这种畜生贡献哪怕一毛钱!   华烁的股价一夕之间跌破了历史最低点,且在一周时间内跌到了不得不强制停牌的程度,这回不仅是网民在骂,股民也跟着骂了起来,就这么喧喧嚷嚷了半个月,华烁所有的演艺活动全部搁浅,老总秦非被请去喝茶至今也没有出来,直到又过了半个月,快到春节的前几天,华烁的所有董事终于决定,将董事长秦非踢出董事局,并裁撤其总裁的位置,择日换一位新的合适人选来继承其位。这结果显然稍微安抚了激愤的网民们,不过大家还是密切关注着秦非杀人未遂案件的判决,并声称秦胖子如果敢贿赂法官轻易出来的话,侠义心肠的网络黑客们将会每日一黑华烁的官网,每日一瘫华烁的服务器,华烁出品的电视剧在哪里播出就黑哪里,总之是要让你们这些有money没人性的畜生们了解一下什么叫做来自屌丝的愤怒。   所以秦非与天娱的官司虽然还在僵持,但华烁的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部分网友也揣测到底谁会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那个在这种非常时刻敢担任华烁总裁的人,不是脑子有了坑就是胆识惊人,于是就在大家猜测各路人选的时候,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让圈内各大公司的老总们都十分意外和难以置信。   彼时,“袁泰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办公室内正皱着眉头坐着两个男人。   “……秦枭?”穆枫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眉头皱得更紧,“这是谁?”   一旁的袁宁也难得露出一丝凝重来,“我那个无往不利的侦探朋友算是头一回遇到钉子了,他查了几天了,一无所获。”   “……”穆枫盯着手里华烁的最新声明,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在胸口突突直跳,“也姓秦,难道和秦非有什么关系?”   袁宁也不敢确认,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人来得莫名其妙,却在华烁的董事会里全票通过,我觉得和秦老爷子一定有关系。”   的确,董事会那群老家伙们对秦非他爹还是非常忌惮的。   “秦非什么态度?”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这状况全是天娱害的,在里面天天都在骂你,反倒对这个继承人没半点意见。看来他俩是早就认识,而且秦非对他还挺信任的,好像公司由那个人接手很合适似的。”   穆枫听完就更奇怪了,心想,到底这人接手华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还是人为操纵的结果?   “秦枭……”穆枫又念了一句,看着除了这张声明就空空如也的桌面,沉声问,“真的什么也查不出来?照片,履历,至少年龄性别什么的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就一个名字,还是华烁自己公布的,性别的话,我猜是个男的吧,有女人取这种名字么?”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觉得幕后的黑手会是这个人么?”   “不确定,但有这个可能性,”袁宁推了推眼镜,回答,“不过秦非倒了,最得利的是天娱和恒远,你也不能把杜悠远排除了,那家伙虽然表面上是个撒手掌柜,心眼可多得很,”想了想,他又说,“但如果是这个秦枭,他的目的难道就是兵不血刃地把华烁从秦非手里抢过来?如果真的是,那显然他的确做到了。”   “如果这个秦枭和秦家真的有联系,是他的可能性就很大,”穆枫低头看了看屏幕上华烁发布的最新新闻,慢慢眯起眼睛,“不管怎么样,很快就能看到这个新老总的真面目了。”   袁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屏幕里正正显示着一行大标题:【带领华烁走出困局的男人?官方称华烁新领导人秦枭,将首次莅临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就剩两天了……   穆枫收回眼,拿起手上的东西站起身来,“秦非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准备准备去上海,会会这个秦枭。”   “成,”袁宁把他送到门口,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那个秦枭绝对不简单,你要小心。”   穆枫朝后摆摆手,没说什么便离开了,袁宁送走了他,刚刚走回办公室准备研究下资料,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他那个侦探朋友柯南。   “怎么了?”袁宁接起电话问。   柯南那边有点闹哄哄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沉重,“你不是让我查那个女的背后的主子么?”   “啊对,有线索了?”袁宁抓紧了电话。   “不是……”柯南顿了一顿,咳嗽了一声,“我这几天一直盯着她,她被穆枫卖到奴隶岛去了,结果昨天晚上在船上出事了,死了。”   “……死了?”   “嗯……”对方顿了一顿,又说,“我觉得不对劲,有种预感,就去找了下之前被穆枫砍了手以后放走的那几个人,果然,也全死了。”   “……”袁宁瞪大了眼睛,半晌喃喃道,“这人太狠了……”   “所以我估计先前把片子拿走的那个刘大伟也不用查去哪儿了,八成也没命了,只是我真没想到那女的对她主子那么忠心,也是说杀就杀……看来穆枫这回是遇上了个疯子,你让他小心点儿吧。”   袁宁沉默着收了线,微微吸了口气后慢慢拨通了穆枫的电话。   “穆枫,我这儿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   两天后,上海。   上海国际电影节自从中国国际地位上升之后,如今已和德国柏林、法国戛纳、意大利威尼斯并称为了世界四大电影盛宴,能在该电影节获奖是每个演员的终生追求和梦想之一,又因为上海电影节每年会评选出分量极重的亚洲新人奖,所以开幕式当天不仅云集了诸多国内外的一线巨星,还有不少在去年暂露头角的各国小鲜肉们。   此刻红毯上群星闪耀,摄影师们打响的一簇簇白光簇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绝顶美人,一个又一个欣长苗条的身影盛装走过,每个明星从下了保姆车开始就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和尖叫,而此刻,喊叫声一浪盖过一浪,直到一辆白色轿车驶来,这波兴奋的尖叫声立刻达到了整场的最高点。   “薛谦!看这里!!这里来一张!!”   “啊啊啊,薛大,看我快看我,看这边!!”   薛谦仍是和往常一样一颦一笑都完美得令人神魂颠倒,此刻在一旁搭着他的手臂同样保持着优雅笑容的女人一边朝着镜头微微挥手,一边压低了嗓音笑道,“大影帝,和你一起走红毯本宫鸭梨山大呢。”   薛谦眼中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也笑着回应,“颜娘娘太谦虚了,您一个影后都说压力大,其他小花们岂不都混不下去了?”   这话显然愉悦了一旁的女人,女人眯着眼睛笑了笑,握紧了薛谦的手臂继续款款走入会场。   白镜和穆枫已经在会场内坐着了,比起薛谦入场时引起的巨大骚动,白镜这边当然是平静了许多,虽然去年人气暴涨,但和薛谦这样有十多个重量级作品的影帝是根本没法比的,况且他又刚刚经历了那次粉丝事件,虽然官方已经澄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但仍旧是影响了他先前积攒的人气,如今在白镜和天娱的官微下依旧每天都有人吵来吵去,关注他的人中也是有粉有黑,再不是过去那样一致的赞赏和爱慕了,毕竟这种事只要出现过一次就不可能彻底洗白,不管这新闻到底是真是假,只要一提到白镜大家总会想到这么一段黑历史,再不可能是观众心中最初的那个白月光了。   白镜看到薛谦入场时挽着的美人,侧头和穆枫说了一句,“颜姐也来了?”   “当然,她这回演的皇后娘娘可是相当火,表情包都不够用了。”   两人谈论的那女人名叫颜双儿,出道时间和薛谦差不多,也得过一届金鸡奖的影后,这次凭借着去年大火的后宫阴谋片《宫孽》角逐金爵奖影后,也是这次提名的几位女演员中希望最大的一个,白镜远远看到两位影帝影后的绝世风华,心中也不由地跟着众人赞叹了一声。   当天的晚宴极为隆重奢华,白镜头一回参加这种盛大的活动,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穆枫作为国内最大影视集团的老总,因为活动安排的原因不能时刻陪在他身边,白镜只得默默跟在众人后头细心观察,好在之前小糖和凌潇已经跟他嘱咐了不少,他暗搓搓地遥遥跟着自家艺人韩清后面有样学样,也算是比较顺利地挨到了颁奖典礼的环节。   颁奖典礼的座位安排一般都是同家艺人坐在一起,各位老总们都是坐在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上,所以穆枫在第一排时不时地回头,确定白镜安然地坐在主创位上才又扭过头继续观看颁奖的进程。   此刻白镜看起来镇定地坐着,其实脊背已经僵硬得不得了,周围都是一线大咖,他一个小新人被特别关照地坐在这堆人中间,实在是有点儿尴尬,不过这一排视野清晰坐着也舒服,穆枫是为他好才会这么安排,白镜也就默默接受了。正绷着脊背紧张地坐着,一旁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已经熟悉了的冷哼声,“坐在不该坐的位置上,难受了吧?”   白镜瞥了眼和别人换了座坐过来的韩清,无奈地回了一句,“你特意跑过来讽刺我一句就舒服了?”   “就行你们特意把我调远了不行我换过来啊?”韩清哼了一声,不经意似的朝老总们的席位上扫了一眼,果然,穆枫又回头看过来,看到他忽然坐到白镜身边了,眉头明显地蹙了起来,然后带点警告意味地盯了韩清一会儿才又转过头去,韩清沉默地看着穆枫的后脑勺一会儿,忽然说,“穆枫对你真够意思。”   这还是韩清头一回跟自己说了一句正常的陈述句,白镜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只得嗯了一声。   韩清又反常地静了一会儿,忽然说,“趁他还对你有兴趣,抓紧时间往上爬吧,否则等他玩儿腻了你可就一文不值了。”   白镜侧头看了他一眼,听这话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回了一句,“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韩清又是讽刺地笑道,“别跟我说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还能玩儿出什么爱情,这可真是世纪大笑话。”   “信不信由你,”白镜偏过头,看到穆枫又回头看过来,便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而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才点点头转过去,白镜看着穆枫的背影,低声说,“其实,要承认爱一个和自己差距太大的人,比逼自己不爱那个人还要难。”   韩清面色忽然一僵,咬着嘴唇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影帝影后的颁奖环节,白镜不由地朝恒远那一片的明星们看过去,冷不丁就和薛谦的目光相撞,他本能地避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再看过去,男人却仍是和刚才一样看着他,见他望过来礼貌地朝他点头,然后又微微笑了。   薛谦的笑容就和那几个月相处时一样,总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暖感,白镜不由地回了他一个笑容,直到耳边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   “第27届金爵奖最佳男演员得主是——《倾城劫》沈漠风的扮演者,薛谦!!掌声欢迎我们的薛美人上场!”   白镜下意识又侧头看向薛谦,却再次看到薛谦也仍是看着他,男人先是看了他一眼,之后才站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中慢慢走上了领奖台。拿起手中的小金爵从头到尾感谢了一圈,然后薛谦忽然看向天娱各位主创的方向,温和地笑道,“……然后我要感谢的,是我的搭档白镜,《倾城劫》其实是两位男主角,没有他的完美演绎,也不会有那个痴情狂傲的帝王,所以在这里我也要谢谢白镜,谢谢你的白靖衣,谢谢我们的‘携手一生’。”   下面起哄地哈哈大笑起来,薛谦也跟着笑了笑,又说道,“其实《倾城劫》剧组中和白镜相处过的每一位都清楚他的为人,事实上白靖衣是什么样的人,白镜也就是什么样的人,希望大家在喜欢我的角色的同时,能公平看待另一位同样努力的演员,就像我亲爱的粉丝们一样,”台下立刻就有人叫了一声,薛谦朝着那个方向举了举手中的金爵,最后说道,“所以最后我要感谢的就是我的谦笔们,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和始终如一,我会继续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谢谢大家。”   这一番话说完,白镜感动得心潮澎湃,而台下的穆枫是面如锅底,恨不得把薛谦手里的金爵砸到他脑袋上。   奶奶的,老子的人老子自己会疼,用不着你在那儿装好人,臭小子,我早晚得收拾你!啊啊啊,这家伙真是烦死了!   白镜低头看到穆枫气得鼓鼓的侧脸,猜也能猜到那人心里在想什么,便忍不住一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晚的高潮结束,第一天的颁奖典礼也就走到了尾声,新人奖作为第二大竞选单元被安排在了第二天,所以在主持人又公布了影后得主是颜双儿之后,颁奖仪式也就在热闹的气氛中完美收官了。   之后便是隆重的群星派对,穆枫因为还有几个合约要谈,不得不耽误了些时间,等谈完了所有事他一门心思就想赶紧回到白镜身边去,生怕自个儿媳妇儿跟某个大混蛋跑了,脚下恨不得安上风火轮,火急火燎地往派对现场走。正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他瞥眼看到有两个人拉扯着往后院的方向走,他急切的脚步一顿,黑眸子眯了一下,忽然放轻了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是杜悠远和韩清,他还是摸不准幕后指使人是不是这只笑面虎,反正现在瞅这两人鬼鬼祟祟的看着不像是干啥好事儿,他便一路尾随过去,打算听听看杜悠远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冷了一下,袁宁两天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个幕后人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自己以前混的时候但凡下杀手也是对着那些敌人,对自己人他是绝对地维护,也因为这样当年混的时候跟着他穆枫的人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离开的,像陆九和阿彪他们,足足也已经跟了他快十多年了,而那个幕后人,竟然能对为自己扛住了酷刑的女人下杀手,真是连他穆枫这样心冷的人都感到过分残酷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接替秦非的秦枭,说起来,那个说是要在电影节露面的人到现在也没出现,刚才几个老总谈合作的场合里也没有他,难道是要放整个圈子鸽子不成?   穆枫皱了皱眉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干脆也不想了,决定先把眼前的这个人盯住再说。   一路跟到了宴会大厅后的花园,那两人才总算停住脚步,穆枫在一根柱子后面藏好自己,却听到杜悠远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一晚上都在看着穆枫。”   穆枫被这句整蒙了,下意识抠了抠耳朵。   对面的韩清没有回话。   杜悠远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了一句,“听说你总挤兑白镜,是么?”   韩清总算回了一句,语气还挺冷,“跟你有什么关系?”   杜悠远沉默了两秒,忽然问,“你是在吃他的醋?”   “放屁!”韩清立刻低叫了一声,“你少胡说八道,我有什么醋好吃的?!”   杜悠远却仍是镇定地看着他,很缓慢地问了一句,“韩清,你喜欢穆枫,是吧?”   话音落地,韩清整个人僵住了,穆枫是整个人傻住了,他想杜悠远一定是脑子抽了,要么就是酒喝多了,可更让他惊呆的是韩清竟然没反驳,过了很久才反问了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穆枫彻底怀疑人生了。   杜悠远忽然伸手抱住了韩清,对方立刻挣扎起来,却听杜悠远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你错过了一个穆枫,还想错过我吗?”   韩清一下子顿住动作,然后很久都没有说话,杜悠远抱着他半晌,又说,“韩清,给自己一个机会,别总拒绝我。”   “机会?什么机会?”韩清又是冷笑了一声,只是声音有些颤了,“只不过是换个人包养而已,你也想和穆枫一样拿那些东西吊着我是吧,无所谓,你们这种人的施舍我早都习惯了,交易就是交易,别说的那么好听。”   杜悠远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像薛谦一样靠自己的能力往上走,可是不是说只要是我们给你的、只要不是靠你自己挣来的,就是脏的,懂吗?”   韩清似乎颤了一下,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我们给你,也是因为只有你做得到,那是肯定你,不是侮辱你。”杜悠远轻声说着,抬手摸了摸韩清的头发,“你不要因为和我上了床就觉得自己是卖的,不要这么自卑。”   “谁自卑了?!”韩清忽然推开他,声音却有些颤了,“说的真好听,难道你能像对薛师兄那样什么代价都不要,单纯只是给我合适的角色么?做不到就别在这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你也好,穆枫也好,你们所谓的对我好不就是要我陪你们上床么?你和穆枫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杜悠远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韩清甩开,他又抓住,然后一用力又把人紧紧抱住,把不停挣动的人牢牢锁在了怀里,“乖乖不要动,听我说,”怀里的人忽然停住动作,杜悠远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无奈似的,很温柔地说了一句,“韩清,我想跟你上床,不是在包养你,而是因为我爱你,明白吗?”   韩清像是怔住了,过了很久哑着声音说,“……你们这种人也懂爱?”   杜悠远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要觉得所有有钱人都是禽兽好吧?”   “……本来就是。”   杜悠远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又低头亲了下,“那你给我个机会证明我是爱你,不是玩弄你,也不是在谈交易,好不好?”   韩清沉默了很久,然后又推开杜悠远,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身走了。   杜悠远跟在他后面,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直到夜幕中只剩下穆枫一个人,他才呆呆回过神来,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韩清喜欢我?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然后又发了会儿呆,最后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想到上辈子性格有些扭曲的韩清,那时候杜悠远也是三番四次和自己要人,自己从来没答应过,他霸占了韩清一辈子,却也同样霸占着别人,他没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对韩清好一些也是因为挺欣赏那个人骨子里的一些纯粹的东西。   韩清上辈子也喜欢过自己么?   穆枫忽然就想到那人曾经尖锐地讽刺过白镜的那些话。   也许……他自己是非常厌弃这层喜欢吧,毕竟他穆枫上辈子又滥情又无情,形象又那么糟糕,所以他最后才忍无可忍地答应了秦非的要求背叛自己么?   也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韩清并没想杀了自己,他只是想远离自己,摆脱自己吧。   穆枫想到这儿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自己这是什么命呢,两辈子最后都是栽在爱自己的人手里,一个白靖衣,一个韩清,怎么到最后都是爱着爱着就杀了自己呢,真是……唉……   穆枫叹了口气,算了,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再想也没有意义,错的已经错了,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白镜,这辈子也只想好好珍惜和疼爱那一个人,他只想不留遗憾地和白镜过完这一生,至于其他人,他穆枫本来也不是什么温情的人,能对一个人动心,对他来讲已经是足够难得的了。他的心一向冷得很,是白靖衣把那颗心捂热了两辈子,而他难得沸腾的心脏里也只容得下一个白镜,再没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儿,穆枫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一路匆匆的担忧心情,脑子里一下就晃过了薛谦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心中顿时警铃大震。   啊啊啊快走快走,再不走老婆就要被人抢走啦!   穆枫再次虎虎生风地朝派对现场赶了过去,在人群中左看右看总算看到了那个俊秀的身影。   啊,薛谦不在耶~   穆枫心里浪了一下,乐颠颠准备过去,却忽然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端着酒杯和白镜笑着说什么,那男人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身材修长,在人群中十分醒目,穆枫心里醋意陡生,想也没想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将白镜拽过来宣誓主权,“找你半天了,跟谁瞎聊呢!”   说着他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对面那个男人,心里顿时暗暗吃惊,眼前这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带着一股刀刃一般的锋利,眉目犀利逼人,轮廓也十分深刻凛冽,如果说薛谦的长相把男人的温雅展现得淋漓尽致的话,而这个人就是把一个男人特有的冷峻和英武全部刻画在了外貌上,就连那双眼睛也透着一股危险又诱惑的光泽,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穆枫在看清这人脸孔的一瞬间便感到心中莫名冷了一下,他看到男人在见到是他穆枫的时候,那双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来,然后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朝着穆枫大方地伸出手来。   男人眯着眼笑着,低沉的嗓音竟如同刀尖刮过金属一般冷冽。   “穆总您好,初次见面,我是秦枭。”   作者有话要说:  嗷,大BOSS出现鸟,一股子王八之气好熏人⊙▽⊙嘛,进度条稍微有点变化啦!   穆胖好感度:★★★★★★☆(喵,这个估计短期内都不会有变动哒)   小白星途值:★★★★☆☆☆(因为粉丝事件,掉了一颗星,伤不起)      第39章 拉灯      穆枫看着男人伸过来的手,半晌也伸出手握住,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原来是秦总,久仰久仰。”   “穆总客气了,”秦枭又端起酒杯朝穆枫抬了抬,“这杯酒我代我前任给您道个歉,穆总大人大量,希望秦非个人的错误不会影响到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   “那是自然,”穆枫从白镜手中把他的酒杯拿过来,抬起杯子笑道,“只要贵公司以后能专注在作品上,不要总想着走捷径就好。”   男人面色不变地抬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瞥了眼一旁默默站着的白镜,笑道,“穆总的情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标致,秦某真是羡慕得很。”   “过奖了,不过我本人的确是比较护短,如果想对我的人下手总归得有点儿觉悟,秦非就是个好例子,不是吗?”穆枫伸手把酒杯搁在一边,拉起白镜的手朝秦枭说了一句,“希望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捧各的人,互不干扰。哦对了,代我跟秦老爷子问个好,秦家二公子。”   秦枭的瞳孔微微一缩,却仍是面不改色地朝穆枫点点头,“当然,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   穆枫没再看他,转身拉着白镜挥挥手走了,秦枭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地背影,慢慢垂头看向杯中残留的暗红色液体,然后勾着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一头狮子有了弱点,可就只是个拔了牙的猫了,”男人抬起手,将杯中红酒悠悠喝完,最后将杯子放到穆枫丢下的酒杯旁边,看着两只重叠的阴影,低声笑道,“白镜……还真是个好名字呢。”   *****   穆枫拉着白镜来到休息室,一路上表情都有些凝重,白镜看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也就乖乖被他拉着没有打扰,直到进了休息室的门才问了一句,“枫,你怎么了?”   穆枫皱起眉来,回头看他,“竟然让我猜中了,秦枭真的是秦非的弟弟。”   白镜愣了下,反问道,“秦爷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秦烁和他老婆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倒是听说他年轻时候和自己家里的一个女佣搞在一起过,不过被他老婆发现以后给弄死了,当时就有人说那女的死的时候还怀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穆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朝白镜招招手,“秦烁当时为了家族利益也没追究,连那女的尸体也没管,听说就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给埋了,之后也再没出过这种事儿。”   白镜走过去坐在他边上,顺着他的动作靠在他肩膀上,“你怀疑那女人没死么?”   “死没死不知道,但至少那个孩子没死,”穆枫眯起眼睛,想着秦枭眼里的冷意,沉声说,“秦枭他一个私生子能获得秦烁的认可,还能让秦非对他毫不设防,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华烁有他这样的人领着,以后会是我们的一大劲敌了。”   白镜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刚才和他聊了几句,这个人给我感觉挺危险的,不太舒服。”   穆枫想了想,又问他,“他的声音和你那天晚上听到的人一样吗?”   “不一样,”白镜摇摇头,“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又特意听了一会儿,完全不一样。”   穆枫又皱起眉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胸口的心跳也忽然沉重起来,这是他几十年来都没出过差错的直觉,那个秦枭不仅危险,以后还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他必须让自己再谨慎一些,以后对待华烁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仍旧热闹非常,当天的重头戏便是“亚洲新人奖”的颁布,虽然此次提名的几位年轻演员都带着很有分量的成名作前来,但只从去年一年的成绩来看,没有哪个电影能和打破诸多纪录的《倾城劫》比肩,所以当主持人公布亚洲新人奖得主为白镜的时候,现场的所有观众并没有太多惊讶,唯独白镜自己仍是有些做梦似的恍惚,直到走上领奖台还觉得有些梦幻。   两年前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替身,再之前更是卑微的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如果没有遇到穆枫,自己的人生仍旧是充满了艰辛和疲惫,永远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绚烂的镁光灯下,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社会名流,举着这只沉甸甸的金色奖杯,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他忽然就觉得,还好他遇到了穆枫,还好,在他孤独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疼惜他的男人。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白镜缓缓抬头,目光定定看着台下正笑着静静看着他的男人,“我想对他说,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谢谢你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很高兴能遇到你,能了解你,能陪在你身边,能……”   能爱上你……   白镜顿了一顿,终于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最后只想告诉你,有你真好。”   台下的记者和摄影师们立刻就躁动了,主持人也八卦地提问这是在表白吗?白镜笑了笑没有回答,主持人只得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女性竟能让我们的新晋男神当中告白,自己一个男人听着都要苏掉了。   毫无意外,白镜的这番话在当晚就冲上了热搜排行,网友们乐此不疲地猜测这位幸运女神究竟是谁,而此刻,“女神”同志搂着自家媳妇儿心情激动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亲来亲去,最后压着被自己扒光了衣服的小白同学猥琐地淫笑道,“谢我要来点儿实际的,不能光嘴上说啊。”   白镜此刻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身体被这人摸得发热,他紧紧盯着穆枫炙热的眼睛,过了很久抬起手臂吻了吻男人的鼻梁,红着脸低声说了一句,“你要是忍不住了……就来吧。”   穆枫心口突突直跳,捧着他脸颊的手指慢慢向下,滑过他的锁骨,胸膛,腰际,最后停在男人挺翘的臀部,火热的手指一下下磨蹭着,声音都哑了,“真的可以吗?”   白镜被他摸得也有些燥热,忍不住一把把穆枫的脑袋压下来,边吻他的嘴唇边低哼了一句,“你真啰嗦。”   穆枫哈哈一笑,再不犹豫了,一把抱住他深深亲吻,另一手慢慢探到身后,在入口处轻轻试探。   白镜因为从小练武的关系,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劲瘦而紧致,穆枫摸着摸着逐渐忍耐不住,一用力把人翻过身去,让他趴伏在床上,手指一点点【拉灯,你们懂的……】【……河……蟹……爬……过……】   【……拉灯,你们懂的】在他耳边低笑道,“你到底是让我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混蛋……”   白镜感到眼角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却被男人轻柔地舔走了。一整夜陌生的冲撞让他感到心脏里燃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炙热,他渐渐忍不住配合穆枫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回应他的亲吻和抚摸,直到最后累得动都动不得也舍不得闭上眼睛,只想一直看着身上男人动情的表情,和那双一直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最喜欢穆枫这双墨黑深邃的眼睛,被这双眼看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穿透了整个灵魂,让他从骨子里感觉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震荡。这个人的怀抱让他眷恋,这人的亲吻也让他情不自禁地迷醉,如今这一整夜疼痛又迷乱的感觉更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溺,他忍不住伸出手慢慢抱住身上人的肩膀,在最后坠入黑暗前茫然地想,也许这些就是上辈子烙进骨子里的迷恋,他曾用整个生命爱过这个人,尽管记不得了,但这种感觉却融进了灵魂深处,也许无关记忆,也无关时间。   枫。   他在心里喃喃念着,总觉得,明明是这么幸福的时刻,却在念出这个字的瞬间涌出一丝十分陌生的悲伤。   为什么呢?   他茫茫然想着,在坠入黑暗前恍惚像是看到,自己站在一扇冰凉的落地窗前,抬着手,看着指间一只暗红色的宝石戒指,然后将它凑到唇边喃喃说了一句,“风,我会替你报仇的。”   “等一切结束,我就去陪你。”   “这一次,我一定会陪你的。”   白镜感到温热的心跳忽然冻结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间,那感觉便在穆枫宠溺的亲吻里渐渐消散了。   *****   第二天白镜是在穆枫的怀里苏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穆枫搂着他在一旁拿着什么东西看着,见他醒了立刻把手里的东西丢了,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乖宝贝,那里疼不疼?”   白镜脸上一红,说实话真的有点儿酸,他忍不住瞪了穆枫一眼,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在看什么?”   穆枫被他那风情万种的一瞪瞪得魂儿都要飘起来,立刻扑过去把人压住,精神抖擞的二弟在他身上蹭了蹭,“一大早上就勾引我,小坏蛋。”   “你个禽兽……”白镜咬着唇推他,“别闹,我累了。”   穆枫也只是逗逗他,低头亲了亲他的脸,把人抱着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新剧本,老七改编的差不多了。”   白镜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惊喜道,“《死亡空间》?”   “是呀,”穆枫抖了抖手里的剧本,不怀好意地笑道,“想演么?”   白镜笑容一顿,皱起眉头瞪着他,“干嘛?”   “嘛,你看我为了你把这么难谈的项目搞定了,你总得给我点儿奖励吧?”   这个大色狼的奖励还能有什么,白镜揪着眉头继续瞪他,“这种事儿……嗯,要节制。”   “哈哈哈哈,”穆枫被他害羞的小眼神勾得心尖乱颤,忍不住勾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下,然后抱住他的拍着肩膀笑道,“方老师同意你演男主角‘容炙’了,正好你刚刚得奖,趁这势头再加上这部作品,明年再拿个有分量的奖一定没问题。”   白镜心里也很高兴,伸手拿过剧本细细看了起来。   《死亡空间》是网络上连载了接近五年的长篇巨作,在网上非常地火爆,已经出了衍生的漫画动画和游戏,而真人版的影视改编这是头一回,这种大IP的影视化连宣传都不需要就会引来大量观众的期待,从选角开始直到播出为止都不会减少话题量,白镜是《死亡空间》的老读者了,对这部作品和作者一直都很喜爱,这次能由自己来演绎自己喜欢的角色,简直不能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前两天只是隐约传出《死亡空间》会被改编影视剧的传言,网络上就已经探讨得如火如荼,相关的帖子和话题早已是到处泛滥,男主角容炙是万千宅男宅女心中的完美男神,当然也是白镜自己也很喜欢的角色,演绎这样一个人开心是一方面,压力也是不小的。   剧本只改编了十分之一,白镜很快就看完了,之后就有点儿紧张,“我不知道能不能演好……”   “放心,肯定没问题,”穆枫说着,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罗昊演男二号,他演技不错,你不懂的可以问问他。”   “罗昊演乔音陨?”白镜惊喜道,“太好了,挺适合他的。”   “嗷~你喜欢就好。”   白镜仿佛又看到穆枫背后的尾巴摇起来,忍不住笑着亲了亲男人笑眯眯的眼睛。   “谢啦。”   “么么哒~”   《死亡空间》是讲几个小伙伴为了破解一个谜题而不得不盗墓的故事,男主角容炙拥有控制火焰的天赋异能,但身体极差,一旦动用了力量就会虚弱很长时间,而且每逢月圆之夜就会能力尽失,身体中会散发出一种很奇特的煞气,是各种魑魅魍魉进阶的绝佳补品,而容炙在十八岁之前这种力量还没有觉醒,之后在过十八岁生日的当天被各种妖魔鬼怪袭击,后又被一个蒙面少女所救,那少女告诉他想要活命就必须到苦寒之地的远古先祖陵墓中拿到消弭他身上煞气的宝物,并交给他一张地图和一些线索。容炙在寻宝的路上遇到了女主角和男配角,四个小伙伴各有所长又各有目的,最后相伴着一同探险,最终把宝物拿到手,而男女主角在消灭了终极的邪恶势力后也最终在一起了。   整本书的探险性和悬疑性并存,故事曲折离奇又引人入胜,白镜当时看的时候就对书中的每个角色都印象深刻,容炙是比较冷淡寡言又不失温柔的少年,和自己性格稍微还有一点点像,男配角也是乐观开朗特别阳光的个性,也挺适合罗昊的,就是两位重要女演员他不是很熟悉,便问道,“女主角确定了是颜姐吗?”   “嗯,颜双儿这次刚拿了金爵影后,话题正热着,演这种大剧的女主很合适,”他顺着白镜的目光看到女配的名字,便笑道,“叶梦,不认识?”   “嗯……”的确是不太熟悉,“这是谁?”   “新人,天娱刚签的,我打算好好塑造她,挺有潜力的,”穆枫说着,拿手机给他翻找一些东西,“这个女配角台词不多却都很重要,还蒙着面所以很考验演技,长相是不是大家熟悉的无所谓,重要的是一定要演得好。”   女配角就是故事里最开始救了男主角,之后又在几次关键时刻冲出来保护了N次男主,最后为了所有人牺牲了自己,和恶势力同归于尽的那个蒙面少女,那少女是个半妖,一半的灵魂被困在了那个古墓里,最开始帮助男主角也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另一半魂魄,却在旅途过程中渐渐爱上男主,最后为了让他和女主平安离开,而在古墓中唤醒了自己的半个灵魂,魂魄归位后用强大的妖力阻止了邪恶势力的追杀,自己却和那群人永远埋葬在了地底。   白镜当时看完结局的时候,比起女主角,更喜欢这个女配角,所以不免多注意一下这个女配的扮演者,“选拔赛出来的?”他看着穆枫手机里留存的信息,喃喃道,“竞演赛冠军?这么厉害……”   “嗯,这丫头演技真不错,才刚满二十岁,前途无量啊,”穆枫感慨了一句,低头对白镜笑道,“你跟他们在一起多观察一下,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嗯,好。”白镜现在也是真心想好好演戏,那种全身心投入塑造一个角色的感觉让他有些入迷了,“什么时候开机?”   “这么迫不及待?”穆枫失笑道,“开始喜欢演戏了吗?”   “嗯。”   穆枫看他乖乖的样子,心里一软,伸手摇了摇他的鼻尖,“老婆喜欢了,我当然要加快进度啦,”穆枫把剧本递给他,笑道,“这两天熟悉下台词吧,我尽快给你搞定。”   “别太累了,我不急的。”   穆枫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   两个月后,在全国书迷和影迷的热切期盼下,《死亡空间》终于正式开拍,开机仪式上来了众多粉丝和书迷,不亚于当初《倾城劫》开拍的场面。整个剧组在剪彩仪式过后便浩浩荡荡地向拍摄地出发,此刻四位主演坐在保姆车里,因为有两个美女在,气氛不像上次那么随意,倒显得有些紧张,罗昊嘿嘿笑着朝颜双儿伸手,由衷说道,“颜姐,我是你老影迷了,你的每个剧我都看过,我女朋友特喜欢你呢!”   颜双儿画着精致的浓妆,低头看着罗昊伸过来的手笑着轻轻握了一下,白镜觉得她是少有的能驾驭住浓妆还显得妩媚动人的女人,便真心说道,“颜姐这妆画得真好,上次在电影节也是,您挺适合这样的妆扮的。”   颜双儿眯着眼睛笑道,“浓妆还是淡妆主要还是看参加什么场合,只适合一种妆容的女人可不行哦,要经得起各种变化才能接到有反差的不同角色呢,演技是一方面,脸不够格还是很难撑得住场面的,不过这是先天的,也没办法啦。”   罗昊表示女人真是辛苦啊,又夸赞了颜双儿在各种时尚杂志中百变的造型,而白镜却朝着一旁淡妆素雅的叶梦看过去,这两个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红花谁是绿叶,在颜双儿身边坐着,叶梦不说话的话基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感。   尤其是她一路都没怎么说过话。   等到了拍摄现场,几个人先到各自的休息室上妆,白镜饰演的容炙是个冷漠寡言的男人,所以妆容上偏淡,很快也就画完了,他到摄影棚拍了几张定妆照,之后闲着无事便打算到洗手间暂时解决一下。   刚拐过洗手间的拐角,忽然听到里面有一个傲慢的女声尖锐地说道,“怎么,你不是厉害得很么?这一路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啦?”   对面没有声音。白镜皱了皱眉,说话的人他听得出来,是颜双儿。   颜双儿又是冷哼一声,“你这个竞演冠军不是连我这个评委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么?怎么现在装起小白兔来了?”   对方终于回应了她,声音却很冷漠,“是我经纪人叫我不要跟你一般见识,我也一点都不想跟你说话,没什么可说的。”   “哈,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颜双儿蓦然提高了音量,“你不是瞧不上我演的戏么,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演出什么花儿来!”颜双儿的高跟鞋声响起来,又顿住,然后讽刺地笑道,“不过姐姐作为过来人好心告诉你,这个圈子不是飙演技的,是看脸的,就你这种普普通通的小野草,还演个蒙着脸的,演完也是白费力气,就是个当炮灰的命。”   白镜以为对面仍会沉默,却意外地听到她的回击,“就算是个认真的炮灰,也比你这种只会靠一张脸当花瓶花钱买影后的‘主角’强。”   “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么?”那声音又冷冷笑了一声,“潜规则还潜出优越感来了,我才觉得你可笑得很呢!”说罢就当先走了出来。   白镜和她撞了个正着,果然是叶梦。   叶梦抬头看到他,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满他的偷听行为,白镜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尴尬地转身进了男洗手间,然后才听到对面颜双儿的高跟鞋响起来愤愤地走出了门。   他纠结地上完厕所回到化妆间,看到罗昊也画好了,颠颠朝他高兴地跑过来,又是白哥白哥地欢快地叫着,白镜想到这人平时挺八卦的,便忍不住问,“罗昊,颜姐和那个叶梦关系很不好么?”   罗昊面容一僵,小心看了看周围,低声说,“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好似的。”   “呃,”罗昊挠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白哥你问我就跟你说,但是你别往外乱说啊,毕竟颜姐地位摆着呢。”   “嗯。”   “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你写我演’的竞演比赛么,颜姐去当总决赛的评委,结果主办方也是傻,弄了个什么选手和评委PK的环节,然后叶梦和颜姐比了一场哭戏,结果现场观众投票叶梦赢了,节目组还觉得这个事挺有话题性的就给播出去了,所以颜姐就挺记恨她的,”罗昊说着,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你说说叶梦也是,跟一姐认真什么呢,就不能放放水给人个面子么,唉……”   白镜想到穆枫给他看过那个比赛的新闻,倒是没注意到有这种事,估计一些媒体还是给了颜双儿面子,这种新闻就没写上去,他隐约有预感这俩人估计不会好好相处,当然很快,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开拍一星期的时间里,颜双儿是处处刁难叶梦,有一场戏是女主颜双儿落水,女配叶梦跳下去救她,这种戏颜双儿自然不会自己拍,落水的戏份让替身上了,而叶梦一个新人当然没有这种待遇,亲自跳下去把那个替身救了上来,可颜双儿就说叶梦这救人的节奏不对,哪有把跳水救完人还那么有精神的,应该虚弱一点才对,于是就建议重拍。导演也不知道被她下了什么降头,她说重拍就重拍,还重拍了七八回,拍到最后叶梦都不用演虚弱了,是真的彻底虚弱得没力气动弹了。   而此刻又是一场对打戏,女主被妖怪附身,六亲不认想要杀了男主,叶梦作为一级护草使者自然又是冲上来替男主挡着,然后被女主踢翻在地,脖子也被对方狠狠掐着,一副要把她掐死才算完的架势。叶梦很快就演出了挣扎的感觉,而剧本上只写了挣扎五秒就可以喊停,可导演却让颜双儿一直掐着她,掐到最后叶梦不是在演了,反倒是真的四肢微微抽动着用力挣扎起来,白镜在一旁离她们最近,他作为刚刚被女配救下的男主,正因为能力尽失晕倒在一旁,所以他能清晰感觉到叶梦急促又沉重的喘息,他皱紧眉头又等了几秒钟,最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一个翻身站起来,一把把她身上的颜双儿掀开,伸手把叶梦拉起来,垂下头看着颜双儿蓦地沉下声来。   “颜姐,你要掐死她吗?”      第40章 骑士      颜双儿被白镜掀得有点儿狠,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她的经纪人赶忙跑过来扶她站起来,回头冲着白镜喊,“你干什么呀!把我家双儿摔坏了你承担得起吗!”   白镜一只手还抓着叶梦的胳膊,盯着经纪人冷声道,“被掐十多秒都掐不死,摔一下死不了的。”   “你……!”   经纪人刚要反驳,一旁的颜双儿却打断了她,一脸委屈地说,“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太入戏了,我的错,”说着,她颇为抱歉地看着叶梦,眼睛都湿润了,“小梦对不起啊,没掐疼你吧?”   叶梦从起来开始就一直在咳嗽,此刻边咳边愤恨地瞪着她,脸都憋红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赶忙围上来,导演急匆匆跑过来对着叶梦喊道,“刚状态好好的,这是干什么呀!”   “马导,”白镜松开叶梦的手,看着眼前这个地中海,心中着实不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收了颜双儿的好处,跟着她一起处处刁难叶梦,白镜旁观了一星期,此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叶梦哪里做的不好您可以指出来,不用三番四次这么‘教育’她吧?”   导演脸上僵了一瞬,却又立刻打着哈哈笑道,“哎呀白镜你说什么呢,我这是精益求精啊。”   白镜刚要再说什么,一旁站着的凌潇忽然走了出来,“马导,叶梦是我们天娱的新人,穆总让您费心好好栽培她,这两天的确是辛苦您了,”马导闻言脸色白了一下,凌潇又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她刚才的戏份演的还可以,您看就这么过了成吗?”   马导像是瞥了一眼颜双儿的方向,又迅速堆起笑脸,“凌小姐误会了,我刚刚看两位演员都挺投入的,就忍不住多拍了几秒,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哈!”说着他朝人群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继续吧,这场就这么过了。”   导演发话自然所有人都立刻散了,颜双儿被经纪人柔弱无骨似的扶着,苍白着脸朝白镜等人点点头后软绵绵地走了。   唐小糖等她走远了忍不住翻个白眼啐了一声,“我的妈呀,她在这种事儿上演技瞬间就爆表啦,真·影后水准呀!”   凌潇拍了她脑袋一下,不客气道,“你也缺心眼么,乱说什么话?”   唐小糖捂着脑袋噘着嘴哼了一声,凌潇拍完也有点儿不忍心,抬手边揉她脑袋边侧头看向白镜,“你只管演好你自己的戏,别的事少掺和。”   白镜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凌姐,叶梦也是你在带,你怎么就看着她被人这么欺负?”   凌潇手中的动作一顿,神色瞬间就冷了,“这是让她长长教训,天天一副牛脾气,吃点亏才能记事儿,”说着她看向叶梦冷声道,“惹毛一姐的下场感受到了没有?‘妥协’两个字会写了么?”   叶梦咬了咬唇,揉着被掐着的脖子没说话,一脸的不服气,白镜看凌潇脸色不好,赶忙打圆场,“她这一星期也够遭罪了,教训应该是涨了,”他又笑了笑,哄了凌潇一句,“凌姐,你还是笑起来更漂亮,别这么严肃了好吧?”   凌潇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叶梦被掐红的脖子,终于叹了口气,“在这个圈子里混就要学会忍耐和察言观色,你实在做不到,至少别惹事儿,知道么?”   叶梦垂下头,很不情愿地点了点下巴。   之后的拍摄依旧有着零星的火药味儿,只是颜双儿再怎么冷嘲热讽叶梦都忍了,两人的戏也就勉强顺利地拍摄完成,反倒是白镜这里忽然就出了点儿状况。   事实上他这一周都有点反常,拍戏总是没法进状态,表情也僵硬,台词太多就总是出戏,导致跟他对戏的几个主演不得不陪着他一遍遍调整情绪。白镜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演《倾城劫》的时候明明感情流露得很自然,入戏也特别地快,可这部戏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没办法完全投入,说台词的感觉也像是死记硬背的,很僵硬。   这状态又纠结了一下午,罗昊陪着他NG了好几次也没什么怨言,可颜双儿就不干了,作为女主,她和男主的对手戏实在是太多,这每个场景都NG一两下,她就受不了了要罢工休息,导演只得先拍男主和女配的戏,而叶梦虽然脾气暴躁,但演戏的时候非常敬业,不管咔了多少回都陪着一遍遍重来,而且每次都能迅速进入状态,白镜跟她对着对着稍微有了点感觉,到后来就顺利了一些,才总算把和颜双儿的戏份补完了。   收工后等众人都走了,颜双儿忽然走过来嘲讽地说了一句,“我演了这么多戏,头一回陪着一个男主角练手,活久了真是什么都会经历一下呢。”   一直在边上怂呆呆的罗昊此刻却冒出来反驳了,“我白哥就是进状态慢,他《倾城劫》演的多好,颜姐你也不是没看过。”   这会儿周围没有人了,颜双儿说话也没了忌惮,勾着眼角笑道,“一个人不能只抱着一部戏活着呀,还是说因为是同性恋就只能跟男人拍戏,跟女人就拍不下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罗昊急了,“我白哥跟薛哥演能入戏,跟叶梦也能演下去,怎么就跟你老NG,这不也挺奇怪么!”   “你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白镜把罗昊拉过来,朝着颜双儿点点头,“罗昊小孩子,颜姐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颜双儿瞪了他们一眼,走之前不忘再讽刺一句,“还真是所有男人都为你说话呢,本事也真不小。”   罗昊气得要命,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忍不住骂道,“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女人这么嘴贱呢!”   白镜却是笑了笑,抬手揉了他脑袋一下,“我说你缩了一天了,这会儿突然炸什么毛儿呢。”   “她说谁都行,就是不能说你!”罗昊鼓着腮帮子哼道,“欺负我白哥的人,我罗昊撸袖子揍她丫的!”   白镜哈哈一笑,扯了下他的耳朵,“谢啦。”   两人正说笑着,一直默默收拾东西的叶梦走过来,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忽然低低冷哼了一声,罗昊的笑声一顿,皱起眉头瞪她,“喂,你哼什么?”   叶梦瞅都没瞅他,径直走了。罗昊无语地挠挠头,回头看着白镜忍不住问了句,“白哥,你这几天怎么了?总觉得你演技真的……呃……有一点点退步了呢。”   白镜也觉得奇怪,眉头微微皱起来,“不知道,上次进状态挺快的……”想到韩清之前讽刺过他的话,他又喃喃说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有薛哥在,是他影响的么?”   罗昊看他神情低落,赶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啦,有我呢,虽然没薛哥那么逆天啦,但稍微还是有点儿作用的哈!而且演戏这东西就是经验积累,多演几天自然就慢慢提升啦!”   白镜勉强点点头,心里暗想是不是也是因为《倾城劫》是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所以演绎起来感情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并不算是自己的演技……   这么想着他就觉得更紧张了,这几天的确因为自己的失误害得大家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暗暗决定回去要多加练习,不能再这么吊车尾了。于是白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的睡眠都不超过五个小时,白天全神贯注地投入,晚上要么捧着台词背啊背,要么就对着镜子练一晚上的表情,或者就是盯着各种电影电视剧琢磨,总之他一边学一边付诸实践,到后来总算差错越来越少,也能很快入戏了。   这段时间颜双儿依旧没停止折腾叶梦,更过分的是这女人还天天发微博装做一朵白莲花博同情,说什么自己因为入戏不小心推了叶梦一下,十分愧疚一晚上都没睡好啦,或者又说自己为了配合某些人不得不重拍太多次,身体虽然很疲惫但还是熬夜研究角色啦,还说什么剧组里有一些人总是出小差错,自己却仍是帮助他一步步进状态啦,等等等等,总之就是披着温柔善良、大人大量的皮指桑骂槐,以至于开拍到现在白镜、叶梦、罗昊等人的微博下总会有颜双儿的粉丝跑来骂他们,叫他们别为难自家楚楚可怜的爱豆,自己提高点水平不要拖累那么辛苦又有奉献精神的爱豆,白镜对这类人安抚地回复了几句,罗昊是不想惹事压根不回,叶梦是干脆对几个恶言恶语的人统一回了一个字,滚。   总之就这么看起来和谐实则水火不容了两个月,电视剧的拍摄进度总算推进到了三分之二。   这天上午,整个剧组拍完了一场重头戏之后,正好赶上颜双儿公司的老总来探班,那老总大手一挥说要请各位主演们吃饭,导演便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拉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一家酒楼,酒席上这位老总特意坐到了叶梦旁边,还灌了她不少酒,结果叶梦酒量惊人,喝了几瓶啤的一瓶白的脸都不红一下,反倒那老总东倒西歪的,还醉醺醺地往叶梦身上扑,叶梦躲了几回咸猪手最后不耐烦了,干脆就换了个位置离那个肥猪远一些,结果那老总还就看上她了,指挥着几个小弟让他们把叶梦再请回来,此刻酒桌上清醒的人没几个了,都醉着酒拍手起哄,叶梦被硬拽到那老总面前,直到那人黏糊糊的手往她脸上摸,她终于是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了那人肚子上,把人直接从椅子上踹了下来,吭哧了半天才被小弟们搀扶着爬起来。   这下事情就闹大了。   胖子老总指着叶梦破口大骂,“小婊子装什么清纯呢,天娱的冠军,还不是被穆枫玩儿剩下的,装什么白莲花呢!”   叶梦被他之前一系列恶心的骚扰惹急了,被两边人架着不客气地对骂,“我们穆总只干老总该干的事儿,不像某些人只干猪狗不如的勾当!”   “你丫个小贱人不想活了吧?!”那胖子彻底怒了,一把拉过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提起来,“你他妈骂谁呢!”   “谁看着像猪我骂谁!”   酒席上瞬间寂静无声,所有醉的没醉的此刻全都装醉了,趴着倒着装没听见。   而那人的酒意是全醒了,骂了一声操,就狠狠扬起手要扇下去,叶梦被两边人架着动不了,死死咬着唇红着眼睛瞪着那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巴掌,正当众人纷纷避开眼睛的时候,意料中的响声没有响起,反倒是一个冰冷的男声低低传来,“刘总,您喝太多了,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呢?”   众人小心地假装转过头来,就看到白镜握住了那个老总的胳膊,垂着头淡定地说着,“您这一巴掌打的是她的脸,还是穆总的脸?”   那什么刘总瞬间就醒酒了,僵着胳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白镜松开他的手,其他人也没看到他怎么动作的,就看他胳膊一伸身子一转,就把桎梏着叶梦的其中一人的手臂拧到了身后,那人疼得惊叫了一声,另一边的人被他这诡谲的擒拿手吓到了,下意识就松开了叶梦,白镜放开手中捏着的胳膊,转身拉起叶梦的手,留下一句,“人我带走了,刘总有什么指示和我们的经纪人谈吧。”说罢头也没回,拉着人走了,留下凌潇和唐小糖一脸蛋疼地看着那个气成猪肝脸的刘总和一群装死人的醉鬼。   *****   叶梦被白镜拉扯着走出饭店到了一边的小公园里才彻底回过神来,她甩开白镜的手神色复杂地瞪着他,“你干什么啊,谁用你逞能。”   白镜皱着眉盯着前方,没说话。   叶梦揉着被人勒疼的肩膀,没好气道,“谁不知道你是穆总的人,你这样不是给穆总添堵吗?”   “那你让我就在边上看着你一个女孩子被那么多男人欺负吗?”白镜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出头会给穆枫惹麻烦,心里也很烦躁,“你就不能忍一忍听凌姐的吗,脾气怎么总那么冲呢。”   “忍什么忍?!”叶梦忽然喊道,“忍着让他摸我吗?还是一会儿忍着被他带到酒店去陪睡啊?”叶梦眼圈忽然红了,死死咬着牙说,“我他妈就想好好演个戏,怎么一天到晚身边都是一群恶心的婊子和猪!这戏演完我不干了,爱雪藏就雪藏吧,老娘不跟他们玩儿了!”   白镜瞬间就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这几个月叶梦受的委屈,他一个旁人看在眼里也很是不忍心,只是他一直为了不给穆枫惹事就忍着,可今晚这事儿实在是忍不下去,再忍他都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了。他默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别这么孩子气,穆总想好好培养你的,他觉得你演技很好,以后也很有前途……”   叶梦听到这话,通红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淌出泪来,白镜吓了一跳,顿时一阵愧疚,赶忙跟她道歉,叶梦却是立刻扯开嗓子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就是因为穆总当时给我颁奖时候的这句话才忍到现在,你以为我愿意放弃吗!我也不想啊!我就想好好演个戏,怎么这帮子贱人就天天找我麻烦啊!都他妈好好演戏不好吗?!”   白镜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隐约像是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也是这样愤恨的目光,歇斯底里地跟他吼着,“我只想好好演戏,为什么他一定要用那些事强迫我?!”   白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又是什么?   怎么又是这样的幻觉……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叶梦的哭声一下子拉回了他的思绪,“你和颜双儿也没什么区别,演技烂成屎,就靠着背后的金主爬在我们脑袋顶上,没有穆总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这些废话?对,有后台是很了不起,我这样没背景没后台的,活该就被你们这种人踩在脚底下……”   喊完叶梦也终于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白镜被她说得心里发疼,可一个姑娘在眼前抱着肩膀哭,他心里更是难受,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终于是不忍心,看她穿得薄薄一层被冷风吹着,便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膀上,又蹲在了她旁边,“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   叶梦正嗷嗷发泄地哭着,被衣服这么一盖,白镜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忽然就冲进鼻息里,哭声下意识一噎,忽然就不哭了,她抬起头看着白镜,哑着声音骂他,“谁用你假好心……”   白镜叹口气,站起身朝她伸手,“好了别哭了,这里太冷了,回去吧。”   叶梦抬头看着他,只觉得男人映在夜幕中的轮廓分外柔和,在月光照映下显得十分俊秀,她看得呆了呆,回过神后又哼了一声,把手递给他,“也怪不得穆总那么喜欢你,你跟颜双儿一个德行,就这张脸能看。”   白镜无语了,把她拉起来,叶梦又抽了抽鼻子,哑着声音问他,“有没有纸,我要擤鼻涕。”   “……没有。”   “哦,”叶梦左右看了看,然后一把把身上白镜的衣服扯下来,抬起袖子就豪爽地擤了一发,然后非常痛快地把衣服递给他,“哭完爽多了,衣服还你,谢了。”   白镜,“……”   手指拎着衣服上面,白镜小心翼翼地拉开自己和衣服的距离,然后忍耐着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上,把衣服扔到了那上面。叶梦又是冷哼道,“阿曼尼的西装,说扔就扔啊?”   “……那你让我穿回去吗?”白镜无奈,回头看她,“走吧,我送你回去,很晚了。”   叶梦看着他的目光忽然有些复杂,终于是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被他送回了入住的酒店,直到送到房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白镜低低说,“喂,我刚才心情不好,说得过分了,跟你道歉。”   白镜忽然就觉得这丫头挺可爱,忍不住一笑,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叶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怪不得穆总那么喜欢你。”   “……啊?”   叶梦不再多说了,转身开门进屋,最后说了一句,“谢了今天,晚安。”   没等白镜回复,房门砰地就关上了,白镜摸了摸鼻梁,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不出所料,当晚的新闻很是热闹。白镜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那个肥猪老总和颜双儿肯定又会撺掇媒体写一些黑他和叶梦的新闻,他只扫了一眼标题就懒得再看了,然后又翻了下微博,淡定地数了数粉丝数量后面又少了几万,最后又扫了扫评论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万箭穿心,习惯就好,嗯。   “咚咚。”   敲门声响,白镜盯着白墙沉默了两秒,然后深吸口气打起精神,准备老老实实接受凌潇女王的批评和教育。   结果一开门,他就愣住了。   “哟,怎么这表情,不想看到我呀?”   白镜眼睛忽然一酸,在一群女人面前MAX的男友力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就全都清空了,他忍不住一下子抱住对方,又低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嗯,一点都不想。”   穆枫哈哈一笑,伸手抱住他,等关了门便把人按在墙上一顿深吻,等吻够了又把人锁在怀里感受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哎,真是想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白镜不满地说了句。   “哈哈,我这不是忙着跟华烁斗智斗勇嘛,”穆枫勾住他的下巴抬起来,低头又亲了亲他的眼睛,“秦非拍的那堆破照片现在就在秦枭手里,我太频繁来看你被他逮着就不好了。”   白镜在他怀里沉默一会儿,喃喃说,“咱们永远都得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穆枫的笑声顿了顿,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声问,“你想公开吗?”   “……”白镜呆了半晌,摇摇头,“现在秦枭正等着抓你的把柄,天娱地位也不稳固,最近新闻也不少……”   “你想吗?”穆枫忽然打断他,“只要你想,这些都不用管。”   白镜咬住嘴唇,想着也许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样就挺好的,还有一个来月拍完我就可以回家了。”   穆枫看他半晌,终于没再说什么,牵着他的手走到客厅坐下来,“听说你下午发威啦?”   白镜身子一僵,心里有点儿忐忑,乖乖点点头。   穆枫一乐,揉揉他脑袋,“干得好,敢随便欺负我们天娱的人,当我穆枫死了吗?”   白镜意外地看他,“……你不生气?”   “气什么,你就算把那货砍了我也双手支持啊,”穆枫笑笑,在沙发上躺下来,把一旁的白镜也拽了下来,“刘鹏那货我一直也看不上,之前求着我让颜双儿演主角时候跟条狗似的,转头敢在我的人头上发飙,真是胆儿肥了,”穆枫冷哼一声,抱着白镜翻了个身,“颜双儿的戏我明天让导演删减一点,就当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认清楚这地盘儿到底是谁的。”   白镜瞬间就觉得这家伙泄露王八之气的时候还是挺炫酷的,便忍不住窝在他怀里赞赏地摸摸他的头发,“穆总这么帅呢。”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老公,”穆枫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咬了咬他鼻尖笑道,“看我这么给力,不给点儿奖赏?”   白镜也是真的想他了,也不扭捏,抬头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下,眯着眼笑了笑,“自己来拿吧。”   穆枫哈哈一乐,手一伸把人衣服扒光,在沙发上就迫不及待地禽兽了一回,完了又把人抱到床上折腾了好几次,直到白镜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得了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抱着他汗津津的身子到了浴室,放了水后俩人泡在里面聊天。   “哦,所以你这骑士保护了叶梦一回又一回呗?你俩逗我呢啊?戏里她保护你,戏外你护着她,我怎么感觉眼前有点儿绿呢?”穆枫气呼呼地伸手拧他挺立的乳尖,哼了一声。   白镜抬手抓住他不老实的爪子,也没力气扯开了,干脆覆在上面掐他,“那你让我看着她一个姑娘家被一群老爷们儿打么?”他喘了喘气,没好气地瞪着穆枫,“松手,别闹了,我真没力气了。”   穆枫嘿嘿一笑,收回手给他擦身子,“以后也不用你出头了,我跟凌潇说了,她会照顾叶梦的。”   白镜点点头,又问他,“华烁那边怎么样了?秦枭没找你麻烦吧?”   “怎么没找,没事儿就黑我一下,捕风捉影的,不够我烦的,”穆枫白了一眼,又笑了笑,“不过我也回敬了他几回,算扯平了吧,反正没什么大影响,股价也挺稳定,他也整不出什么大事。”   白镜想了想,担心道,“《死亡空间》这么火,播出来以后收视率肯定会很高,秦枭会这么坐视不管么?”   “放心,我盯着他呢,阿彪他们也在这儿,不会再让你有危险的。”   “我是担心你,”白镜抬头看着男人眼底的黑眼圈,心疼地摸了摸,“你也别太累着了。”   穆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低头亲亲他,等给人洗干净了以后又抱上床,抱着媳妇儿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到了片场,导演一看穆枫竟然大驾光临,吓得什么话都不敢有,老老实实地拍了一天戏,连颜双儿也忽然收敛了,还和叶梦套近乎一顿姐姐妹妹的,差点没把叶梦恶心吐了,之后几天有穆枫坐镇,拍摄进度反倒是加快了很多,毕竟没有颜双儿作死,导演也不会闲的蛋疼延长拍摄时间。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穆枫看这风气整顿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去了,他一个老总探班太久总归不好,再待下去指不定秦枭又会折腾出什么来,便打算再陪白镜一晚上,明天就打道回府。   俩人找了家饭店吃完便悠闲地在街上压马路,身后远远跟着陆九阿彪他们,想到明天又要分别了,穆枫忍不住拉着白镜走得久了些,几乎是要把这小镇的夜市逛完的节奏,最后走着走着就经过了一条酒吧街,白镜自己从来没走到这么远过,也挺稀奇这穷乡僻壤的小镇竟也有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便拉着穆枫挨个儿逛了逛。   “咱们进去听听吧?我还从来没来过酒吧呢。”白镜以前都是一分一分地省着,哪有那闲钱到这种地方消遣,之后又天天忙着拍戏更没有时间了,这会儿看着传说中的酒吧街,心里还真有点儿好奇。   穆枫当然是听他的,“成啊,想进哪个?”   白镜也搞不懂哪个好,左右看了看,直到一个沙哑低沉的歌声从不远处的一家传出来,白镜眼前一亮,拉着穆枫走过去。   店面写着“蓝色酒吧”,门店不大,台上坐着一个瘦削的男人,正抱着吉他边弹边唱着。   白镜听了一会儿,觉得那歌声虽然粗哑,但特别有味道,便回头看向穆枫,“就这儿吧?”   穆枫却是定定看着那个男歌手,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低声嗯了一声。   两人进里面点了一些酒水,而那个男歌手唱了没几首歌就下台了,接着又是几个朋克打扮的组合上去唱摇滚,白镜顿时就无语了,边喝酒边说,“就唱这么几首啊?我还以为一直是他唱呢。”   穆枫看着那个歌手背着吉他往后台走,直到看不到那人了才说,“这种小酒吧,没人点歌的话,他唱完几首就得走了。”   “哦,可以点歌?”白镜又看到那歌手背着装进盒子里的吉他出来,压低了帽子便默默出门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声,“他就是声音太哑了,唱的是真好,不过他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声音听着像三四十岁的人啊。”   穆枫沉默着没说话,只端着酒杯慢慢抿了口酒。   后面的几拨人唱得都挺一般,白镜感受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等喝完了酒两人也就起身离开。正要推门走,他忽然瞥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顿时惊讶道,“叶梦?”   穆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全副武装地包裹了大半张脸的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地听着歌,一个人倒酒,一个人喝酒。白镜刚想叫她,穆枫却拉住了他,“让她自己呆着吧,估计出来散心的,而且……”他看看同样裹得跟个粽子一样的白镜,失笑道,“你们两个木乃伊坐在一起,别人看着还以为你们要搞什么恐怖袭击呢。”   白镜忍不住一乐,点点头也就离开了。   两人刚回到酒店,穆枫脚步忽然一顿,皱起眉来。   “怎么了?”   “感觉不对。”   正说着,就听大堂里传来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还没到吗?”   “赶来的路上呢。”   “啧啧,听说一边脸都毁了啊,太惨了。”   穆枫一怔,立刻拉着白镜走上楼,果然,剧组人员都汇聚在大厅里,罗昊看到他们立刻跑过来,担心地问,“白哥,穆总,你们没事儿吧?”   白镜疑惑地看着他,直觉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罗昊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颜姐被毁容了!”   “什么?!”两人震惊地看着他,“被谁?”   “凶手没看清,她说是在走廊里被人抓住拿刀割的,但是那个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看不到凶手是谁,颜姐自己也没看清。”罗昊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补充道,“但是凶手落下了作案工具,那个刀……”   “刀怎么了?”   “那是修眉刀……他们都说那是、是叶梦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二号攻势猛烈啊→_→穆枫也是心累。   小白男友力是不是爆表,妥妥BG男主的节奏→_→嘛,阴谋又开始了,不过颜双儿毁容好解气呀⊙▽⊙   第41章 曝光      “叶梦?”白镜立刻摇头,“不可能,我和穆枫刚刚还看到她了,她在酒吧听歌呢。”   罗昊瞪大眼睛,然后长舒了口气,“太好了,吓死我了,大家刚去敲她的房间她不在,就真以为是……”   “这边这边,梁警官,”导演的声音打断了罗昊的话,“受害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先带您去看现场……”   几个人的脚步声接近,马导一抬头看到穆枫,赶忙跑过来招呼,“穆总您也在这儿啊。”   穆枫点点头,和那个警官对视了一眼,回头又看向马导,“发生什么事了。”   马导立刻痛心疾首地回复,“颜双儿刚才在走廊被人袭击,右半边脸被刀划了好几道,她没看清凶手是谁,监控也查不出来。”   穆枫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说道,“不介意我也过去看看吧?”   “当然当然,”马导当先走过去,回头看向梁警官,“警官,这是我们最大投资方的老总,穆枫穆老板,让他过去一起看看没问题吧?”   梁警官侧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男人,直觉觉得这个叫穆枫的人十分危险,这人的五官如同刀刻一般深邃凌厉,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两把擦净了鲜血的利刃,锐利又冰冷,远远看着白灿灿的没有威胁,走近了却像是透出了一丝残留的血腥气,这种人,这种气势,只属于那些经历过极端的灰暗甚至生死考验的亡命之徒,他细细打量了穆枫好一会儿,最后盯着那双过于幽深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可以,走吧。”   几人一同来到案发现场,那里已经被围上了保护带,梁警官和跟来的几个助手走进去,对着地上的那滩血查看了一会儿,然后戴着手套把地上染血的刀捡起来放到透明袋里收好,回头看向马导,“这刀有人认识吗?”   立刻有人回答,“那是叶梦的修眉刀,她在片场用过,我看见了。”   “叶梦?”   马导讪讪地说,“我们剧组的另一位演员,跟……跟受害人颜小姐关系不太好……”   梁警官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问,“她人呢?”   “不在房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凶手不是她,”一直沉默着的穆枫此刻看向梁警官,“我和公司的一个艺人刚才去了个酒吧,看到叶梦了,可以确定她不是凶手。”   “哪家酒吧?”   “南边有一条酒吧街,在一家叫‘蓝色酒吧’的店,她应该还在那儿。”   梁警官点点头,回头看向助手,“去酒吧把这个叶梦带回来。”   助手点点头,转身走了。   梁警官走过来又问了句受害人在哪儿,马导立刻要带他过去,他在经过穆枫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沉声问了一句,“穆先生,请问您和叶梦是什么关系?”   穆枫抬眼看着他,淡淡回答,“她是我旗下的艺人。”   “……明白了。”梁警官点点头,跟着导演走了。   穆枫回到大厅,一群人还没走散,白镜立刻走到他身边,问他,“怎么样?真的是叶梦的东西吗?”   “也许是,”拉着白镜往两人的房间走,穆枫边走边说,“这事情不简单,有问题。”   两人进了屋关上门,穆枫神色严肃道,“凶手故意偷了叶梦的修眉刀,还特意挑在她不在的时候动手。而且显然他知道叶梦和颜双儿有矛盾,挑颜双儿下手,叶梦的嫌疑就更大了,如果我们今晚没看到她,她就真的麻烦了。”   “你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白镜皱起眉来,“陷害她做什么?她一个小新人……”说着他忽然一顿,惊道,“难道是为了打击天娱?”   穆枫点头,“叶梦和颜双儿本来关系就不好,再出这种事粉丝一定会站在颜双儿这边,如果我们护着叶梦那就是包庇凶手,不护着她反而是坐实了她有罪,不管我们怎么做,叶梦一个刚出道还没什么作品的新人遭遇这种事情,人气必然会受到重创,很难恢复,”穆枫眯起眼睛冷声道,“她本来很有前途,我也想把她培养成天娱未来的台柱,这才刚起步就被人盯上,对方显然对我和天娱都非常了解,还见不得我们好。”   “难道……和上次绑架我的人是一伙人?”白镜慢慢握紧了拳头,“对,很有可能,这个人知道监控的位置,下手时候正好还在监控死角,到最后也没被颜双儿看见真面目,身手一定很好……”   “这么残忍的手段,很有可能是一伙人,”穆枫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这事情我解决完再走,你什么都不用管,该作证该找人我来就好,你不要出头,明白吗?”   “……嗯。”白镜咬着唇点点头。   之后的一星期时间,穆枫带着袁宁、陆九等人四处周旋,找证据和人证来证明叶梦和此事无关,因为是亲眼看到叶梦当时在酒吧,所以穆枫心里有底,做事就比较强势,该威胁的该利诱的一个不落,一星期后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虽然仍是查不出凶手到底是谁,但至少叶梦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只是仍有不少颜双儿的粉丝无处宣泄,天天跑到叶梦的微博下骂她,骂完还不解恨,又跑到天娱的官方微博来寻衅滋事,以至于《死亡空间》还没开播就有了不少黑粉,要求剧组踢出叶梦,说这种歹毒又不择手段的人拍的戏他们拒绝观看。   总之电视剧连拍都没拍完就开始有人在骂,整个剧组顶着压力把这件事挨过去,等再开机的时候气氛就有些沉重。   颜双儿因为半张脸被划了七八道,手术修复又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编剧也因此不得不做了一些修改,安排女主被一些妖怪袭击,伤了脸,落了疤,以便颜双儿拍戏时候不用画太浓的妆来影响伤口恢复,虽然这疤痕时间久了会渐渐消除,但怎么都会影响她接下来一两年的戏路,所以当颜双儿顶着半张被划花了的脸回到剧组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影响了她的心情。   今天是颜双儿休假后来剧组的第一天,因为一姐出了这种事,导演就安排了先拍另三个主角的对手戏,所以这一个多月白镜和叶梦、罗昊两人的关系更融洽了,再加上叶梦对他当时给自己作证的事情非常感激,这一个来月时间里就和罗昊一起天天教白镜怎么提高演技,所以等颜双儿来到剧组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人拿着剧本围在一起,一边对台词一边有说有笑。   这一幕刚刚映进眼里,一股怒火就从颜双儿胸口中直冲上来,她这一个多月天天被恐惧和痛恨的情绪冲击着,心里只想着回到剧组就扇死叶梦那个贱货,她根本就不相信法院的判决,那把刀都断在她脸上了,那明明就是叶梦的刀,除了那个贱人还能有谁这么对自己!那些什么证人、法官一定都是被天娱收买了,如果没有白镜和穆枫的证词,叶梦这个贱货早就该去坐牢了,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有说有笑!   她愤恨地盯着眼前笑闹的三个人,心中不停冲撞而来的痛恨几乎要烧毁她全部的理智,她都不知道一整天拍了什么,满腔的怨气让她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导演喊了很多次的NG,耳边的经纪人也一直喋喋不休地和她说着什么,可她根本听不见,她满眼都是那三个人眉开眼笑的画面,她恨不得也拿把刀过去把叶梦的脸划烂,恨不得把陷害她的所有人都亲手捅死!一整天都在这股焦躁的怒意中度过,直到晚上回到酒店,颜双儿自己一个人呆坐在床上,心中强烈的恨意和现实的无能为力让她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白镜、叶梦、罗昊,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这么对我!!   忽然,一个清脆的铃声从手机里传来,颜双儿趴在床上哭骂了很久,直到终于宣泄得累了,才撑起身子把手机拿了过来。   打开锁屏的一瞬间,身子蓦地一僵,她愣愣盯着眼前的短信,难以置信地微微颤抖起来。   陌生号码:【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颜双儿死死抓着手机,过了很久一字字敲了下去。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毁了叶梦,甚至毁了天娱。】颜双儿努力控制身体的颤抖,深深吸了口气。   【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方立刻回复:【连信任的勇气都没有,活该你只能被他们踩在头上。】颜双儿全身僵硬住,眼里顿时燃起一层痛恨的火光。   【你怎么帮我?】   【敢赌的话,明天中午十二点,午休的时候到“玉澜庭”来,会有人带你来见我。】颜双儿死死盯着那行字,过了很久终于用力按下一个字。   【好。】   *****   两天后。   白镜躺在床上翻着满天飞的绯闻,心里实在是感觉累不爱。   白镜暗嘲自己简直就是个移动的绯闻体,出道到现在只拍了两部戏,有关自己的新闻已经是数都数不过来,先是最开始的龙套王,之后又因为威亚事件开始和薛谦传绯闻,再然后又出了强暴女粉丝的丑闻,现在又被人拍到一大堆和叶梦独处的照片,天天传自己和叶梦假戏真做,抛弃了薛谦什么的,没完没了地被各种明星的粉丝攻击来攻击去,最近又开始传言他和颜双儿不和,和叶梦联手天天在剧组欺负她,又被人扒出来之前和韩清不和,以至于韩清的粉丝也天天在各大媒体平台上抹黑他,说什么《死亡空间》最开始是天娱给韩清量身定制的剧本,却被白镜用非常手段抢先了什么的,他看着这些成片的负面报导,看到最后连难过的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满身满心的无奈。   穆枫现在为了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各种丑闻疏通着各个关系,虽然正在一个一个地打压,热门的话题和搜索也撤了下来,可还是抵不过信息传播的速度,反正现在白镜已经被定位成了“看似白马王子,实则是背地里到处阴人,见一个爱一个的劈腿渣男”,再加上颜双儿时不时地在微博上含沙射影,他又被网友们冠上了演技差、目无尊长、狐假虎威等等的负面形象,白镜最开始还会解释,到现在是完全没了心思,只挑着一些好的评论看看,回复那些爱自己的粉丝们,其余那些天天跟风黑自己的人他也实在是没心情计较了。   他躺在床上疲惫地盯着天花板,思绪又有些飘忽。   不知道穆枫现在……是不是也因为这些新闻忙得睡都睡不好呢……   白镜放下手机,翻个身躺在床上,盯着眼前的墙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帮他,只能忍耐着承受这些流言蜚语,自己还没有薛谦那样的实力,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些谣言和黑料都会自动化解,那个人拥有数不清的死忠的粉丝,一个又一个令人拍手称赞的作品,永远正面而高大的形象,那样的地位和实力,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可就算再遥远,他还是想争一争,他不想永远躲在穆枫后面,永远让那个人为自己遮风挡雨,他也想有一天能像薛谦一样,不只是恒远在庇护那个人,而是当恒远被对手攻击的时候,薛谦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影响力站出来,洗清公司遭受的冤屈,他希望有天也能这样,能站出来成为穆枫的后盾,能在那个人累了倦了的时候,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这是他努力到现在,支撑着他的最大最执着的信念。   沉默着发了会儿呆,白镜慢慢撑起身,再次拿过剧本一句句研读起来,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他要再加把劲快一些进步,这部剧是穆枫花了很多心血谈下来的,他一定要给他争气,一定要再塑造出另一个“白靖衣”成为那个人的骄傲。   这么想着,白镜又研习了一整夜的剧情,第二天也照旧早早地起来第一个到达片场做准备。   这部戏已经接近尾声了,今天拍的戏是除了女配和恶势力同归于尽外的最后一个小高潮,男主容炙在月圆之夜丧失了所有能力,却仍是用一个普通人的身躯挡在所有人面前和那些妖魔打斗,此时四个人离拿到那个宝物只有一步之遥,男主在最后一刻被其他三人用尽全力推出了敌人的围堵,而其他人却困在了墓穴深处被妖王抓走,男主用最后的一点力气爬到了锁住宝物的千年灵树的树根上,就在灵树挥动着树枝要刺死男主的瞬间,晨曦的光芒终于逐渐升起,男主的异能量再次觉醒,与那棵灵树进行了殊死的争斗,最后终于将宝物抢夺了下来。   这场戏不管是动作戏还是情绪戏都很丰富,白镜先要和一群妖魔鬼怪打斗,那些妖魔都是剧组请的群演,人数非常多,之后要和另三位演员一起逃跑,最后被女主狠狠推出结界逃开追杀之后,又要单独和灵树打斗,灵树还有不少分身出的树妖,也是一群群演,总之他有两场一对多的打戏,不仅体力消耗大,台词和表情的表达也很考验功力,所以今天的戏很关键,不仅是他自己,其他所有的演员会在这一天全部登场,所以一个人都不能出差错。   全剧组此刻给所有演员和群演们化妆做造型,等前期准备做完也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之后的拍摄虽然十分疲惫但也还算顺利,总算把第一个大场面拍完,接着便开始拍摄四位主演在手下们的保护下突出重围,开始奔向最后一个核心墓室。   因为这个古墓是剧组找的一个天然溶洞,拍摄地十分狭窄,脚下也是一簇簇的溶石,有一些还是倒立的尖锐石刺,演员们要小心避开那些石刺,还要追逐奔跑,的确是非常辛苦,好在所有人都很在状态,四位主演的逃跑戏终于到了尾声,最后一幕是女主颜双儿将男主白镜推进一个深邃的溶洞,然后其他三个人守在洞边抵御最后的攻击,此刻所有人都很疲累了,却都强撑着精神紧绷着神经继续坚持着,生怕把现在所有人十分饱满的情绪打断了,终于到了女主推男主进溶洞的镜头,导演喊了一句预备,颜双儿的手抬起来伸到了白镜的背后。   白镜隐约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没有心思想太多,立刻回神继续沉浸在剧情里。   “Action!”   话音落地,背后的手掌猛地用力将他推倒!   溶洞深处极黑,镜头只需要拍到他被推倒的那一瞬间就好,因为这块儿溶洞在昨夜已经被剧组清扫干净,所以此刻也没有摆灯,他也就顺着那股力气猛地摔到了地上。   突然的,一股剧痛从整条右腿处传来,痛得白镜忍不住惨叫出声。   “啊——!!”   全部人员被这声极为痛苦的惨叫声吓住了,等回过神才轰然冲了过来。   “怎么了?!”   “白镜!天啊!!没事吧?”   “白哥?!”   罗昊一把推开离他最近的颜双儿,两步冲过去抱住白镜,“白哥?!你怎么了!!”   叶梦也冲过来,回头对着灯光师大喊,“拿灯过来!!”   等道具组的人提着灯跑过来,顿时全体僵住了。   溶洞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一丛丛的石刺,而白镜正正跌倒在那丛石刺上,整条右腿被穿刺了五六个血洞,地面也已经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红,罗昊看得眼睛都红起来,死死抱住白镜痛得抽搐的身体,回头对着众人大喊,“叫救护车,快点!!”   白镜还没等救护车赶到就已经晕迷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病床上,身边围着好几个人。   身侧坐着一个浑身僵硬的男人,白镜在看清他的时候,忍不住朝他伸过手去,“穆枫……”   穆枫赶忙握住他的手,眼里一片血红,“我在……”他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声音都发抖了,“疼不疼?腿还疼不疼?”   整条腿痛得像是被烈火炙烤着,他咬着牙忍耐着,缓慢地摇了摇头,“没事……”   一旁唐小糖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白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去看看那个洞口的……对不起,又是我的疏忽……”   “和她没关系,”一旁的凌潇走过来,把她挡在身后,“她昨天晚上已经检查过了,昨晚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石头能自己冒出来吗?!”穆枫忽然吼出声来,“你们都怎么看着他的?!三番四次出这种事儿你们还想不想干了?不想都给我滚!!”   唐小糖被骂得一下子流出泪来,却憋着不敢哭,死死忍着,凌潇拉着她,也垂下头没有说话。   白镜费力地拉住穆枫的手,喘着气轻声说,“跟她们……没关系,你别喊她们……”   穆枫红着眼睛咬着牙,握着他的手都在抖,“小白,咱不拍了,以后都不拍了,你跟我回家,等养好伤了就回去,再不拍了,你听我的。”   白镜静静看着他,那双满眼血丝的眼睛看得他心口一抽一抽的,他慢慢抬手轻轻擦着穆枫的眼睛,隐约像是擦到了一层水珠,他手指一顿,心脏疼得停滞了一瞬,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空气一时沉寂得有些僵硬,直到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叶梦走过来,小心地叫了一声,“穆总……”   穆枫不搭理她,仍是紧紧盯着白镜的腿。   叶梦咽了口唾沫,只好自己说自己的,“穆总,我知道有一种催生剂,洒在那种溶洞里会有催发作用……”   穆枫身子一僵,猛地回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我老家也有不少溶洞,我听爷爷他们说过,他们以前捕猎的时候会把动物赶到那些洞里,事先在里面洒上那种催生剂,当晚一天就能长出石刺来,动物被赶进去就会被扎到,就跟陷阱一样。”叶梦顿了一顿,补充了一句,“那种催生剂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挺难配的,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了……”   穆枫幽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然后瞳孔忽地一缩,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似乎翻涌过一瞬的惊涛骇浪,却又被生生压制下去,最后掩藏在他冰冻的目光里。   白镜愣愣看着叶梦,像是难以置信地想着什么,过了很久喃喃说道,“颜双儿……”   “……什么?”   “剧本里其实……她是跟我一起跑进那个洞,然后在洞里面把我推倒才对,但是……她没进来,她在洞口就把我推进来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瞪大眼睛看着周围愣住的人,哑着声音问,“她……她是太入戏,把这一段忘了,是吧?”   一直不说话的罗昊此刻终于惊叫起来,“难道……是她知道里面有问题?!”   凌潇也睁大了眼睛,半晌死死握住了拳头,“穆总,我去和她经纪人谈,我去探探口风……”   “不用了,”穆枫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去告诉导演,颜双儿不用拍了,让她滚。”   凌潇呆住了,“可戏没拍完……”   “去给我告诉姓颜的那个贱人,如果事情和她没关系就算了,如果和她有关,准备好卸掉一条腿吧。”   凌潇脸色一白,暗暗咽了口唾沫,然后回身拉着唐小糖走了,叶梦左右看了看,也拉住发愣的罗昊,走之前给屋里的俩人带上了门。   病房内立时沉静下来,过了很久白镜才稍微动了动,手指覆在穆枫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枫,别这样,我没事的。”   穆枫的拳头握得死紧,此刻他覆在上面都感觉到那层绷紧的力量,白镜心里一疼,慢慢撑起身子要坐起来,穆枫才终于松开手按住他的胸膛,轻声说,“别动,别碰着腿。”   白镜仰着头看着他,“你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穆枫颤了一下,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别了,我怕碰到你。”   “我伤的是右腿,左边又没事,”白镜拉拉他的小手指,笑了笑,“陪我躺会儿吧。”   穆枫眼眶有些湿,点点头小心掀开被子躺下去,侧过身慢慢抱住了他,“对不起,我又没保护好你。”   白镜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臂把他搂紧了,手掌轻轻拍他的脑袋,“他们想害我的话,你怎么都防不住的。”   “我再不走了,”穆枫吸了吸鼻子,哑声说,“你要么不拍了跟我回去,要么我就赖在剧组了,我不走了。”   “威胁我呢?”白镜笑笑,揉了揉他没精神的脑袋毛儿,“我没事,以后我会再小心一点,你放心,不会再有事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了,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剧拍完了,什么时候就跟我回去。”   “那么多事情你放着不管可以吗?”   “有陆九在,就算不可以我也不管了,你再出事我会杀人的,”穆枫咬紧了牙,呼吸都带起一丝冷气,“让我查出来这个人是谁,我绝对一刀刀把他的腿割了,再剁成泥让他自己咽下去!”   白镜看着男人心疼又自责的目光,看得心里有些酸又有些甜,最后忍不住侧过头小心窝在了穆枫怀里,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穆枫的确是寸步不离,虽然每天都在打着各种电话,但都是在白镜眼皮底下忙碌,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白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他快出院的时候才听凌潇说颜双儿的角色被撤了,穆枫逼着导演把剩下的剧情改了,不管改成什么样颜双儿都别想再演了。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问她,“确定了是颜双儿做的么?”   “查不出来,叶梦说那个催化剂洒下去就渗进石头里面了,根本看不出区别,颜双儿虽然有嫌疑,但我们没有证据……”凌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穆总现在没处发泄,你又是被颜双儿推倒的,他看她横竖不顺眼就把她踢出去了,况且再把她留在剧组里,谁知道她还会对你做什么?穆总根本放不下心。”   “……那颜双儿能甘心吗,她公司没有什么回应么?”   “怎么可能没有,现在外面吵得乱七八糟的,穆总和刘鹏他们算是彻底决裂了,刘鹏的公司现在天天都在外面黑天娱,颜双儿更是成天装无辜,说什么只是推了你一下就被硬踢出剧组,天娱太欺负人什么的……”凌潇愤恨地骂道,“我混这个圈子十多年了,把婊子演得淋漓尽致的人我算是头一回遇到了。”   白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几天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在穆枫亲自接他出院的这天更是明显,他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男人,忽然就特别想念当初那个笑眯眯的胖嘟嘟的穆枫,至少那时候他没有这么大的压力,成天笑嘻嘻的像个大孩子一样,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忙碌又疲惫。   坐在车里穆枫仍是不放心地问他,“你真的还要回去继续拍?现在这部剧还没开播就已经被骂惨了,我干脆就让它流产算了,赔了就赔了,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这部就不要了吧?”   白镜摇摇头,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清者自清,就算别人再怎么骂,我没做过的事我问心无愧,”他又握住穆枫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拍了拍,“况且大家努力了这么久,都快拍完了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终归是叹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抬起来亲了一下。   两人又回到拍摄地的酒店,白镜的腿好的还不彻底,穆枫下了车不忍心让他多走路,便哄着他把人抱了起来,打算走地下车库里的一个VIP专用电梯,陆九和司机走下车给他们开路,几个人刚刚走到电梯入口,等着那电梯下来,忽然,一簇簇刺眼的闪光灯突兀地照进眼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地下车库的入口处突然涌进来一群人,全部拿着话筒和摄像机朝他们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一瞬间,连穆枫都愣住了。   “穆总!请问您是天娱影业的董事长穆枫穆先生对吧?”   “有人曝光您和旗下艺人白镜是包养关系,是真的吗?”   “还问什么啊!这都抱上了,赶紧拍啊!!”   穆枫下意识把白镜放下来,转身立刻挡住他的脸,可此起彼伏的光亮不停在背后闪烁,一个个尖锐的嗓音连续不断地传过来。   “听说加害颜双儿的凶手就是叶梦,是您把案子强压下去的是吗?”   “到底是白镜先勾引您的还是您先提出包养的?”   “颜双儿真的是被您踢出剧组的吗?就只是因为她不小心推了白镜一下?”   “有人说白镜以前就是出来卖的,你是从华烁前总裁秦非那里把他买下来的,对不对啊?”   穆枫躲闪的动作猛地一顿,然后忽然转过身,朝着刚才提问的记者一拳头砸了下去。   “我操你妈,你他妈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贱人什么的,真想掐死啊!   嘛,接下来会纠结几章,大家一定要hold住_(:з」∠)_      第42章 低谷      被穆枫抡了一圈的记者登时鼻子冒血,半边脸瞬间就肿了,围着的人纷纷惊叫,相机咔擦咔擦的声音更是激烈,穆枫压根儿不管,仍是提着那个记者站起来,把一个大男人活生生给拎了起来,然后举到所有人面前阴森森说道,“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把手里的东西都给我扔了!”   那人被这么一提,一张脸立刻就暴露在众人眼前,一时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被那个记者血肉模糊的半边脸给吓到了,顿时就再没有人敢拍了。   天娱以前是干什么的,但凡混得久一点的人都有所耳闻,此刻穆枫全身上下冒出来的杀气就算再没知觉的人也会感到发寒,有几个人心里有点儿怕了,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打算趁人不注意跑路,反正已经拍到俩人抱着的照片,已经足够劲爆了。   正当几个外围的人偷偷摸摸地往后退的时候,地下车库里忽然响起几辆车同时驶进来的轰鸣声,接着一声声接二连三的刺耳刹车响过,就见一群黑衣汉子一个接一个走下车,迅速而凶悍地把所有人围在中间,目光直直盯着正中央满眼冰寒的男人,大喊一声,“老大好!”   穆枫侧头缓缓将现场所有记者扫视了一圈,最后抬头盯着提在手里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男人,冷声道,“你们是自己扔,还是让我兄弟们帮你们扔?”   话音落地,立刻就有人把手里的麦克相机摄像机丢在了地上,有人牵头其他人也纷纷扔了下去,唯独还有几个人有些犹豫,穆枫把手里被自己勒成青紫脸的人甩下去,然后一步步朝那几个剩下的记者走过去,每走一步,那几人中就有人开始忙不迭地扔东西,等他走到眼前的时候,也只剩下两个人还哆嗦着身子紧紧抓着相机,穆枫站定了,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有骨气,但凡有骨气的人总要经历点什么才显得自己够悲壮,否则怎么体现出你们的英雄气概,你们说是吧?”   小弟们齐刷刷点头,记者们已经吓得呼吸都在颤抖了。   穆枫抬抬手,留下一句“交给你们了”便转身拉着白镜朝开着门的电梯走了,话音落地就听见一堆机器被砸的声音,和两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陆九和阿彪断后,跟在穆枫和白镜身后,在一阵阵金属被打砸的刺耳声中气定神闲地离开了。   等到了酒店房间,穆枫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向陆九,“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九点头,沉声说,“昨晚刚查出来,颜双儿手机里往来短信的号码差不多都能找到对应人,近期只有一个号码查不到机主的信息。”   “嗯,备点厚礼谢谢梁警官,”穆枫回头看着白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要离开几天,阿彪他们在这儿守着你,有任何事打我电话。”   “……你要干什么去?”白镜忽然拉住他的袖口,“你要对颜双儿做什么?”   “小白,”穆枫抬手握住他的手,掌心里是白镜十分陌生的冰冷温度,“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明白吗?”   “……”白镜怔怔看着他,穆枫此刻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他读不懂,却只感到冷。   “你就算现在怕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穆枫终于松开手,慢慢挺直脊背一字字说着,“我所有东西都可以放,唯独不会放开你,就算你以后知道一切后会怕我恨我,我也会把你一辈子绑在我身边,我一直都是这种人,你以为的那个温柔大度的穆枫根本不是我,那是我骗你的。”   白镜仍是呆呆看着他。   穆枫闭了闭眼睛,然后慢慢转过身去,“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拍你的戏,我很快就回来。”   白镜愣愣看着穆枫阴冷的背影,直到关门声响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他侧头看着一旁垂手而立的阿彪,半晌喃喃问他,“阿彪,他要干什么去?”   阿彪垂着头,没说话。   白镜慢慢咬紧了牙,过了很久才颤着声说,“他答应过我不伤人性命的……”   阿彪终于抬起头,一向憨直的脸上此刻也是陌生的冷淡,“嫂子,你知道老大的父母怎么没的吗?”   白镜紧紧盯着他,艰难地摇摇头。   “他那个混蛋爹是个赌鬼,在老大很小的时候就欠了一屁股债,然后拿他妈妈和他去抵债,高利贷的公司来抓他们的时候,他妈妈为了保护他死了,”阿彪说的很慢,慢得像是一把刀在一寸寸切割着白镜的神经,“他爸连死人也不放过,把他妈妈的器官一个个拆了卖,全身切着碎块卖完,债还完了。”   “然后等终于再没人逼债的那天,老大自己把他爹给砍了,砍完也学着他爸找人过来,一块块拆着卖了,那时候……老大只有十三岁,”阿彪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沉声说着,“他就是用那笔钱养了第一批跟着他的人,我就是那时候开始跟着老大的,嫂子你自己也该知道,老大身上有多少伤,他十三岁开始在香港给人打架卖命,好几次差点死了,后来一个道上的大哥敬他,把他带着人打下来的‘龙港’分了一半给他,那就是我们的第一块儿地盘,”阿彪走近了一步,抬头看着白镜苍白的面孔,“天娱能有现在的地位是用老大一身的血换来的,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兄弟们发誓要死心塌地跟一辈子的人。嫂子,所有人都可以觉得他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只有你不行,他不管以前有没有骗过你,但都是为了你好,他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所以……阿彪求你,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要离开他,好吗?”   白镜沉默了很久,眼前忽然就浮现出穆枫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他曾经问过他这都是什么,男人笑嘻嘻地敷衍过去,从来不当回事儿似的,他的确一直在给自己看无害又温柔的一面,总是像个没神经的大孩子似的整天都傻乐傻乐的,可褪去这些外衣,那人的心也许真的很冷,他偶尔在穆枫眯着眼睛想事情的时候,看得到那人眼底隐匿着的凶残和冰冷,只是当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弯着的,带着笑容的,只让他感觉得到从未有过的柔情和温暖。   他曾以为自己的过去足够灰暗,却没想到那人却是从地狱里一步步踏着血路爬上来的。   白镜一点点握住自己冰冷的手掌,过了很久深吸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被穆枫震慑住的各家媒体一点擦边新闻都没敢放出来,唯独有两家媒体的记者忽然在网上曝光了两则“秘闻”。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两条长微博。   认证微博一:   南都日报老赵:长微博一条   【誓死捍卫真相:当下大火的新晋男演员白镜被天娱老总穆枫包养了两年,不错,就是包养。】“老赵不打诳语,有什么说什么,绝逼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今天老赵就放话在这儿了,白镜现在的人气全靠顶头上司穆枫拿钱撑着,一个武术替身出来的,第一部戏就能演大电影的主角?不靠卖靠什么?爬得高不高全靠卖得勤不勤,这可是真理。   这俩人都勾搭两年了,他们最开始一起住的那个公寓,被人爆出来没两天就被穆老板花钱压了下去,《弄臣》里所有的龙套角色也都是穆老板逼着导演给白镜加的,‘龙套王’?真是业内最大的笑话,谁不知道全是天娱一手策划出来的杰作?   《倾城劫》全片都是一线大咖,票房牛逼有他白镜半毛钱关系?还不是靠一群一线明星捧出来的,拿这种电影角逐‘亚洲新人奖’也是够不要脸。   还有那个女粉丝的丑闻你们没忘吧?有几个人知道那女的现在已经死了?那女的给天娱澄清完‘真相’就挂了,怎么死的不知道,不乱说,反正得告诉各位这么个事儿。   再说说《死亡空间》吧,虽然这剧已经不能更黑了,老赵还是得说说,颜双儿毁容的新闻还热乎着呢,是不是叶梦干的咱也不知道,反正又是被压下去了。就前几天白镜又进医院的事儿,听说也就是颜双儿不小心推了他一下?这大男人也够娇贵的,伤了点腿还要住院一个月,接着又把颜双儿的主角给撤了,这玻璃心劲儿连女人都赶不上,但架不住穆总稀罕啊。   你们以为我胡说?上几个硬锤子。穆老板去白镜的剧组探班,回回都跟白镜住一个屋儿,你说说一个老总怎么这么节省呢,真当咱平民开标间呢?再说说白镜两次住院吧,天天陪床的是谁,欢迎大家去医院查证。   你们要我上视频照片的证据?抱歉,没有,全被穆老板带小弟们给砸了,老赵坚挺到了最后也没撑住,现在在医院给你们发遗言呢,记得过两天给我烧纸啊,没准儿这遗言也撑不了几秒钟,能截图就尽快截吧,雷锋只能当到此了。”   认证微博二:   新锐周刊资深扒皮:长微博一条   【天娱新星幕后金主大揭秘,八一八白镜背后的那些男人!】“老赵都拼了,扒皮哥也得跟上,不过赵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咱们白巨巨才够狠哪,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N个明目张胆睡他的男人,这也是真不容易,咱一个个从头扒。   金主一号:白镜原来就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混混,给人当保安保镖到处打架的那么一货色,架不住人家身子正颜值高啊,当个保镖就勾搭上了自己保护的小主子,比自己小的也下手也是够拼的,这家小少爷得了好处当然得顾着他,就给他介绍了李进导演,当了个武术替身。后来小少爷出国游学去了,白镜没靠头了啊,必须得再找一个,然后就是下一位。   金主二号:华烁前总裁秦非,大家还记得这新闻吧,那重口味群趴扒皮哥是决计忘不掉,这么一位勇士曾经也是白镜的入幕之宾,证据就是有人亲眼看到穆老板抱着白镜从酒店的房间出来,那房间就是秦非开的,听说俩人为了抢他还打了一架,这蓝颜祸水逼格如此之高,颜双儿怎么可能是他对手呢?放个照片吧,有人偷拍到穆枫抱着他下楼的,铁证【附照片1张】金主三号:接着就是咱们的另一位男主角穆枫穆老板了,这赵兄扒得挺深入,哥就不在这儿废话了。   金主四号:这位确切说就不叫金主了,纯粹是被白巨巨利用着上位,没错,就是咱们的大众男神薛谦薛大影帝,薛谦是真冤,被穆枫拉着给白镜垫背,不明真相的观众们还粉得要死要活,我都替她们心疼。   当然扒皮哥才疏学浅,也只扒到了四位,之后再有五六七八也不是不可能,坐等各位侠士补充,当然也许也没人敢惹这趟腥,扒皮哥估计也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毕竟现在也是吊着一只手在打字,赵兄比我惨,我好歹还能在家养着。   言尽于此,留个墓志铭吧,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记得也给我烧纸。”   这俩微博一出,网民们瞬间就炸了,虽然两家媒体的官微没有任何表示,其他媒体和大V也没有任何人转载,单单只是两个关注度较高的个人微博,却足以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动荡,尤其在这两个微博被新浪秒删之后,相关的争论和谩骂一夕之间淹没了整个互联网。一大群网民早早将长微博截了图,不辞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在网络上传播,尤其是那张穆枫抱着满脸通红的白镜从酒店里跑出来的照片,更是被仇富的网民们各种恶搞。   正在这风口浪尖上,颜双儿的公司忽然又发表了声明,说颜双儿的确在剧组受尽了委屈,天娱也的确强硬地单方面毁约,将颜双儿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直到此,网民们的激愤终于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天娱的官微和白镜微博下的谩骂如同决堤的洪水,还为白镜说话的粉丝们也被众多围观群众骂得狗血淋头,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和人肉搜索的程度,为白镜发声的人越来越少,所有社交媒体的评论全部都是嘲讽和辱骂。   贴吧热帖:   网友1:早先就觉得他有问题,《弄臣》的导演傻吗?那么多角色让他一个人演?原来是卖屁股换来的啊,怪不得了。   网友2:《倾城劫》的票房纪录是我们薛大和其他老师的功劳好吧,白镜摊上这么一个阵容,就算是僵尸也能得奖好么?   网友3:《死亡空间》原来是我家韩殿的,白镜要不要脸就他妈给抢了,简直是毁我方琦大大的心血。   网友4:白婊和那个什么老总爱咋地咋地都跟我没关系,但是欺负我家双儿绝逼不能忍,还有叶梦那个贱货,什么时候自己把脸划烂了给我女神跪下舔鞋?   网友5:包养什么的放着不说,颜双儿的事情真的看不下去,包庇凶手,袒护男婊,欺负我双儿没死忠么?以后天娱出什么我抵制什么,祝贵公司股价大跌,早日破产。   微博热评:   网友6:我是来表达对白巨巨的钦佩之情的,那个老总肥得跟头猪似的,他也做得下去,太拼了,要让我跟这种人上床,给我十个亿我都不干,白巨巨果然是巨巨,我等屁民不能比。   网友7:热评说到了点子上,我看到那什么穆老板的照片差点隔夜饭都吐了,白镜真他妈疯了,跟这种人滚在一起他不嫌恶心?一句话——#白镜滚出娱乐圈#   网友8:本来我还想也许俩人是真爱呢,结果看到这照片我就醉了,这要是真爱我只能说白镜口味太重,我等无法消化。   网友9:那胖子也真够恶心的,肥得跟猪一样也好意思出来见人,不过也是,那么恶心的人不拿钱养着别人,谁会跟他啊?   网友10:祝白婊和肥猪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不要出来祸害别人了,谢谢。#白镜滚出娱乐圈#   网友11:哪那么多废话,直接刷起来,#白镜滚出娱乐圈#   网友12:#白镜滚出娱乐圈##白镜滚出娱乐圈##白镜滚出娱乐圈#   ……   此刻天娱上下为全网络的恶毒攻击忙得天翻地覆,可偏偏老板和总助都不在,众人只得顶住压力通宵达旦地疏通各路关系。   而《死亡空间》的拍摄现场,凌潇踩着高跟鞋急急在各处走动,忽然迎面碰到眼睛通红的唐小糖,她下意识停下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小糖,怎么又哭了?”凌潇过去擦擦她的眼睛,“别哭,你要相信穆总,都会过去的。”   唐小糖一抽鼻子,哭得更厉害了,“我是心疼我白哥,明明两个人是相爱的,为什么要被说得那么恶心……白哥一定难过死了,他只是不表现出来,我看他那么忍着还安慰我,我都想替他哭……呜呜……”   凌潇咬了咬牙,忽然伸手抱住她,在她肩膀上轻轻拍着,“现在不是以前的时代了,信息传播太快,想完全压下来太难了,你也别难过,没做过的事早晚都会澄清的,天娱所有人都相信我们能挺过去,大家现在都在忙,但也都相信穆总,我们只要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唐小糖红着眼睛抓着她的衣服擦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抽了抽鼻子,“对不起,是我太没出息了……”   凌潇叹了口气,拉拉她的小辫子,“就当是你也替我哭了吧,好了,去跟着白镜吧,他虽然不说,至少你陪在身边他会好受一些。”   “嗯……”唐小糖擦擦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分开,凌潇的手机声忽然响起,唐小糖下意识顿住脚步看向她,却看到凌潇略微疲惫的眼睛忽的一亮,唇角立刻勾出熟悉的凌厉弧度来。凌潇接起电话,越听笑容越大,等她放下手机,唐小糖赶忙问,“凌姐,怎么了?有好消息吗?”   “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呢,”凌潇眯着眼笑着,抬手勾了下唐小糖的鼻尖,“颜双儿失踪了,听说一晚上都没回去,她经纪人病急乱投医,问我看没看到她呢。”   唐小糖呆了一下,惊喜道,“难道是穆……”   凌潇一下子按住她的嘴巴,食指抵在她唇前,“嘘,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等消息。”   唐小糖亮着眼睛赶忙点头,凌潇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先别告诉白镜,省得他乱担心,穆总不在,咱们得照顾好他。”   “嗯嗯!”唐小糖高兴地把凌潇的手抓下来,颠颠跑了,“那我走啦,凌姐你也加油!”   凌潇笑着点点头,等她走远了才慢慢收回笑容,然后盯着手机屏幕,又勾出一丝冷笑来。   颜双儿,看来你不仅是在戏里,戏外也快要领便当了吧,啧啧,走好,不送哦。   *****   颜双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全身上下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绑着,眼前蒙着一块黑布,她只隐约感觉得到微薄的灯光,耳边是很多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她吓得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惊恐地大声叫喊,“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倒是响起一个人低低的冷笑声。   颜双儿全身都剧烈颤抖着,声音嘶哑着喊,“穆、穆枫!是不是你?是不是穆枫?!”   终于,一个男人的笑声响起来,然后眼前的黑布被人揭开,入眼的是一双阴鹫又阴冷的眸子,“有意思,你怎么一下就能猜到是我,干过什么亏心事么?”   颜双儿说话都哆嗦起来,“你……你想干什么……”说着她惊恐地看着身边围着的一群男人,惨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穆枫走过去,见她慌乱地看着四周,忽然好笑道,“你看我兄弟们干嘛?怎么,你觉得我会让他们对你做什么么?”穆枫低低笑起来,摇摇头叹道,“那你可想多了,我可宝贝他们了,怎么能让他们上一个婊子呢?再说那种事儿你那么擅长,我把你抓过来是要折磨你的,可不是让你来享受的。”   颜双儿一听到折磨两个字,抖得更是厉害,“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穆枫上下打量着她,抱着手臂好声好气地说,“我就是想请教你一下,159开头的那个手机号,到底是谁的?”   颜双儿的眼睛蓦地瞪大,然后又立刻垂下来,颤着声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也可以,你太快招了反倒没什么可玩儿的了,”穆枫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陆九给他递过来一个粗大又尖锐的锥子,他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对准了颜双儿的右腿,笑道,“你让我小白腿上穿了七个洞,我当然得稍微回敬一下,你忍着点,别老叫唤,我挺不爱听的。”   颜双儿瞪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大腿上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穿过,就见穆枫手里的钢锥狠狠穿透了她的整条腿,她刚要惨叫,一旁的陆九伸手按住她的嘴巴,另一手掐住她的喉咙,把她的痛叫死死压了回去。   “我大哥叫你别叫,听不懂?”   穆枫把锥子拔下来,看着那条穿骨而过的血淋淋的腿,又是叹了一声,“女明星也不容易,身上都没几斤肉,找骨头反倒好找了,这我得谢谢你,”说罢,又是一挥手,一锥子再次狠狠戳了下去。   颜双儿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直到第四锥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却又很快被一旁的人打醒,等七个锥子全挨过,她感觉脑神经似乎也跟着全断裂了,整条腿痛得仿佛要将她的心肺都烧灼起来。   穆枫下手极狠,每一下都穿透了她的骨头,此刻那条腿不仅是血肉模糊,连骨头都碎在里面。穆枫把锥子换到另一只手里,然后拿着那根沾着碎肉的锥子勾住颜双儿的下巴,歪歪头笑道,“来,现在告诉我,那人是谁。”   颜双儿痛得眼前都模糊了,茫茫然半天才听清穆枫的话,穆枫等得不耐烦了,拿着锥子戳了戳她的另一条腿,“要不再来一下?”   “我、我说……”颜双儿急促地呼吸着,血红着眼睛沙哑着低喊,“我没看清他……我们约在玉澜庭见面的,他在屏风后面,我看不到他……”   “都说了什么?”   “他说……你的……保镖太多,他想对白镜下手……但是没机会……所以让我,让我帮他在拍戏的时候下手……”颜双儿费力地说着。   穆枫死死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又问,“还有什么?”   “他让我等今天的新闻出来后……再、再发些微博……黑你们天娱……”   “所以那些记者也是他找来的,那两个发微博的傻逼也是他指使的?”   “应该是……”   “呵,所以那俩人挂了也能再推到我头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穆枫哼笑了一声,“也怪不得你会活到现在,原来是还没被利用完,有点用处,”他伸手抓住颜双儿的头发,用力抬起来,“你知不知道,派人划你脸的凶手,就是那个家伙?”   “……什么?”颜双儿愣愣看他。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说的就是你这种蠢货,”穆枫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好心帮你带两句。”   “你、你要干什么?!”颜双儿震惊地瞪着他,“你要……你要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是你根本活不了了,”穆枫把锥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今天就算你走出去,不出一星期你也会人间蒸发,从你答应那个人要下手害白镜开始,你的小命差不多就到头了。”不再废话,穆枫朝陆九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会利索一些。”   “别……别杀我……”颜双儿忍着痛哭喊起来,“你别杀我……我、我有东西给你!对,我有东西给你,你拿了那个,放了我……”   陆九的手一顿,穆枫也回过身来,“什么东西?”   “录音……玉澜庭会面那天……我看他们不像是好人,我、我录音了……”   穆枫眼皮一跳,挥挥手叫陆九放下她,又走回去,“录音在哪儿?”   “我给你那个,你要答应不杀我……”颜双儿哆嗦着看他。   穆枫豪爽地立刻点头,“没问题啊,我这人最讲信义了。”   颜双儿咽了口唾沫,颤着手慢慢抬起来,“我的手包里……手机里面……”   一旁的小弟立刻把那个手包拿过来,穆枫拎出那个手机,按颜双儿说的找到了那段录音,按下播放。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   “你只要配合我,听我的话,毁了叶梦,甚至弄倒天娱都不是问题。”   “……你要我怎么做?”   “后天晚上我会让人在你们拍摄的溶洞里撒一些药,你到时候把白镜推进去,然后按我说的发一些声明出去,白镜就算毁了。”   “就这样?”   “当然不止,白镜出事穆枫还能老老实实在公司里呆着?到时候他只会在医院里天天守着他,我会在那时候安排一些人曝光他们的关系,你让你们公司到时候发一些声明出去,推波助澜,你和刘鹏都没损失。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搞垮天娱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叶梦呢?不能放过她!”   “天娱都没了,叶梦算什么?到时候我把她抓来,你在她脸上划一百道都随你。”   “好,我答应你。”   穆枫抓着那手机听完,一脸赞叹地点头,“没看出来,你也有点用处,也不是太蠢。”   颜双儿湿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那你……那你快放了我……”   穆枫哈地一笑,把手机收起来回头特别好笑地看着她,“刚夸你聪明又蠢了,真是不经夸。我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是真傻吗?”   “你……你……你混蛋!畜生!!快放了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种话我都听十多年了,还真想遇到那么一两只鬼陪我玩儿玩儿,”穆枫懒得再看她,出门前最后说了一句,“一姐,好好上路,不送啦。”   关门声响的同时,一声尖叫在门内回荡了一瞬,之后,一切终于再次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嗷,下章穆胖要发大招了,只怪他曾经太胖,显然是这个看脸的世界的公敌啊,唉_(:з」∠)_   嘛,目前小白的声誉算是到了最低谷了,心疼。   穆胖好感度:★★★★★★★(床单都滚了,已满)   小白星途值:★☆☆☆☆☆☆(只有一点点的真爱粉了,唉)      第43章 逆转      一夜过去,一则新闻突然引起了全国人民的轰动。   早间晨报:   【影后颜双儿离奇失踪一夜,尸体于今晨被人发现,死状凄惨!】“金鸡金爵双料影后颜双儿于昨夜无故失踪,其公司及经纪人找寻一整夜,于今天早晨在北京六环外的一处废弃老楼中找到了她的尸体,颜被发现时已死亡多时,死状凄惨,其右腿被人连根切除,颈动脉被深度切割,几乎身首异处,有法医鉴定称她生前受过不少折磨,而颈动脉的伤口正是其致命原因……”   新娱乐周刊:   【情杀?谋杀?最热影后死因揭秘!】   “经知情人士透露,颜双儿生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是万维酒店,有目击者称其与顶头上司刘鹏一同走出酒店,之后各自开车离开,该记者向我刊透露,二人分别时似乎有过争执,颜双儿推了对方一下,刘鹏险些摔倒【附图片一张】……”   SIMO女刊: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颜双儿离奇死亡案件最新动态!】“颜双儿从出道开始就绯闻不断,曾经也有过不少被包养的传闻,后来却被公关团队渐渐洗白,直到她拿下金鸡影后之后大家才把那些黑历史遗忘了大半,本来死者为大这些话不该说,但这案件推进得实在是扑朔迷离,SIMO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有内部消息称,因为这案件而接受警方传讯的竟都是圈内圈外的各界名人,且大多都是和颜双儿传过绯闻的各公司老总,其中更是有金鸡奖金爵奖的资深评委,SIMO不得不深加揣测颜双儿生前获得的那些荣耀是否属实……”   一夕之间,互联网上因为“颜双儿离奇死亡”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有猜幕后真凶的,有猜死亡原因的,还有人拿出各种视频照片的证据来分析和颜双儿有过密切交往的几位男士是否有犯罪嫌疑,舆论从最开始的悲愤惋惜渐渐扭转为难以置信,颜双儿生前一直维护的高贵女神形象在死后轰然倒塌,因警方调查的原因,一长串与其幕后有染的社会名流被请去喝茶,而与颜双儿有关的绯闻帖开始层出不穷地钻出来,其中最火的便是一帖罗列颜双儿从出道开始到现在将近十多年的时间里,背后捧过她甚至有可能睡过她的一长串名单,甚至还有人扒出颜双儿去医院打胎的照片,一时间,维护她的和质疑她的人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而被列在名单上的各个老总的太太们突然又集体到颜双儿的葬礼上带人打闹,一时间“太太团事件”闹得满城风波,在名单上和不在名单上的都不敢给她说话,只怕一说就被歪曲成了和她生前有过一腿。   而颜双儿公司楼下每天都有人来闹事,有她的粉丝来辱骂刘鹏这个“凶手”的,还有一些和她传绯闻的男星的粉丝们跑过来骂她不要脸的,总之掐她的维护她的成天吵成一团,直到人民网曝光的一则重量级新闻,让所有为颜双儿说话的人全部闭了嘴。   人民网:   【最新发现,有匿名者将一段录音发送至重案组,其生前与神秘人的恶毒交易终见天日!】“昨日重案组负责人透露,有匿名人士将一段颜双儿与神秘人秘密商谈陷害天娱及旗下艺人的录音发送至警局,警方连夜核实录音真假,今晨终于证实录音并非造假,而录音内的谈话内容也与之前在拍摄现场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吻合,遂重案组决定以此录音为线索,彻查神秘人身份,并且不排除对方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此新闻曝光后,颜双儿的粉丝无比震惊,直言这是造谣无法接受,难以置信,警方迫于无奈只得曝光录音的一部分,而就在录音传出来的当天,之前还争论不休的舆论形式瞬间形成了一边倒,网友们开始对天娱和白镜、叶梦等人抱以深深的同情和安慰,而两人的真爱粉们此刻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总算逮着个机会可以给偶像撑腰了。   【小梦梦我女王】:之前一直说颜双儿不是个东西没人信,天天掐我家耿直girl梦梦,小梦那急脾气怎么阴得过某只香浓绿茶,还不是在剧组被人随意捏。   【上锤子不撕逼】:颜双儿欺负我家梦梦还少了?我表姐在《死亡空间》剧组工作,你们自己看看这些照片!颜双儿打她的,推她落水的,扯她头发的,还有最后一张,差点把我家梦梦掐死的,之前发那么多次都没人信,现在你们还说我诬陷颜婊?真是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配图9张】【心疼我梦】:小梦19岁拿冠军实力摆着,颜双儿当时当评委被我梦比下去就怀恨在心,天天在剧组欺负她,只有我家姐夫大白替她说话,颜双儿就一起恨上了,天天黑大白小梦和天娱,也是不要脸,活该归西了也天天被人骂!   【我竟然站BG】:腐龄十年吃了“柏叶CP”这安利,听说小梦差点被刘猪潜规则,我大白挺身而出救了他,刘猪就开始恨上了,天天跟颜婊一起黑我柏叶,竟然还有人跟着信,也是一群煞笔。   【原著党】:看《死亡空间》原著就特别喜欢女配,默默奉献从来都是为男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最后还跟敌人同归于尽,反观女主,跟颜婊一个德行,除了作就是作,天天给我家容炙惹麻烦,不够烦的。   【此生不悔入白军】:呵呵呵,现在知道谁好谁贱了?当初我大白被黑成碳时候你们在哪儿?大白在圈里是公认的人缘好,罗昊的角色也都是大白给推荐的,叶梦被欺负时候也是我家白天天护着她!你们天天就粉什么容炙这种二次元男神,我白三次元真·温文尔雅贵公子就天天被你们黑黑黑,一群瞎子!   【外貌协会重度患者】:楼上水军别BB,白镜也能洗白?我看就是个男版颜双儿,不也是靠一群老男人上位么?五十步笑百步,谁比谁干净?他老总搂着他从酒店出来的照片你瞎啊没看见?   【糖糖糖呀小糖糖】:楼上你丫才瞎!胖怎么了!胖人不能有真爱了?!穆总和白哥就是真心相爱,爱信不信,你们这群只看脸的low货,活该单身狗一辈子!   【跪下叫凌女王】:小糖糖不要说脏话,某些天天活在二次元的臆想癖也挺可怜,咱们不要欺负残疾人。   【糖糖糖呀小糖糖】:嘤,听凌姐的,么么哒(づ ̄ 3 ̄)づ总之网上仍旧吵得难分难解,而天娱的员工们翘首企盼了一星期老总仍是迟迟不来,于是大家也等不及了,拍板决定每个人都要做一颗完美的螺丝钉,主机罢工了,咱们就得自行周转,好不容易有个表功的机会必须不能放过,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跟着老大拼了!   于是一个长长的、充满悲伤和白莲气息的柔弱小受式声明稿就此诞生:天娱影业官方微博(蓝V):【就近期我司艺人白镜所涉绯闻的澄清声明】大家好,我就是最近被大家质疑得从“天娱”跌到“黑土”还在泥土里费力挣扎的小苦逼,首先还是要和大家道歉,最近因为太多不实的绯闻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小苦逼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鞠躬,鞠躬,再鞠躬。   然后针对前几天大热的两条长微博,我们本来以为清者自清无需解释,结果害得大家误会到现在,所以如今不得不一条一条给大家解释,希望大家看完后能公正看待我们的男艺人白镜。   首先我们要承认,最开始撤掉那两个微博的确是我们做的,但也是因为那些所谓的爆料通篇都是诬陷,白镜能凭借《弄臣》的龙套成名实属意外,连我们自己也没有料到,那些角色其实都非常不起眼,白镜作为替身充场面是导演出于节省经费的考量,天娱是完全不知情的,之后可能是因为白镜作为群演来说太显眼,所以意外爆火,而作为演艺公司我们自然是要趁这个机会捧他,正好那时候天娱的金牌编剧写出了《倾城劫》那样荡气回肠的剧本,穆总当时就拍板决定要请所有一线演员来完美诠释这个故事,而白镜当时话题很热,作为一个影片的卖点穆总就启用了他,结果的确引来很多人的关注,最后的票房也表明了穆总的决策很英明。天娱毕竟是一家商业公司,为了电影获得更多的关注而做出的举动,我们的确没料到会被人如此恶意的攻击,如果这点我们真的做错了,我们可以道歉的,对不起。   之后白镜获得“亚洲新人奖”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倾城劫》的巨大成功,可他毕竟是男主角之一,如果他没有一点实力,这部电影本身就会砸掉一半,也不可能让大家在影院里为“白靖衣”心疼难过的吧?大家冷静回想一下白镜的演绎,真的就不值得这个奖项吗?白镜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死亡空间》的男主邀约,方琦老师的肯定已经是对白镜的一种认可,天娱不会捧一个毫无前途的艺人担当这么重要的IP改编剧的男主,希望大家对此能够冷静看待,我们在这里和您先道声谢,谢谢。   然后关于白镜的人品问题,我想薛谦老师的人品大家都信得过,他在获得金爵影帝的颁奖典礼当晚就现场夸赞过白镜,两人在合作期间也相处非常融洽,这是很多粉丝有目共睹的,再往后说,《死亡空间》中的女配角叶梦在拍摄过程当中也一直被白镜庇护着,也因此才得罪了某些小人。而白镜在公开采访和个人微博中也从未说过任何艺人不好的话,反倒是经常推荐别人,为别人说好话,我们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人会被大家这么憎恶呢?如果是因为最近的颜双儿事件,我们不得不硬气一回,颜双儿不只是推了白镜一小下,白镜也不单单只是摔倒,他的腿被石刺洞穿了七个血洞,穆总本来不想这种照片外传,所以大家一直都没有看到,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贴上一张,大家来评判下到底值不值得住院一个月来休养。【配图一张】最后,关于最近盛传的包养事件,只有这件事,我们不得不承认,那两条长微博说对了一半,穆总和白镜的确是在一起的,但不是包养,是在相爱,如果大家质疑总裁和员工的爱情,请默念“霸道总裁爱上我”一百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天娱上下都是这段玛丽苏剧情的脑残粉,穆总对白镜很好这是事实,谁会对自己爱的人不好呢?而白镜对穆总如何,大家可以回顾一下他在“亚洲新人奖”颁奖典礼上说过的话,最后的表白就是对着穆总说的,大家可以把视频翻出来看看他目光的方向和说这段话时候的表情,如果仍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但两人相爱这件事的确就是事实。【视频一个】以上就是天娱要对所有粉丝做出的解释,大家可以继续质疑和争辩,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故意陷害天娱于不仁不义境地的歹毒对手,我们也会诉诸法律手段和他们抗争到底!至于那两位发布造谣微博的记者,天娱已经正式起诉,等有了公正的结果再告知大家。   最后,在此感谢那些愿意相信我们、相信白镜的人,谢谢你们,谢谢每一位坚持立场的白粉,谢谢!   这一大段声明一发出,天娱官微下面就热闹了,好事儿的人还真把白镜颁奖致谢词那一段视频一帧一帧地截了图,最后还义正言辞地表明白镜目光所及之处哪有什么胖子,那里明明坐着一个大帅哥,俩人明显就在眉目传情,官微不指出来还好,这一提醒反倒是让大家注意到白镜这明显就是在公然出墙嘛,还相爱呢,一边表白一边出轨吗?   对于此条被点赞置顶的评论,官微只弱弱地回复了六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那人就是穆总……   于是,白镜的微博炸了。   网友1:等等,我刚看隔壁说那个视频里的酷哥是穆枫?官微绝逼是逗我,那什么穆枫不是个死胖子吗?   网友2:难道说最开始的照片是假的?_(:з」∠)_   网友3:那个照片绝对不假,穆枫就是个大胖子啊,天娱这十多年里有关他的采访我全看了,就是个圆球儿好吧?   网友4:那就是官微说谎,我擦咧,要脸不,整个帅哥说那是穆枫,当我们都是外貌协会么?是帅哥就会信你们是真爱?得了吧!总裁爱上我那都是书里的,现实没钱谁爱你啊?   网友5:反正我是不信,从酒店里面被红扑扑的抱着出来这种照片才叫铁证,那视频里隔着老远你瞅我我瞅你的,你说相爱就相爱啊?再说了,那人是穆枫?当我眼瞎吗?   正当众人质疑官微造谣欺骗大众的时候,一夕之间,一个接一个圈内圈外的大V和巨星们纷纷转发了天娱的最新声明,并附上了各种感叹。   【编剧老七】:眼睁睁看着老大瘦下来的,一把辛酸泪……   【制片人赵曼】:拍《倾城劫》的时候穆总就已经是立方体了,这会儿瘦成型男了嘿,真是活久见系列~【无良郎中林晚】:哦,我手底下最成功的案例,我看我改行当减肥顾问吧,私人医生什么的弱爆了。   【万花丛中一点绿】:哟呵,听说最近我火啦?哥人在国外游学在国内还能成名,也是此生无憾呀!不过火的角度不对呀,咋跟一男星闹绯闻呢,好歹哥也是花丛中勤劳的小蜜蜂,给个美女不成嘛?再说人家都有主了,能放过哥这种real直的boy不?   【袁泰律师事务所袁宁】:哎呀~皮卡丘不圆了还能叫皮卡丘吗!还我萌萌的穆总呀/(ㄒoㄒ)/~~【糖糖糖呀小糖糖】:作为一个小腐女,最喜欢看这两只秀恩爱啦~\(≧▽≦)/~【跪下叫凌女王】:胖不可怕,可怕的是胖也有男神爱,我穆总就这么霸道,不服憋着。   【专治傻逼的老白粉】:穆总多帅呀,多帅呀,帅哭我啦,跟我家小白配一脸,配一脸哟亲(*^-^*)~【昊然蒸汽罗昊昊】:我白哥说好的就是好!穆总对我白哥没得说,不是包养不是包养不是包养,说三遍!   【演员叶梦】:戏里有我时刻保护你,戏外有他守着你一辈子,某人简直人生赢家[抠鼻]   【薛谦】:终于公开了,祝福[爱心][微笑]   ……   就这样,在一大群明星和大V的狂轰乱炸下,网友就懵逼了,这到底该信谁的啊?宝宝乱啊……   正当大家纠结不堪的时候,天娱官微再次发出了一条简短的微博:【今晚八点,天娱总裁穆枫先生做客‘卢豫有约’,与广大网友分享其减肥心得,欢迎收看哟(~ ̄▽ ̄)~】于是在当晚八点,某节目收视率突破了历史新纪录,万千观众汇聚一堂,直勾勾盯着屏幕一秒一秒等着一堆破广告播完,总算等到了激动人心的节目片头。   丁零当啷结束,某女主持萌哒哒的大头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出现了。   “这次我们请来了影视行业内泰斗级公司天娱影业的老总穆枫先生,穆总是天娱影业董事会的掌门人,也是整个天娱的顶梁柱,天娱自2020年成立开始,就已成功投资创造了诸如《弄臣》、《倾城劫》这样叫好又叫座的影视作品,目前更是将大IP《死亡空间》买断,正在紧张的拍摄过程当中,今天我们请来的这位正是这一切辉煌的缔造者,大家鼓掌欢迎!”   现场观众及电视机、电脑前的观众们立刻都屏住了呼吸。   背后的大门缓缓拉开,光影闪烁间,一个高大俊挺的男人在热烈的掌声中一步步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这一刻,仿佛万千网友心中都听到了某种响亮清脆的声音——   啪啪啪!   打脸打得爽啊!   眼前这人哪有半点照片中猥琐又臃肿的样子,男人不仅身材劲瘦挺拔,骨架也堪称完美,倒三角的宽肩窄腰又不显得过分瘦削,甚至显出了几分强劲,见过不少穿西装的美男子,但能把西装穿出如此带有攻击性的强势气魄还真是不多见,仿佛是浑然一体的高傲和凌厉,不是一般的明星能带出来的气质,而是只属于那些在波诡云谲的商场中沉浮多年的人才能沉淀出的气势。而那张脸更是分外英俊,深邃的五官组合出一种似要张扬却又内敛的锐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既深又暗,似乎是在笑,却让人看不清那目光里隐匿着的真实情绪。   所有人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感觉都是,天啊好帅!可再一细看,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危险,所以当这人走到嘉宾席坐下的时候,就连想要调侃一句的主持人都顿了一瞬,很犹豫着才说了一句,“穆总果然和传言完全不一样呢,还是说那照片其实是假的呀?”   男人坐姿一点都不优雅,十分随意,却偏偏透出一股老子就是帝王的气势,霸气得不得了。   “哦,那的确是我,以前胖嘛。”   主持人总算找回点儿心神,笑着回应道,“听说您也胖了十多年了,怎么突然就寻思减肥了呢?”   穆枫朝主持人点头,显然十分满意这个问题,“问得好,你说一个从来不在乎外形的人突然怀念自己以前帅的时候了,还能因为啥?”   主持人眨眨眼,调笑道,“爱情的力量喽?”   “啧,小姑娘就是聪明,”穆枫竖起大拇指,“我这不找着真爱了么,讨老婆当然得改变形象啊,何况老婆还那么帅,站一起不能太丢人。”   主持人八卦地嘿嘿笑,“能问这老婆是谁嘛?”   “你不都知道了嘛,白镜啊。”   主持人像是没料到穆枫会这么干脆似的,惊讶道,“那传言就是真的?你们真的在一起两年多了?”   “是啊,”穆枫翘起二郎腿,挑挑眉,“我那时候还是很胖的,不过白镜不嫌弃我,给我做减肥汤,还陪我锻炼,他陪着我瘦下来的,不是我现在这样子以后在一起的,一直就在一起。”   “所以穆总您是为了白镜才减肥的啦?好伟大呀。”   “这不就是为了不让你们瞎说他嘛,哎我就觉得你们也挺逗,胖子没人权啊?我胖那就是爱我的钱,我帅了那就是爱我的人啊?真搞不懂你们,”穆枫撩开刘海儿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又勾人地挑了下眉毛,“我家小白就喜欢我这人,丑了帅了都稀罕,就算哪天我破产了他也会跟着我,所以啊,别老说他,要说就说我,本来也是我追的他。”   “哟,大爆料,是您先追的他?”   “废话,否则他能看上以前的我啊?”穆枫翻个白眼过去,又说,“他演戏时候我在边上看着,看着看着就喜欢了,别说我肤浅,你们有几个人不喜欢‘白靖衣’的?”主持人哈哈一笑,穆枫也笑着继续说,“然后我追了他半年,哎哟那个辛苦啊,不好追啊,你说他吧,给他东西不要,给他角色也不要,给啥啥都不要,这给我累的。”   “哈哈,那您怎么追到手的?”   “对他好呗,就使劲对他好就行了,我家小白可心软了,”穆枫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笑得温柔起来,“所以你们以后别老欺负他,他伤心难过都不会说,不想让别人担心,虽然看着挺坚强的其实没那么坚强。心软的人都善良,不会反击,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跟你们说啊,都冲我来,别老伤他。”   这一番话说下来,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语气,却意外地在网上大火了起来,网友们的腐魂立刻激烈地燃烧,瞬间“穆枫”“小白”“都冲我来”“大写的霸道总裁”霸占了一排的热搜,想象力丰富的网友们甚至Y出了一系列的同人文和同人图,一时间网络上到处都是对穆枫和白镜这段“屌丝逆袭成高富帅”恋情的热烈讨论。   而此刻,完美谢幕的某只大写的王八大大方方地下了车,在众多闪亮的闪光灯下大摇大摆地朝片场走了过去。   凌潇迎面走过来,看着他身后跟着一排记者的小尾巴,笑道,“穆总,你这都成明星了啊。”   穆枫点头,一脸夸赞,“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做的非常好,回去统一涨工资。”   凌潇笑得更开心了,回报得更是勤快,“白镜正好在休息间呢,他还不知道你要来。”   穆枫脚步一顿,忽然问,“这些天他怎么样了。”   凌潇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一些,犹豫着说,“他……还是不怎么说话……”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在等你呢。”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告诉导演下午他不拍了。”   “好的。”凌潇点头领命走了。   穆枫看着不远处的休息室,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去。   *****   白镜抱着枕头靠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床头的台灯发呆。   穆枫已经一星期没回来了,而且一个电话也没打过,白镜每天看着舆论风向一点一点地转变,到现在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流失的粉丝数量渐渐回升,可他感觉不到太多的喜悦,反倒是更加难受。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是靠颜双儿的命换来的就觉得心里有种很不舒服又很憋闷的感觉堵在心口,穆枫一天不回来他就忍不住不停地想穆枫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极端的事情,他白镜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杀人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根本就难以想象,他只听说过穆枫以前的经历,可听说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那双每天拥抱自己的手是真真正正地染过鲜血的,而且也许以后还会继续下去,这种感觉让他坐立难安,可昨天在电视上看到谈笑风生的穆枫,白镜除了不安还感到一丝可怕,这个人刚刚杀过一个人,却可以笑得这么坦荡,那得是一颗多么冷硬的心脏才会对人的生死完全无动于衷?   可他在看到穆枫的一瞬间竟还是感觉到高兴,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在眼前竟更是感到松了一口气。   自己竟然爱一个杀人犯爱到这种程度,如果那个人再拥抱自己,再亲吻自己呢?   白镜想象着穆枫的模样,只感觉一股热流从骨髓深处流淌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   根本就无法抗拒。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现在根本就无法抗拒他了……   白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爱那个人爱到这么没有原则,他心里对这股深切的爱意感到恐慌,如果有一天穆枫突然不爱自己了,突然不要自己了,自己还能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没有穆枫的日子,自己还忍受得了吗……   白镜茫茫然地呆坐着,想着那个如今已经风度翩翩的男人,忽然就有种没来由的不安袭上来,这种感觉像是从灵魂深处传递过来,这种等待的、不安的、期待又无助的心情,竟会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熟悉得让他感到莫名地害怕……   “咚咚。”   白镜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跑去开门,又是这样,呆着呆着就忘了时间,又让凌姐等久了……   说起来,最近自己怎么总是失神发呆呢……   “哟,穿成这样就给人开门,引人犯罪哪?”   白镜怔怔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忽然就红了。   穆枫调笑的语气一顿,看得心里疼了一下,立刻进了屋关上门,一把抱住男人瘦削的身子。   “咋啦,想我了?”   白镜没说话,却也没像往常一样回抱住他。   穆枫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看着白镜略微苍白的脸,过了很久又低声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白镜沉默了很久,喃喃问,“颜双儿……”   “……什么?”   “颜双儿……是你杀的吗?”白镜终于抬起头,微微吸了口气,“是你杀了她吗?”   穆枫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松开怀抱,“如果我说是呢?”   白镜的脸色又白了一下,然后咬着唇垂下了头。   穆枫静静看着他,又问,“如果是我做的,你会讨厌我吗?”   白镜仍是站着没动。   穆枫伸出手,又把人抱住,只是怀里的人很僵硬,身子有些冷,他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小白,其实……我骗了你很多事。”   白镜微微颤了一下。   “以前跟你说什么交易,是为了有理由缠着你,你最开始租不到房子也是我派人阻拦的,我的那个宅子是我自己炸的,那个公寓也是特意为了我们住在一起才买的,你因为《弄臣》的龙套角色火起来,也是我让人炒作的,秦非也没开车撞过我,我那条腿一点事都没有,那是装瘸子讨你可怜,骗你的。”   怀里的身体从僵硬到颤抖,到最后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我怀里,全都是我一步步设计骗来的,我给你看到的那些不逼迫你,等待你的样子全是假象,事实上我恨不得天天把你锁在我身边,恨不得你每天只看着我,连戏也不用拍,什么都不用做,只在家里等着我就够了,我其实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想再骗你了。”   穆枫低下头,伸手抬起他的脸,黑眸静静看着他,“这样的我,你还爱吗?”   白镜死死咬着牙,一字字地问,“全是……骗我的?”   “嗯。”   “那你说的前世……也是骗我的吧……”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颤抖的嘴唇,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种陌生的悲伤。   “靖衣,”他轻声叫他,慢慢抱紧了他,“你曾经很恨我,总想逃开我,可我绑着你,你逃不掉,所以你又想杀了我。”   白镜身子一僵,愣愣看着他,只觉得那双眼里流露的光芒忽然让他的心脏拧痛起来。   “我消融不了你的恨,我疼了你一辈子,你还是恨我……”   穆枫喃喃说着,过了很久微微吸了口气,黑眸忽然眯起来,死死盯着他,“可是靖衣,就算你这辈子也恨我,我还是会绑着你,你想逃,我就把你关起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算你会再恨我一辈子,想再杀我一次。”   白镜感到心跳忽然剧烈得无法忍受,穆枫明明说着这种威胁的话,明明是这么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可那双眼睛里的光亮却让自己的心脏这么疼,疼得他忽然再也忍不住抬手抱住他,死死抱住男人僵直的脊背。   “我不是白靖衣,我是白镜,”白镜终于开口,头抵在男人胸口听着里面沉闷又沉重的心跳声,“他可能恨你,我……我不会的。”   “……真的?”   “嗯……”   “那以后会离开我吗?”   “……不会。”   “发生任何事也不离开我吗?”   “嗯。”   “……真的?”   “真的。”   穆枫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垂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可以忘了。”   白镜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支撑住他,过了好一会儿闭上眼,终于低声回应。   “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昂,虐完了……其实不虐呀⊙▽⊙穆胖好感度:★★★★★★☆(莫名其妙心里慌,掉了一个)   小白星途值:★★★☆☆☆☆(涨上来一点点啦)   虽然有点折腾,但至少可以光明正大了,嗯,风雨后的彩虹更美丽,嗯_(:з」∠)_      第44章 结盟      俩人抱了好一会儿,白镜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我得去拍戏了,凌姐在外面等我呢。”   穆枫捏捏他鼻尖,笑道,“我来都来了,还能让你跑了?”   “……你跟导演打招呼了?”   穆枫笑了笑,一把把他抱起来丢到床上,“一星期不见了,不想我吗?”   白镜被穆枫紧紧压着,身体有些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是休息间……”   “阿彪他们在外面守着呢,”穆枫等不及地伸手扯他身上的衬衫,“这角色的衣服比《倾城劫》那一身可好脱多了。”   “你……你轻点,”白镜咳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地看向房门,“这里隔音很差……啊!喂,穆枫……”   穆枫低头舔了舔他胸口挺立的小豆豆,边扒着裤子边笑道,“那你就小点儿声叫,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叫出来也没什么,来,乖,屁股抬起来。”   “你……嗯……嗯啊……你个禽兽……”   穆枫兴致高昂地禽兽了三四回才总算把人放开,白镜被他折腾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嗓子憋得发疼,等到穆枫终于爽够了才哑着声音骂他,“有完没完了,快出去……”   穆枫身子又耸了一下,低头咬他耳朵,“我二弟冷,放着暖暖。”说着他从一边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俩人身上,侧过身从后头抱住白镜,身体又往前拱了拱,“哎呀,舒服,就这么睡吧。”   “……”白镜红着脸瞪他,最后实在也没力气,任由他耍流氓,靠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某个地方还是胀胀的,他脸色瞬间就黑了,刚要远离某只精力过剩的大王八,胸前的手臂却是一收,把他又撞回怀里,穆枫笑着从后面舔了他耳朵一下,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你那儿太紧了,我给你松松,这才第一疗程,还得加把劲。”   “……”   白镜终于忍无可忍,手肘用力往后一撞,如愿听到某人哎哟一声惨叫,然后某个罪恶的东西总算滑出了身体。   身后的某个地方被大大穆撑了几个小时,现在麻得都没了知觉,白镜忍着窘迫收了几下穴口,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穆枫一眼,十分尴尬地起身穿衣服。   “小白小白,你干嘛去?”穆枫麻利地坐起身,某个兄弟还精神抖擞地大喇喇对着他,白镜脸色一红,接着又是一黑,毫不客气地抬脚朝他踹了过去,穆枫吓了一跳,赶忙往后蹦,捂着二弟哀嚎,“我的好宝贝儿,这脚下去你以后的性福可就没着落啦!”   “你给我闭嘴!”白镜把衣服穿好,站着又收缩了几下菊花,总算有了点儿感觉,心里可算松了口气,“我回房间洗澡,不许跟着我!”   穆枫看着他红着脸落荒而逃,忍不住哈哈大笑,白镜在他淫荡的笑声中用力甩上门,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稳定的脚步缓慢地往电梯方向走,结果迎面就遇到了阿彪非常正直的脸,灿烂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嫂子!晚上好!”说着还自来熟地一爪子狠狠拍在了白镜的肩膀上。   这一拍差点没让白镜跪下去,他一个踉跄撑住墙,吓得阿彪赶紧扶住他,“嫂子你咋了?哦哦,老大太狠了是吗?没事儿我去劝劝他,下次分期付款,不能一下子透支了!”   白镜,“……”   脸上几乎要冒蒸汽,白镜甩开他好不容易又站直了,深吸口气一步步朝电梯走了。   真是什么人收什么小弟,一个个都这么没脸没皮。   白镜顶着一张绯红的脸一路又遭遇了忧心忡忡看着他的罗昊和一脸“我懂的”的叶梦,以及各路眼冒粉色桃心的剧组人员,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要丢尽了,所以等回了房间就把门反锁上,心里不放心还把锁链挂上,最后才控制不住地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十分纠结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冲了个干净。   结果刚出浴室门就看到某只大脸的流氓头子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什么东西潇洒地翻阅着,听到动静抬起头,男人朝他露出一个特别阳光灿烂的笑脸,“洗完啦?”   白镜沉默两秒,憋着气问,“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穆枫哦了一声,特别诚恳地回答,“反锁我让酒店服务生给我打开了,那个链子嘛……”穆枫从兜里摸了摸,把那条链子拿在手里颠了颠,“钳子夹断就好啦O(∩_∩)O~~”   白镜咬了咬牙,终于是无可奈何,狠狠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到卧室趴床上不动弹了。穆枫屁颠颠凑够去,学着他的样子在旁边也趴成一个大字,嘻嘻笑道,“疗效如何?是不是又软又热,一点也不紧啦?”   “你闭嘴!”白镜愤懑地瞪着他,“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点正经事儿!”   “有呀,”穆枫压根不在乎他的气愤,身子一滚又趴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不过需要你配合。”   白镜戒备地侧头瞪他,“你又要干嘛。”   “嘛,你老是演别人,这回演自己吧,”穆枫笑了笑,伸手抱着他转过来,俩人面对面躺在床上,“我请了个微电影的制作团队,拍个小纪录片,拍咱俩的。”   “?”白镜疑惑地看他,歪歪头枕在他胳膊上,“什么意思?”   “你知道不,现在小夫妻结婚前都会拍一个VCR,跟以前拍婚纱照一样,”穆枫抱着他亲了亲,笑道,“咱们也拍一个。”   “婚、婚什么……”白镜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谁要跟你拍那种东西……”   “哦,不拍喽?不拍算了,”穆枫侧过身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那我睡啦,晚安啦!”   白镜呆了下,心里顿时就骂了句你妹。   说不拍就不拍,这么干脆,一看就是瞎哄人的。   不能再问一句么?再说一下会死吗?哪有问人意见否定了一句就立马算了的!   哎这人真是烦人,果然是烦死人了……   白镜满脑子都想着那个什么VCR,想着想着也迷迷糊糊睡了,只是梦里都梦到了自己跟穆枫穿着婚礼的那种西服,一黑一白的,又是拍照又是摄像,等再醒来的时候,顿时就对自己很是无语。他睁眼看到穆枫张着嘴呼呼大睡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自己真是脑子有坑,竟然会梦到跟这种缺心眼的傻瓜拍那些东西……   唉,这个笨蛋……   他就这么在晨曦中微薄的日光里,静静看着穆枫的睡脸,看着看着又不由地微微笑了笑,眨着眼睛无聊地一根根数穆枫浓密的眼睫毛。   唔,没看出来……这家伙睫毛还挺长……   嗯,以前胖乎乎的,全是脂肪,谁会注意到他的眼睫毛……   说起来,他真的瘦了好多,半个人都没了,也不知道瘦这么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唉,可别生什么病才好……   白镜想着想着,看着穆枫晨光下显出几分安静的睡脸,忍不住凑过头去,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那双眼睛笑眯眯的,一脸得意地盯着他。   “啧啧,一大早上就偷亲我,耍流氓呀。”   白镜脸上一红,咬着唇瞪了他一眼,穆枫哈哈一乐,侧过身抱住他也亲了一下,“爱死我了吧?”   “少臭美了,”白镜任他抱着,看着穆枫满眼的宠溺,心里微微一动,终于忍不住问,“你昨天说的VCR……”   穆枫笑容一顿,眨眨眼,“怎么啦?”   白镜垂下眼睛,小声说了一句,“你要是实在想拍……也不是不可以。”   穆枫愣了愣,忽然哈哈笑起来,翻过身撑在他身上,哭笑不得似的,“你不会琢磨了一晚上吧?”   “……”白镜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也不跟自己别扭了,抬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无奈道,“是是是,想一晚上了,穆总高兴了?”   “那必须高兴啊!”穆枫饿狼扑食一般亲下去,边亲边喘着气摇尾巴,“你都这么热情了,我必须不能掉链子啊,康忙北鼻,接招吧!皮卡丘!”   “……皮卡丘是你好吧?”白镜无语地笑了笑,呼吸也随着穆枫的动作渐渐急促起来。   等一早上荒淫够了,白镜窝在穆枫怀里,挺有兴致地问,“什么时候拍?去哪儿拍?”   穆枫抬手擦了擦他汗湿的头发,柔声道,“去海边,澳洲,爱尔兰,挪威,你喜欢哪个?”   “我都行,你定吧,”白镜眨着眼睛想了想,又问,“我戏没拍完呢,怎么办?”   “哦对,我忘了跟你说,”穆枫伸胳膊把床头的一摞纸拿过来,“因为颜双儿……”顿了一顿,果然见白镜皱了下眉,穆枫咳了一声,小心说,“因为她……嗯,所以之前的剧本都不能用了,只能让女主出意外死了。”   白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现在就是这么改的,后面所有颜双儿跟我的对手戏全都改成叶梦了。”   “所以说不行,等于叶梦一个人演两个人的剧情,最后的结局还是同归于尽,这就太坑爹了,”穆枫摇了摇头,耐心给他分析,“女主跟你那么多的互动,都是最后两个人在一起的伏笔,结果互动都改成了女配不说,最后还成了BE,简直是打脸,会被骂死的。虽然大家都明白背后的原因,但是原著党肯定不会接受女主的台词都让女配说了的这种感觉,毕竟《死亡空间》的男女主是很经典的一对,这么改完口碑会砸的。”   白镜闻言立刻点头,附和道,“我也是原著党啊,看到改后的剧本真的挺别扭的……”想了想,他又问,“那怎么办?毕竟颜双儿她已经……”   “我前天晚上跟老七和方琦老师讨论了一下,决定把这部剧改成上下两部,上部就卡到已经拍完的部分,正好上一周你把跟灵树打斗的戏份拍完了,宝物拿到手了,等于男主角最初的目的达到了,同时也留了个悬念,拿到之后怎么处理,被抓住的同伴们要怎么搭救,这都是疑点,”见白镜点头,穆枫又说,“上部就拍到这儿,到目前为止都是忠于原著的剧情,所以评价会很公正,效果也会不错,再之后咱们就发表个声明,告诉观众由于颜双儿死了,后面的剧情没办法拍摄,所以方琦老师重新续写了一个新的故事,下部就是完全崭新的情节。”   白镜呆住了,惊讶道,“方琦老师同意了吗?”   “给她开了个天价合同,当然同意了,”穆枫笑了笑,问他,“你作为老读者什么感觉?”   白镜眨了眨眼睛,“挺期待的……”   “是吧?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们才这么做,观众都会原谅,但是咱们不乱改结局,直接新写一个续篇,看过原著的会好奇,没看过的更无所谓,”穆枫说着,把手里的纸张拿过来,手指点了点封面,“咱们前面拍的都很好,对原著粉来说已经很欣慰了,所以结局不能狗尾续貂,宁可就拍到这儿,后面直接跟着全新的第二部,只要第二部和第一部一样出彩,反而会让观众更好接受。”   白镜把那几张纸拿过来,看到封面写着【《死亡空间》下部大纲】,眼睛立刻亮起来,拿过来细读。   “……开篇容炙为了搭救同伴,冒险打开了宝物,之后力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容炙单枪匹马闯入妖洞救出了乔音陨(男配)和鬼夜(女配),而女主石姒不知所踪,三人合力杀死妖王,女配鬼夜险些与众妖同归于尽,幸而被男配乔音陨救出,三人就此开始了找寻女主石姒的旅程。   在旅途中主角们得知妖王死前已打破了阴阳两界的隔阂,幽冥洞渐渐扩散,三人在找寻女主的过程中也在想办法堵住洞口,切断连接阴阳两界的冥路,就在此时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自称十四凛(下部主角之一),力量源神似女主,可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没有任何记忆,又无法掌控自身的力量,不得不通过斩杀妖魔来发泄能量。此人遇到三人组时正和妖魔打斗,三人救下他后让他加入了小团体,于是新的四人旅途就此展开。   之后在经历各种争斗后,主角们忽然得知十四凛的灵魂正是大家一直在找寻的女主石姒,当时被妖王抓住时,因为她的力量源十分特殊,妖王想取来自己使用,便剥除了她的灵魂,将她的力量注入了一个男人的尸体内,妖王正要与这个尸体合二为一时被主角们打扰,所以才会能力丧尽被他们杀死,而女主的尸体已被妖王毁灭,石姒的灵魂不得不钻入吸收了自己力量源的那具尸身,只是再醒来后失忆了,直到现在才慢慢想了起来。   容炙非常震惊,纠结了一段时间女朋友变成男朋友的事实,之后在男配乔音陨的劝说下才决定面对他,二人花前月下再次定情,而女配鬼夜十分伤心,舍命保护了一路的男神宁可再爱一个男人也看不到自己,实在是太过痛苦。而乔音陨寸步不离地陪伴她,终于渐渐打动了美人芳心,四人组也终于演变成了两对CP,最后和终极大魔王决战PK,拯救了人界,切断了冥路,幽冥洞也终于再次消失。   之后十四凛借尸还魂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三个小伙伴最后找到了一个生辰八字最为接近女主石姒的女性尸体,找人渡魂,女主终于再次重生,从此皆大欢喜,全剧终。”   白镜默默看完,又默默给方琦大人的脑洞跪下,暗叹一句,是在下输了。   穆枫在一旁十分满意地补充,“这BG\BL全齐活儿,哪边观众都能讨好,我自己是非常满意,你觉得呢?”   白镜沉默片刻,无力地点头,“随便吧,你说好就好了。”   穆枫嘿嘿一笑,翻了翻剧本说道,“所以第二部的主要角色就再找一个男演员就好了,至于找谁我还没想好,这角色前期失忆,后期又是女人灵魂男人身体,内心戏不好掌握,得找个演技牛逼又颜值高的才能有看点。不过反正方琦还在完善剧本,短期内是出不来了,演员也不急着找。上部还差个小尾巴,等你这两天拍完,咱们就去度假去~”   白镜乖乖点了点头,窝在穆枫怀里趴了一会儿,忍不住蹭了蹭他才慢慢坐起身来。   “对了,”白镜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个录音里的人……”   穆枫了然地笑笑,“同一个人?”   “嗯,”昨天从穆枫回来俩人就一直在滚床单,白镜现在才想起来说正事,“那个录音里和颜双儿对话的声音,就是那天绑架我的‘大哥’。”   “我猜也猜到了,”穆枫揉揉他脑袋,“这些事你不用管了,好好拍你的戏,这两天我就在酒店陪你,等结束了就去拍咱们自己的VCR去。”   白镜看看他,不放心道,“你还没查出来那个人是谁吗?”   穆枫掐着他的鼻子摇了摇,瞪起眼睛来,“都跟你说了不用想这些,这是我的事儿。”   白镜咬了咬嘴唇,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那你保护好自己,别乱来。”   “乖,放心啦。”   等白镜走了,穆枫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眼里的笑容一点点消散干净。   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杜悠远还是秦枭,他还没有证据可以完全确定,但直觉告诉他很可能是秦枭,那个人来的突然,信息又一片空白,他前两天让陆九找几个人去假装偷袭秦枭,可很快就被他身边的保镖挡了回来,他那几个保镖身手极好,而秦枭本人看到刀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可不管是白镜听到的还是那段录音里,都没有秦枭的声音,所以他又不能完全肯定和那个人有关。   而杜悠远……那家伙根本就是个享乐主义,杜家也是个大财阀出身,杜悠远又是家里的老幺,所以特别受宠,对于恒远,杜悠远是基本都丢给职业经理人管理,自己除了偶尔拿大主意外整天就热衷于游历世界各地,虽然最近因为韩清才老老实实呆在国内,但那人本质上就是游戏人生,能把玩乐两个字琢磨到精髓的也就是他了。比起什么幕后凶手,这人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性更大,除非殃及自己,他是懒得跟人起冲突的。   穆枫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慢慢又皱起眉头来。   秦枭这个人,自己对他太不了解,资料空白是最大的问题,不像杜悠远他还算知根知底,查秦枭的话根本就无从下手。万一他不是凶手,自己还不能乱动他,毕竟秦家老爷子还在,没凭没据的惹毛秦烁可不是好玩儿的。   所以说,到底哪里能弄到他的资料呢……   穆枫翻了个身,琢磨半天也想不出来。算了,反正已经派人死死盯住那个秦枭了,他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早作准备防范着就好,想再暗地里阴自己可没那么容易了。   正这么打算着,忽然接到陆九的电话,穆枫按了免提问了句,“怎么了?”   “大哥,杜总找你。”   “啊?”穆枫一下子坐起来,“杜悠远?”   “是,就在休息厅,要下来见见他么?”   “他来干嘛?”   “说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陆九顿了顿,说道,“关于秦枭的。”   *****   穆枫推开门看到杜悠远正悠哉地握着个杂质翻阅着,抬头看到他进来,再次冲他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温柔笑容,“穆总,早。”   基于对这货上辈子长久地靠着一张脸在情场上凌驾于自己头顶的行为的鄙视,穆枫仍旧很是不爽他,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对面,抠了抠鼻子,“又干嘛。”   杜悠远无奈地笑道,“怎么总觉得你对我有敌意?”   “啊,因为你太帅。”   杜悠远:what the fuck……   “……这方面,穆总现在也不差么,”杜悠远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努力维持住招牌式微笑,“所以您讨厌秦枭也是因为他太帅了?”   穆枫眸子一沉,转瞬也跟着假笑道,“杜总这是什么话,我干嘛讨厌秦总呀?”   “不讨厌他你干嘛派人成天跟踪他?”杜悠远仍是笑。   穆枫笑不下去了,这假惺惺的范儿自己是败给他了,干脆开门见山,“行了行了,你丫到底要干嘛玩意儿。”   杜悠远这回是真乐了,“我看你也不怕他发现,怎么着,你和华烁又撕上了?”   “啊,我俩撕,你上位,多好的事儿啊,”穆枫盯着他腿上的档案袋,懒得绕圈子了,“所以你不好好看戏,跑过来挑拨离间干什么?”   “我这是雪中送炭,怎么叫挑拨离间了?”杜悠远顺着他的目光拿起那个档案袋,晃了晃,“秦枭的所有资料,保准有你用得上的。”   “……”穆枫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也坐直了身子,抱起手臂,“条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间,”杜悠远把东西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修长的手指压在上面,朝穆枫的方向微微一送,“韩清的解约合同给我,这东西就是你的。”   穆枫登时就呆了,尼玛爷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穆枫一脑袋黑线,无语地瞪着他,“你就为了韩清跑来跟我结盟?”   “什么叫‘就’为了韩清,”杜悠远挑了挑眉,“就许你为了白镜赴汤蹈火,我就不成了?”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杜悠远慢慢收了笑,定定看向他,“《死亡空间》是天娱几年前就在谈的项目,最开始的主演名单是韩清,我没说错吧?”   穆枫没说话。   “《弄臣》的后期宣传资金撤除,所有有关韩清的通告临时取消,是你下的命令,没错吧?”   穆枫仍是镇静地看着他,眸色渐渐深了。   “之后你给他的《决战》,二流导演,三流剧本,四流宣传,纯粹的自生自灭,你这和雪藏有什么区别?”   穆枫听到这儿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来打抱不平?早干嘛了。”   杜悠远又笑了笑,收回手来,“我是让他明白,在你这里不会有前途了,可惜他不相信,还在等你,我只能让他受点打击好好看清楚。”杜悠远说着,又坦然地笑道,“前段时间天娱差点垮了,说老实话,我倒是希望你没撑住,天娱没了,他自然也就是我的,可惜很遗憾,你又赢了,短期来看也不会那么容易垮掉,我只好来蹚这趟浑水了。”   穆枫默了一会儿,垂头看着那档案袋,半晌才说,“你是认真的?”   “否则你以为我愿意得罪秦爷?我爸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杜悠远又靠回沙发,淡淡说道,“资料绝对属实,这点可以放心,秦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我拜托我老爸的人查的,费了点儿时间,好在没让我白等那么久,”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只要单方面和韩清解约就可以,违约金我给你,对你来说是一箭双雕的交易,反正你也不疼他了,给了我没有任何损失。”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那个档案袋,看到背面写好了目录,什么生辰八字,亲属关系,成长经历等等,很齐全,他看了看杜悠远胜券在握的神情,终于哼笑了一声,把东西收进了怀里,“行吧,我答应你。”   杜悠远眸色一亮,脸上的笑容顿时深了许多,看起来没那么假了,“那多谢了。”   既然已经算是半个盟友,穆枫对他也客气了一些,“你自己过来的?”   “呵,”杜悠远又是一声无奈的笑,“你看,再把韩清放你手里,他以后指不定饭都吃不饱了。”   “……什么意思?”   “他的新戏也在这个小镇取景,我跟他过来探探班,顺便找你要人。”   穆枫哦了一声,他现在除了白镜,旗下艺人如何的确是不太关心,毕竟手底下的经纪人一个比一个精明,他的心思也就放在了公司的发展上,艺人接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也没功夫管。   不过曾经,也只有韩清是一个例外,可惜都已经过去了。   穆枫看着杜悠远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道韩清落在这只老狐狸手里是好是坏,但至少这笔交易对自己是绝对有利,不管这资料是真是假,总归会有些蛛丝马迹,而韩清在天娱发展远不如在恒远,于他于自己,都算是好事。   穆枫也不多想了,起身朝杜悠远伸手,“那就这样吧,等他的新戏拍完,回头我联系你。”   杜悠远也伸手过去,两只大王八郑重地握完手,也就算是和解了。   “说起来,你的小白真是个祸水。”   穆枫挑眉,“怎么?”   “我旗下现在最火的两个人,薛谦和罗昊,但凡有关他的事都想站出来给他说话,争着抢着替他出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拦下来几回,也是心累。不是我不想帮你,你媳妇儿成天招黑,我可不能让他们被牵连进去。”   “那是我家白白人缘好,招黑怎么了?不懂越掐越红的道理么?”穆枫立刻维护自家媳妇儿,顺带讽刺对方一句,“你得让韩清学学,别成天跟个刺猬似的,他以前出点事都是我找关系压下去的,哪有几个人为他说话?”   “你懂什么,他就是那股刺头劲儿才招人爱,你喜欢温润的,我喜欢傲娇的,咱们谁也别和谁比。”   “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过怎么说,韩清演技是真好,我家小白这点是还需要提高,这我承认。”   “嗯……不过白镜能忍,隐忍这一点是很好的优点,韩清也需要学习,回头我教教他。”   “是吧,我家小白哪儿都好,又帅又乖还对我死心塌地的。”   “你要这么说韩清也不差,帅这点没得说,乖不乖无所谓,对我乖就成了。”   于是……某两只总裁大人就在互相炫耀互相较劲儿的幼稚对话中,没营养地过了一上午,最后话题延伸至调教老婆的心得交流以及什么样的姿势和节奏更有挑战性,总之,内容越来越污,表情越来越猥琐,白瞎了两张英俊的脸,简直不忍直视……   *****   白镜上午的戏份不多,很快就拍完了,他回到房间找穆枫,却被告知某人正和杜悠远谈正事儿,他顿时就有些奇怪,回头问唐小糖,“杜总怎么到这儿了?”   唐小糖挠挠头,啊了一声,想起来,“我记得小赵……哦就是韩清的助理,她说韩清这两天也要来这儿拍戏呢,杜总来看他的吧。”   “韩清在这儿?”白镜惊讶地看她,“他拍什么戏?”   “好像是叫《决战》什么的,不是很有名的导演,演卧底警匪片,韩清演一个卧底警察,造型是相当帅呢!”唐小糖眼睛亮起来,“白哥,咱们去看看呀?我记得小赵说的地方离咱们这儿不远,我打个电话给她,咱们跟着她溜进去看看,准成!”   白镜顿时哭笑不得,“你不是薛谦的粉么?”   “我是所有帅哥的粉!而且韩清虽然有时候咄咄逼人的,其实是刀子嘴,心软着呢,我刚来天娱时候被老人欺负,韩清还帮我把她们骂了一顿,所以我挺谢谢他的,”说着,唐小糖摇了摇他的手,“白哥,就去瞅瞅呗,反正穆总忙着,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呀。”   白镜看她一撒娇,顿时就投降了,其实他也有点想旁观一下韩清的演技,那人虽然还没到薛谦那般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比自己厉害多了,旁观着学一学总没有坏处,反正呆着也没什么事,也就点点头顺着唐小糖了。   阿彪等人自然还是远远跟着,白镜的出行还是很自由的,不用事事都和穆枫报备,反正也就是到另一个片场串门,小弟们也就都跟在了嫂子后面。正当几个人快到片场的时候,刚要打电话的唐小糖望着前方的表情忽然一惊,愣住了,“天,那是什么……”   白镜回头,也惊住了。   不远处,滚滚浓烟四起,冲天的火光映得那一片天空十分刺眼。   白镜等人震惊地反应过来,“着火了?!”   几个人赶紧跑过去,果然是片场失火了,且火势十分凶猛,一大波人灰头土脸地站在街道边上,唐小糖眼尖,一下子认出一个瘦小的女生,赶忙迎上去,“小赵!”   那叫小赵的姑娘一抬头看是她,顿时眼泪都要流出来,“小糖,你怎么来了……片场……片场失火了……”   “你别慌,别怕,这……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拍着拍着突然起火……”小赵看到白镜,再看看唐小糖,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惊叫道,“天啊,韩哥!”   “什么?”   “韩哥……他、他去洗手间了……”   白镜和唐小糖心里跟着一紧,赶忙回头在人群中寻找,哪有韩清的半个影子?小赵找着找着,最后慌得没办法,干脆扯着嗓子喊起来,“韩哥!!韩哥你在不在!”   “韩清!你们有没有人看到韩清?”白镜回头对着乱糟糟的人群喊。   终于有个瘦高的男人边咳嗽边回答,“我在洗手间看到过他……”   “没出来吗?”   “不知道啊……起火的地方离洗手间最近,我哪有空看他……”   小赵顿时急哭了,“怎么办……韩哥出事我就死定了……”   “你别慌,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唐小糖在一旁安慰她,可眼前的火势实在是太凶猛,唐小糖都感到眼眶湿了起来。   “来不及了,”白镜看着不远处的火光,深深吸了口气,“我去救他,小糖,你们在这儿等消防员过来。”   “白哥你干什么!”唐小糖赶紧拉住他,“你疯了!这么大的火!”   “我做过临时消防员,知道怎么救人,你放心,”白镜回头看着要阻拦自己的阿彪他们,皱起眉来,“别挡着我,韩清有危险。”   “我这要是让你过去了,老大会扒了我的皮的!”阿彪朝他喊,“嫂子你别想过去,等消防员过来!”   白镜皱紧了眉,看着汹涌的火势再也没有耐心,瞅着几个小弟错开的缝隙,几个闪身就把人甩到了身后。   “嫂子!喂!白镜!!”几个人追不上他,阿彪急得跺脚,犹豫了一下终于狠心道,“都冲进去找!实在不行就把他打晕了带回去!”   “是!彪哥!”   几个高壮的男人对着火场冲了进去,留下唐小糖死死抓着小赵的衣服,整颗心脏都揪到了一起。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事啊……      第45章 和解      白镜迎着浓烟冲进火场,刚一进去就被烟熏得呛了一声,火势非常凶猛,眼前的路被黑烟覆盖得根本看不清明,他边咳边眯缝着眼睛找寻洗手间的方向,边找边喊,“韩清!韩清你听得见吗!!”   根本没有人回应,白镜听到身后又跟过来几个脚步声,他也来不及回头看,猫着身子继续往里跑,火舌就在身边乱窜,白镜想着当初做消防员时候培训过的要点,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弯下身子绕开烟火尽快地辨清方向,终于,一个洗手间的指示牌映进眼里,白镜心头一喜,赶忙暗吸口气跑了过去。   洗手间是火灾现场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弯着腰循着路总算看到挂着男士标志的门,他用力推了推,竟发现那门锁死了,门框边上也已经有火苗烧了起来,黑烟不停从门缝往里钻,他心里一紧,总算明白过来韩清怎么没跑出来,便扯开嗓子喊,“韩清!你在不在里面!”   里面立刻有人回应,声音却很沙哑,“我在!我出不去!”   “门锁死了,我踢开它,你往后退!”   韩清根本顾不得说话的是谁,立刻跑后面一些,担心地喊了一句,“门上也起火了,你小心一点!”   白镜蓄起力气狠狠踹过去,木门颤了一下,还是没动,他心里一急,忽然听到身后有几个人在喊他,立刻回头也吼过去,“阿彪!我在这儿!带他们都过来!!”   阿彪他们从进了火场就看不清白镜了,这会儿听到声音总算寻过来,兜头就是一句,“嫂子你疯了?!快走!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说罢就急忙抓起男人的手臂往外拖。   白镜甩开他,大声喊,“人找到了,就在门里面,你们都过来!跟我一起踢,把门踹开!”   阿彪说不动他又扯不过来他,心里一急只得回头对着几个人喊,“都他妈过来踢,赶紧踢开!”   几个人已经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只想着赶紧逃出去,都拼了吃奶的力气往死里一起踢门,那门偏偏锁得太紧,踹了几脚都没踹开,周围已经被大火烧得啪咔直响,房梁上都开始冒烟了,众人热得像是被丢尽了火炉,汗水都贴在衣服上,汗津津的直犯恶心,门上的火势更猛了,几个人踹得心惊胆战,恐怕烧到自己腿上,不太敢用力了,白镜再次狠狠踢了一脚,朝着里面又吼了一句,“韩清!你把外套脱了,拿到洗手台浸湿了往门上拍!”   里面顿了一瞬,忽然问了一句,“你是白镜吗?”   “别说废话,快点!!”   里面终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里面的门上便有东西拍过来,烧着的火苗熄灭了一些,有了一米宽的距离可以使力了。   白镜深吸了口气,侧头朝小弟们看了一眼,沉声道,“一起用力!来,一!二!三!!”   几个人再次蓄起全力,狠狠朝大门猛踹了下去。   “咣!”   大门终于被踢开,韩清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白镜顾不得他的心情,迎头过去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里推,洗手间里的空气还算干净,众人都冲进去缓了口气,白镜看着大家灰突突的脸,喘了几口气费力地说,“把外套都脱了,弄湿了披在身上,领带都拿下来,弄湿了盖住脸,快点!”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白镜拉着发呆的韩清走到洗手台,疲惫地脱了衣服对着水冲,边冲边催促他,“快点,别发呆。”   韩清咬着牙艰难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白镜的动作一顿,声音缓了缓,“出去再说吧,”他看了看韩清身上单薄的衬衫和手里一层薄薄的外头,眉头皱了起来,“你衣服太薄了……”   “什么?”   白镜四下看了看,小弟们因为都是正装都有领带,他和韩清都没有,他想了一下,终于定下心神,伸手把韩清抱过来,然后拿着自己湿淋淋的衣服一起盖在了头顶,韩清被他一下子抱在怀里,身子蓦地一僵,倒是没动,皱着眉头瞪他,“你干嘛。”   “你衣服太薄了,不顶用,”白镜抱着他当先走到门口,回头冲众人喊,“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嫂子,可以冲了!”   “好,”白镜又侧头看向韩清,喘着气说,“我带你冲出去,咱俩用你的衣服捂着脸,千万别放开,知道吗?”   “……”韩清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终于是没说什么,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门外已经一片火红,浓烟和火苗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白镜深深吸了口气,黑眸蓦地一沉,终于大喊了一声。   “准备!冲!!”   *****   消防员刚刚赶到,唐小糖和小赵立刻跑出去,急得满脸是汗,“快!里面有好几个人!刚才冲进去救人了!”   领头的消防员一愣,顿时就怒了,“疯了吗,这火势进去救人?不要命了!”他回头招呼同伴,急迫道,“先救人,里面有人!”   消防兵们也立刻紧张起来,就在队长命令下达的瞬间一猛子冲了过去。   忽然,迎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几个黑乎乎的人影。   唐小糖惊喜地跑过去大叫,“白哥!!”   小赵也跑过去,哽咽着喊,“韩哥,你没事吧!”   白镜终于松开韩清的肩膀,几个人松了口气,都开始没命地咳嗽起来,韩清憋在里面半天,被烟呛得最久,这会儿咳得也最厉害,整个心肺像是都要烧起来,憋得他想大叫一声,如果不是白镜他们赶过来踢开门,自己准是活活熏死在里面了,他一边咳着一边侧头盯着被唐小糖小心翼翼拍着脊背的白镜,等稍微缓过来了才犹豫着走过去,咬着唇很小声地快速说了一句,“喂……咳咳,谢了……”   白镜抬头看他,眼睛也咳红了,边咳嗽边摆手。   消防员们看人都没事儿,也放下心来,改变了战略安心救火去了。   阿彪等人也总算缓过神来,刚要过来问问白镜怎么样了,忽然就听不远处两声急促尖锐的刹车声响,接着又是两声砰砰的关门声,之后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的跑过来,一人抓过一个一下子带进怀里,异口同声地急声喊了一句,“有没有事?!受伤了没有!”   众人,“……”   动作太齐,表情太一致,众人默默吃了一袋狗粮。   白镜刚要说话,抱着他的人立刻又松开他,回过头怒火冲天地一猛子敲在了阿彪的脑袋顶上,“你们怎么回事儿!让他往火场里冲,都他妈瞎了啊?!”   阿彪委屈地挠头,白镜赶忙拉住他,及时挽救了其他人的脑袋,“我自己要进去,他们挡不住。”   穆枫气得心肝都在颤,回头再次确定白镜没任何问题,才忍无可忍地骂道,“你疯了?这么大火也敢冲进去,不要命了?!”   “他是为了救我,”一直窝在杜悠远怀里的韩清此刻推开他,喊了一句,“你要骂就骂我,跟他没关系。”   穆枫一愣,连杜悠远也愣了,后者立刻又抱住韩清左左右右地细看,皱眉问,“救你?你怎么没跟大家一起跑出来?过来我再看看,受伤没?”   “我没事,”韩清摇摇头,回头又看向穆枫,“我去洗手间,大门突然锁了,然后就起火了,我打不开门,白镜带人来救我的。”   穆枫和杜悠远都是一惊,继而两人对视一眼,都咬牙切齿起来,“你进去时候门什么样子的?”   “开着的,还有个拖把支着……”韩清被这么一提醒,惊住了,“有人……有人故意纵火?”   “不仅是故意纵火,是故意要杀你,”穆枫收回眼来,低头看向白镜黑漆漆的脸,“对小白没法下手了,就对你下手,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天娱。”   韩清愣愣盯着他,傻住了,“杀我干什么?我现在拍的戏又不怎么火……”   杜悠远慢慢用力抱住他,声音很沉,“你原来是天娱的一哥,最近两年不受待见已经让粉丝们很心疼了,如果出意外就这么死了,你的粉丝们会骂死穆枫,顺带又骂死勾引他的白镜,他俩刚刚扭转的形象又会跌落,这人真是下的一手好棋。”杜悠远暗暗磨了磨牙,一向冷静的声音也躁怒起来,“当你和颜双儿一样没人护着么?!”   韩清呆了一呆,看着穆枫阴沉的目光,又看看白镜沉默的样子,难以置信地问,“你之前……出那些事,不是意外?是有人一直在害你?”   白镜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穆枫忽然回头,看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围观群众,沉声道,“都听清楚了吧,今天这是有人故意纵火,要不是韩清被救回来那人就得逞了,你们该发微博的、该写新闻的,自己看着办。”说罢,他脱了衣服披在白镜身上,抱着他的肩膀转身就朝着车子走了。   杜悠远也脱了衣服盖在韩清身上,然后回头盯着身后逐渐熄灭的火势看了半晌,忽然眯起眼睛,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抱住韩清边走边说,“言叔,有个事儿想拜托您再查一下……”   *****   穆枫抱着白镜回到酒店,等进了门就松开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闷头不说话。   白镜抿了抿唇,坐在他旁边低低叫了他一声,“枫?”   穆枫仍是不动,两手撑在膝盖上,抵着垂下的头看着地板,白镜看不清他的表情,直觉他现在很恼火,便小心过去坐在他旁边,沉默着没说话。   白镜一坐过来,穆枫身子一僵,终于忍不住猛地抬起头来,控制不住地吼道,“你疯了你去救火?!你出事了怎么办!啊?!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告诉你白镜,今天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拼了命也要把那些人全砍光了!统统都他妈下去给你陪葬!!”   白镜被他吼得心脏一哆嗦,咬着唇垂下头不吱声。   穆枫瞪着眼睛喘着气,胸口又疼又闷,他不想喊他,可不知道怎么泄了心里这股火,他急躁地站起身子,实在控制不住脾气,转身就想开门出去透气,可刚站起身,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白镜的头倚在他肩膀上,手臂抱在他胸前,声音有些涩,“是我冲动了,你别生气……”   穆枫听得心里猛地一疼,那股邪火瞬间就降下去一半,僵着身子不动了。   白镜咬了咬唇,在他脖子边上小声说,“我以前当过消防员……眼睁睁看人烧死过,我看不下去……”他顿了一下,低落地说,“我以后会小心的,你不要生气……”   被他这么小心的语气一哄,穆枫那半管子气也瞬间清空了,心里也跟着翻腾起来,忍不住回身抱住男人冰凉的身子,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对不起,不该吼你的,”穆枫伸手一点点擦他灰突突的脸,“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刚才吓得我心脏都要停了知不知道?”   “嗯……”   “再不许逞英雄了,听到没?”   “……嗯。”   穆枫看他缩在怀里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跟着一软,终于是又叹了口气,一点点擦干净他的脸,“你去洗个澡,洗完好好休息。”   “……你又要干什么?”   “我去找杜悠远,”穆枫顿了一顿,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两个手里掌握的信息都太零碎了,合起来整理一下也许能查清这个畜生到底是谁,放心,天黑前我就回来。”   白镜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蹭了蹭他,“好,我等你。”   穆枫搂了他一会儿,又凶巴巴地说道,“下次再不许这样了。”   白镜郁闷地乖乖点头。   穆枫松开手,心里又是一叹,这家伙,骂也不是,吼也不是,吼完了自己又心疼,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抬手揉揉白镜的头发,走之前忍不住又看了白镜一眼,直到对方冲他笑了笑,他才放心地关门走了。   白镜窝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闷闷的情绪整理好,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又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天快黑了房门才再次被人推开。   穆枫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进来看到他窝着,走过来坐到床边捏了捏他的鼻子,“吃饭了吗?”   “没有,等你呢。”   穆枫拉他起来,顺手把一旁的衣服递给他,“走吧,杜悠远请客,谢谢你救了韩清。”   白镜侧头看看他,抿了下嘴唇,哦了一声。   穆枫一下午的火气全消了,更因为一些进展心情好了不少,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又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干脆把人抓过来抵在墙上狠狠吻了下去。   男人的吻又冲又霸道,白镜被他又是咬又是舔,吻得全身都酥了,喘气都有些费力,穆枫扣着他脑袋吻得狠了,又变着角度吻遍他牙床内的每个角落,直到把人亲得腿都软了才松开手,暧昧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沉重地漂浮着。   “没生我的气吧?”穆枫低低说着。   白镜摇摇头,抬手搂住他的腰,“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穆枫被说得心里一疼,明明之前还觉得理直气壮,此刻看白镜这么乖顺又温柔的模样,反倒开始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又可恨,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对不起,以后我再吼你你就揍我,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白镜勾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走吧,吃饭去吧。”   “嗯。”穆枫又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拉住他的手出门走了。   说是请客还真就只有四个人,韩清一晚上都在偷瞄着白镜,欲言又止的,白镜看得好笑,便主动跟他说话,结果他又耷拉下脸来,哼了几声,哼完了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回话,总之是别扭又纠结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而那边两位是一直有说有笑,显然革命情谊瞬间就深厚了,果然男人间的友情就像那龙卷风一样,说来就来,挡也挡不住……   韩清哼唧哼唧地说了几句,每回一句话就离白镜近一点,最后只差一拳头距离了,才总算先开口问问题了。   “喂,是谁害你啊?”   白镜摇摇头,看了看杜悠远,“杜总没跟你说吗?”   “他不让我管,我也懒得问他了,”韩清撇了撇嘴,上下又看看白镜,“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呢?”   “被你搂那么紧,我想伤也伤不着好吧。”韩清鼓了下腮帮子。   白镜只得又笑了笑。   韩清看着他的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   白镜一愣。   韩清皱着眉,撇开头又说,“以前所有的事。”   白镜明白过来,又是笑笑,“你说的也没错,我演技本来也不行。”   韩清咽了口唾沫,又哼了一声,不经意似的说,“那……我教你呗?”   “嗯?”   “我……我好歹也是科班出来的,学过好几年,你这种野路子冒出来的,演不好也算情有可原吧,”韩清扬了扬下巴,眼神闪躲着咳了一声,“反正我拍戏时候也住这个酒店,没什么事你就过来吧,我教教你怎么演,推荐你点书和学习资料什么的。”   白镜眨了眨眼睛,忽然一乐,眯起眼睛笑了,“好,谢谢。”   韩清被他笑得脸一红,撇开头又哼了一声,“别以为我这是跟你和解了,我只是报恩。”   “呵,好。”   韩清又咳了一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趴桌子上不说话了。   等散了饭局回到酒店,穆枫跟他躺在床上咬耳朵,“看你和韩清相处得不错?”   白镜笑了笑,“还好吧。”   “哦,那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不?”   “嗯?”   “《死亡空间》下部的那个男主角,那个十四凛,让韩清来演,怎么样?”   “……啊?”白镜愣了下,回过神点了点头,“可以啊,他肯定演得特别好。”   “嘛,我其实是又被杜悠远趁机剥削了一下,你要是不反对就最好了。”穆枫亲了亲他,把被子拽了拽,“好了,折腾一天了,睡吧。”   白镜往他怀里凑得近了些,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小弧度。   “嗯,晚安。”   *****   两天后,《死亡空间》第一部顺利杀青,穆枫请全剧组胡吃海塞了一通,热热闹闹地散了场。而与此同时,因为韩清片场失火事件,网络上开始出现了一些零星的传言,说白镜出道开始遭遇的几次危机都是有人故意陷害,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垮背后的天娱影业,而如今白镜和穆枫出柜,凶手又想借由韩清来陷害天娱,此次火灾便是证据之一。   刚开始对这消息最为敏感的是白镜和韩清的粉丝,之后由于和威亚事件相关的薛谦、颜双儿事件相关的叶梦,以及前段时间刚遭遇火灾的韩清等人纷纷为相关新闻点赞,导致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众多网民开始猜测凶手到底是谁,阴谋贴层出不穷,甚至出现了一些挺有干货的爆料艾特了天娱的官微,而调查颜双儿事件的重案组也开始介入查证此传言,一时间全民都帮着天娱找寻凶手,纷纷表示以后天娱旗下的艺人再出什么黑料都会仔细甄别,不会再一头热地被人当枪使。   于是天娱就这么被正直的网民们想象成了总是被人泼脏水需要保护的弱受形象,而穆枫和白镜之间的恋情更是成了一级守护对象,网民们愤慨地放言,谁敢再黑穆总和大白就是跟全国人民过不去,不管那人说的是真是假,先喷你丫的再说。   于是,天娱就这么多了一群死忠粉,直到《死亡空间》上部正式在各大视频网站和电视台播出,不管是原著党还是观剧党全部进化成了天娱的脑残粉,纷纷表示天娱出品,必属精品,以后不管天娱出什么都会支持到底。这部剧不仅忠于原著剧情,特效和演员的演技都是上上流,再加上原作者方琦的肯定,以至于死亡空间的话题量和搜索量在同期遥遥领先,大结局当晚甚至打破了维持了二十多年的电视剧收视纪录,之后观众们在各个社交平台通宵达旦地讨论和猜测下部剧情的走向,三天三夜过去这股热潮都没有减退。   至于主演白镜等人更是因此红到发紫,叶梦作为一个刚出道的新人都接到了世界一流品牌的代言,更不要说男主角的扮演者白镜了,他本来从出道至今就一直站在风口浪尖,此刻再次大红之后有痴迷他、追捧他的,也有批评他演技、讽刺他借老总上位的,总之仍旧是一贯的褒贬不一,但也仍旧霸占着话题性第一的位置。   而天娱似乎还不怕事儿大,刚有人讽刺白镜背靠大树好乘凉,官微就转发了那个评论,还特别贴心地回复了一句,“这就是爱,你不懂哟(~ ̄▽ ̄)~”【附上VCR一个】众人自然是立刻点开视频,之后全体沉默半秒后,继续怒艹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这是一个制作非常精良的表白视频,以穆枫的角度讲述了他爱上白镜、追求白镜的过程,还记录了两人一起生活后的点滴小事,穆枫的声音特别低沉又有磁性,像是磨砂石在耳边不轻不重地娓娓道来——白镜在家里做饭,穆枫为他打下手,白镜睡着了,穆枫给他拿盖上被子,白镜拍戏累了,穆枫过去抱着他入睡,白镜被黑粉们攻击难过了,穆枫哄着他一声声安慰他……那背景音乐,那取景角度,那光影效果,简直就是对单身汪们毫不留情地刀刀会心,穆枫还曝光了当初在小公寓楼上买下的健身房,讲着自己从两百多斤减到完美一百四十斤的心酸历程,还大大方方地秀了一下腹肌人鱼线肱二头肌,并且自黑地拿出自己以前的照片一张张对比。   视频的最最后,是一排老胶卷一样从左到右一张张晃过的照片,都是穆枫二十岁时候的模样,视频就在这些少年穆枫的照片过渡中渐渐走入了尾声。   “我有时候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在我最完美的时候,让你可以从最初到最后都对我有着最美好的想象,可现在我又看开了,我曾经堕落过,被很多人用很难听的词辱骂过,可这样的我却拥有了你这样干净又温暖的爱人,你愿意接受我,愿意爱我最糟糕时候的样子,所以小白,正是这样的你才让我看到爱情本该有的样子,是你让我相信这个我曾经以为非常可笑的字眼,虽然很多人仍在质疑我对你或者你对我的感情,但这些都无所谓,我知道就好,虽然我已经不年轻了,你却仍风华正茂,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我除了金钱也再无法给你更多的东西,但我还是很贪心,很想跟你一起走完这一生,想在每天醒来的时候,像现在的每一天一样,能够对你说一句,宝贝,我爱你。”   如此煽情而赤果果的表白简直是要人命,从没有一个官微的微博会被转发到这么恐怖的数字,而穆枫也因此成功化身为史诗级少女杀手,以至于江湖传言,在当今的相亲市场,只要对方姓穆就会莫名其妙地大大加分,如果曾经是胖子那更是立刻被姑娘们另眼相看,导致各位相亲男恨不得到处张扬自己从来就不是个认真的瘦子,时不时总会胖那么一下,而自己的祖上曾经传说是姓穆的,直到第八十八代曾曾曾曾祖父时才分了姓氏,可自己骨子里还是穆姓子孙!灵魂深处也仍是个执着的胖子!   江湖因此沸沸扬扬,而男主角白镜终于在某天清晨亲自转发了那个视频,非常含蓄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少男少女们立刻又炸了,各种限制级提问发了疯似的钻出来,连带着天娱大楼下也天天挤满了无数狂热的粉丝。   而此刻,无时无刻不被网友们议论的大白同志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推搡着某只精力过剩的种马,哑着嗓子无奈地求饶,“我真没力气了,你让我歇会儿吧……”   穆枫扁着嘴伐开心,忍了半小时后还是忍不住再次提枪上阵,直到白镜在自己怀里被做得晕了过去才心满意足地罢休,哼着曲子把人抱到浴室洗澡,然后看着眼前彻底昏迷了的人,某人的狼心狗肺总算有了点儿歉意,好不容易才把又抖擞起来的兄弟给压了回去。   在水里泡着,穆枫边给白镜清洗边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自从杜悠远跟自己站在一个战壕之后,盯着秦枭的人手翻了一番,杜悠远说服了当年跟着他老爹打天下时候的一个圈内老人,动用了杜家的力量将秦家的家底翻了个彻彻底底,秦枭的确和穆枫之前料想的一样是那个女仆死前生下来的私生子,只不过秦烁从他一出生就把人送到了意大利,所以秦枭在中国的经历几乎就是完全空白,如果不是杜家老爷子和秦烁关系不错,这些秘闻实在是很难再被翻出来。   不过从秦烁目前对秦枭的态度来看,他其实很疼这个小儿子,也觉得这小儿子才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范,可他碍于太太的颜面,一直不能给秦枭实权,直到秦非差点把华烁搞砸,秦枭才总算有了上位的机会,不过秦老爷子为了安抚妻子,便和秦枭定了个约定,只要他把华烁带到业界第一的位置便承认他的身份,华烁也会从此交到他手里,所以从以上这些资料来看,秦枭的确有充足的理由来处处陷害天娱,只不过就算穆枫和杜悠远俩人心里清楚,却仍是没有东西能证明是他指使人做的,动机强是一回事,证据确凿是另一回事,所以杜悠远的人和穆枫的人两边都在忙着找证据,只要能证明那段录音里说话的男人和秦枭有关系,他们就可以借警方的手来一举端掉整个华烁。   穆枫不禁怀疑,上辈子加害自己的没准也是这个秦枭,秦非只是在台前被他利用的幌子,只不过上辈子天娱没有发展这么快,自己也没有爱过任何人,没有任何弱点,所以秦枭就算想害自己也很难找到突破口,才让自己多活了十年,而现在,因为自己的重生,因为天娱发展的速度,也因为自己对白镜的宠爱,一切阴谋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他有种预感,自己和这个秦枭早晚会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绝不仅仅止于商业竞争这么简单。   白镜仍在他身前沉睡着,穆枫缓过神来,看着男人苍白的脸,恍惚就又想起那个曾为自己孤注一掷又绝望痛苦的白镜,那个人上辈子沉闷又孤独,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影里,没有一丝活气,而如今怀里的这个人,会撒娇也会生气,眼里也是温润又干净的目光,虽然仍是话不多,却活得很坦荡,也开始爱笑了,是他把白镜宠成了这个样子,他甚至想,也许这是连他作为沈漠风都没有见过的,属于白靖衣的最初的模样。   他很高兴白镜能像现在这样单纯得没有一丝杂质,白镜没有记得任何事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他不敢肯定上辈子的白镜再活一次还会不会原谅自己,他把他伤得那么深,那么重,他甚至都不太敢直视那个人的眼睛,想到那人喃喃喊着陛下的样子,他只感觉到刺骨的疼和悔恨,那个样子的白镜,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他,他甚至连爱这个字都不敢对那样的他说出口。   穆枫低头看着白镜红润的嘴唇,忍不住亲了一下,慢慢把人抱紧了。   “小白,你不记得所有事,真是太好了,”他喃喃说着,在他耳边又亲了一下,“我会守着你一辈子,再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我跟你发誓。”   怀中的人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很低很低地轻轻叫了一声。   “陛下……”   穆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凑过去一些,可男人只是轻喊了一声便不说话了,穆枫也没在意,小心把人从水里捞出来,身子擦净了,又轻轻抱回了床上,然后搂着怀里的人也渐渐睡了过去。   黑夜逐渐暗得深了,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带着痛苦又依恋的声音再次低低回响起来。   “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穆胖好感度:★★★★★★★(所谓爱就是做出来的……做着做着又涨回去了⊙▽⊙)   小白星途值:★★★★★☆☆(《死亡空间》大火+救火见义勇为新闻,涨了两颗~)   另外,大家对韩清的评价褒贬不一,这点稍微解释下吧,目前文里是穆胖重生后的韩清,没有上辈子那么扭曲,还是处于别扭又挣扎的阶段,毕竟前世的他压抑了二十年,和现在还是有出入的,另外前世的韩清并没有想杀了穆枫,这点再强调下,他只是想摆脱他,结果被人利用了。所以希望大家不要用上辈子韩清的所作所为来评判现在文里的韩清,当然如果还是对他非常厌恶,那我也只能说抱歉没写好不好意思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看法都是好事,但请不要用太过攻击的语言来攻击有不同想法的读者,毕竟每个人对文和角色都有不同的观点和感悟,没必要让全世界都认同自己的想法,就说这么多了,嗯。      第46章 栽赃      一星期后,大获成功的《死亡空间》的第二部在玉兰小镇再次开机,与上部的开机仪式相比,因为四位主角如今都已跻身一线,开机现场极为火爆,尤其当沉寂了两年多再次主演重量级角色的韩清和一直备受争议的白镜一同出现时,现场气氛更是达到了顶点。   简短的仪式结束,众人浩浩荡荡地奔向拍摄现场,韩清仍是和平日一样高傲冷淡,所以车厢里仍是白镜和叶梦罗昊几个熟人在闲聊,韩清只在一旁翻着剧本看台词,懒得搭一句话。叶梦性子直,聊了一会儿看新入组的某人如此不好相处,便哼了一声讽刺道,“大明星就是不一样,问十句都不带搭理你一个字儿的。”   罗昊之前因为韩清替他出过头,心里记着这份恩情也就打着哈哈维护了他一句,“韩哥一直就是这样啦,小梦你以后多接触就明白啦。”   “那倒是,韩大哥在天娱时候就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到恒远了自然更是瞧不上我们这种小新人了。”叶梦翻了个白眼,韩清只是斜看了她一眼,仍是懒得理她。白镜和罗昊只好赶紧转移话题,暗叹一个刺头就算了,俩刺头可真是够头疼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剧组小盆友们的日常就是伺候白镜和韩清这两个大投资商的心上人,外加不停熄灭叶梦和韩清之前的冷嘲热讽,以及及时拉住罗昊这个人来疯时不时冒出来的惊险举动,总之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唯独只有白镜像个正常人,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人又客气,又儒雅,对比之下迅速俘获了全剧组男女老少一致的芳心。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总算有惊无险地顺利拍摄了剧情的三分之一,这天是一场重头戏,是韩清扮演的男身女魂的十四凛猛然恢复记忆后整个人错乱不堪的内心戏,这一幕戏没有任何台词,单靠韩清自己的表演和之后剪辑穿插的各种回忆杀,因此对演员的演绎要求极高。之前因为这个角色记忆空白,性格冷淡,对很多事一知半解又很单纯,所以一般不发表观点只是跟着三个小伙伴,所以韩清的台词特别少,维持好面瘫就能一条过,以至于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发挥演技的场合,而从这角色恢复记忆清醒后开始,韩清的眼睛里就必须处处都有戏,既要演出男人的强硬,又要演出女人的柔情,对一个演员来说挑战是极大的。   所以这场戏是转折点,也是难点,全剧组慕名韩清被人称作“小薛谦”已久,也都想亲眼看看这男人释放小宇宙的时候能爆发出什么样的火花,所以此刻围在韩清身边的人非常多,有事儿没事儿的都凑了过来,围成了一个大圈,而一向对演技要求极高的叶梦此刻也站再离他最近的地方,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整整一个月都眼高于顶的男人究竟有什么资本瞧不起别人,比自己又能强到哪里去。   当然,在韩清闭上眼再睁开眼的一刹那,只几秒钟的功夫,包括叶梦在内的所有人都呆成了雕像。   男人先是站在原地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颤抖的手一点点抬起来,像是想抚摸自己的脸却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很快缩回了手指,然后他像是强迫着自己很艰难地慢慢地,僵硬地用手一寸寸划过脸颊,脖颈,锁骨,胸膛,每一次呼吸都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逐渐加快,胸膛的抖动也越来越明显,然后他无意识地低低叫了一声,再一声,在这些喉咙里滑出的低鸣声里,一颗泪珠从他眼角突兀地滑落,他颤抖的低喃声忽地一停,然后指尖擦过下巴,看着那颗泪珠,表情就在那一瞬间轰然决堤。   仿佛像是无数的回忆汹涌而至,让他承受不住地跌倒在地,然后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惊恐又无助地跑到河边,跪在河岸看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像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突然的,所有的表情和情绪在一刹那烟消云散,他跪在河岸良久,然后慢慢抬头,远远望着曾经的恋人(白镜)晕迷的方向,然后默默站起身走过去,抱起他,凄凉又哀婉地低笑起来。他抬起手将自己的力量慢慢渡过去,然后把人轻轻放下,像是想弯腰亲吻他,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动作,睁开眼离着一寸的距离看着他,睁着的眼睛里不受控制地再次滑出一滴泪,悄然地滴在了男主角的脸上。   他看了很久,终于慢慢站起身,最后抬起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自己的胸膛,自己的身体,然后转过身,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步一步决然地缓缓离开。   那种想要释放却又压抑着无法释放的感觉,在这个男人所有的动作、眼神和神情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韩清都走出了机位,导演才惶惶然回过神,抑制不住地大喊了一声,“太棒了!”   “天啊,太牛逼了!”   “卧槽,我都想替他哭了!”   “尼玛膝盖都软了差点跪下去!”   倒在一边的白镜其实一直是闭着眼的,只是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在演《倾城劫》的时候被薛谦带入情绪的那个瞬间,就算闭着眼,他都能感觉到周围凝滞又沉重的空气,让他整个心神都不由地悲伤了起来。   果然,再一睁眼,耳边是成片的激动掌声。   韩清的演技又提升了,比之前在《弄臣》的时候更是入木三分。白镜看着挑着眉毛一脸理所应当的骄傲男人,心中对他升出一丝敬佩来,这人被半雪藏了两年,不但没有自暴自弃,反倒提升得更是厉害,实在是个狠角色,也怪不得他这脾气还有那么多追随者,的确不是浪得虚名的。   叶梦已经看呆了,目光愣愣盯着韩清,韩清走过她身边时瞥了她一眼,然后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哥用实力说话,以后能闭嘴了不?”   叶梦所有的不服气顿时烟消云散,她一把抓住韩清,点头如捣蒜,“韩大哥!你收徒弟不!”   韩清抽了抽嘴角,回头看了眼白镜,抱起手臂得意道,“本大师一生只收一个徒弟,名额已满,拒绝。”   “破个例吧!破个例吧!”叶梦小尾巴似的立刻跟着他,“大师,我骨骼清奇啊,天赋异禀啊!大师看看我啊,破个例吧!”   白镜、罗昊、众人,“……”   说好的生命不休,掐你不止呢?   于是接下来工作人员们蛋疼的日常生活里,再次增加了一项聒噪的追逐戏。   “大师好!哦不!师父早上好!”   “师父!你看我刚才那个表情到位不?我应该甩左手还是右手更好呀?”   “师父父早上好,么么哒!今天要不再考虑一下?破个例吧?”   白镜扶额,唉,真是头疼……   总之叶梦四处骚扰韩清,韩清依旧懒得搭理她,偶尔勉强地回答了她几个问题,然后就看到她蹦跶哒的模样,很是无奈,他的心思主要还是放在自己的角色上,不过对白镜倒是很有耐心,尤其是演对手戏的时候,他会先给他一些建议,然后自己演一下给他看,等白镜学差不多了又让他换一种方式自己演绎一遍。白镜每次有了点进步就很感激他,韩清就立刻板起脸来,说自己只是报恩,没什么好谢的。   总之,白镜在韩清的指导下演技突飞猛进,拍摄进度也在这般愉快又热闹的氛围里一点点向前推进。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剧情拍了一大半的时候,剧组迎来了一个大事儿,两大投资方天娱和恒远的老总一同下凡了,正在赶往片场的路上,众人得知这消息先是全体沉默了三秒,之后默默转身抱来一袋狗粮,打算一会儿和着血泪一起吞下去。   果然,某两只大王八来片场就是来虐狗的,虽然两边的画风不太一致,但中心思想就是闪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穆枫和白镜那边是你侬我侬,互相宠来宠去,穆枫一炸毛白镜就顺毛,顺着顺着就回酒店拉灯了,而杜悠远和韩清那边一直就在炸毛,杜悠远简直就是在逗猫,被挠了一下还是贱兮兮地逗,逗完了等某人的毛儿全炸开了,才慢悠悠地顺一顺,顺着顺着,也拉灯了。众人旁观了一天,最后也默默地各回各屋,抱起自己的棉被内心流着瀑布泪,自己跟自己拉灯。   子曰: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其实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古人诚不欺我_(:з」∠)_   (古人:关我毛事啊!)   此刻,不费吹灰之力虐倒一大片的两位总裁大人悠哉地坐在帐篷里,看着自家的两只宝贝飙戏,边看边闲聊,“你那儿进展怎么样了?”   杜悠远抬起眼皮瞅瞅他,懒洋洋地回,“查到意大利了,等消息中,你呢?”   “道上一个大哥刚告诉我,最近码头那边新来了一批人,有老外。”   “意大利人?”   “没确定,反正继续等吧,我看快了,”穆枫抬头看了看白镜,欣慰道,“小白越来越在状态了,我看下一个视帝有戏。”   “那可不一定,这下部是双男主,韩清的可能性更大。”杜悠远看了那两人一会儿,忽然说,“我最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   “你说秦枭要是明白过来咱俩早就知道他底细了,还合伙在查他,会不会直接把咱们咔擦了?”   “这还用问,”穆枫心里冷笑,老子可不就是被他咔擦了送过来的,“等他明白过来之前,咱先把他灭了不就得了。”   “可惜他那帮保镖太厉害,我的人几次都没得手,”杜悠远眯起眼睛,沉声说,“我听说意大利有一批人专门抓小孩子训练成特工的,还建了个集中营什么的,是个杀手培养组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穆枫混了十多年,对这方面还算有所耳闻,“你知道杨爷吧,十年前退位的合纵的掌门人。”   杜悠远点点头。合纵,一个传了六代的黑手组织,听说先祖在满清时期就是专门替皇族清理门户的,“杨爷怎么了?”   “他的特级护卫,也是他的情人,传闻就是那个集中营出来的杀手,当年刺杀杨爷的时候被抓住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俩人就在一起了,”穆枫说着那些陈年旧事,侧头看向杜悠远,“我托关系想请人问问他这个组织的事儿,结果杨爷什么都好说,问到他情人的事情就打太极,压根儿不搭理我们,只好无功而返了。”   “杨爷是出了名的疼老婆,那种黑历史怎么可能告诉外人,”杜悠远皱了皱眉,“不过他这反应倒也奇怪,没有的事他会直接否认,含糊其辞反而是有问题……”杜悠远眸色一沉,忽然站起身来,“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往这个方向查一查,也许能有线索。”   “你小心点,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   “嗯,”杜悠远走之前回头嘱咐了一句,“我家韩清交给你们几天。”   “放心吧,出不了事。”穆枫摆摆手。   于是杜悠远就这么离开了一星期,穆枫其实没太抱希望,就当是常规调查等着新线索,结果杜悠远再次出现的时候满面红光,连一贯的微笑面具都扔了,一脸惊喜地进了休息间,开门见山地说道,“穆枫,查出来了!”   穆枫一惊,赶忙站起身来,“真的是集中营的人?”   “没错!”杜悠远把一大叠资料递给他,“这帮人是黑手党分出来的一支,专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跟组织分裂了,挖了一批元老出来单干,”他抽出来几张纸指给穆枫看,“他们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和流浪儿,从几岁开始就培养成杀手,听说训练特别严酷,最后的考验是互相残杀,谁赢了谁活着,一批人里只能活下来那么几个,真够变态的。”   穆枫看着那叠白纸黑字,直到看到一张冷峻男人的照片时才停住动作,“Eagle?鹰?”   “他的代号,应该是个中国人,底细已经查不到了,”杜悠远盯着那个男人的照片,微微吸了口气,“这人是他们组织第47批培养者中唯一活着的,他们本来分成了五批,五个胜者都可以活下来,他却在角斗场里把赢的其他四个人都给杀了,听说是因为其他四批人里有他的弟弟,他不知道分在了哪批里,死在哪个人手里,所以就都给杀了。”   “……”   穆枫盯着这个面色阴沉,皮肤苍白得如同死尸一样的男人,这人脸上一丁点表情也没有,看着都不像是一个活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光芒,眼里全是用血和生命堆积出来的死气。   这个人单单只是映在一张纸上都透着一股让人发毛的阴气,这种人估计杀个人跟砍瓜切菜差不多,喝血都跟喝水一样家常便饭,穆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声问,“录音里的带头大哥就是他?”   “很有可能,你看这个。”杜悠远抽出另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十几岁少年,长得十分漂亮。   穆枫觉得这照片有点眼熟,蓦然想起来,“这是秦枭?”   “不是他,但的确是像极了,站在一起估计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杜悠远把那两张印着照片的纸拿起来,摆在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这个杀手‘鹰’死在集中营里的弟弟,鹰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刺杀秦烁,当时秦烁带着几个人偷偷去意大利看私生子秦枭,鹰就是那时候下的手,不过秦烁当时身负重伤却没死成,那是鹰唯一一次的任务失败,之后这个人就失踪了,当时别人都以为是因为他任务失败被组织处决了。”   “你觉得是因为他看到秦枭想起了弟弟,之后……就跟着秦枭了?”   “我猜是这样,不过有意思的是,秦烁看起来并不知道儿子养了这么一只危险的鹰犬,甚至还是当年险些杀了自己的杀手,”杜悠远最后说完,把资料合起来看向穆枫,“如果让秦烁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秦枭现在的地位肯定不保了。”   穆枫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一定,万一他原谅了秦枭,我们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全白费了。”   杜悠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秦烁纵横黑白两道一辈子,唯一不敢惹的就是他太太,也许两人结婚是因为家族联姻,可这几十年过去了还在一起,还事事顺着她,说没感情谁会信?”穆枫勾起嘴角,一肚子坏水全都写在了脸上,“他用了十多年时间让太太接受了秦枭,但秦夫人一定有个底线,超出这个线,她一定会忍无可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手撕了秦枭。”   杜悠远眼眸一亮,瞬间明白过来,赞叹地拍了拍穆枫的肩膀,“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天娱一直能爬在我头顶了,总归是我太耿直,你丫太缺德了。”   “当你夸我,”穆枫得意地挺了挺肚子,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肚子可挺了,顿时有些怀念曾经的大肚腩,“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些口技牛逼的人,模仿声音特别像的?”   “别说,还真有,前两天在新人秀里发现的一个孩子,学声音学得倍儿像。”   “就他了,”穆枫哼了一声,摸着下巴感慨,“秦非也下线太久了,怎么也该让他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杜悠远默默给某人的无耻点了个赞,俩人又计划了好一会儿,之后便各自行动去了。   *****   深夜,海天夜总会门口,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大声笑闹着,其中一个胖成球儿的家伙搂着一个性感波霸上下其手,回头跟众人道了别便把人拦腰抱上了车。   这一脸好色又没出息的男人自然是秦非同志,这货被他爹从看守所里捞了出来,老总没得当了,成天醉生梦死,秦夫人显然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也懒得管了,她再疼儿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祖上基业毁在这么不争气的家伙手里,所以她当初答应秦枭接手华烁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分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秦非,这货就算不争气一辈子,至少能衣食无忧,当娘的也就认了。至于秦非这个没种的傻蛋,虽然刚开始还有些愤恨,但吃喝玩乐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公司不用他再操心,却仍旧能继续过这种灯红酒绿的日子,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彻底当他的二世祖去了。   此刻蠢胖子秦非同学蠕动着蠢笨的身子准备跟刚到手的嫩模来一场车震,结果才刚把裤子脱了,就听司机猛地一声尖叫,接着车胎砰砰响了几声,车子吱啦一声就划在了路边,秦非吓得二弟直接软了,赶忙提起裤子,就看到几个黑衣蒙面的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手里拎着各种凶器对着车厢玻璃就是一通砸,车内此起彼伏的尖叫过后,秦非被拎着脖子拖了出来,司机和嫩模被干脆地打晕,而秦非则被利落地绑住了手脚,然后忽悠一下就被丢到了另一个车里,接着几个黑衣人跟着上车,一把把手枪抵在他脑门上,登时就把他吓尿了。   “你……你们是谁……要、要要干什么……”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极为冰冷的男人,那人也是蒙着面,但那双眼睛却非常阴森,他只是回头看了秦非一眼,却让秦非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开了口,冷笑,“挡我弟弟路的,就是这个蠢胖子?”   秦非吓得牙床直颤,这个声音听着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来。   “大哥,去哪儿宰了?”   秦非闻言,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先带到老宅放一天,明天是个好日子,最适合祭祀。”   秦非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你、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知道我是谁吗!”   “秦非,华烁之前的老总,没抓错吧?”男人沉声说着,一双眼睛里的死气几乎要冲出来,“留着你一条命始终是个祸害,还是除了干净,省得给我弟弟惹麻烦。”   “你……你弟弟是谁……我、我没得罪你弟弟啊!”   “你的存在已经是得罪他了,”男人不再废话,回头看向司机,“快点,这死胖子吵得我头疼。”   秦非被胆战心惊地带到了一个阴冷的房间,几个人把他拖下来,秦非仍是不停挣扎喊叫,抓着他的男人十分不耐烦,一手刀敲晕了他,然后把人直接丢在了角落。   秦非过了很久才醒转过来,隐约听到几个人在不远处聊天,他赶忙闭上眼睛,假装仍是昏迷着。   “大哥说明天几点动手?”   “天亮了就宰了呗。”   “唉,你说咱们离开意大利之后,成天就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杀一个胖子还用等这么久。”   “没办法,毕竟是枭哥的弟弟,哪能随便杀了,这不也是刚决定的么。”   “我看大哥就是没以前心硬了,你说咱们在意大利的时候,杀个人不是切根葱?还用商量什么?一刀的事儿!”   “这不是意大利好吧,这是中国,而且这是枭哥唯一的兄弟,怎么都得顾着点儿俩人的爹,毕竟公司才刚到手。”   秦非愣住了,在黑暗中惊恐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拍了拍手,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你俩看着他吧。”   “哎,我也去,这种胖子一个人就够了,松了绑都打不过咱们随便一个人。”   “去吧去吧我看着。”   两个人的脚步声远离,只剩下一个人。   秦非用尽全力解着身后的捆绑,剩下那个人的脚步忽然接近,他赶忙停住手,继续装晕迷。   那人蹲到他面前来,似乎左右看了看,啧了一声,“反正还晕着,我也去一趟没啥吧?”抬脚踢了踢秦非,确定这人仍旧昏着,那人才起身急匆匆跑出去了,秦非心里猛地一喜,抓紧时间解着绳结,努力了好半天竟然真被自己解开了。   秦非激动得都要哭出来,赶忙站起身扔掉身上的绳子,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口,从门缝里看到外面还有几个人守着,他赶忙退回来,四下看了看房间,竟发现有个半人高的窗户。他忙不迭跑过去往外看,惊喜地发现是一层,便立刻鼓足勇气小心推开窗,一点一点把那窗户支起来,然后费力地爬上去,挂在窗棂上趴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朝外跳了出去。   他整个心脏都激动得狂跳起来,成功逃出来后大气也不敢出,跌跌撞撞地没命狂奔,不一会儿就在黑夜中失去了踪影。   而被支开的铁窗内,终于爆发出一个男人忍无可忍的大笑声。   “哎哟我草,这家伙他妈两辈子都是出来搞笑的啊,真特么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而毫不知情的秦非同学仍是拔足狂奔,总算跑到大街上拦住了一辆车,呼哧带喘地回了秦家的老宅,之后在众多管家仆人们惊诧的目光中手脚并用地爬上楼,边爬边带着哭腔鬼哭狼嚎起来。   “妈——!!秦枭那个畜生要他妈杀我啊!!!”      第47章 苏醒      秦烁夫妻俩被秦非的哭喊声吓了一跳,赶忙跑出来,就看到秦非一身衣服被撕扯得七七八八,灰头土脸地哭号,“妈——!我差点被人宰啦!”   秦夫人赶忙跑过去,被儿子的模样吓到了,“宝宝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秦枭!是秦枭那个畜生!”秦非眼泪汪汪地回头看着一下子皱紧眉头的秦烁,“老爸,他派了几个意大利的人杀我啊!”   秦烁猛地一惊,“你说什么?意大利的人?”   秦非嘤嘤嘤地点头,“他们把我打晕的时候说的,我后来醒了他们不知道!”说着他扑过去抓住秦烁的袖口,使了吃奶的劲儿拽,“老爸你公司给他就算了,你看不上我也就算了,你不能连我的命都不管了吧!秦枭那货就是个魔鬼啊,他要杀我啊!”   秦夫人看秦非灰突突的脸心疼得要命,回头就对着秦烁喊,“他这是要造反啊!公司给他了还想怎么样?!敢动我宝宝?!老娘宰了他个小畜生啊!”   秦烁被喊得头疼,皱紧了眉头回头瞪着管家,“二少爷去哪儿了?”   “他……他一向不怎么回家,我也不清楚……”   秦烁看着眼前撒泼的母子二人,无奈地揉着太阳穴,神经却立刻紧绷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二儿子身边有几个来历可疑的人他很清楚,只是因为他非常欣赏这个儿子的做事风格,跟自己年轻时候很像,所以他也没有着手调查过。   可意大利……   秦枭的过往他自认为瞒得很紧,几次去意大利都很小心,连他妻子都不知道秦枭是在意大利长大的,秦非更是绝对不可能知道。   难道……真的是他干的?   秦烁眯了下眼睛,回头把管家叫了过来,“去把周二爷叫来。”   管家应了声是就走了,秦非母子还在怒骂,秦烁叹了口气,过去安慰道,“行了,人没事就好,我派人查一查枭儿身边的人,有结果了就告诉你们。”   秦夫人愤愤地哼道,“要真是他干的,我掐不死他!”   秦烁只好伸手安抚,招呼侍从们把秦非拉起来,领着他朝会客厅的方向走过去,“非非过来,跟你周二叔他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非登时蹦起来,咬牙切齿地跟着秦烁下楼,握着拳头愤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秦枭你个王八羔子,老子一定要弄死你丫的!   *****   彼时京郊的一处荒废宅院内,几辆车子一前一后地离开,一辆车内坐着两个一脸悠哉的男人,此刻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人十分敬佩地作了个揖,“穆总这招借刀杀人,杜某实在佩服。”   穆枫小意思地摆摆手,“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姓秦的成天在背后把人当棋子,也该尝尝被人阴一把的滋味儿了。”   “确实,秦老爷子刚开始或许不信,不过等他自己查到秦枭身边有鹰这么一号人物,再查出他的身份来,就不得不信秦非的话了,毕竟这些事连我们都查了半年多才挖出来,秦烁一定是自认为天衣无缝,只会怀疑到秦枭身上,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栽赃。”   “反正就看着他们窝里斗就成了,咱俩总算可以歇歇,好好过个年了。”穆枫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哎呀,原来坐山观虎斗的感觉这么爽啊。”   杜悠远也靠在座位上笑了笑,想了一会儿又说,“秦枭他也不傻,等秦爷真做出什么举动,他也能猜到是有人在阴他,怀疑你的可能性很大,你要早作准备。”   “我就怕他不怀疑我呢,”穆枫冷笑一声,“他最好能派那个鹰再来杀我一次,露出尾巴才好让我抓他啊。”   杜悠远沉默一会儿,忽然说,“就怕他不是针对你,反而是拿白镜报复你。”   穆枫顿了一顿,眯了下眼睛,“小白身边有不少人了,他自己身手也不错,不会那么容易被算计的。”   “……那种人,防不胜防,谁知道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杜悠远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还是暂时和白镜保持距离的好,你的弱点太明显了,你看我,外人面前对谁都好一点,平摊了仇恨值,反倒保护了韩清。想找我麻烦的至少不会直接对韩清下手,你就不一样了,傻子都知道要攻击白镜,以前这种事儿还少么?”   穆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一点吧,作为朋友给你个忠告。”   穆枫默了一会儿,半晌又哼了一声,“用不着,我能保护好他。”   杜悠远看了他一会儿,知道没法说动他,也就不多说了。   *****   很快,事情便有了结果。   《死亡空间》的拍摄接近尾声之时,穆枫他们得知了华烁的管理层再次更换的消息,秦烁查了两个月,穆枫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程度,总之是秦枭总裁及董事长的位置被撤除,秦非再次上位,穆枫看这架势估摸是老爷子在“大儿子被小儿子暗杀”和“曾经暗杀自己的杀手是小儿子的人”这样的双重打击下震怒不已,才下了决心把疼爱保护了十多年的秦枭给彻底清了出去,秦烁在道上混了一辈子,本身就是多疑又谨慎的性子,再加上遇到过太多肮脏龌龊的事情,儿子刺杀完兄长再杀老子夺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他干脆就剥夺了秦枭的所有权力,连派给他的一些秦家的人都回收了。   穆枫听完这消息就乐了,但凡上了年纪又经历了太多事情的人大多都是脑补帝加被害妄想症,秦烁还真是没让自己失望,雷厉风行得让穆枫都想拍手称赞。听说秦枭被秦老爷子关了禁闭,他那些暗地里的手下也正在被秦烁追杀,反正他们秦家自己窝里斗热闹着,穆枫和杜悠远悬了几个月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秦枭也不是傻子,他很快会知道是有人栽赃了他,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处处和他针锋相对的天娱,不过以他过往心狠手辣的作风,但凡有嫌疑的就直接清除了,肯定是查也懒得查,尤其是那个什么鹰,还怕手里会多一个无辜人的血么?   不过好在秦烁把秦枭看得死死的,老爷子估计是怕他再联合那伙人谋杀秦非甚至自己,所以秦枭就算再狠毒,拔了爪牙也只能在笼子里咆哮,暂时没什么危险,重要的是那伙正在逃亡的杀手,穆枫猜测那些人正在想办法把秦枭救出来,等什么时候秦枭离奇失踪了,自己就危险了。   穆枫看着不远处片场中央的白镜,坐在休息篷里微微出神。   杜悠远已经走了,也的确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这几天又零星传出了他和其他影星的绯闻,在外人看来韩清的确就是他宠着捧着的小情人之一,但穆枫清楚,被杜悠远放在心上的也只有韩清一个人,否则他不会动用那么多关系来跟自己合谋扳倒秦枭,单单就是为了给韩清差点被秦枭害死的事情报仇,可那个男人和自己不一样,他并没有打算公开承认和韩清的关系,他甚至是利用和散播各种绯闻来掩盖这层关系,也因为是这样,想谋害恒远的人只会攻击杜悠远本人,不会去针对韩清,就像穆枫自己的上辈子一样,丑闻满天飞也都是他自己的丑闻,旗下艺人如何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而不像现在,白镜成了攻击天娱的靶子,有点举动,有点作品,都会被水军见缝插针地抹黑。   穆枫承认杜悠远这步棋称得上高明,但他舍不得,他舍不得白镜跟韩清一样承受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真的爱到了骨子里,谁的眼睛里能容得下一粒沙子?即使知道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介意?   穆枫一想到前世白镜眼里的绝望和心如死灰,他就心疼又懊悔,他不会再让白镜露出那样的表情,至少在感情上,他要给他绝对的安全感,他舍不得他自己一个人那么难过。   *****   白镜觉得今天的韩清有点不对劲,难得连续NG了三四回也不在状态,导演无奈,只得让他俩休息一下,转而先拍叶梦和罗昊的对手戏。白镜拉着沉默不语的韩清到了休息篷,穆枫立刻过来给他端茶倒水,还脱了大衣盖在他身上,殷勤得不得了,白镜笑着说了句谢谢,却把那杯茶递给了韩清,把衣服也盖到了他身上,然后蹲下来仰视着男人失神的脸,小心问了一句,“韩清,你怎么了?”   韩清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只默默喝了口茶。   白镜抿了下唇,人家不想说他也不想刨根问底,只得在边上坐着陪着他,只是韩清坐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心烦,说了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转身走了,白镜有些担心,毕竟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把这个人当朋友了,他想了想,回头看向穆枫,“枫,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穆枫过来整了整他的衣领,拉紧了他的衣服,“因为杜悠远的事儿呗,走了三天,跟一个女星如胶似漆了三天,也是够拼的。”   “你不说那是做戏的么?”白镜皱了皱眉,“韩清不也知道吗?”   “知道是一回事儿,感情是另一回事儿,你说我要是告诉你,我决定为了保护你出去跟其他人鬼混了啊,都是假的啊,你别信啊,你就真的能无动于衷了?”   白镜沉默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穆枫顿了顿,忽然笑道,“那,你相信我么?”   “嗯?”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你会相信我吗?”   白镜呆了呆,半晌又摇摇头,“你不会这样。”   “呵呵,”穆枫笑了笑,伸手抱住他亲了亲,“的确,我会自己守着你的,我不会让你有危险,也不会再让你难过的。”   白镜愣了下,“什么难过?”   穆枫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自己这辈子从遇到白镜开始就一直在疼他,还真没让他难受过一回,便赶忙耍流氓转移他注意力,一爪子按在他胸口,寻着某两个小点点捏了一下。   白镜低叫了一声,赶忙推开他,脸红了,“你干嘛,大白天的,外面这么多人呢!”   穆枫嘿嘿一笑,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重新把人抱住,“明天我就回去了,公司积了不少事儿,大概一周后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白镜点点头,抬头看着男人眼中柔软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抬手按住穆枫的后脑勺,用力吻住他的嘴唇,穆枫眯眼一笑,胳膊一用力把人抱起来,拎在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   穆枫回到北京昏天黑地地连轴转了四天,总算把积压着的工作解决了一半,他坐在太师椅上抻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活动活动筋骨。   秦枭还被他老爹关着面壁思过,短时间内白镜他们算是很安全的,杜悠远也是因为这样才放心离开,跟自己一样抓紧时间回来处理公司的事情,穆枫望着窗外的夜色,恍惚又想起前世的经历来,上辈子的杜悠远也是时不时过来,或利诱或威胁地跟自己讨要韩清,自己那时候是怎么都不肯给的,自己霸着韩清一辈子,却又只把他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陪床工具,扭曲了他的整个人生不说,还毁了一段良缘,还好这一世一切都在正轨上,他也真心希望那两人能从此幸福。   “咚咚。”   敲门声响,穆枫回身说了一句,“进来。”   陆九走进来的脚步有些急迫,穆枫皱了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来,果然,男人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大哥,秦枭逃了。”   “什么?!”穆枫一惊,黑眸立刻沉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秦爷也是今早才发现的,我们的人刚刚得到的消息,”陆九说着,递给穆枫一张照片,“这是关着秦枭的房间,窗外的护栏被人从外面拧开的,应该是被那伙人救走的。”   穆枫心下一沉,立刻抓起一边的衣服披上,语气有些不快,“怎么都过了一天才知道,这天都黑了!”   “秦爷没想声张,一切活动和平时一样,我们的人是自己发现了那扇窗户不对劲才偷偷去证实的,”陆九跟着穆枫匆匆走出门,又说,“现在秦家的所有人都在保护秦非和秦爷的安全,不知道秦枭被关了这么多天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联系剧组了吗?白镜那边怎么样?”   “我跟阿彪确认过了,暂时没什么问题,我刚给你订了机票,要过去看看吗?”   “废话!秦枭那个疯子,逃出来第一件事要么宰了秦非要么就是宰了我,现在我好端端坐在这儿,最危险的就是白镜他们!”穆枫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本没心思接,一看是杜悠远,心脏猛地一缩,赶忙接起电话来,“怎么了!”   杜悠远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冷气,“跟我传了一星期绯闻的女星死了,就在刚才,在公寓里被人谋杀了。”   穆枫猛地一震,脚步立时僵住了,“韩清没事?”   “没事,”杜悠远似乎吸了口气,哑声说,“我暂时不去找他了,秦枭看来是查出了是我们害他的,韩清跟白镜在一块儿,拜托你照看一下,你现在要过去吧?”   “行,我知道了,放心吧。”穆枫收了线,心脏忽然狂躁地跳动起来,这种预感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过了,他带着人疾步跑进车里,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在马路上飞驰,穆枫得了空立刻拿起电话打给白镜,对方竟然不接,他心里一僵,立刻又打给阿彪,仍是不接,车厢内的空气顿时就冰冷下来。   “陆九,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穆枫咬着牙,黑眸死死盯着手机,一字字说。   “大概半小时前……”陆九皱起眉来,“不接电话吗?”   穆枫深吸口气,死死握紧了拳头。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喧嚷的夜色里,似乎隐隐浮现出了一层血气,在阴冷的月光下逐渐浓重起来。   *****   三小时后,玉兰小镇豪泰酒店。   “老大!”阿彪绑着一身纱布一瘸一拐地跑出来,“你放心,嫂子没事儿,就是……就是兄弟们死了几个人……”   穆枫盯着阿彪身上纵横交错的血印子,用力磨了磨牙,“都有谁。”   阿彪红着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都哽咽了,“潘子,阿丘,小莫,连哥……”   阿彪又说了几个名字,最后终于忍不住,抬手用力擦了下眼睛,“嫂子也受了伤,后背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为了救小莫……结果那伙人太他妈变态了,冲着刀就过来,命都不要也要砍他,小莫就……就死抓着那个人,拖时间让我们拉走了嫂子,自己就……就……”阿彪梗了一会儿,半天才继续说,“那个带头的人太强了,几个人都是他杀的,还好嫂子自己就很厉害,几次都躲过去了,最后还反伤了那个人,胸口被嫂子一棍子刺穿了,那个老大受了伤,那些人才撤退的。”   穆枫一双手几乎要捏出血来,他死死咬着牙,跟在他后面的人全都沉默了,他们已经安逸了十多年,死亡和分别已经离开了太久,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如今竟还有失去同伴的时刻,所有人都红了眼睛,穆枫僵硬地站了半晌,终于慢慢挪动脚步,一步一步沉沉朝前方走去。   这种混着鲜血和眼泪的日子过去了太久,他体内沉寂了二十年的戾气正一寸寸灼烧着他的理智,穆枫最后在门前停住脚,慢慢闭上血红又阴沉的眸子,过了半晌才又睁开眼,将心底的痛恨和暴怒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的伤处理好了吗?”穆枫冰冷的嗓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怒。   阿彪慢慢点头。   “睡了吗?”   “……应该没有,嫂子他很自责,觉得是因为他才死了那么多人……”   穆枫沉默了片刻,终于抬手按在门把手上,“陆九,后面的事先交给你了,警方应该马上就到了。”   “大哥放心,我会处理。”   穆枫点点头,终于不再说什么,抬手推开了房门。   *****   一眼看到的,是男人蜷着身子倚靠在沙发上的背影,白镜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小团,垂着头埋在手臂间,消瘦的身子一动不动,穆枫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口就猛地痛起来,他走过去,走近了,坐在他身后伸手把人轻轻拉进怀里,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颤,没有抬头,仍是维持着那个姿势靠在穆枫的胸膛上,只是肩膀慢慢抖了起来,抱着自己的手臂越发紧了。   穆枫慢慢抱紧了他,低头在他头顶亲吻,“小白。”   白镜又是一颤,没说话,也没抬头。   “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穆枫轻轻拍打他的脊背,“不要难过,和你没关系……”   白镜仍是不说话,过了很久才抬起头,通红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穆枫,苍白的嘴唇不由地轻轻颤抖,“他们都死了……”   “嗯。”   “都是为了保护我……”   穆枫抬手搂紧了他,把他的头扣在自己的胸膛上。   白镜的身子很冷,冷得几乎要透过衣服冻住穆枫的心脏,穆枫低头亲吻他的发心,收紧了手臂轻声哄他,“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都陪着你,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白镜紧紧抓着穆枫的衣服,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他怀里无声地哭起来。   还是这样,不出声,忍耐着,压抑又隐忍的哭泣,穆枫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上一世那个枯瘦的身影,心中痛得发抖,他把怀里人死死搂紧了,低头一点点亲吻他眼角的泪。   ‘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一点吧,作为朋友给你个忠告。’   杜悠远的话忽然在脑海中穿过,穆枫的动作一顿,抱着白镜的手臂一瞬间有些僵硬。   秦枭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这种事……自己真的能保证不会再发生一次吗?   天娱曾经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自己从十三岁开始,就是踏着鲜血和死亡一步步从炼狱里爬了上来,他不在乎重新回到年轻时候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他唯独怕的,是让这个人和他一起面对那些残酷血腥的黑暗。   ‘那种人,防不胜防,谁知道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我觉得你还是暂时和白镜保持距离的好,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傻子都知道要攻击白镜,以前这种事儿还少么?’   穆枫紧紧抱住白镜,咬着牙忍耐心中的动摇,他想到上辈子默默等他等到心死的白镜,想到韩清失落又恍惚的表情,想着想着,他渐渐又沉下心来,眸中的狂风暴雨终于再次被他压制下去。   没有必要,他穆枫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他可以保护好他,只要他不离开白镜一步,他可以护他周全,一定可以的。   穆枫暗吸了口气,忽略胸腔中狂躁的心跳,一点点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的时间全剧组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半月前,警方赶到凶杀现场来调查,陆九将杜悠远和穆枫至今查到的所有资料都转交给了警方,并将秦枭那伙人的犯罪动机和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他指出之前白镜遇到的所有事情,从威亚事件到女粉丝的丑闻,再到颜双儿的死亡案件以及前段时间韩清遇到的火灾,和最后这场谋杀全都是这一伙人所为,警方对此事高度重视,将秦枭和鹰等人列为特级凶杀案在逃嫌疑人,出动了警署的力量搜寻和追捕凶犯,同时为了保证剧组的安全,派了不少特警日夜在片场巡视,直到半个月后《死亡空间》的下部顺利杀青,所有工作人员都安全到家,警方的人才终于撤离了小镇,之后又继续追查抓捕秦枭等人。   与此同时,网络和各大媒体都在热议秦枭等人的恶行,连带着华烁也受到了冲击,股票再次停牌,秦老爷子秦烁不得不亲自出山收拾烂摊子,而受害方天娱和恒远反倒因祸得福,两位老总的身价大幅上涨,连带着旗下最红的几位明星也被网友们的强力维护,尤其是从出道至今就被秦家陷害抹黑的白镜,拥护他的粉丝成倍的增长,就连黑他的帖子都少见了,偶尔出来几个,也被死忠粉们言辞激烈得喷了回去。   总之,快到年底的时候,一切看似有了不少转机,白镜被穆枫保护着暂时不接任何新戏,只在家里休养,而穆枫和杜悠远二人一直配合着警方的调查,最后连秦烁也为了挽救公司的危机而大义灭亲,站出来指认了秦枭的一系列罪行。   如今秦枭已等同过街老鼠,足足两个月都没再出现,传闻有人在意大利见过神似秦枭的男人,似乎是逃回了老窝,彻底离开了中国。穆枫直到确认了消息属实,吊了几个月的心脏才总算缓和了一些。   这天,又是临近过年,白镜在家里闷了一个来月,穆枫忙完公事可算得了空,立刻带他出门趁着热闹吃了顿大餐,回家的路上,穆枫握着白镜的手,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感慨地笑道,“又快过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白镜笑了笑,顺势靠在他肩膀上,捏着他的手指头边玩儿边说,“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   “愿望嘛,”穆枫抬起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要是你能为我吹个曲子就好啦。”   “用那只竹笛吗?”白镜想了想,点点头,“好,那我明天上网学一学,等除夕那天吹给你听。”   穆枫呆了呆,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涩,这心愿他曾求过十年,最后却到死都没有实现过,他微微吸了口气,伸手抱住白镜的肩膀笑道,“还用什么上网学,我教你就好啦。”   白镜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低声说,“那你教我那首《竹卿》吧,挺好听的。”   穆枫吸了吸鼻子,嘿嘿笑了笑,“好。”   车子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远处的宅院逐渐照映在眼里,穆枫伸手抱着有些困乏的男人,打算一会儿到了地方把人抱下车,直接抱到卧室让他好好睡一觉。正这么想着,忽然,眼前猛的闪过几簇刺眼的灯光,还没等穆枫反应过来,耳边突然响起司机惊恐的尖叫声。   “老大!!小心——!!!”   白镜昏沉的意识猛然惊醒,电光石火间,他来不及反应什么,身体本能地一下子死死抱住穆枫,就在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中用尽全力把人牢牢护在了身下!   “咣——!”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四处猛然冲击而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滴滴血红色的液体从自己的口中滴落在穆枫眦裂的眼眶旁边,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一句你没事吧,可眼前的光影逐渐暗淡下来,他努力想看清穆枫的脸,眼前却忽然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   他隐隐约约地,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呼唤他,他感觉到身体被人死死拥抱住,耳边混乱地响着很多杂乱的声音,他想睁开眼,想看清那个人的样子,想安慰他,拥抱他,可他费力地挣扎了很久,却始终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渐渐的,他感到身体似乎变轻了,周围的光影不停交错着,眼前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他朦胧地睁开眼,呆呆看着那些奇怪的场景。   血红的宫墙,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那双恨意入骨的漆黑眼眸。   他不由地,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恭喜白将军手刃暴君沈漠风!吾等愿誓死效忠将军!恭请新君登基!!”   “吾等愿誓死效忠将军!!恭请新君登基!”   他愣愣看着脚下伏跪成片的人群,呆滞的目光又一点点垂下来,死死盯着那具钉在自己长枪上的尸体,那人早已咽下呼吸,却仍是睁着眼睛痛恨地望着自己,带着讽刺的笑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死不瞑目。   “新君陛下,这暴君一生穷兵黩武,害死无数无辜黎民百姓,此等千古罪人,吾等为民请愿,将此人五马分尸,尸体凌迟碾碎,祭我牺牲将士和天下子民!!”   “吾等请新君下旨凌迟暴君尸首,祭我天下子民!”   他仍是木愣愣站着,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似乎都凝滞了,他听到自己机械又苍白的声音喃喃吐出一个字。   “准。”   他在冰冷的宫殿里,冷寂的皇座上,看着日升日落,春去秋来,一年一年的时间过去,他仍觉得生命似乎停在了那个人恨入骨髓的眼眸里,他的人生忽然就只剩下了回忆,回忆那个男人狂妄又霸道的笑容,回忆那个人温柔眷顾的亲吻,回忆着那些共同走过的山山水水水,回忆那个男人曾在耳边对他承诺过的永恒。   他想着想着,生命就这么毫无意义地一寸一寸地逝去,当他终于可以不用再靠着回忆活下去,终于可以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个人曾对他说过的那句,予君此诺,来生必践。   他终于熬过了此生漫长又虚空的生命,此刻忽然无比期待,如果真的有来生,他一定要追上那个人的脚步,亲口告诉他埋葬了一生的情意,如果真的可以,他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守在那个人身边,再不和他分离了。   再睁眼的时候,他没想到竟真的有了来生,他茫然地一点点长大,不清楚这样的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直到有一天,那个耗尽了他思念的人突然出现,他欣喜若狂,险些忍不住要冲过去把那人死死拥在怀里。   可他却忽然发现,那人竟不记得了。   那人不记得了,不记得对他的爱,也不记得对他的恨,那人再不是那个对他柔情缱绻的男人,唯一剩下的,只有那个冷酷漠然,残忍无情的帝王之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等,一年又一年过去,他总觉得他可以想起来,那人曾那么爱他,最后又那么恨他,两种最刻骨铭心的感情都给了他,他怎么可能真的忘记了呢?   他就这么沉默地等着,忍耐着伤痛,忍耐着耻辱,忍耐着孤独,忍耐到最后,却只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和疲惫空茫的灵魂。   等到终于可以不用再等的时候,他终于释然了。   他欠了沈漠风一生,还了穆枫一辈子,如今走到了尽头,也算是有始有终,再无亏欠和遗憾。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再看一眼那人疼惜地望着自己的目光,不是属于穆枫的,而是那个烙在他心底,被他惦念了两辈子的帝王。   只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他好像真的是睡太久了。   他忽然觉得很累,他想,他该醒过来了。   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真的,也该放下了。   眼前似乎有了一丝清浅的光亮,身体渐渐又沉重起来,耳边终于不再吵闹,一切似乎都沉静了。   予君此诺,来生必践。   呵呵,相信这种承诺的自己,真是太傻,太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晨光明媚,旭日东升。      第48章 等待      白镜睁着眼,静静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空气里漂浮着一丝清新的花香,和煦的阳光从窗外倾洒在他身上,他感觉很舒服,不由地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侧过头默默打量眼前寂静的房间。   屋子里的家具不多,只有他现在躺着的这张铺满白色被褥的床,旁边是一张乳白色的桌子,一只雪白的挂钟,还有一张象牙白的椅子。   满眼的白色,像是在天堂一样。   白镜缓缓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去,躺了一会儿,然后小心撑起身子坐起来。   身体似乎躺了很久,四肢有些僵硬,他坐着缓和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光着脚一步步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拉开门,仰着头感受了一会儿被阳光照耀着的温软感觉。   眼前是一片海,一望无际,海风里透着一丝丝的腥咸,并不难闻,反倒有种潮湿的暖意。   他走到阳台,弯下腰,双臂叠在奶白色的石栏上,眯着眼睛吹着海风,遥遥望着远处微波澜澜的海面。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也无所谓。   他站得有些累了,回了屋把那张椅子搬过来,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阳光斑斑驳驳地映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抬起眼,直视着头顶刺眼的朝阳,隐约像是又看到了一个人熟悉的轮廓,他看了好一会儿,听着耳边的潮汐声,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声惊叫忽然响起,他睁开眼,侧头看到一个雄壮的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接着便激动地跑了过来。   “嫂子!你醒了?!”   白镜静静看着他,一双眼睛里一丝波动也没有,来人惊喜的情绪猛地一滞,愣神了。   眼前的男人,和那两道望过来的空茫的目光,寂静得有些诡异。   可也只是一会儿,男人看着他歪了下头,微微笑了笑,“阿彪。”   阿彪回过神来,直觉觉得哪里奇怪,但他脑子直也没多想,赶忙过去兴奋地说道,“嫂子你终于醒了!我都守着你一个月了,呜呜呜呜……”   白镜撑着椅子慢慢站起身,阿彪赶忙扶住他,高兴得手指都哆嗦起来。   被阿彪扶着躺回床上,又小心地盖好了被子,白镜仍是安静地看着他乐颠颠的模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阿彪到阳台把椅子搬回来,坐在他边上,兴高采烈地说道,“老大要是知道了得高兴死了!”   白镜沉寂的目光似乎闪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又平静下来。   “穆总去哪儿了。”他低声问。   阿彪压根儿也没注意到男人称谓的改变,忙不迭地回答,“嫂子你别误会,不是老大不想陪你,是他现在来不了。”   白镜没接话,似乎也没有兴致再问下去,只淡淡点了点头。   阿彪被他这眼神看得脊背有点儿凉,也不等白镜问了,自顾自解释起来,“你和老大出了车祸,当时因为你压在他身上,他没怎么受伤,你……你就很严重,”阿彪吸了口气,愤恨地骂道,“秦枭他们是铁了心要老大的命,这几个月里又刺杀了老大两次,上次老大的胳膊都差点儿被他们砍断了……”   对面一直过分沉静的男人此刻终于抬起头,墨润如水的目光慢慢冻结成了寒冰。   “我躺了多久?”男人终于开口问。   阿彪话音一顿,立刻回答,“三个月,抢救了一个月,养伤一个月,后来你伤好了就是一直不醒,老大派我来守着你,这又一个月了,总算醒了。”   白镜抬头看了看房间的四周,“这里是哪儿?”   “哦,叫什么……屋吉列岛,对,就是杜总的一个私人小岛,没有外人知道,”阿彪忽然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嫂子,你现在……呃,我是说,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白镜微微皱起眉。   阿彪立刻解释,“当时好不容易把你抢救过来,结果当晚医院就被人袭击了,我们好不容易打退他们,老大就趁那时候对外宣称你不治身亡了,然后就把你悄悄运到了这个岛上,这岛上没信号没网络什么都没有,也没法和外界联系,老大就把一些兄弟们留在这儿照顾你。为了不让秦枭那伙人起疑心,他一次也没来过,我们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当时他就跟我们说等他把姓秦的那帮畜生解决完了就接你回去,所以我们也一直在等,不过到现在也没消息……”   白镜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布满伤痕的手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秦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抬起头,看向阿彪,“穆总一直不让我知道。”   阿彪表情一滞,立刻摆手,“老大不让你知道是怕你担心,我可不能告诉你。”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然后三天后,阿彪哭丧着脸再次坐在椅子上,投降了,“嫂子,你吃点儿饭吧,阿彪给你跪下行不行……”   “我不饿,你拿走吧。”   “……”阿彪悲痛地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好吧,我告诉你还不行么,你可千万别跟老大说是我说的……”   白镜看看他,终于伸手从一旁拿过饭碗,安静地吃起来。   阿彪郁闷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摊牌,“秦枭他是秦老爷子的私生子,刚出生就被扔到意大利寄养了,他那个继父继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对他很不好,还经常有事没事就打他,秦枭就这么被打到了十几岁。后来这事儿被一个邻居发现了,把他们家举报了,意大利虐童判的挺重的,秦枭就被送到了孤儿院,结果他在孤儿院也是天天打架,估计是小时候有心理阴影,性格特别扭曲,一点小事就把别的孩子揍得皮开肉绽的,后来孤儿院的院长没辙了,不想收这孩子了,就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把他撵出去了,所以秦枭从那以后就是个四处流浪、偷盗抢劫的小混混,直到秦老爷子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这个儿子,派人一查,结果查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再一看这小孩子狠起来特别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范,就突然父爱泛滥了,给他拨了一批人照顾他,又买房子又给钱的,还时不时过去看看他。”   “可秦枭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他一看自己爹原来是这么有权势的人,从认识了鹰以后就开始处心积虑地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怂恿秦老爷子做秦家人的工作,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让所有秦家人都认同了他这个私生子,之后他回到中国假装协助秦非,背地里却处处使绊子,还纵容秦非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目的就是从他手里把华烁夺过来,后来他也的确做到了,秦老爷子为了让他以后能名正言顺地接管所有秦家的产业,就跟他约定只要他把华烁带到业界第一的位子,就让他正式成为秦家的继承人,所以咱们天娱就成了他的头号靶子,公司几次的危机也都是他设计陷害的。”   “结果咱们老大牛逼啊,把他这些底子全翻出来了,当然就不会坐以待毙,利用秦非和秦夫人反栽赃了秦枭,然后秦老爷子就有点儿怕了,恐怕自己这儿子以后真得势了就把秦非秦夫人还有其他挡路的都给杀了,所以他一狠心就把给了秦枭的所有权力全收回了,秦老爷子也是够狠,一不做二不休,还派人追杀他手底下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免得夜长梦多。所以嫂子你想啊,秦枭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公司都到手了就差最后一步却被老大给端了,他心里当然是恨透了老大,再加上他爹是铁了心要拔了他的根基,他们那群人没处安身了,就一门心思想找老大和杜总报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阿彪一口气说完,又长长舒了口气,“所以老大才想了这个法子,让你假死,安心在这儿等他,等他把那伙人全收拾了再接你回去。”   白镜默默听完,漆黑的眸子缓慢地眨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看向阿彪惴惴不安的脸,“阿彪,你第一次知道我,是什么时候?”   阿彪一愣,没明白他干嘛问这么个问题,呆呆挠了挠头,回答,“三年多前吧……老大突然让我去查嫂子你的资料,然后又突然带我们去了一家酒店,把秦非揍了一顿,把你救回来了。”   白镜静了一会儿,又问,“之前要把我送给秦非,不是他决定的吗?”   “呃……”阿彪觉得这问题有点儿敏感,小心翼翼地说,“之前……呃,之前是他决定的啦,不过嫂子你别想太多啊,他转头就后悔了,带着我们急匆匆赶过去的,把秦非揍得满地找牙,看到你当时那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老大一直都很疼你的,最开始肯定是……呃,肯定是没睡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彪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会儿,白镜却只是垂着眼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对着阿彪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哦,成哈,”阿彪站起身来,把椅子摆正了,“嫂子你先吃饭,一会儿我过来把碗筷给你收回去哈!”   “嗯,好。”   白镜仍是微笑,阿彪觉得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哪儿怪,疑惑地挠了挠头就关门走了。   刚出门就遭遇了一群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弟,阿彪对着白镜时候的奴性瞬间清空,立刻就大爷起来,一巴掌拍在为首的小弟脑袋上,粗着嗓子教训,“看啥玩意儿,老子对你这种瘦巴巴的爷们儿没兴趣!”   小弟揉着脑袋同样嫌弃地翻白眼,然后又凑过来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儿小声问,“彪哥,嫂子吃饭啦?”   “啊,吃了吃了,哎哟愁死我了,嫂子咋突然这么不好伺候了。”阿彪郁闷地挠挠头,“他以前可从来不为难咱们的,以前也问过老大的事儿,我要是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这突然怎么了这是,怎么哄也不成,只能说了。”   “我也觉得啊,最近嫂子看起来有点儿怪,怎么说呢……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连老大在哪儿,在干什么都不问,不急不躁的,看得我瘆的慌……”   “嫂子最近老发呆啊,往阳台上一坐能坐一天,跟入定了似的。”   几个人捣鼓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最后都郁闷地团团坐着,等了一个小时后阿彪才站起身来,“我进去把碗筷拿出来,咱也甭想了,兴许嫂子就是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咱们想多了吧?”   众小弟只得点点头,继续守在外边了。   结果没一会儿,阿彪突然踹开门跑出来,惊恐地喊道,“嫂子不见了!!”   “什么?!”   所有人急忙冲进屋,就见床上的饭菜一筷子也没动过,而屋子里空空荡荡,唯有窗帘在海风的吹拂中一下下翻飞着,几个人赶忙跑到阳台,忽然远远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到了海边,正解着绑在海岸边的一艘快艇,众人一惊,赶忙扯开嗓子喊,“嫂子!你干嘛呢!!回来啊!!”   白镜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挥了挥手,抬脚跨进了快艇内。   “我草!”阿彪当先跑下楼,刚从楼梯拐下来,就见那快艇迅捷地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痕,眨眼就在众人眼前走远了。   阿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顿时暴跳如雷,“谁他妈没锁快艇啊!!”   身后一个小弟弱弱地举手,“我刚……刚去别的岛上买了点儿菜回来,就、就没锁……难道被嫂子看到了……”   阿彪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也没工夫教训他,拔腿就朝着其他快艇跑了过去。   众人赶忙跟上去,暗暗流泪,这嫂子要是出了点儿差池,老大非得把我们拍晕了喂狗啊……   *****   穆枫抬手看了看表,早上七点,时间刚刚好。   “都准备好了?”他沉声说。   陆九点头,“特种部队的人都埋伏好了,就等我们过去了。”   穆枫点点头,弯腰坐进车里,陆九坐在他边上,不放心地问了句,“秦枭他们万一不来呢?”   “他们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秦枭的个人资产都被冻结了,他们拖不起的,”穆枫看着窗外的景象,冷笑道,“既然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当然是有点风吹草动都要试一次,不过不来也没关系,下次再换个消息,我有的是耐心等。”   陆九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哥,你要小心。”   “放心吧,我还想活着回去接小白呢。”穆枫耸耸肩笑道。   这三个月里他们每个人都过得不轻松,第一个月里穆枫天天守着白镜,好不容易等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差点又被那群畜生害死,后来警方出动了武警来保护他们的安全,毕竟这伙人已经连续引起了多起凶杀案,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恩怨这么简单,纯粹就是一群恐怖分子。有了警方的庇佑,穆枫还算安全地度过了一个月,结果没想到警方刚刚有所松懈他们就再次遭遇了袭击,这伙人实在太过凶猛,连警方的人都有不少死伤,高层领导和全国人民都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情,上层十分重视,便换了一批特警过来,可这群亡命之徒压根不在乎对手增长的武力值,再次伏击穆枫和杜悠远等人,这次的手段更为残暴狠绝,穆枫差点被砍断了一只手臂,要不是潜伏在暗处的特警一枪准确地打爆了袭击者的头,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只独臂大侠了。   束手就擒,从来就不是穆枫的做事风格,他不能一直就这么等着对方在暗处时不时地偷袭,这一次,他要亲自引诱那群人出现,亲手解决掉他们。   警署的人非常配合,甚至请军方调动了一批特种兵,他们对外放出消息,假装白镜的“墓地”位置被泄露了出去,而穆枫每个月都会悄悄去“祭拜”他,而今天,就是去祭拜的日子。   墓地建在一个风水极佳的灵山上,为了效果逼真,穆枫让人在那里兴建了一个奢华的墓穴,棺材里也的确放了一具尸体,而此地的不远处有一个新建不久的寺庙,军方的人潜伏在寺庙的一个大殿里,穆枫他们负责引出那些杀手,然后再将人引到大殿中,之后把门一关,瓮中捉鳖。   计划还算完美,只要他们上钩,这次能成功的概率就很大。   警署为此特批穆枫他们可以带枪,此刻穆枫手底下的每个人都配了两把枪和一管子弹,以备不时之需。   穆枫摸了摸胸口冰冷的枪支,然后抬眼看着逐渐逼近的灵山,暗暗吸了口气。   *****   山上此刻非常安静,墓穴周围也只有欢快的鸟鸣声,此地四面环山,更显幽静,穆枫从陆九手中接过一束百花,让所有的小弟站在原地,然后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墓碑前,蹲下身,手指一点点拂过墓碑上的文字,满眼悲痛。   “小白啊……”穆枫声音哽咽,简直像是说不出话似的抽搐,“是我没用啊,是我没保护好你啊,是我该死啊……”   穆枫把事先抹了辣椒水的袖子往眼睛里一擦,登时辣得涕泪横流,“我特么该死啊,让我去死吧……”   咚咚咚把脑袋狠狠撞向墓碑,某人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九和小弟们默默垂下了头,仿佛不忍心看下去似的,死死握紧了拳头,好像内心也很是痛苦。   (小弟们:老大,兄弟们真的没笑,尽力了。)   (陆九:……)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穆枫抱着墓碑哭了半个钟头,周围仍是安静得只有乌鸦在叫着,“沙、比——!沙、比——!”   穆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捧着脸嚎啕大哭,只不过哭着哭着,他心里就有点儿崩溃。   妈的,怎么还不来杀我,快来杀我啊!别犹豫啊!老子欠揍啊,快来揍我啊!   内心嚎叫了一声,穆枫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   摇摇欲坠的背影上写满了四个字,计划失败。   ……好吧,虽然失败了,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穆枫哭丧着脸转过身,打算以这副悲哀的样子走下山,然后赶紧把这出二逼的剧本演完。   走了两步,忽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穆枫的脊背猛地一僵,整个神经都绷直了。   陆九等人也立刻戒备地回头,却在看清来人时傻住了。   “白……”穆枫喃喃叫出一个字,继而眼中闪过狂喜,却又立刻紧张地朝他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白镜看着男人哭得通红的眼睛,有些晃神,身体被人死死抱在怀里,他仍是愣愣站着,出神地看着穆枫激动的表情。   “你、你醒了?”穆枫的声音颤抖着,急促的呼吸浮在他脸颊上,“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过来的?阿彪呢?没跟着你吗?”   话没说完,就看到后面呼哧带喘地跑过来一群人,阿彪涨红着脸大喊,“老大,我拦不住他啊,跑也跑不过他啊……”   穆枫没心思骂他们,只再三确定地看着怀里的人,辣出来的眼泪忍不住又要流出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穆枫埋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睛。   可被他抱着的人仍是呆呆的,直愣愣被他搂在怀里,一动不动。   穆枫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抬起头刚要问他怎么了,忽然,瞳孔猛地一缩,然后抱住白镜狠狠扑倒在地!   “砰砰!”   两声枪响,寂静的山林间瞬间响起一阵阵飞鸟振翅的声音!   “趴下!”穆枫大吼一声,搂着白镜就地一滚,立刻躲在了石碑后面。   不远处的山坳里,十多个人影逐渐逼近。   穆枫立刻朝陆九打了个手势,陆九等人躲在山丘后面,看到那手势惊喜地抬头,果然,那人真的没忍住,亲自来了!   前两次袭击中秦枭的手下已经被抓捕得不剩多少,上次甚至差点就能抓到那个带头大哥,却还是让他跑了,穆枫一直就有种预感,秦枭这次很可能会亲自出现,没想到竟真的让他料准了!   人群前站着那个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森冷阴邪的男人,那人一手拿着枪,对着穆枫那边的山丘冷笑道,“白镜果然没死,不过无所谓,今天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我可舍不得让你们分开呢。”山丘后仍是一片死寂,秦枭抬起枪拉开保险,沉声道,“你们不用躲了,这一片山林我都埋好了炸药,你们就算跑出去也会被炸个粉碎,不如出来死得痛快一点。”   穆枫心里一惊,低头看着怀中沉默的白镜,顿时就有些慌了起来。   他自己有危险无所谓,怎么能让白镜再卷进来!   “小白,”穆枫压低了声音,用力揉了下白镜的头发,“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趁乱往后山跑,我会让阿彪他们护着你,听到没有?”   白镜终于抬起头来,那一瞬间,穆枫仿佛在他眼里看到非常陌生的东西,那是十分复杂的目光,似乎有些冷,又有些热,纷乱成一片。穆枫看得呆了一下,白镜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会走的,”他忽然伸手,握住穆枫冰凉的手掌,“我也不会让你死。”   穆枫呆了一瞬,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他发呆了,耳边的枪声不绝,陆九他们要顶不住了,那群人逼近得越来越快,他一咬牙,伸手掏出枪,然后低头在白镜嘴唇上狠狠吻了一下,也没注意到白镜被他吻到时震了一下的神情,只抬起头抱紧了人,大吼了一声,“顶不住了,撤!往后山撤!”   众人立刻借着地势向后狂奔,边跑边回头射击,秦枭带着人紧追不舍,有几个跑慢了的被那个带头的鹰追上,一刀一个准确无误地捅进心脏,穆枫回头看到那几个倒下的身影,眼睛一红,咬紧牙又喊了一句,“快点跑!坚持住!”   话音刚刚落地,身后的陆九闷哼了一声,显然被子弹打中了,穆枫脚步一停,立刻回头,看到陆九小腿中弹跪了下去,他脊背蓦地一凉,没时间犹豫,下狠心松开了白镜的手,转身把陆九抱起来,回头对白镜喘着粗气说,“会用枪吧?”   白镜从他手中立刻接过枪,点头,“当过协警。”   穆枫简直要给他过去杂七杂八的经历跪下了,没时间多说,紧紧盯着他,“躲着点,回头射击,跑!”   子弹穿透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穆枫的肩膀上也中了一枪,陆九几次挣扎着要他放手,穆枫仍是死死抱着,低头冲他吼,“这种时候放下你我他妈还算你们的大哥吗!给我老实呆着!!”   陆九一向冷清的眼睛也跟着红了,没再说话,而跟在穆枫身后的一众小弟心中一阵激荡,瞬间又提起了精神,边拼命跑边继续回头开枪。   终于,寺庙的大门若隐若现。   穆枫心里松了口气,再次暗示地喊了一句,“前面有寺庙!先进去躲一躲!快点!!”   几个小弟大声回了句是,便玩儿命地往大门里头冲。   果然,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们冲了进去。   所有人心头的大石坠落,此刻都踉踉跄跄装出一副无力支撑的模样,一步一个趔趄地跑进了庙内的大殿。   巨大而金灿的佛像在头顶俯视着他们,穆枫等人一股脑蹦到佛像身后,作为屏障暂时挡住了对面的攻击。   很快,急促而凌厉的脚步声跟着冲进大殿,秦枭冷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还真能跑,以为一尊佛像就能挡住我了?穆枫,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都给我上!”   几个高大的黑影一拥而上,就在离佛像仅有一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吱嘎——!”   木门沉重地移动的声音响起,秦枭等人一惊,蓦地回头,却见背后巨大的红木门从外被人缓缓推了进来。   一刹那,猛地回过神来。   “有埋伏!撤!!”   可为时已晚,大门被死死关上,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的房梁之上,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连击枪声。   重机枪,每一发子弹射出去,都是爆破心肺的迅猛和凶狠,更何况是潜伏在四处的数枪齐发!   这伙人作为在逃特级凶犯,上级已下达了最终指令,可当场击毙,不用留活口。   此次行动正是因为有官方的大力支持,穆枫等人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以命相搏。   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毫无防备的黑衣杀手们一个接一个地跌倒在地,而秦枭被一个男人突然扑过来压在身下,他只听到一声声巨响,之后身上的人不断抽搐,却仍是死死撑在他身上,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里,忽然生出一丝极为陌生的目光,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冰冷,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也没想过会见到的一丝称得上温柔的光泽。   男人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伏在了他身上。   耳边再次寂静下来,之后渐渐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佛像后,房梁上,一个个人影闪现出来,秦枭忽然感到眼前苍白了一下,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一个久远到有些泛黄的画面,一个浑身血气的冰冷少年站在他眼前,刀尖上的血还在流淌,身上的煞气却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霍然消散,少年死死盯着他,血刃落在地上,然后自己忽然被他用尽全力搂进了怀中。   之后那个人和自己一起长大,却再没露出初见时那般激动的神情,整个人仍是和冰碴一样,像个影子,无时无刻不跟随在自己身后。   那人把自己当他的弟弟,秦枭觉得好笑,却仍是抓住了这个机遇,他没有任何筹码和棋子,他再也不想回到过去那种蝼蚁般轻贱的生活,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掌握在手里,等拥有一切的那一天,他一定要让所有曾经蔑视他、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而这个人,是一把很好的刀,不多话,忠心耿耿,为自己除掉一切障碍,他有时候好心地想,等成功的那一天,至少这个人的命可以留下,他既然愿意当自己的哥哥,那就让他当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一切的期待忽然就烟消云散,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隐瞒了那么久,终于还是功亏一篑,在被禁闭的那段日子里,他心中只有一团烈火在不停灼烧,他一定要报仇,所有坑害他,阻拦他的人,他要一个不留地清除干净!   这个男人仍是什么都不问,他既然要杀,他就当他的刀,他的枪,他的兵器,他不在意那些原因,只要是他秦枭要做的,这个男人一向都是眼也不眨地为他赴汤蹈火。   可到现在,终于连这个人也没了。   终于,那个叫他弟弟,他也一直叫哥哥的人,也离开他了。   “呵……”秦枭忽然笑起来,他抬起手,抱住身上千疮百孔的尸体,忽然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枫从佛像后跳下来,将陆九放在地上,然后朝他走过去,冷声道,“秦枭,你输了。”   “输了?”秦枭仍是抱着身上的人,一点一点站起身来,身旁围着他的特种兵们立刻举起了枪,他却像是看不到,盯着穆枫慢慢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刚才说过的话,你忘了么?”   穆枫皱起眉来。   “我说……”秦枭脸上的表情立刻狰狞起来,就在一瞬间,他猛地将手伸向了口袋!   一声枪响,他的手臂垂落下来,可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眨眼间,一声爆炸忽然在门外振聋发聩地震荡而来。   “爆炸?!”   所有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秦枭扯开衣领,再次放声大笑。   “我说过,穆枫!今天是你的死期!你们所有人,都陪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全身上下,竟绑满了炸药,就连那具伏在他身上的尸体上也全都挂满了炸药!   “快撤!!这些人身上全是炸药!!啊——!!”   话音未落,一声爆炸在耳边轰然乍起,巨大的佛像猛地震颤了一下,墙壁和房梁剧烈地震动起来。   “轰——!!磅——!”   “快跑啊!啊啊啊——!!”   一地的尸首,就在一刹那间爆碎在眼前,极高的宝殿墙壁就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   穆枫再睁眼的时候,有那么一刻的茫然。   晕迷前最后的视线里,是骤然倾倒的墙壁,一瞬间仿佛山崩地裂,像是地震一般所有的建筑物从头顶砸了下来,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昏厥了,可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冲了过来,在他闭眼的那一刻站在了他的身前。   此刻,眼前一片黑暗。   不远处朦胧地响起一声声呼喊,还有不知道什么机器发出的轰隆声,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一滴一滴滴落在脸上,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等终于适应了黑暗,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脏蓦然停滞下来。   眼前,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直挺挺跪在他身前,男人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残垣断壁,鲜血正从那人嘴角一滴滴淌下来,可那人像是浑然不觉,只静静看着他,见他醒了,缓慢地扯了下嘴角。   穆枫全身都在抖,他想直起身,却感到腿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   白镜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响起来。   “你……不要动,”白镜费力地喘了口起,断断续续地说,“这里……就只有一点空间,你不要动,动了……撑不住的……”   “我来撑着,你过来!我给你撑着!”   穆枫伸手想碰,白镜却忽然急喊起来,“不要动!不能动!”   他的声音一出,后背不由地微微颤了一下,就听头顶立刻响起石砾沙子滚动掉落的声音,穆枫顿时不敢动了,双目剧烈颤抖着盯着他,白镜轻咳了一声,又慢慢扯出一个笑来,“再等一会儿……他们、他们快挖到这儿了……”   穆枫全身都在颤,他想起身起不了,想帮他又动弹不得,整个胸腔不停起伏着,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汹涌地淌下来。   白镜看到他的眼泪,慢慢眨了下眼睛,又轻声笑了,“穆总……”   穆枫全身一震,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垂在一侧的手,“我在……”   白镜的手很冷,上面都是细小的伤口,似乎因为身上的伤痛,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抽搐着。   “一直……一直很想问你……”白镜的声音渐渐虚弱,近乎气语般地说着,“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   穆枫咬紧了牙,紧紧握住他的手,心脏狂跳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沈漠风……爱……白靖衣、什么……”白镜喃喃说着,灰暗的瞳孔慢慢失去了一层光彩,“穆枫……又是爱……白镜……什么……”   穆枫痛得受不住,想开口说话,却被五脏六腑的揪痛扯得猛咳起来。他一边咳着,一边死死抓着他的手,带着哽咽一字字说着。   “其实……剧本上没有演,我第一次见你……”穆枫颤着声呼出口气,“我不是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你的,其实……我曾拜访过你的国家,然后在花园里,第一次看到你舞枪的样子……”   白镜失神的瞳孔颤了一下,忽然又恢复了一层光泽。   “你、你那个样子……真好看,我一下就被你迷住了……”穆枫抬起他的手,颤抖的唇一遍一遍亲吻那些细小的伤口,“我当时就想,我要这个人,我一定……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人……可是,你的父皇拒绝我了……”   “我很……生气,既然他不肯给我,那我……自己抢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穆枫忍着痛一点点跪坐起来,伸手轻轻擦拭白镜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是我错了,我应该好好地追求你,打动你的父皇,打动你,我应该有些耐心,应该从一开始就好好疼你……”   白镜的脸很冷,身子也很冷,穆枫抬起头,亲吻他同样微微颤抖的嘴唇。   “小白,你答应过我,这辈子我们也要在一起的,你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的,你不能食言,你不可以再骗我一次……”   白镜感到背后的重量几乎要压垮他的神经,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力气支撑得住,全身都冰冻得麻木,却只有脊背坚挺如磐石,他看着眼前被自己用全身的力量护着的男人,看着他血红的眼睛,眼角的泪,恍惚就和记忆中那个人最后痛恨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他慢慢呼了口气,那画面又一点点消散,入眼的,仍是穆枫心痛如绞的目光。   他静静看着,看了很久,他感觉到全身的热量在流失,生命似乎也在流失,可他忽然就觉得,这样就很好,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似乎也没什么遗憾。   过去的痛苦也许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这个人其实还是这样看着自己的。   这双自己思念了几十年,眷恋了几十年的眼睛里,终于又是这般温柔疼惜的目光。   真好,这已经很好了。   白镜感到眼前有些模糊了,他最后张了张嘴,炽痛的嗓子里,一点一点,吐出几个字来。   “真想……听你……再、叫我一声……”   “……什么?”   “再……叫我一声……靖衣……”   他虚弱地眯着眼睛,看到穆枫惊愣地瞪大眼睛,然后他艰难地吸了口气,终于是慢慢闭上了眼。   真想,听你再叫我一声靖衣。   听你再说一遍,靖衣,如果有下辈子,我只要你,不要这江山了。   不过,你原来,并没有骗我……   你真的做到了,只是我醒的太晚,让你等了太久。   陛下。   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没有忘记,我也一直都在等你。   等你回头,等你看到我,等你对我说,你不再恨我了。   所以陛下,我这算是,等到了,对吗?   “靖衣……”   耳边,终于响起那声怀念了几十年的声音。   他慢慢闭上眼,终于扯出一个笑来。   你终于记起来了。   我终于等到了呢。   我的陛下。      第49章 执念      身体有些虚浮,眼前的一切都很朦胧。   白镜茫然地站着,全身像是浸在了水里,又冷又湿。   身体浮空的感觉越发厉害,眼前的灰暗一点一点地散开,光很刺眼,被照射到的一瞬间,有种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过很快,那光亮又柔软下来,有些悲伤地围绕在他身边。   穆枫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   白镜下意识伸手,却发现手指竟然穿透了他。   他惊愣地瞪大眼睛,试着张嘴叫他。   可没有声音。   白镜愣愣站着,顺着穆枫的脸颊,目光一寸寸向下游移,男人全身的衣服皱巴巴的,下巴上满是邋遢的胡茬,他仍是动也不动,眼也不眨,直直望着前方,眼角红得像血。   他双手掌心握着一只手,他也只有那双手在动,细微的颤抖,指甲青白。   病床上躺着一个惨白枯瘦的男人,白镜呆呆看着他的脸,然后茫然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摸不到,再次可笑地穿透而过。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男人全身上下挂满的各种管子,愣愣明白过来。   自己这是……死了吗?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仍有微弱的波动,很细小,却仍在动。   白镜浮到那男人身前,发现还有呼吸,戴着氧气罩,却还是有呼吸的。   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和那具身体重合,感觉很难受,他好不容易沉了下去,可那身体仍是没有反应,没几秒,自己又被弹了出来。   他睁着眼睛呆呆盯着那个微弱的生命体,迟钝的目光缓缓转到一旁仍旧石头一样毫无反应的男人,过了很久,他沉默着浮动到那人身边,伸手轻轻覆盖在男人的手背上。   终于,男人动了动嘴唇,嘶哑的声音喃喃着说出话来。   “靖衣。”   白镜微微抖了一下,虽然没有心脏,胸口还是疼了一下。   “靖衣,如果很痛苦,就走吧。”   男人终于动了,抬起手,将手心里皮包骨的手指凑到唇边吻了吻。   “我会陪你,不会让你孤独的。”   白镜蓦地瞪大眼睛,有些慌乱起来。   “你这个笨蛋,竟然问我喜欢你什么。”男人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着对方手心里细小的伤口。   “一定要说的话,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当时你在花园里,在教一个侍卫怎么用枪,我当时就想啊,这国家的太子真有意思,竟然肯屈尊降贵地教一个小小侍卫怎么用枪,”男人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微微笑了,“可惜那个侍卫太笨,你教了一遍又一遍,他还是学不会,我以为你会生气,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让人打个三十大板,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可是……你没有。”   “你还是耐心地教他,他有了点进步,你就鼓励他,你一定是没有看到我,我在很远的一个亭子里,看着你为他示范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好像兴致高了,你给他舞了全套的枪法。”   “落英缤纷,斯人如虹。我从没见过有人像你一样,一个皇族,天天穿着铠甲,没有锦罗绸缎,却把一袭铁衣穿得那么英武潇洒,你当时一直在笑,很开心的样子,我就想,如果有天你能对我这么笑,该有多好。”   “可是,我从来没有让你真心笑过,哪怕一次。”   穆枫垂下头,伸手捋了捋男人已经长长了的刘海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喃喃说着,“我明明是想让你一直笑着的,却只让你痛苦了一次又一次。”   “可你竟然还肯为我报仇,我那么烂的人生,你竟然还肯守着我。”   “还好上天待我不薄,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这辈子,我终于让你笑了,再没有负担,没有眼泪,只有笑容,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温柔又好看,我一直就喜欢这样的你。”   “战场上英姿飒爽,宫墙内温润如玉,这就是我的赤羽将军,我怎能不爱呢?”穆枫站起身来,弯下腰,轻轻触碰了一下对面人苍白干裂的嘴唇,然后睁眼看着他,低声笑了笑,“你就这么睡下去,也没关系,靖衣,你活着,我让你快活一世,如果走了,我也陪你共度黄泉,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窗外的阳光渐渐淡了,屋内又慢慢暗了下来,白镜一直就这么看着他,看着男人嘴角温柔的笑容,看到最后,竟感觉胸腔处有什么东西要碎裂了一样。   日头东升西落,一天一天地挨过,白镜感到身子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透明了,人形渐渐维持不住,自己似乎要慢慢化成一团虚空的白气。终于,那挣扎着可笑地维持的波浪线,在最后一次哀鸣过后,化成了一条直线。   彻底无法再站立,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急匆匆推进了手术室,在电击中一下下无力地弹起,身边和他一样静默看着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没再往里看,而是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白镜感到自己被他牵引着走,好像无法远离他几步之外,只能跟着他离开。   男人走向楼梯口,步子很稳,走得很慢,表情一丝变化也没有,黑眸仍是那般镇定如常。   可他一步步走着,最后到了顶层,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天台之上,凉风习习,穆枫走到高楼边沿,看着脚下蚂蚁一般车水马龙的世界,勾着嘴角笑了笑。   白镜惊恐地看着他。   他想抓住他,想抱住他,想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回来。   可他无能为力。   他在一旁疯狂地心痛、惊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发疯。   不要……   枫,不要这样……   我拼命救了你,不是要这样的结果。   我拼命撑到了最后,是要你活下去。   你不用再顾虑我,不用再心怀愧疚,我只要你活下去,爱不爱我都没关系,我不想再看到你死了。   枫,穆枫,你听得到我吗?   回来,快回来,你不要吓我……   身体在一瞬间激烈地震荡,灼烧,浑身被撕扯一般忽然快速地生长,他顾不得自己又有了人形,顾不得身上那团白气蒸腾着发热,他朝那个弯着腰的男人惊惶地跑过去,却在快要拉到他的一瞬间眼前猛地一暗,一股尖锐的刺痛冲击全身。身体像是被电流滚过,他顾不得疼痛,只想再次奔跑过去,最后视线里穆枫踏出去的脚步让他惶恐到崩溃,他想抓住他,想拉回他,可身体像是忽然被捆绑住了,动弹不得,又痛苦不堪。   最后的意识深处,他忽然看到一个遗忘了很久的梦,梦里的穆枫片片消散,从四肢到胸膛一寸寸碎裂,可男人仍是笑着,在他唇上印下最后一个吻,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我会努力不忘了你,下辈子先找到你,然后好好爱你、疼你。”   剧烈的疼痛忽然间麻木了,眼前天旋地转,那一瞬间,他再也看不清什么,听不到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他唯一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像是尖刺一般冲击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死死挣扎着抓住一瞬间的呼吸,僵直的心脏里唯独只剩下了这唯一滚烫的执念。   他回来了。   他回来找我了。   我要回去,我不可以死。   绝对不可以死。   他回来找我了。   回去,我要回去。   我要回到他身边!   “有心跳了!!”   “快!加把劲!”   “太好了!有呼吸了!”   耳边再次朦胧起来,一片嘈杂声里,他捕捉到一个人沉重的哭泣声,虽然是在哭,他却终于安下心来。   你这个傻瓜,你要是真的跳下去了,我做了鬼也要狠狠揍你一顿……   他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一点点的,身体不痛了,脑子也不晕沉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直到连空气中的花香也清晰可闻的时候,他终于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仍是那个人瘦削而邋遢的脸。   男人睡着了,坐着睡的,整个身子挂在椅子上,东倒西歪。   穆枫瘦得只剩了骨架,他想到最开始这人圆成一个球儿的模样,忽然就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眼前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时,他朝他又露出一个笑,小声的,艰难的,又温柔的说出压在心里很久的话。   “枫,我回来了。”   男人震惊的目光里立刻涌出一层水雾,他看着这样的穆枫,心里的热流渐渐盈满四肢,全身都暖洋洋地温热起来。   手指,轻轻蹭了蹭包裹着自己的手掌,然后被抬起来,死死扣进了那人的掌心。   *****   白镜醒来的消息是在互联网上炸开的,粉丝们汹涌如潮地涌到医院楼下,却都不敢大声喊叫,生怕耽误了偶像的恢复,只是不管工作人员怎么驱赶,每天仍是有一批又一批成群结队的人钉在医院门口,怎么都赶不走,院方无奈,最后也就随他们去了,反正这些人也不闹事,就是舍不得走而已。   从《死亡空间》杀青到现在的七八个月时间里,第二部早已热映完毕,白镜和韩清的演绎让这部剧的收视率再次打破了第一部创造的非人记录,也同时将电视播放和网络播放的记录提高到了令人恐怖的数字,白镜的演技在这部剧里有了明显而飞速的提升,再没有人用演技两个字来刁难他,虽然仍有不少进步的空间,但至少花瓶、偶像派这几个字已经和他无关了。   所有人都期待看到他出院的样子,毕竟正大火的明星遭遇了那么多血腥残暴的事情,出道三年医院都进了四回,也没人比他更倒霉了,虽然官方发出了一些白镜养伤中的照片,但粉丝们仍是放心不下,非得亲自见到一眼才肯罢休。   所以出院当天,医院楼下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不过让天娱官方都感到意外和感动的是,没有人拥挤,都非常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车道,在工作人员的管理下井然有序地站在车道两旁,即使在看到医院大门打开时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却仍是有规矩地在原地挥舞呐喊着。   白镜仍是和往常一样简单的白衬衫休闲裤,他是被穆枫抱出来的,走到车门口的,他像是和穆枫说了什么,男人很不情愿,却还是把他放了下来,白镜转身看着粉丝们的方向,一手把着穆枫,另一手朝他们挥手,粉丝们立刻就热泪盈眶地嘶喊起来,天知道他们看到白镜安然无恙,简直激动兴奋得要上天儿了,如今再看到偶像如此瘦弱又苍白的模样,真是心痛得要死要活。   可还好,毕竟还好端端地站着,还好好活着。   当天网络上再次热闹起来,白镜如今是彻底红透了半边天,基本到了和韩清平起平坐的程度,只不过因为没拿过大奖,还无法和薛谦这类的巨星比肩。   所以此刻最着急的,自然是穆童鞋了。   “‘飞天奖’快开始了,你入围视帝提名啦!”穆枫兴高采烈地抱着白镜滚在沙发上,嘿嘿笑道,“你可是史上最年轻的提名视帝了,不到25岁就能入围,不管结果如何都已经很牛逼了!”   穆枫不太敢压着他,撑着手臂在他身上,亲了他脑门儿一下,“我再找找关系,把这奖项给你拿下来!”   白镜笑了笑,伸手抱住他脖子,也抬起头轻吻了下他的鼻尖。   “提名已经很难得了,之后就顺其自然吧,”见穆枫要反驳,白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其他人都是老前辈,被我拿到这个奖,别人会对天娱有想法的。”   “有就有呗,老子管他!”穆枫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坐起身把白镜拉起来,“你现在就差这些奖呢,我得赶紧给你捞过来,能捞几个是几个。”   白镜歪头靠在他肩膀上,伸手抓过他的手,把玩儿他的手指头,“又不是玩一票就不做了,急什么。”   穆枫高兴的情绪一滞,微微皱了下眉头。   急什么。   这是白镜醒来后说的最多的话。   穆枫觉得很奇怪,白镜最近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比起之前淡然了很多,镇定了很多,不骄不躁的,和他相比自己反倒像是个孩子。   而更明显的是,这人变得很乖。   非常非常安静,非常非常乖顺,非常非常……依恋自己。   以前他穆枫耍流氓过分了,白镜还会拒绝,有时候还会佯装生气,不理他,小小傲娇一下,可现在,不管自己怎么亲,怎么摸,怎么发情,对方都是笑着接受,任他胡作非为,像是宠着他纵着他一样,让穆枫反而不太敢嘚瑟了。   不过白镜身体还没痊愈,他也就是忍不住摸来摸去而已,不敢来真的,结果有次憋狠了,白镜犹豫了一下,竟然拉开他的裤子弯下腰含住了他的二弟,这举动让穆枫登时就斯巴达了,他以前的确哄着白镜给他做过,白镜有点儿不乐意,后来心一软也就顺着他了,但也只有一次,还让他难受了半天,穆枫自己心疼得要死,再也没让他做过这种事情。   可眼前这人就那么毫无预警地低头给自己仔细舔弄,他吃惊归吃惊,但也舒服得忘了想太多,等发泄了才回过神来,赶忙伸手擦他脸上不小心蹭上的子子孙孙,白镜却没怎么在意,拿过一旁的纸擦干净了,就靠在他怀里躺下来,半点没有尴尬和别扭,穆枫忐忑地搂了他一晚上,结果睡了一觉又把事情抛到了脑后,没再多想了。   可此刻,他又觉得有些奇怪了。   “呃,小白啊……”穆枫声音有点儿哆嗦。   白镜嗯了一声,仍是玩儿他的手指头。   “那个……你、你最近……咳,”穆枫清了下嗓子,小心翼翼地看他,“你最近怎么……就是,我觉得吧,你最近特听我话呢……”   白镜笑了笑,侧头看他,“听话不好么?”   “不是不是,不是说不好……”穆枫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吧……有点儿怪怪的……”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抓着他的手指头捏了一下,又笑道,“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现在舍不得你了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呃……”越说越奇怪了,白镜以前说情话可没这么利索的……   白镜看穆枫有点儿发木,便伸手捏了捏对方高挺的鼻梁,笑道,“你是受虐狂么?对你好一点还不好了?”   “……”穆枫又挠了挠头,算了,也许就像他说的,经历过了生死,人会更坦荡一些?   穆枫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继续刚才的话题,“那飞天奖的事儿……”   “顺其自然吧,我也想看看,我现在的水平到了什么程度。”   穆枫看他不像是开玩笑,只好叹气,“好吧,你都不急,我就不瞎掺和了。”   白镜笑笑,抬头看了看表,说道,“九哥催你好几回了,去公司看看吧。”   “不要,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白镜又哄他,“秦枭都死了,没人再害我了,快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穆枫忽然沉下眸子,冷冷哼了一声,“那畜生让你三番四次地受伤,他要没炸成灰,我也得让他死无全尸!”   白镜安抚地摸摸他脑袋毛儿,又摸摸他阴沉沉的眼睛,哄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九哥就提醒过我会有危险,是我自己要陪着你的,你不要自责了。”   “我……我哪是自责,我是在骂那群畜生!”   白镜笑笑,扯了扯他的脸,“不是当然最好。”   穆枫被他笑得脸红了,这人突然这么柔情似水起来,反而让他这只大王八有点儿羞涩,他咬着嘴唇扭捏了一下,嘟哝了一声,“你把我当小孩儿嘛?”   白镜眯着的眼睛弯起来,抬头亲了他一下,“你看你这样子,不像吗?”   穆枫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决定树立一下高大威武的形象,“我就是在你面前才这样,你等我回公司横着走,我吼一嗓子他们都得夹尾巴!”   “是是是,穆总最厉害了。”   穆枫泄气地塌下肩膀,拿起一边的衣服披上,还是不放心地看着他,“那我马上就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啊,有事儿打我电话。”   白镜拉着他的手站起身,点点头把人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看不见了,才慢慢关上房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白镜站在玄关处好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把脚下的几双鞋摆了摆,进屋打算整理一下房间。   这是他和穆枫的家。   以后都会是他和穆枫的家。   白镜想到这儿,忍不住又笑了笑,然后走到穆枫的书房开始收拾他乱糟糟的书柜。   他并不打算告诉穆枫他想起了一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穆枫对过去的经历很痛恨,也很懊悔,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重生回来,只怕会从此小心翼翼,再没有现在这么随心所欲了。   他其实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穆枫,有点无赖,有点急躁,有点霸道,还有点厚脸皮。   这样就很好,没必要让他诚惶诚恐的,那些事情他记得,自己也记得,此生既然是新的一生,何不一切一笔勾销,安安稳稳地一世相伴,就很好了。   他喜欢自己的笑容,以后多笑给他看就好。   不过那些不再是为了应付他,而是每次看到那个人,便不由地想对他微笑。   这就已经很好了。   刚把屋子大扫除完,穆枫就回来了,带着一身冷气喜滋滋地跑进屋,白镜早给他放好了热水,把他衣服接过来,拍了拍他头顶的雪花,“冷不冷?去洗个澡吧。”   穆枫没敢抱他,自己身上冷森森的,白镜身体还没好,可不能把他冻着了。他听话地乐颠颠去了浴室,等把身子冲热了才回到客厅,一把把人抱起来原地悠了一圈儿,笑道,“给你接了个好本子~”   “嗯?”白镜被他悠得有点儿晕,迷糊地应了一声。   穆枫笑着悠了两圈,把晕乎乎的白镜抱到床上,两人背靠着床头,盖着棉被,头靠头看他手里的本子。   “又是个大IP,卓蒙死抓了十年的版权,突然开窍决定卖我们了。”   白镜一听到卓蒙,一下就愣住了。   每个读者喜欢的小说很多,心里却只有那么一两个真爱作者,而卓蒙就是白镜两辈子的心头爱,这人专门写阴谋权术的,从夏朝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一路写到了清朝,把中华文明中的“谋”字写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看他的书非常烧脑,但却又让人拍案惊奇,可这老爷子只有一个毛病,抓着自己所有的出版作品死死不放,就是不给任何一家公司改编影视的权利,按他的话说,现在的改编剧都太烂,他宁缺毋滥,等他入了土以后你们爱怎么改怎么改,反正活着时候绝对不能让自己糟心。   所以只从上辈子的经历来说,白镜是没见过一本卓蒙的书拍成影视作品的,所以他听到这消息的确很意外,这老爷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穆枫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嘿嘿笑道,“还多亏了《死亡空间》啊,老爷子也是方琦的粉丝,看过原著,然后看《死亡空间》挺火,就随便看了两集,结果就看进去了,上下两部一集没落,成了咱们天娱的忠实粉丝。”穆枫非常得意,还对着白镜竖了个大拇指,“他特喜欢你的容炙和韩清的十四凛,说如果你俩演,天娱的班底制作的话,他就同意卖版权。”   白镜一听让他演卓蒙的书,顿时就有点儿按捺不住了,天知道他可是粉了卓蒙两辈子的。   “哪本书?”他想了想,保险地往小了猜,“《鹿华蔻》吧?他的成名作?”   穆枫习惯性地又挺挺肚子,贼笑着摇头。   “《廊崖邦》?他转型的关键那本?”   穆枫仍是目光闪亮地摇头。   白镜就呆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是他的代表作……”   “对啦!”穆枫大手捞过白镜,在他脸上啵儿了一下,兴奋地说道,“卓老就是有魄力,说卖你就卖最牛逼的,我也是寻思就先拍个《鹿华蔻》攒攒口碑,卓老要是觉得满意,就签他其他更有分量的几本,结果老爷子干脆就把《并蒂江山》搬出来了,说要拍就拍最好的,拍砸了其他想都不要想,拍好了其他全都交给天娱,我也真是服了他。”   白镜张嘴呆了呆,深吸口气问,“他……他让我演谁?”   “你猜哪?”   白镜想着《并蒂江山》的情节,有些犹豫。   这本书严格来说是三个主角,就和金庸大师的《天龙八部》一样,萧峰、段誉、虚竹的三条主线并进,这本书也是如此。《并蒂江山》是卓蒙唯一一本架空的历史权谋著作,也正是因为独树一帜,所以名气最盛,故事讲述三个国家的国君为了统一中国而互相争斗厮杀,有谋士的明枪暗箭,有说客的舌战群儒,有将士的铮铮铁骨,也有君王的指点江山,一切朝堂内外的磅礴之意在书中刻画得淋漓尽致,也是因为这本旷世奇书,卓蒙奠定了史书界的泰斗地位,除了人实在是有点儿轴以外,本身的文学造诣已经达到了让人高山仰止的地步了。   所以这三个主角自己到底演谁,他还真不好猜。一个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太子殿下,登上王位的过程也没有一丝波折,所以性格偏柔和,皇族中少有的一身正气,也是书中到最后都被人称赞不已的真君子。另一个是不受宠的王爷,还被皇后陷害被迫娶了个男妻,谁料这妻子有勇有谋,不仅帮助他巩固了自身的势力,还四处构陷其他皇子,重重难关后保他登上了帝位,而妻子唯独令他不满的,就是成天想着法子要压在他身上,压根儿把夫为妻纲抛到了脑后,所以这位君王性情就有些暴躁,经常口是心非,见着媳妇儿就绕道走,时不时地炸毛儿。   最后一个,是三位主角中最重要,也最凄惨的,娘是宫女,偷偷把他生下来,没名没分,当个杂役在后宫天天被人欺负,后来宫女被人害死,他新仇旧恨累积在一起,决定弄死所有一直欺辱他母子二人的嫔妃们,可在一次偶然中他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后,便改变了战略,决定和那些嫔妃的儿子们争夺帝位,从此便忍辱负重,勾心斗角,性格越来越阴沉毒辣,二十年后终于扳倒了所有阻碍自己的人,登上了皇帝宝座。   之后便是这三个皇帝有了自己的文臣武将之后,开始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在争斗中三人逐渐从敌对变得惺惺相惜,结拜成了三兄弟,发誓不论最后谁统一了这江山,三人也一辈子都是兄弟,最后宫女所出的帝君打败了另两个人,统一了中国,却没有杀死这两个对手,还善待这两个国家的百姓,允许国民们互相往来通婚,最终大中华实现了真正的统一,而三兄弟的感情一生都没有动摇过。   白镜想着这些情节,抬头看到穆枫十分高兴的神情,试探地猜了一句,“慕容弃?”   穆枫哈哈一笑,摇了摇他的肩膀,“我的小白就是聪明~”   白镜没想到竟然猜对了,猜对了后整个胸腔都滚热起来。   慕容弃,就是那个阴沉毒辣的帝王,也是三个主角中戏份相对最多的、主角中的主角,他早该想到,穆枫这么高兴,自然是给他争取到了最好的角色,如果是他苏醒之前,他也许会忐忑,会担心,怕自己无法演出慕容弃那般心狠手辣的性格,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已经醒了,带着他的记忆醒过来,也带着他上辈子沉浮在这个圈子里二十年的实力醒了过来。   如今的自己,对这样复杂又深刻的角色,只有期待和跃跃欲试,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把慕容弃刻画到完美的程度。   他看着穆枫眼里的光泽,想到这人是为了自己才这么高兴,心下顿时更暖了,他抬起头,在穆枫仍旧叽里呱啦兴奋说话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猛地一呆,有点儿傻乎乎的,白镜笑了笑,抱住他的脖子,抬头又亲了一下。   “枫,谢谢你。”   穆枫咽了口唾沫,傻兮兮笑了起来。   “傻瓜,谢个毛球儿啦~”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糖来了⊙▽⊙   下章穆呆才会发现某人想起来了,原谅这个愚蠢的逗比吧……   穆胖好感度:★★★★★★★(好感度基本上定型啦)   小白星途值:★★★★★★☆(《死亡空间》大获成功+视帝提名+各种黑料摆正,快成功啦!)      第50章 交融      半个月后,“飞天奖”的颁奖典礼正式开幕,而结果也在意料之内,白镜止步于视帝的提名,最佳男演员被业内一名资深老戏骨获得,穆枫回到家后愤愤不平,直呼评委眼瞎脑残,欺负白镜年轻,不公平!白镜无奈,再次壁咚某人顺毛儿,才把穆枫一晚上的哼哼唧唧给憋了回去。   总之,秦枭那伙人挂掉之后,两人的生活一下子就平静了不少,白镜又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准备过完年就启程拍摄《并蒂江山》了,为此他去了一趟公司签一些补充合同,唐小糖和凌潇再次见到他自然是非常高兴,尤其是小糖小盆友,扑过来眼泪鼻涕往他衣领上擦,白镜哭笑不得地哄了半天,直把一旁吃醋的穆王八气得七窍生烟。   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终于又到了一年除夕夜。   大街上仍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穆枫握着白镜的手在人海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偶尔感觉到闪光灯一闪而过的光亮,穆枫便哼一声,得寸进尺地把人搂进怀里。   白镜好笑地看他,反手也握住他的手,“你干嘛,抢头条么?”   “昭告天下呗,告诉所有人你这漂亮宝贝是我的,谁抢我捏死谁。”穆枫鼻孔朝天,理所当然地宣告。   白镜笑笑,任他搂着,看到不远处有人卖烟花爆竹,顿时有了些兴致,“我们也买点放吧?”   “好啊。”   穆枫拉着他过去,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大手一伸一样儿来了一个,身后跟着的小弟们愁眉苦脸,他们每人手里都拎着好几个袋子了,这再一人抱一个烟花筒,不够丢人的,于是忍不住凑过去小小建议。   “老大……你这都买了,放到明年也放不完啊……”   穆枫回头瞪他,“我乐意,那就放到明年能咋地!”   小弟抽鼻子,哭丧着脸只好继续捧着大筒子跟在两个兴致高昂的人后面,他们也是不容易,大冷天的看俩人虐狗也就算了,又要当购物车,又要撵狗仔又要隔离粉丝,工资也不见涨,大过年咋这么忧伤呢……   穆枫和白镜满载而归,到了家把买的一堆年货和烟花分了一大半给了一群小尾巴,小弟们惊呆了半天,眼泪横流地领旨谢恩,没等穆枫说什么就一溜烟儿全跑了。   穆枫眉头直跳,关上门愤愤骂道,“这群混蛋越来越没规矩了!等我回去就给他们扣工资!”   白镜嘴角一抽,推了推他的脑门儿,“你不涨也就算了,还扣,吸血的资本家啊……”   穆枫哼了一声,把买来的一堆东西往屋子里搬,“来来,衣服都试试,哦还有我给你新买的内裤,豹纹那个,来穿上给我看看!”   白镜沉默了片刻,内心有些挣扎。   他是很想一直疼着穆枫的,只是某些事情……还是要有底线……   “……不穿。”   穆枫扁嘴,伐开心了,蹦过去磨叽他,“穿嘛,穿嘛穿嘛,我都没给你买丁字裤呢,小豹纹儿已经很保守了嘛。”   “……不要,要穿你自己穿。”白镜嫌弃地把他塞过来的内裤丢到他手里。   “穿就穿,谁怕谁啊!”穆枫还真就麻利地把衣服一脱,裤子一脱,立刻光溜溜地站在白镜跟前,白镜脸都僵了,看他真在那儿拆内裤的包装,赶紧转过身捂住眼睛。哎,活着真累……   五秒后,身体被某人从后搂住,脊背贴过来穆枫温热的胸膛,白镜抖了一下,稍微有一些情动,忽然就感到屁股那儿贴过来一个硬硬的东西,在他股间蹭来蹭去,本来是很挑逗的动作,可他一脑补那玩意儿上面正套着一个豹纹内裤,瞬间什么激情都没了,有点无力。   “……你真穿了?”   “你感受下呀,哈哈哈,”穆枫继续蹭,“有木有感受到猎豹的凶猛和性感!”   白镜,“……”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咳了一声,耐着性子说,“你赶紧脱了。”   “你这么想让我脱啊?”穆枫嘿嘿直乐,手指一点点往前,从白镜腰侧移动到胯骨上,最后向前一送,手掌一下子覆盖在他身下,白镜蓦地一颤,立刻咬住了嘴唇,穆枫手指揉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吹气,声音又低又哑,“想让我脱,就自己动手。”   白镜咬着唇吸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某人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最后干脆把他的裤子解开,手指探进去,隔着内裤逗弄起来,白镜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胸膛狠狠撞向穆枫的,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就深深吻了过去。   穆枫喉咙里溜出一声低笑,然后一手楼主他的腰,另一手拥住他的肩膀狠狠回应他。   两人吻着吻着,连空气都炙热起来,穆枫搂着他肩膀的手再次不老实地向下,最后覆在他【拉灯,你们懂的……】【……河……蟹……爬……过……】【……拉灯,你们懂的】,白镜收了半天也收不回来,有点儿气馁,可心里并不生气,反倒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温热触动在胸腔里四处徘徊,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么狂热的性爱,他第一世和沈漠风的结合总是带着抗拒和强迫,而上辈子的穆枫,对他没有怜惜没有爱意,这种事情更是随着自己高兴,从来不顾惜他,这是第一次,他享受着这种肉体结合的感觉,穆枫深爱他,他也爱着穆枫,这种充满爱意的热烈的交合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深深沉溺其中。   他呆呆枕着穆枫的手臂,侧头看着男人星辰一般的眼眸,忍不住又蹭过去,整个身子都窝在了穆枫怀里。穆枫失笑,伸手把他往怀里又带了带,低头亲了亲他红通通的耳朵,笑道,“干嘛,撒娇呢?”   白镜抿着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穆枫顺了顺他头顶几根不听话的头发,感慨道,“这一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还算有惊无险,你还能这样在我怀里躺着,我也知足了。”   白镜窝在他胸口,伸手抱住他的腰,“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了。”   穆枫嘿嘿一笑,勾起他下巴,“你答应我的新年礼物呢?这么多事情,都耽误一年了。”   白镜眯起眼睛,微微笑起来,“好,我明天吹给你听。”   穆枫一愣,眨了眨眼睛,“我还没教你呢?”   “你以为我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干什么了?”白镜理所当然似的,抬手扯了扯他的脸,“我在网上自学了一下,学会了。”   “可、可是……《竹卿》没那么简单的,再说……哪儿来的谱子啊?你怎么学会的?”   白镜嫌他聒噪似的,微微皱起眉来,“你不是吹过一次么?我记住了。”   穆枫一看他皱眉,哪敢再问,赶紧夹起尾巴装孙子了。   第二天天一亮,穆枫睁眼看到白镜不在床上,愣了下,赶紧蹦下来,看到他正在厨房忙活着,便笑嘻嘻蹭过去,从后面搂住他,鼻梁蹭了蹭他的脖子。   “早上好呀。”   白镜伸手灭了火,回头拧他鼻尖,“洗漱去,饭快好了。”   穆枫喜滋滋蹦到洗手间,又蹦回来,看着白镜忙碌的身影忽然想到一个事儿来。   “对了小白,我有个问题问你呢。”说着,他走到厨房放菜谱的地方,边翻找着边嘀咕,“你拍戏时候我自己在家研究,寻思练几个拿手菜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白镜只得又关了火,回头看他,“嗯,怎么了?做砸了?”   穆枫总算找到了,抽出来翻到一页指给他看,“我想给你做这个菜的,但是做了五六遍味道都怪怪的,你看看我到底哪儿做错了?”   白镜瞥了一眼,嗯,红烧蘑菇,还算有点儿难度,他抬头看看穆枫,“哪里不明白?”   “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啊,我就按这个步骤做的,但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怪怪的。”   白镜想了想,正好冰箱里有蘑菇,便回头拿出来一把,放到案台上,“你再做一遍,我看看。”   穆大厨立刻卷袖子洗手,把材料都拾掇好了,开始按照书里写的一步步撸起来。   “蘑菇洗净切片……嗯,这个没问题。”白镜鼓励地点头。不过,这一步有问题才奇怪好吧……   穆枫继续第二步,“之后‘焯’一下捞出……嗯,油呢?哦,这儿呢。”   白镜沉默了一下,耐着性子问,“……你为什么找油。”   “不是油么?”穆枫纯洁地眨眼睛。   “……你认字儿么?”白镜指着那个“焯”字,无力地问,“这念什么?”   “……”穆枫沉默了两秒,“zhuo(二声)?”   白镜,“……”   穆枫咽了口唾沫,“哎,管他念什么,火字旁的,那就是炒一下呗,放油炒一下,然后再拿出来,不就这意思嘛!”   白镜,“……”   白镜深吸了口气,耐心地跟他解释,“这个念‘超’,焯就是烧一锅热水,然后把菜放到里面过一下再捞出来,去味儿用的。”   “啥玩意儿?那为啥不是水字旁?干嘛是火字旁啊?”穆枫反倒是愤愤不平,“这不赖我,这字儿发明的有问题。”   白镜再次点点点了几秒钟,努力安慰自己,这家伙两辈子又当皇帝又当总裁,压根儿就没下过厨房,不认识这字……也、也说得通吧……   他暗自叹了口气,把那堆蘑菇拾掇起来,“我做一遍,你看看吧。”   穆枫立刻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学习精神还是很可嘉的,白镜看着男人黑亮的眼睛,忽然就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这么一个大傻蛋,自己又是看上他什么了呢……   泄气地把菜做完,穆枫再次感叹称赞了他一番,白镜被他谄媚的德行逗笑了,把菜端上桌就转身捧住他的脸摇了摇,“我说大白字先生,你新年头一天就这么卖命逗我笑呢?”   穆枫扁了扁嘴,有点儿郁闷,“又没人教我做饭,不认识字儿咋了嘛……”   “那你不会查一查吗……”   “懒得查。”穆枫理所应当。   白镜无奈了,摊上这种“老子就是王法”的家伙,只能认命了……   穆枫眨了眨眼睛,忽然抬手盖住白镜捧着自己脸颊的手,一用力把人扯过来,抬头啾在了白镜的嘴巴上,然后扬起笑脸嘻嘻笑道,“小白,新年快乐!”   如此自嗨也是没谁了,白镜无奈地笑了笑,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鼻尖在他鼻梁上蹭了一下,“新年快乐。”   穆枫却是忽然静了一下,过了很久才笑道,“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次回应我这句话。”   白镜心里一疼,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他肩膀,在他耳边蹭了蹭,“以后每年我都回应你。”   “……好哒。”   两人吃完了饭,白镜忽然让穆枫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回屋拿出那管竹笛来,然后在穆枫有些紧张的目光中,他把竹笛凑到唇边,垂头闭上了眼睛。   温柔缱绻的笛音响起,白镜恍惚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这是他们迦兰国的民谣,每次他想起故国,想起已故的家人,他就会吹起这首曲子,每吹一次,他就越恨那人一分,可那个男人却很喜欢他吹竹笛的样子,缠着自己教他怎么吹,自己怎么可能会把这种曲子教给让他国破家亡的仇人?男人越是求他,他就越是气愤。   可有一天,那人却自己学会了,他请了师父,回想着那首曲子的曲调一个音一个音的尝试,当男人完整地把整首曲子在自己面前吹奏完毕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恨意再次被捅了个窟窿,那之后他再也不吹竹笛了,反倒是那人得空总会吹给他听,那人给自己吹了十年故乡的曲子,也求了自己十年为他吹奏一次,可直到最后,自己都没有满足过他这个小小的心愿。   白镜想着这些陈年旧事,手中的笛音越发柔软清澈,那层悲凉的音色逐渐转淡,反而透出一丝暖意来,他静静吹完,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穆枫一动不动,愣愣盯着他的目光。   白镜沉默了一瞬,收起竹笛朝他笑了笑,“怎么样,喜欢么?”   穆枫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僵着身子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身前来。   男人的声音有些干涩,很费力地问他,“你自己学的?”   白镜淡淡点头,歪头扯出一丝微笑,“我也觉得奇怪,就听你吹过一回,却记得很清楚,”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笛,感慨似的说,“这笛子也是,拿在手里吹的时候,上手也很快,学起来蛮简单的。”   穆枫微微颤了颤,眉头皱起来,像是很疑惑又很迷茫。   白镜看着他,奇怪似的问,“怎么了?吹的不对么?”   “……不、不是,很好,太好了,所以我有点回不过神来,”穆枫微微吸了口气,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高兴地抱住他,声音有些激动,“谢谢你,我、我有点太高兴了……你肯为我吹这首曲子,我就有点傻了……你吹得很好,非常好,我很喜欢!”   白镜静了一会儿,然后抓着笛子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在他怀里笑着闭上眼睛。   “傻瓜。”   *****   《并蒂江山》的拍摄时间逐渐接近,两人又要分开一段日子了,穆枫干脆就把公司的事情全权扔给了陆九,成天带着白镜到处游山玩水,白镜还是那样,淡静不多话,穆枫为他做什么制定什么统统不拒绝,好像只要和他穆枫在一起就很好似的。穆枫心里的那股怪异越来越深,可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逼自己忽略了,只专心陪白镜四处玩乐。   这天两人出门游玩回来,穆枫被陆九的电话催得实在没辙,只得把人送到家后就往公司赶,可刚到自己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就看到袁宁忽然悠哉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穆枫一愣,跟他打招呼,“喂,你咋在这儿呢?”   袁宁看到他也是一愣,继而又啧啧叹道,“我说穆总啊,你还真当甩手掌柜了?公司艺人出了啥事儿你也不管了吧?”   穆枫皱皱眉,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竟看到陆九在里面的沙发上睡着了,顿时就有点儿呆,这男人一向跟个机器似的永不停歇地运转,他都快忘了陆九也是需要休息的了。袁宁把门带上,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哼哼了一句,“你也有点儿良心好吧,什么事都甩给助理自己到处逍遥,真把小九当神了?他都快累死了你造不造啊?”   “小、小九……”穆枫眉头跳了跳,无语道,“别胡扯了,你怎么在这儿?”   袁宁往后指了指总裁办的门,“你们旗下一个小艺人在酒吧打架惹官司了,小九最近在调节这件事,请我过来帮他出主意,不过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这个大老板知不知道都无所谓。说真的,他也真够忠心的,任你吃喝玩乐,自己做牛做马,我说你到底给他啥好处了,让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呢?”   穆枫的狼心狗肺总算有了一丢丢的愧疚,啧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以前混的时候救过他的命,他就一直跟着我了,”他朝大门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为陆九打抱不平的袁宁,稀奇道,“不过关你毛事儿啊?你不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这会儿抽什么风呢?”   袁宁挑了挑眉,暧昧地笑道,“当然是关我的事儿喽,不过八字没一撇呢,以后有进展再通知你,别急呀亲。”   “你那点儿屁事我可没兴趣知道,”穆枫转身朝另一间办公室走,“让他睡会儿吧,你过来,正好我有事儿问你。”   袁宁哟了一声,跟过去感叹道,“还有点儿人性嘿。”   穆枫翻个白眼,关了门坐到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问,“让你帮我查的资料查好了么?”   袁宁点头,却很不爽地哼了一声,“查好了啊,但是你也没时间看啊,嘛蛋,枉费我还那么赶时间,早知道一边嗑瓜子一边查了,费什么劲儿呢。”   穆枫沉默两秒,忏悔了一下,继续问,“那你明天带来吧。”   袁宁收了笑,翘起二郎腿若有所思道,“你又查他干什么?你俩不是已经双宿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了么?”   “……”穆枫又皱起眉头,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就是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所以查查他过去的经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说得通的。”   “奇怪?哪里怪?”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太对劲,”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是跟以前不太一样。”   “说到这个,我当时还想问你来着,”袁宁凑近了一些,问道,“你上次跟秦枭他们火拼的那天,我记得你跟我说,小九当时受伤了,所以你抱着他,白镜开枪掩护你们?”   穆枫心里忽然一沉,黑眸转了一下,“对,怎么了?”   “可是怪的就是,我查了所有白镜以前打工的经历,他没用过枪啊。”   穆枫蓦地瞪大眼睛,喃喃说,“他说他以前当过协警……”   “那段我记得,他协助解决的是民事矛盾,又不是刑事案件,再说了协警哪有机会摸枪啊,都不算正式警察,”袁宁说着,疑惑地问道,“所以我也想问你来着,他当时开枪打死过人了么?还是就是瞎打的?”   “……不是,不是随便打的,他枪法还挺准的,打倒了不少人……”穆枫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忽然死死盯着袁宁,呼吸都急促起来。   袁宁被他看得愣了下,伸手摇摇他肩膀,“喂,你咋了?”   穆枫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忽然站起身,一句话也没有就冲出了房间,袁宁赶紧跟过去,却根本跑不过他,没一会儿就被他甩在了身后,他纳闷儿地走了回来,抬头就看到总裁办的门开了,陆九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他,皱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哦,本来要走的,你大哥来了,跟他聊了会儿。”袁宁忽然凑过去,抱起手臂对着陆九笑道,“原来谁救了你的命你就死心塌地跟着谁呀?那可真不好办了,我打架超逊的。”   陆九根本不搭理他,朝着楼梯看了看,见穆枫真的不在,便又冷着脸走回了总裁办,袁宁刚要跟进去,大门砰地一声在他鼻梁前一寸用力关上了,袁宁赶忙往后抻脖子,无辜地摸了摸差点儿牺牲的鼻尖,然后又笑着朝里喊了一句明天见呀,可里面的人根本不理他,他耸耸肩,便自个儿悠哉地走了。   *****   穆枫催促着司机快一些,在后座根本静不下心,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白镜为什么会用枪?   如果他这辈子没有一点经历,他为什么会用枪?   白镜在前世是跟着他穆枫从泥淖里一起爬上来的,他也曾是自己的小弟之一,他们这群人成天打打杀杀,用枪用刀用铁棍什么都用过,而白镜,曾是他那群小弟里枪法数一数二的。   没错,只有上辈子,只有上辈子的白镜才会用枪,这一世他的经历完全不同,根本没理由会用那东西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没错,只有那个可能性……   等到了别墅,穆枫匆忙下了车,他急匆匆推开大门往楼上冲,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白镜,他恍然想到刚才在一楼的放映厅似乎瞥到了一束亮光,便又赶忙跑下楼,看着那门缝里倾泻出的光亮,一时竟有些胆颤起来。   穆枫一步步走过去,再走过去,在走到放映厅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条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凑过头去,屏住呼吸往里偷看。   白镜站在放映厅的中央,背对着自己,里面没有开灯,巨大的屏幕发出的幽光映得满屋子都清冷起来,穆枫愣愣看着男人的背影,看着他手里抓着的影碟盒子,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一瞬间,从头到脚都战栗起来。   《倾城劫》,他在看《倾城劫》。   上一世同样的场景在眼前蓦然重合,他还记得自己是个鬼的时候,在白镜身边飘荡,他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跑到放映厅里,急切翻找着《倾城劫》的碟片,然后抖着手抚摸着那个封面,过了很久放进机子里,之后便整夜站在屏幕前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画面。等放映完,他抬手望着手里的宝石戒指,低声问了一句,“风,你还恨我吗?”   穆枫站在玄关外,愣愣看着白镜挺直的脊背,很久后,他竟也忽然抬起一只手,在无名指的位置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穆枫感觉自己脑中有根弦忽然崩断了,全身上下的神经都沸腾起来,让他抑制不住地强烈颤抖。   他猛地推开门,死死瞪着白镜霍然转身愣住的样子,然后一步一步踏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嘶哑的声音战栗着叫他。   “靖衣……?”      第51章 相认      “靖衣……?”   话音落地,穆枫清晰地看到白镜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可一瞬间又平静下来。   “你怎么了?”白镜走过来,莫名地看着他。   穆枫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死死扣住他的臂弯,力气太大,白镜受不住地皱了下眉,却没甩开,反而抬手覆在穆枫紧绷的手掌上,疑惑地问,“公司遇到麻烦了吗?你没事吧?”   穆枫脸色惨白,白镜每说一个字就更白一分,到最后忍无可忍,一用力把对方狠狠扣在怀里,说出口的话断断续续得连不成句。   “你……用枪,为什么会……还有竹笛……”穆枫咬紧了牙克制了半晌,双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人勒进血肉里,“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用枪……”   怀中的人仍是没什么反应,眨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什么用枪?”   穆枫终于忍不住,无处宣泄胸腔里沸腾的恐慌,冲着他低吼了一句,“你不要再装了!!”   白镜黑润的眸子微微颤了一下。   穆枫吼完就后悔了,僵硬地低下头靠在他肩头,眼眶忽然就湿润起来,“靖衣……”他喃喃喊着,控制不住眼里的热流,任那行泪水渗进男人的肩膀,“靖衣……是你……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怀中的人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终于慢慢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了摸穆枫脑后的头发。   穆枫搂着他的手臂猛地一僵,然后又哆嗦得用不上力,最后干脆环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肩膀上,忽然就扯开嗓子嗷嗷大哭起来。   “你干嘛骗我,呜呜呜呜……我就说很奇怪的呜呜呜……昨晚上在野外你都不拒绝呜呜呜呜……之前在阳台让你趴着你也那么乖嘤嘤嘤嘤嘤……让你自己掰开腿做给我看你也那么听话哇哇哇哇哇哇……每天六七八回腿都合不拢了还那么配合嗷嗷嗷嗷嗷……”   白镜摸着他头发的手指忽地一顿,半晌手指曲起来,缓缓用力捏住他脑后的头发,一点点把某人的脑袋给提了起来。   穆枫哭得满脸鼻涕,白镜阴沉地盯着他,声音都阴森森的,“所以,你是因为那些事才觉得不对劲?”   “那不然呢,那种事儿最返璞归真了,你以前哪有那么乖啊!别说陪我在海里嘿咻了,下了床你都不乐意!让你给我含一次要了命一样!哪次做的超过三回?不乐意就踢我下床,被子也不丢我一个!生气了就让我睡沙发,一晚上都不鸟我!你说说,我能不怀疑吗!”   白镜慢慢捏紧拳头,咬着牙,忍不住在心里愤恨地骂了一句。   还以为是什么生活小细节察觉出来哪里不对……这货根本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淫魔!   妈的,我真特么把你想的太人类了……   白镜忽然就觉得心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某人,转身关了放映机就干脆地上楼了,穆枫屁颠颠跟着,一边兴奋地叫他,一边又感伤地哭泣,又哭又笑了一路,等到了卧室一猛子把人扑到床上,看着白镜僵硬如铁的面孔,大狗一样舔了他一下,白镜莫名地心头起火,胳膊一伸用力推开他,卷起被子在被窝里面生闷气。   穆枫摇着尾巴蹦到他面前,白镜抬眼狠狠瞪他一眼,翻过去,穆枫再次乐此不疲地蹦到另一边,白镜再翻,穆枫再蹦,来回几次白镜彻底就泄气了,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他,穆枫却嘿嘿笑着大字型趴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兴奋地喊,“靖衣靖衣靖衣!”   白镜不耐烦地睁开眼,瞪着他,“你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么!”   穆枫一听这话更激动了,抽着鼻子感叹,“果然是我的靖衣,说话都文言文了!”   白镜眉头直跳,抬脚就想把他踹开,穆枫哈哈一笑,大手一伸,搂住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高兴地抬头亲他嘴巴,“靖衣。”   白镜看着他黑亮的眸光,听着这声宠溺又熟悉的呼唤,一时有些怔忪,没再反抗。   穆枫眯着眼睛笑,抬手顺他的头发,“是你吧,对不对?”   白镜鼻子里哼出口气,别开头不想看他。   穆枫又是一乐,勾住他的下巴拉过来,抬头又吻住他的嘴唇,只是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吻得又狠又深,他一手捏着白镜的下巴,另一手按住他的头用力向下,直把身上人吻得全身都软了才松开手,然后再一翻身,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像个大王八一样在他身上上下滑动四肢,嘿嘿笑道,“瞅瞅,这叫蛤蟆功,我以前练过的,你记得不?”   白镜沉默两秒,终归是叹了口气。   自己真是个逗逼,竟然以为这种人会觉得愧疚,还怕他太过自责心中不安而隐瞒到现在……   自己真是想太多,这货什么时候有过正常人的脑回路……三辈子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懂个屁的惭愧啊……   白镜无奈,长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欢快地扑腾的胳膊,无力地评价了一句,“你真是弱智儿童欢乐多。”   穆枫哈哈大笑,从他身上滚下来,侧过身把人抱住,开开心心地摸摸头,刮刮鼻梁,亲亲嘴巴,不知道该怎么疼他似的,手脚并用地缠着他,白镜看着他满眼的疼惜,心中一软,终于回应着亲了亲他的脸蛋,在他耳边低声叫了一句。   “陛下。”   穆枫像是被突然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就石化了。   白镜笑了笑,又叫了一声。   “陛下。”   “……哎,”穆枫愣愣回了一句,然后一瞬间又欢腾起来,抱着白镜在床上滚来滚去,“再叫一声!”   “陛下。”   “哎!再叫一声!”   “流氓陛下。”   “到!”   “……史上最不要脸的皇帝陛下。”   “感谢人民肯定!”   白镜终于忍不住也笑起来,闷在他怀里跟着他滚了好几圈,最后躺在他边上戳他脸蛋儿,“你就没个正经儿的时候。”   穆枫嘿嘿笑,抬手按住他的手指头,凑到唇边吻了一下,“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   白镜伸手抓住穆枫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在一起,抬起来也凑到唇边亲了亲穆枫的手背,“你一直这样就挺好。”   穆枫被他吻得全身都酥了,傻兮兮乐了一会儿,手掌拍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白镜往他怀里靠了靠,乖乖回答,“上次车祸醒来的时候。”   “车祸?”穆枫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你这辈子和上辈子的经历,就是在你小时候出过车祸以后不一样的……”   白镜点点头,给他解释,“我从出生开始就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一直都在找你,十多年找到了一些线索,所以上辈子在医院养好了伤,我就继续凭着那些线索找你,后来就遇到你了。这辈子的经历在那场车祸前都是一样的,车祸后我却把过去都忘了,所以只想着拼命赚钱养活自己,就没再遇到你了。”   说到这儿,穆枫喃喃说,“所以我们的确是回到了过去,不是转世……你这一次就是在小时候那场车祸的时候回来的……”   白镜没怎么在意,扣着穆枫的手掌捏了捏,“不管我回没回来,你都会一直对我好,对不对?”   “那当然!”穆枫立刻点头,最后又叹了一声,抱住他的手臂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脊背,“但还是回来好,我看着你为我报仇,为我发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恨死自己了。”   白镜忽然静了一下,呆了一会儿才问,“那个……不是梦吗?”   穆枫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他的眉间,“我死了以后其实变成了鬼,跟在了你身边半年多,后来执念太深,入了你的梦,总算让你看到了我,之后就消失了,再醒来我就回来了。”   白镜愣愣看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差点挂掉的时候,也是个鬼魂状态跟在穆枫身后,他一想到那段时间自己疯魔又神经质的样子被这人全都看了去,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咬着嘴唇垂下了脑袋。   穆枫看得一乐,脑子里回忆着这三世的纠缠,渐渐觉得那些痴念和爱恨都已经遥远得不再浓烈,只有怀中的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让他想用一生守护下去,疼爱下去,不论生死,都不想再和他分离了。   都说缘定三生,可他还是很贪心,三生不够,区区三生怎么够呢,他还要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如果此生结束后还能再选择,他还要和白镜相守一辈子,他一定要在人群中再次找到他,再次爱上他,再次握住他的手,和他相携一生。   *****   一星期后,春节长假过完,《并蒂江山》终于开机了,穆枫和往常一样将白镜送到片场,不放心地亲自安顿好了一切,开机现场自然又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另两位主演到场的时候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白镜看着逐渐走近的二人,心中升腾起一股炙热的火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年的金鸡奖影帝就会在他们三人中诞生。   而这两个竞争对手,的确实力强悍到让他不容小觑。   “小白,好久不见了。”和记忆中一样偏好白衣的男人优雅地走过来,在他面前微笑着伸手。   白镜伸出手用力握住,朝他笑了笑,“薛哥,好久不见。”   另一头的男人却高傲地扬着下巴,冲着氛围和谐的两人切了一声,“你们两个客套啥嘛,都生死与共的关系了,还握什么手啊。”   薛谦听到生死与共这个词儿忍不住一乐,抬手拍拍对方的脑门儿,笑道,“我说小师弟,我一直很怀疑你的文化课毕业的时候是不是不及格呢?”   某人脸色一僵,腮帮子鼓了起来,“那又咋了,高数打零分也不耽误我拍戏……”   “……你还真不及格啊?”薛谦噗嗤一乐,继而又哈哈笑起来,“我以为我成绩够烂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烂。”   “喂!师兄,给点儿面子好不啊!”   白镜笑着看他俩互相打趣,插了一句嘴感叹道,“你们好歹也是大学生,不要这样刺激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学渣啊……”   两人笑声一滞,某人这才想起来这茬儿,转而过来嘲笑他,“哎哟我都忘了,白镜你成绩比我还烂哈哈!”   薛谦在一边立刻拍他脑袋,“韩清你积点口德,又不是他不想念的。”   韩清笑声一顿,才想明白,别扭地收起笑容,冲他撇了撇嘴,“我又忘了你父母……唔,对不起了么。”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一时就有些感慨。   这个人,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了……   他还记得那个歇斯底里的韩清,那是十年后的他,不过看现在这样子,这人十年后应该不会再那么扭曲了。   既然人生已经完满了,何不一笑泯恩仇呢。   白镜看着韩清不经意瞥他的小眼神,终于是笑了笑,朝他伸出手去,“韩清,好久不见。”   韩清呆了下,显然又是受不了他的文绉绉,翻个白眼嗤了一声,手却是握了过来,哼道,“好久不见啦。”   《并蒂江山》是系列电影,分上中下三部,第一部是讲他们三人各自登上帝位的过程,第二部是讲他们三人为了体会民间疾苦而微服私访,查看各处民情,由此三人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中互相结实,却不知彼此身份,结成了异姓兄弟后各自回朝,却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之时终于知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第三部便是三位君王为各自的国家征战不休,一方面是国家利益,一方面是兄弟情义,感情十分复杂,演绎起来也是最难的一部,之后便是以慕容弃统一中原,三国和平相处为最终结局。   三部系列电影计划两年内拍摄完成,拍完一部拿去剪辑后直接上映,不耽误演员们拍摄,所以天娱的目标是在明年年底金鸡奖颁奖典礼之前三部电影全部上映完毕,通过前两部来积攒人气和知名度,用最后一部来冲击金鸡奖各项高含金量的大奖,比如最佳导演最佳摄影这些,当然其中穆枫自己最期待的,是最佳男主演这个宝座,金鸡奖的最佳男演员那是名副其实的影帝,白镜如果拿到了这个奖项,就能和薛谦一样跻身国内巨星之列,片酬过千万都不是问题了。   所以穆枫对这三部电影的班底非常看重,幕后人员请的都是业内大腕儿级的人物,到了片场,穆枫又和杜悠远虐了一圈单身汪,之后坐在两张太师椅上遥遥看着自家媳妇儿飙戏,杜悠远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犹疑起来,忍不住问道,“穆枫啊,我怎么觉得你家小白演技飞升啊。”   穆枫挑眉,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他养身体的这半年,天天都在家钻研啊,每天三点前就没睡过,可辛苦了。”   “是么,”杜悠远感叹地点头,“真的是进步特别大,走位精准,表情到位,能收能放,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休息篷外蹲着几个允许探班的记者遥遥听到他们的对话,瞬间直起耳朵来。   穆枫瞄了他们一眼,再次痛心疾首地大喊,“哎哟我家小白那个刻苦啊!都要心疼死我啦!不睡觉呀,不吃饭呀,废寝忘食地研究剧本啊,对着镜子天天练习啊!还把我当空气呀,叫他半天都不搭理我呀,嘤嘤!我的情敌不是人啊,是他的事业啊,嘤嘤!”   于是当晚,各大媒体的头条上大喇喇写着一行字:【明日巨星?天娱总裁哭诉白镜入戏太深,刻苦钻研戏本,长久没有夜生活!】白镜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则蛋疼的新闻,低头又看看枕着自己大腿躺着、邀功地冲他眨眼睛的穆枫,无奈地叹了口气,“穆总你真的是够了……”   “哎呀这个你不懂,要维持曝光度就得靠这些吸引眼球儿的新闻,咱不炒什么绯闻,至少得拿点儿私生活跟大家分享一下,又显示出你的努力,又显示出我的深情,多好呀!”   白镜嘴角抽了抽,反正这人干什么都在理,死人也能被他忽悠活了,他也懒得跟他争辩什么,便继续低头看跟自己有关的新闻,结果越看越无语,竟然还有什么【传闻白镜反攻失败,从此一蹶不振】、【热销!穆总和大白的同款情侣内裤,销量全网第一!】、【德芙纵享丝滑,穆总坦言口感犹如抚摸爱人的光滑肌肤~】……   白镜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干脆地把手机丢到了穆枫脸上。   穆枫哎哟一声鬼叫,睁眼看到最新的那则新闻,嘻嘻笑道,“德芙的老总邀请你拍个广告,我替你接了,抽空去拍一个吧。”   “……不拍。”白镜抱住一个靠枕把脸埋在上面,光看那条广告语就够够的了,他可不想让万千少女吃个巧克力就YY他的什么光滑肌肤,能再色情一点么,不拍,绝对不拍!   穆枫贼笑着起身戳他脑门儿,白镜瞪他一眼,继续抱着枕头表示抗议。   穆枫连人带枕头一起抱住,在他耳边吹气,“要么拍广告,要么今天做七次,选一个。”   “……都不选。”白镜发现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再这么惯着就没边儿了,必须偶尔要硬气一下,“你再胡说八道就去睡沙发。”   “睡沙发?可以呀,又不是没在沙发上滚过!”   穆枫干脆地把他衣服一扒,一口就咬在了某人纵享丝滑的胸口上,白镜猛地一哆嗦,气急败坏地推他,“你别闹,明天我有场打戏,今晚不能做。”   “哦,那就拍广告。”穆枫舔了舔小点点,又伸手揉另一个,“否则就乖乖躺着,我都憋好几天了,你再虐待我我会爆掉的。”   “不拍广告,也不做,”白镜被他手口并用折腾得喘气都费力了,好不容易又把人推开,赶紧把衣服拉起来,“明天吧,明天晚上好不好?我明天的戏很重要……喂!穆枫!”   “我不管,二选一,不许弃权,”穆枫用自己的兄弟蹭着白镜的,湿热的呼吸喷进他的鼻腔里,“快点,我数三秒,不说话就默认你选B了。”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明天真的……啊啊啊,呃啊!”   “三!”   “你……啊,你住手……唔嗯……喂……”   “二!”   “穆枫……别、别摸了……求你了,啊啊……”   “一!”   穆枫眼睛一亮,立刻用力把人按下去,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脱光,然后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将白镜的两手腕紧紧绑在了头顶,之后又抽出腰带把他不停乱蹬的腿举起来绑住,最后将人一翻,麻利地绑成了跪趴的姿势。   没等白镜有所挣动,穆枫整个人就伏上去,一挺腰便进入了正题。   白镜被他折腾了一晚上,最后简直是气若游丝,穆枫又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新姿势,根本就是拿自己当小白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翻腾,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总算放过他。   第二天的拍摄自然是泡了汤,白镜再睁眼的时候日头都西斜了,他瞪着眼睛盯着呼呼大睡的某个混蛋,一想到全剧组的人明天又要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羞得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是忍无可忍抬起腿,一脚就把某人狠狠踹到了大床底下。   某套房内,难得传出了一向温顺的男人的愤怒喊叫。   “穆枫!你给我滚去睡沙发!!三天内不许上床!!”   “哎哟我的娘哎!我的屁股呀!摔成四瓣儿啦!!”   门外垂手站立的阿彪等人默默地捂住脸,对着不经意路过的众人拼命摆手。   我们只是出来抽个烟,真的不认识里面那个杀猪一样哼哼唧唧的流氓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嘛,想让穆胖严肃悲情一点真的不太容易,节操是什么,羞愧是什么,跟我不熟╮(╯▽╰)╭下节预告:靖衣,嫁给我吧!      第52章 求婚      白镜再回到片场的时候,果然所有人都是意料之中的揶揄神情,他窘迫得要命,脸上却只能维持淡定如常的表情,实在是心累,薛谦远远走过来,感叹地说道,“昨天你不在,今天韩清不在,你们这么轮番欺负单身狗太不道德了。”   白镜脸上一红,咳了一声,“薛哥别打趣我了。”   薛谦又笑笑,忽然问,“他对你很好吧?”   白镜愣了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穆枫,不好意思地点头,“嗯,挺好的。”   薛谦静默了一会儿,又笑了笑,“那就好。”   白镜没多想什么,顺口问,“薛哥就没有意中人么?喜欢你的人可多到能把这片场围成一百圈呢。”   “有啊,可惜那人已经有意中人了,我遇到他太晚,只能错过了。”薛谦笑着说。   白镜赶忙安慰,“这个……总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的。”   薛谦伸手揉了揉他头发,温声说了一句,“承你吉言。”   正说笑着,导演朝他们喊了一声,“薛谦,白镜,你们准备好了吗?”   白镜立刻回应着走过去,没看到背后的男人望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低落,又夹杂着一层释然。   薛谦扮演的是那位从小顺风顺水、儒雅俊逸的太子殿下“苏韶”,两人的国家在他们的父皇统治时期是结盟的关系,所以今天这场戏是苏韶作为太子跟随父皇来一同拜访慕容弃的国家,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正看到慕容弃被一群人压在地上打,苏韶出手救了他,还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疗伤。慕容弃从小被欺负到大,性格非常扭曲,对于救了自己的恩人也没有好脸色,全程都是阴着脸又谨慎地观察对方,所以这场戏体现苏韶的善良大度还算简单,反而是白镜想表现出慕容弃的扭曲和阴沉稍难了一些。   此刻白镜已经做好了被揍得全身伤痕的造型,薛谦经过时忍不住一笑,说道,“要是现实里我遇到你这么凄惨的家伙也会忍不住救一下的。”   白镜扯了扯嘴角,不敢笑太大,怕影响上妆效果,“薛哥和苏韶一样,的确是正人君子,这话我信。”   薛谦看了看他,又笑道,“我也就是因为太正人君子了吧,”见白镜疑惑,他也没多说,最后又安慰了一句,“这场戏稍微难了一点,别紧张,和平时一样就好。”   白镜笑着点头,又扬了扬眉毛,“薛哥尽管来吧。”   “几个月不见,倒是自信了很多么。”薛谦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笑道,“那就PK一场吧。”   所有人员都做好了准备,各就各位之后,导演终于大喊了一声。   “Action——!”   远处,是几个人拳打脚踢的残暴画面,苏韶和一旁的官员说笑着走过,在听到嬉笑踢打声时忽然一顿,侧过头在花枝间隙中看到一个少年被围在中间被人狠狠凌虐,苏韶一惊,继而又皱起眉来,不快道,“影,去把那些人拉开。”   一旁黑衣侍卫立刻过去,三拳两脚就把那群施虐者掀到了一边,苏韶快步走过去,看到趴在血泊中的少年一动不动,直到听到脚步声才虚弱地抬起头,那双被血覆盖住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晰,那目光却让苏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少年面色惨白,满脸血污,偏偏就是那双眼睛凌厉得如同凶悍的野兽,明明是一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却让苏韶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他愣了愣,回过神时少年已经晕厥了过去,他莫名地有些怜惜这个人,也顾不得肮脏,亲自弯腰下去把人抱起来,回头吩咐影卫,“告诉父皇我先回去了,这孩子我带走了。”说罢,拂袖离去。   “咔——!”   导演非常满意地走过来,对着把白镜放下的薛谦笑道,“你们俩根本没使力么,轻松完成啊。”   薛谦笑笑,不忘夸白镜,“还是小白更胜一筹,靠一个眼神就让我下意识站住了。”   周围都是赞扬声,白镜只抿着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下一场才是重头戏,两人的冲突和性格会展现得更明显,众人转移阵地,到了内室继续严阵以待。   “Action——!”   慕容弃睁眼的时候有些费力,他只艰难地眯缝着眼睛,模糊地看到袅袅的烟熏和一个男人高挺的背影。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又闭上眼睛,耳朵尖却动了一动,显示出他正在仔细辨别声音。   那个男人的脚步动了动,接着说话声音响起,“刘太医,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殿下放心,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不过……这孩子常年受冻挨饿,身体底子很差,估计伤好得会很慢。”   “这倒无妨,让他在我这里休息些时日便好。”两人的脚步声远走,过了一会儿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回来,那人走到了自己的床榻边,似乎抬手给自己盖了盖被子,又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等确定那人走了,慕容弃才慢慢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咬牙忍着伤痛,费力地一点点撑起了身子。似乎这么几个小动作就已经让他很难受了,他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了榻,光着脚四下打量这房间。   精致又不失清雅的格调,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地方,不过旁人叫他太子,难道是别国来访的太子?有这种气度和姿容的人,又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   洛水国的太子殿下,苏韶么?   慕容弃微皱起眉来,他还没看清那个人的容貌,只隐约看到了一个俊雅的轮廓,他才不信一国太子会如此好心,定然是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借此做文章吧?慕容弃冷哼了一声,阴鹫的眸子眯了一下,然后侧头看到被撑开一半的窗棂,黑眸蓦地一亮,立刻朝窗口走过去。   费力爬到上面,刚要跳下,忽然听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疑惑又紧张的声音,“你醒了?喂,快回去躺着,你伤得很重。”   慕容弃背对着他,听着身后人似乎带些关切的声音,只冷冷低哼了一声,“天下可怜人那么多,你难道每一个都想插手搭救不成?”   身后人默了一瞬,似是笑了,“这倒真是我的心愿,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确是我苏韶日后治国之心。”   慕容弃沉默了一瞬,又可笑似的冷笑了一声,再没说一句话,跳下窗棂转瞬便没了踪影。苏苏韶立刻走过去,撑开窗户朝外看了看,哪还有那少年的影子,他回想着那人满脸血污背后冰冷的目光,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木窗又支了起来。   “真是个倔驴一样的家伙,回去可别再被人欺辱才好。”   而早已跑远的慕容弃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遥遥看了一眼,半晌又嗤笑了一声。   “这乱世拼的是心肠狠、手段毒,想要施仁政做仁君?真是笑话!”   “咔——!”   副导演当先跑过来,一把拍在白镜的肩膀上,惊叹道,“白镜你这双眼睛绝了啊,简直能说话呀!”   白镜阴狠的目光倏然消逝,再看过来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刘导言重了,哪有那么夸张。”   “可不是夸张,棒极了!”导演也走过来,当先拍了拍手,赞叹道,“你还这么年轻,和薛谦对戏气势还这么足,张弛有度,绝对前途无量啊!”   薛谦远远看着白镜腼腆的笑容,心思有些复杂起来。   在拍《倾城劫》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以后会大火,他的眼睛会说话,静静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吸引过去,如今这人就像被打磨好的玉石终于在世人眼前展现出他的风华,他是真心替白镜高兴,而这个人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仍旧能维持这般淡然宁静的样子,这是薛谦最佩服的,也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薛谦默默看了他很久,最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小白,希望你能从此安稳一辈子,一生幸福安康。   *****   第二天韩清化完妆来到片场,就听几个人围成圈在那儿兴奋地议论着,他隐约听到什么“大白演技赞爆了!”“昨天简直要帅晕我,什么叫用眼神杀死你,范本啊!”“是啊是啊,昨天那场戏帅我一脸血!”   韩清听完就嗤之以鼻,白镜的为人他是真的服了,长得好看他也承认,气质出众,好吧,也差不多,但要说演技精湛什么的……还没到这程度吧?   到了片场正赶上薛谦和白镜在演对手戏,韩清抱着胳膊挑衅地看了一会儿,渐渐的,倚着墙的脊背慢慢挺直,抱住的手臂也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到最后他紧紧皱起眉头,上挑的眉眼里满是惊诧和难以置信。   因为韩清饰演的“唐傲”一角在电影的第一部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自己的男妻你追我打、并肩战斗,所以他至今也没和白镜同框过,他紧紧盯着片场中央收放自如的某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半年多没见而已……他进步怎么会这么大?   这场戏是慕容弃被人毒瞎了眼睛后,苏韶再次无意间经过带走了他,慕容弃中毒陷入晕迷,意识癫狂,对周围所有人都疯狂攻击,白镜本身是武术替身出身,所以打戏全部都自己来,此刻韩清看到的,正是白镜蒙着眼睛表现着慕容弃狂躁暴怒的状态,如果说是因为他的眼睛生得动人,那此刻盖住了眼睛还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暴戾又无助的气势,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韩清旁观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按捺不住,等导演喊完咔后,韩清便立刻走过去,急声说,“下场该我了吧?”   导演看到他自然很高兴,“这么快化完啦?来来,是该你了,你和你媳妇儿的戏哈!”   韩清摇头,手指一伸指向一旁休息的白镜,“我要先演和他的戏。”   导演和白镜都是一愣,唯有了解他脾性的薛谦忍不住笑了笑。   导演瞅瞅他,又瞅瞅白镜,眼神示意了一下,见白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便卖了个人情,挥手说道,“那来吧,第一百四十八场,唐傲和慕容弃的对手戏,都准备准备!”   这场戏是韩清和白镜在第一部里唯一的一次对手戏,唐傲被“夫人”气得离宫散心,正巧遇到暗中拜访将军府、蒙着脸的慕容弃,唐傲觉得对方气度不凡,又是从将军府的后门小心翼翼地出来,心下觉得此人有问题,便偷偷跟踪了一路,结果跟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大平地,那人忽然消失不见,唐傲还没回过神来,就感到后脖子一痛,晕了过去,再醒来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眼前是慕容弃阴森森的脸。   慕容弃以为他是自己那些皇子哥哥们派来跟踪自己的,便对他大刑伺候让他说出幕后指使人是谁,唐傲被他折磨了一晚上,要死不活的时候媳妇儿出现救走了他,可惜他连对方的样貌都没看清,怒火滔天也无计可施。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第二部的慕容弃当上皇帝后闯荡江湖遇到了同样微服私访的唐傲时,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记得他这张脸,知道了当初是冤枉了人家,便处处关照着唐傲,才有了日后的结拜之心。   所以此刻,唐傲被五花大绑,他惊恐地看着面前噙着笑、拿着刀在手中把玩的慕容弃,吓得面无血色,“你干什么!快放了我!”   慕容弃眯缝着眼睛,眸中似有残忍狠绝的神情闪过,继而又冷冷笑起来,拿起刀在他动脉上轻轻划了一下。   唐傲惊恐地尖叫,“你疯了?!你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慕容弃反而非常感兴趣这句话,刀尖往里又送了一些,冷冷笑道,“如此说,阁下倒真是什么金贵之人,不妨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兴许我就会放过你。”   唐傲这次本就是偷偷溜出来的,出城的令牌都是偷的,这要是让那个死对头皇后他们知道,一定又会告自己一状让父皇更厌恶自己,所以他犹豫了一下,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人泛着凶光的眸子,最后仍是决定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这人看起来并不是想杀了自己,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一定又是那些贱人的阴谋,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他的妻子一定正在找他,他只要熬过去,撑到妻子赶过来就可以了!   韩清眼中闪过万般思绪,他的这段内心戏在后期会有配音补充上,所以他必须要把这段心理转变在一个镜头内全部演到位,这么多情绪的转换演起来并不容易,韩清自觉自己做得足够完美,心下松了口气,最后喊出一句台词便准备看白镜怎么接下去。   “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要杀要剐随你,休想让我吐露半个字!”   白镜的目光极冷,瞳孔中原本的黑色渐渐冻结成一块黑冰,之后他伸手忽然抓住韩清的头发,一点点掰上去,头垂下来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地叹道,“很好,是条有骨气的走狗,我可舍不得让你失望。”   说罢,少年慢慢起身,丢下刀,拎着他的头发站起身,就这么硬生生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拽了上来。   之后的情节……   韩清都不忍心回忆了,明明自己是在演戏,但那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他却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段酷刑的折磨,明明身体上没有一丝痛苦,却在看到那人狞笑的脸和发青的指甲时,整个头皮似乎都被人揪了起来,整片神经都痛得发麻了。这人演变态简直演进了骨子里,等韩清从那段非人的折磨中回过神来,两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凄惨无比。   周围鸦雀无声,过了很久,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好声。   “我的娘啊……好疼……”   “韩清,你那是演的吗……不会真被割到了吧?”   “妈呀,我看他肌肉扭曲成那样,给我疼够呛!”   “我这辈子不敢接近白镜了……好变态……看得我腿都软了……”   “大白你看看我……哦,还好,我以为你跟人换魂了……”   “白哥,我以后再不拍你了,我怕你虐我……”   白镜回头,朝半跪着的韩清伸手,笑道,“这是怎么了,真被我吓到了?”   韩清面色复杂地盯着他,半晌终于伸手也握住他的,只是第一次,他握得非常紧,然后起身捏着拳头捶了白镜肩膀一下,头一回朝他露出和对着薛谦时一样灿烂的笑容。   “行嘛!可以出师啦!”   白镜哈哈一笑,也跟着捶了一下,“能让你肯定一次,我该说谢主隆恩吗?”   韩清也哈地一笑,朝他扬起手来,“明年年底,一决高下吧!”   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影帝之争,白镜眯了下眼睛,笑着抬手朝他的手掌拍了下去。   “好!”   此刻在远处嗑瓜子看戏的两只大王八,十分感动又欣慰地彼此对视,“哎,这俩人也真是,像咱俩这样相亲相爱的多好呀。”   穆枫立刻嫌弃地把瓜子丢回去,“谁跟你相亲相爱,我对你这种腹黑老狐狸两辈子都没兴趣,谢谢。”   杜悠远啧啧两声,继续闲情逸致地嗑瓜子,“就口是心非这一点上,穆总和我的小宝贝儿特别一致。”   “滚蛋。”穆枫白了他一眼,忽然又恶心巴拉地叫他,“悠远啊~”   杜悠远仍是面露微笑,“什么事啊,枫儿?”   穆枫噗了一声,一嘴的瓜子差点儿喷了杜悠远一脸,杜悠远哈哈一笑,不逗他了,正经问,“干吗?”   穆枫赶紧喝了口水压惊,半天才说,“我就是问你啊,你要是把韩清惹毛了,一般怎么哄他?”   杜悠远纳闷儿地看他,“这种事你还用问我?”   “哎你不懂,”穆枫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我家小白很少生气的,这回是真把他气着了,好几天不理我……我看韩清天天都跟你生气呢,气完没多会儿就哄好了,你怎么做到哒?”   杜悠远扬扬眉,“这还不简单,送礼物呗。”   “都送啥?”穆枫赶忙拿笔记下来。   “喜欢啥送啥喽,车啦,衣服啦,限量版专辑啦,很多啊,实在不行就送好角色和戏本嘛,这个最有用,甭管多大气性,保准儿消干净了。”   穆枫塌下肩膀,蛋疼了。   “我家小白不行啊,他没什么特喜欢的,我就是把天娱送他他也没兴趣啊……”   杜悠远耸耸肩,感叹道,“所以我对过于淡泊的男人没兴趣啊,追也不好追,哄也不好哄,你自虐喽。”   穆枫扁着嘴巴郁闷了一会儿,忽然又听杜悠远说道,“不过,他对东西不感兴趣,对感情倒是很重视么。”   穆枫立刻点头如捣蒜,“那当然了!不是我跟你吹,我俩同时掉水里,小白肯定自己的命不要也会救我,这才叫真爱。”   杜悠远切了一声,鄙视道,“那你还不知道送什么,傻么?”   穆枫一愣,纯洁地眨眼睛。   杜悠远无奈了,只好抬起左手,朝无名指点了点,“懂?”   穆枫一呆,瞬间眼眸一亮,顿时就欢腾了,“果然问你这种渣遍天下无敌手的情圣最靠谱了!”   杜悠远挑挑眉,哼了一声,“形容词就不用了,哥已经从良多年,金盆洗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穆枫没心思再跟他斗嘴,麻利地蹦起来,蹬蹬蹬就跑没影了,阿彪等人急忙追上去,边追边喊,“老大你干嘛去呀!”   穆枫只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朝后摆着手兴奋地回了一句,“我回去一趟,告诉白镜乖乖等我回来!”   说罢,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阿彪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回去,等白镜拍完戏过来,踌躇了一下才说,“那个……嫂子,老大有急事,回去了。”   白镜脚步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便走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星期里,白镜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敬业又温和,可阿彪等人明显就觉察出了不对劲,白镜睡得有些晚了,有时候晚饭也懒得吃,回到套房就是躺着发呆,偶尔会拿着手机翻半天像是等着什么,半晌又失落地放到一边,然后身子缩成一团继续盯着地板发呆。   阿彪看得简直心疼,暗骂老大没心没肺,媳妇儿生气了哄一哄就是了,怎么能因为不搭理自己就这么跑没影了呢!太不爷们儿了,阿彪鄙视你!   就这么过了一星期,这天,白镜化着特别邋遢的妆演一场重头戏,是慕容弃带着人拼命打败了皇长子派来的杀手,虽然人逃了出来,身边所有的护卫却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完好无损地跑了出来,此刻他全身都是泥巴,脸上也脏兮兮地叠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这场戏武打很多,等拍完白镜累个半死,导演便让他在一旁休息,他坐着看了一会儿韩清的戏,远远看到杜悠远望着韩清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又有些烦闷起来。   是不是自己真的过分了,穆枫才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   其实也就是三天没理他而已,就是想让他长长记性,平时怎么纵着他都可以,至少拍戏的时候不要乱来,可是……   冷战了三天,真的是有点过分了吗……   白镜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水,胸口又有点闷,实在喝不下去,便回头对唐小糖说,“小糖,我出去透透气,你不用跟来。”   唐小糖赶忙把杯子拿过来,“那你小心点哦。”   “嗯。”白镜点点头,起身走了。   阿彪他们仍是远远跟着,不打扰他,白镜在小镇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他此刻脸上仍是脏兮兮的,戏服也没脱,看着就像个收破烂的,这镇子经常被选为拍戏的景点,所以小镇上的住户看到他这模样也没露出多少吃惊的样子,他一脸灰尘只看得到一双眼睛,所以也没人认出他来,只在这邋遢男人经过时后退着躲了躲。   有几个小伙子看到他,忽然饶有兴致地过来跟他打招呼,“嘿,哥们儿,演员啊?”   白镜看看他们,点点头。   其中一个染了红头发的男人上下打量他,啧啧叹道,“就你这德行也能当演员?那我不得上天啊?”   白镜也没恼,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犀利哥,便淡淡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红毛儿又看了看他,嗤之以鼻道,“你这样的片酬有多少啊?一天有一百块不?”   白镜看看他,好脾气地回了一句,“稍微多一点。”   “哦,我猜也差不多就这数,”红毛掐腰哈哈笑道,“哥们儿,好心提醒你啊,这种工作混不出啥名堂的,你这样的就更艰难了,不如就跟我们一样开个麻辣烫的店当个小老板,生活多滋润啊!”   白镜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回道,“嗯,你说得对。”   红毛儿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他一顿,白镜一直笑着点头称是,红毛非常高兴,唾沫横飞地发表了他的人生感悟,正当几个人聊得开心的时候,忽然,不远处响起一群人的惊呼声。   “我的妈妈呀,宾利!活的!”   “卧槽,帅哥啊!”   “好像是个大老板呢!”   一辆亮黑色宾利轿车大喇喇停在小镇拥挤的街道上,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气质华贵倜傥又相貌英俊的男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三个字:帅爆了。   可那人却直直地朝一家麻辣烫店门口走过去,众人大跌眼镜,暗忖原来土豪阶级也钟爱中华民族的经典小吃,正有些幻灭之时,下一秒,更让他们三观尽碎的事情毫无预警地展现在眼前。   帅比男人当街抱住一个乞丐,表情激动又兴奋,最后干脆把人横抱起来,抱到了车里,一关上车门就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所有人沉默了三秒,捂住了脸。   都说有钱人脑筋都不太正常,古人诚不欺我。   (古人:又关我毛事儿啊(╯‵□′)╯︵┻━┻)   “小白!”男人高兴地喊着,又低头一顿猛亲,“想死我啦!”   白镜沉默了一下,看了看他的造型,又看看自己的装扮,都替他脸红起来。   “我这样子……你也亲的下去,”白镜轻咳了一声,只好抬手擦脸上的灰,“吃了满嘴土,不难受么。”   穆枫从车前座上抽出一张湿巾,小心地帮他擦,边擦边说,“你就是满身泥巴我也亲得下去!”   白镜无奈,任他给自己一点点把脸擦净,然后抬手拍了拍满是尘土的头发,把膨胀得如同狮子一样的假发扯了下去。   人群顿时寂静了,隔着一层玻璃瞪大了眼睛,两秒后,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来。   “妈呀!那不是白镜嘛!!”   “啊啊啊,大白!!我是你脑残粉啊!!”   “天啊,那刚才那是穆总吗?!”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不能呼吸了!!”   司机自然是立刻踩住油门,在众人疯狂的惊叫声中不急不缓地开车走了,唯独留下某家麻辣烫店的小老板在风中无助地凌乱起来……   白镜在车里看着穆枫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有些堵。   “……你不是回去了么,还回来干什么?”   穆枫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低气压,一把抱住他又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哈哈笑道,“我去弄这个啦!定制的,全世界仅此一款哟!”   白镜愣了愣,看着那个貌似某物的小盒子,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穆枫拉住他的手,覆在那盒子上,把着他的手指扣在盒子的边沿,然后手指一用力,把盖子掀了起来。   两只式样简单又设计精致的男士戒指静静躺在洁白无瑕的小盒子里。   白镜怔怔盯着那两只戒指,呆住了。   身体被人小心地搂住,耳边是穆枫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   “靖衣,嫁给我吧!”      第53章 并蒂江山      白镜感觉眼前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因为厌恶沈漠风的纠缠,他曾愤懑地骂过,“你堂堂一个帝王,为了一个‘男宠’卑躬屈膝不嫌丢人么!”   “谁说你是男宠?哪个小王八羔子乱嚼舌根?!”   “难道不是么?我一个太子成了你的阶下囚,天天关在内室里不能踏出一步,除了男宠别人还能如何想我?”   “你在意这身份?”男人愣了一下,继而又笑道,“这有何难,我娶了你做我皇后不就成了?”   他惊愣地瞪着他,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胡说了?”男人抱住他,嘻嘻笑道,“你若愿意,我就为你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我倒是真想娶你呢,你只要点个头,我立刻派人按皇后之礼布置一场盛大婚礼,风风光光把你娶来做我沈家的媳妇儿。”   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他记不得了,他只当那个狂妄不羁的男人是说笑逗弄他,从没想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会真的成为现实,此刻他看着穆枫期待的眼神,似乎与记忆中那人明亮的目光重合了,他沉默了很久,感到胸口有种说不清明的火焰在一丝丝匍匐着烫过他的四肢百骸,他紧紧咬着牙,控制着慢慢颤抖的肩膀,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声音反问他。   “枫,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穆枫心中还是很忐忑的,此刻他听到这问题更是紧张,小心地问,“哪个……哪个约定呀?”   “我成为影帝的那一天,就心甘情愿成为你的人。”   穆枫呆住了,这是四年前,他第一天纠缠白镜的时候和他提出的“交易”。白镜笑了笑,伸手包裹住穆枫的手掌,抓着他的手按在那装着戒指的小盒子上。   “你相信我做得到吗?”   穆枫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声,又笑着低头亲吻了下他的额头。   “好,我等你。”   白镜低头看着男人手中闪耀着阳光的戒指,而后慢慢握紧了穆枫的手。   上一世他踏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为了能让穆枫走得更远,这一世他拼命努力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个男人身边,他给了自己给得起的所有温柔和宠爱,而这一次,自己也一定要用更辉煌的荣耀、更名正言顺的地位,成为能为他遮风挡雨,能与他并肩而行的人。   这是他给穆枫的承诺,他一定要做到,也一定做得到。   *****   两年后。   《并蒂江山》的第三部终于在影迷们的依依不舍中下映,第三部的票房从上映当天起便势如破竹,之后更是节节攀升,突飞猛进,下映前三天不出意料地刷新了《倾城劫》的票房纪录,最终以玄幻般的“43亿”天文数字在内地票房中独占鳌头,而主演白镜、薛谦和韩清三人的身价更是今非昔比,薛谦本就昂贵的片酬又增加了几百万的大尾巴,而白镜和韩清几乎是翻了一番,尤其是扮演慕容弃的白镜,简直力压一线老牌大咖巨星,快要到了和薛谦平起平坐的地步。而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基情更是成天霸占各类平台的热门话题,有拿最初合作的电影《倾城劫》站白雪党的,也有凭借《死亡空间》下部的纠缠站清白党的,当然,也有以同门师兄弟十几年未变的情谊站雪青党的,总之怎么配都很有爱,一群CP粉们整日掐来掐去好不热闹,直到年底金鸡奖颁奖典礼开幕,站CP的粉丝们立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坚定地站在各自偶像的立场上,开始为一同入围影帝提名的三人呐喊助威。   如今旗下同时拥有薛谦、韩清、罗昊的恒远隐隐有反超天娱的架势,不过天娱的一哥白镜和一姐叶梦的实力也实在彪悍,天娱出品的所有影视作品又特别受欢迎,所以从整体来说仍是后者牢牢占据着业内大哥的地位。至于曾经能与两者一决高下的华烁集团,因几年来卷入的几场命案而元气大伤,连退休多年的秦老爷子都不得不亲自出山整顿,所以从目前看来,华烁还没有那个底气和遥遥领先的两家公司叫板,只不过传闻华烁前总裁秦非仍在密切关注着天娱老总穆枫的一举一动,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要将人黑上一回,所以有家媒体也曾调侃地指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真爱……总之,娱乐圈仍旧是瑰丽和风险并存,而那些站在镁光灯下耀眼夺目的美人们,此刻也都纷纷踏着红毯齐聚在这场两年一次的电影盛宴中。走红毯是每个明星都下功夫准备的一幕,而比起走红毯的人是谁,“谁和谁走”反而是更多记者们关心的问题,所以此刻许多当红巨星挽着谁走过万千镜头,便成了众多记者和摄影师们最期待的画面。   而当晚占据最多头条的,依旧是“话题王”白镜。   【金鸡奖红毯之争赢家:史上最残忍的虐狗模式启动】【活久见,俩男人走红毯,穆总教你什么叫大写的霸气人生!】【王之蔑视:在老子面前,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辣鸡→_→】某两位高调地迈着犀利的走位昂首而过,穆枫简直比白镜还要巨星范儿,那眼神,那手势,分分钟千百个表情包就此诞生,某人享受着一千个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洗礼,而另一位主角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非常努力才忍住想把胳膊抽出来把某人按进墙角的冲动。   总之,被全场所有人行注目礼走入典礼现场,白镜简直是欲哭无泪。   “你丫真是不嘚瑟能死星人。”白镜咬牙拿手肘撞穆枫。   穆枫大口喘气,竖起大拇指,“客观公正,谢谢!”   反正全世界都知道这俩人天天都在滚床单,主办方干脆就卖了个人情,把白镜的位置安排在了穆枫的旁边,不过因为老总这一排的位置不能随便拍摄,所以当晚少了很多白镜在台下的镜头和照片,委实让白粉们遗憾了很久。   天娱凭借《并蒂江山》三部曲大获全胜,成了此次金鸡奖的“大满贯”得主,荣获了最佳故事片、最佳编剧、最佳导演、最佳音乐等七项大奖,穆枫的嘴都要合不拢,非常嚣张地在台下跟着众人拼命鼓掌、哈哈大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收敛和低调,一旁坐着的杜悠远差点就要绷不住脸上和煦优雅的表情,真想趁镜头不注意给他一个直勾拳让他丫的闭嘴!而白镜当然是继续默念“没人看得见我”和“我不认识他”,直到听到主持人那句“下面颁布最佳男演员奖”时才总算抬头往台上看过去。   主持人和颁奖嘉宾互相调侃着说了好一会儿,等所有提名的影片全部播放完毕,白镜的手心都有些冒汗了,他下意识回头,看到韩清和薛谦都在看着自己,前者挑衅,后者温和,白镜一一朝他们笑笑,回过头后深深吸了口气。   “第4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演员得主是——”   现场瞬间寂静下来,穆枫慢慢握住了白镜的手,嬉笑的表情也消失了,紧紧盯住主持人的眼睛。   “《并蒂江山》的主演之一——”   白镜简直想上去给主持人一棒槌。   终于,主持人一挥手,大笑着宣布:“慕容弃的扮演者——白镜!!掌声欢迎我们的慕容陛下上台领奖!!”   有那么一瞬间,白镜的意识空茫了一下。   三辈子的经历在眼前如无声电影一般快速晃过,脑海中闪过金戈铁马的战场、闪过囚禁他十年的宫墙、闪过曾经火拼时候的九死一生,又闪过孤寂等待到绝望的无助时光……可最终那些画面都散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手掌被一个人紧紧握着,眼前是穆枫激动又欣喜的神情,他愣愣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笑着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中弯下腰亲吻对方的额头,然后在一片揶揄声中一步步踏上了领奖高台。   他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唯独清晰的是那双在台下紧紧盯着他的漆黑眼睛,他忽然想起上次领奖时那段欲言而止的话,声音顿了一瞬,终于笑着说出最后一段话来。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我想对他说,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谢谢你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很高兴能遇到你,能了解你,能陪在你身边,能……”和上次一样顿了顿,他遥遥望着穆枫,终于笑着说道,“能爱上你,能和你相守一生。”   “最后我只想告诉你,穆枫,有你真好。”   台下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白镜拿着奖杯亲吻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穆枫发呆的表情,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穆枫,如果还能有来生,我还想要再遇到你。   如果走近你需要踏过荆棘,爱上你需要鲜血淋漓,我还是会披荆斩棘、浑身浴血地走向你。   可是穆枫,我也知道,你再舍不得让我那么疼了。   眼前灯光闪耀,白镜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一步步走下台,他紧紧抓着手中的奖杯,最后笑着扑进了男人等待已久的怀抱里。   *****   媳妇儿成了影帝,穆王八自然是唯恐天下不知,设了个奢华无比的庆功宴,直接把京郊的一处高档酒楼包下了,请所有天娱的员工和《并蒂江山》的剧组大开吃戒,这酒楼不是市区里富丽堂皇的装饰风格,反而非常复古,从外面看就像是一片古城墙,里面更是处处典雅复古,十分别致。   白镜被众人一杯杯地敬,他也真的很高兴,来者不拒,喝到最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了,脑子晕乎乎的。总算感觉有点儿撑不住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找穆枫,却发现刚才还一直在边上陪着他的男人此刻竟没影了,白镜摇了摇醉醺醺的头,回头招呼阿彪,迷迷糊糊地问他,“阿彪,穆枫呢?”   阿彪却忽然朝他挤眉弄眼,神神秘秘地说,“嫂子你等会儿就知道啦!”   白镜仍是迷糊,呆呆地哦了一声,最后趴在桌子上醒酒,还打了几个嗝。   酒席仍是非常热闹,白镜趴在桌上听着笑闹声不断传来,忍不住跟着傻笑,边笑边想着穆枫平时耍赖皮的样子,笑容更大了。   忽然,闹哄哄的声音没了,白镜趴着有点茫然,费力地撑起软绵绵的身体,模糊的视线四处晃了晃。   耳边又想起窃窃私语的低笑声,白镜努力地眨了眨眼睛,隐约看到酒楼通往室外“古城门”的石门打开了,而靠着城墙的位置上,似乎站立着一个高大俊武的身影,那人转过身来,竟穿着一袭明黄龙袍,锦缎华纹,映得白镜眼前一阵眩晕。   有那么一瞬间,白镜以为自己回到了记忆深处的曾经。   那人站在城墙外,在烛火通明的光晕中朝着自己伸出手,微笑着呼唤他。   “靖衣。”   白镜感觉手脚都软了,愣愣走过去,每迈出一步,便感觉像是时光在耳边飞逝一般。   终于走到那人身前,男人深深看着他,忽然一把抱住他,笑着在他耳边呢喃,“靖衣,我来接你了。”   白镜仍在幻觉中回不过神来,呆呆看着他。   穆枫看了他很久,终于勾着嘴角一笑,搂着他的腰身一转,透过石门指着一屋子目瞪口呆的群众,哈哈笑着朗声道,“小白!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酒全醒了。   被指住的众人终于绷不住,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穆总你喝高了吧?这啥造型啊!哈哈哈哈!”   “穆总要不要我去应聘个宫女呀?会说英语的那种!”   “那白哥是啥身份呀?白妃?白后?能再扯淡一点嘛?”   “我忽然觉得被穆总看上不一定是啥好事儿……天天受惊吓啊有木有……”   白镜抬起手深深捂住了脸。   一片嬉笑声中,穆枫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忽地单膝跪地,从他那个“龙袍”裤子兜里掏出个小盒子来,然后侧头对着丧心病狂大笑的人民群众们嘘了一声。   众人看这架势,立刻又呆了,顿时鸦雀无声。   穆枫咳了一声,牵起白镜的手亲了一下,然后打开了盒子,维持着标准的骑士动作,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小白,这次可以嫁给我了吗?”   白镜静静看着那两只戒指,看着等他回复的一脸紧张的男人,又微微侧过头,看向同样屏息以待的众人。   人群中全是自己的熟人,有凌潇,唐小糖,叶梦,阿彪,陆九,袁宁,还有恒远的罗昊、薛谦、韩清、杜悠远……所有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都在现场,最后所有人都一致地拍起手来,大声地整齐地催促起来。   “答、应!答、应!答、应!答、应!”   白镜终于收回眼来,低头看着穆枫亮闪闪的眼睛,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捧住男人冰凉的脸,弯下腰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人群立刻哄笑起来,穆枫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麻利地蹦起来,拿起一只戒指套在白镜的无名指上,然后把自己的那只递给他,上下摆了摆手,挑眉神气道,“夫人,有劳啦!”   白镜看他那股嘚瑟劲儿,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得将戒指拿过来,抓过穆枫的手,轻轻把那圈小小的圆环套了上去。   “哟哟哟!喜结连理呀!”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呀!”   “这时候是不是不能说早生贵子啊?哈哈哈!”   “谁说不能?指不定以后就能了呢?”   “那谁生啊?”   “难道不是白哥?”   “穆总看起来很能生的样子,生一个也没差啦!”   众人YY了一下穆枫挺肚子的模样,顿时噗嗤大笑起来,袁宁更是一针见血,直接喊道,“他反正也挺着肚子十多年了,不差那十个月啊!”   穆枫眉毛一扬,大手一挥,岔着两条腿,肚子非常熟练地往前一挺,哼道,“生就生,老子怕你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杜悠远抱着韩清遥遥看着某人兴高采烈的德行,忽然朝怀里人吹了口气,笑道,“你也想要一次这样的求婚么?不是不可以哦。”   韩清抿了下嘴唇,瞪他一眼,“谁稀罕!”   杜悠远低低一笑,拉着韩清和其他人一起送红包去了。   庆功宴演变成了求婚宴,众人直闹到后半夜才东倒西歪地撤退,穆枫抱着彻底喝醉了的白镜回到家,把人放倒在床上,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抱住醉醺醺的白镜,在静谧的夜色中静静看他。   曾经这个人拥有一切,却被自己剥夺殆尽,囚禁在身边十年,而最终在愧疚自责里,他的世界终于小到只剩下了自己。而如今,他拥有了至高的地位,拥有了无数热爱他的粉丝,拥有真心祝福他爱护他的朋友们,也拥有了他热爱的事业,他终于让他再次拥有了整个世界,这是他能想到的,送给他的最美好的礼物。   穆枫低头亲了亲白镜带着酒气的嘴唇,然后笑了笑,把人轻轻带进了怀里。   “晚安啦,我的小将军~”   *****   一星期后,巴厘岛。   “小白啊,我知道错啦,你别不理我呀!”某只王八扑腾着四肢抱住一个一脸通红的男人,“度蜜月激动了嘛,这不能怪我呀!谁叫你昨天那么诱人,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呀!”   白镜羞窘地胳膊肘狠狠撞过去,甩开某人的爪子继续急匆匆跑路。   这个种马一样没底线没节操的混蛋!自己两瓣屁股都要烧掉了啊啊啊啊!!简直禽兽、畜生、王八蛋!!!   穆枫紧追不舍,从小岛的东端追到了西端,呼哧带喘了一上午,总算把炸毛的媳妇儿哄好了。   此刻两人吹着海风站在白色大油轮上,白镜站在护栏边,背靠着穆枫的胸膛,眯着眼睛望着蔚蓝无际的大海,心情很好地深深吸了口气。   “真想一直在这里呆着,不走了。”白镜懒洋洋地蹭了蹭穆枫的脖子,嘟哝了一句。   穆枫被他难得撒娇的动作感动得心脏都要化了,抱着人一同享受了一会儿海风,忽然笑道,“小白,你记不记得很久以前,你也是这样站在我怀里,我们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河山,我曾对你说过一句话。”   白镜侧过头看他,伸手覆在穆枫搂在自己腰前的手臂上,眯着眼笑道,“你天天跟我有说不完的话,我哪知道你指的哪一句。”   穆枫呵地一笑,低头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说……靖衣,我知道你早就爱上我了,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亲口对我说出那句话。”   白镜在他怀中微微颤了一下,过了很久,歪头靠在他肩头笑了一下。   “哪,现在还不想说吗?”   白镜终于在他怀中转过身,伸手搂住穆枫的脖子,然后抬头亲了下他的嘴巴。   微风中,轻柔地淌过一声带笑的呢喃。   “我爱你,陛下。”   ——《将军送上门》BY 萧莫人,【全文(完)】  秦非:QAQ   ╔梅勒°冰凌══W╦R════════════╗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书本网整理。 │   │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 ↓ 版权归作者所有 │   ╚═════════════════════╝